1969 年,第 47 军军长黎原少将听闻:“有位老首长被‘疏散’来长沙,正坐飞机赶来。”消息传开,不少干部怕惹麻烦,纷纷退避三舍。黎军长毫不犹豫决定亲自迎接。秘书跟在一旁,忧心忡忡劝道:“军长,这形势复杂,您得跟老首长保持距离啊。
1969年深秋,长沙机场的跑道刮着冷风。
一架苏制伊尔-14客机落地后,舷梯旁只站着个穿军装的人。
机舱门打开,72岁的叶剑英元帅缓步走下,看见来人肩章上一颗金星闪着微光。
47军军长黎原少将。
两人目光相触,千言万语都在那声“叶帅”里了。
几天前的北京体育馆开了场战备会议。
有人拿着份“紧急疏散”的文件,要把朱德、董必武这些老帅都送出京城。
朱老总的夫人康克清嘀咕“真到这份上了吗”,朱德冷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后来毛主席见到这份文件,直接让汪东兴烧了。
可调令还是执行了,明面上说是疏散,谁都知道这是要把人支开看管起来。
飞机落地前,周总理的交代已经传到地方:“叶帅是来工厂调研的,务必要照顾好。”
但另一条指示也悄悄传开了:“别和老帅走太近。”
黎原的秘书苦劝军长别去接机,被黎原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当年你见叶帅就差磕头,现在连声元帅都不肯叫?”
叶剑英被安排在省委招待所住下。
入秋的湖南又湿又冷,北方来的老人刚下飞机就重感冒。
咳嗽着到长沙医院看病,医生护士站得老远,连感冒药都不给开。
警卫员胡家虎扶着老帅往外走,叶剑英咳得喘不过气:“回去冲碗姜汤吧。”
过了两天,长沙军政大学校长赵云宏推着自行车来了,车筐里塞满退烧药、消炎药。
他熟门熟路地进屋,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校医:“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有点用场。”
叶剑英披着薄毯坐在藤椅里,脸上才有点暖色。
换洗衣服也成了问题。
胡家虎拿着条磨破裤腰的军裤找裁缝,半路遇见个管保卫的干部:“姓叶的都发配了,你还伺候祖宗呢?”
小战士攥着裤子往回走,布面上渗出了汗渍。
叶剑英什么也没说,接过裤子自己拿针线补。
夜里咳醒就起来冲藕粉,暖瓶搁在床头柜,倒水时手直颤。
胡家虎花半个月工资买了个煤球炉子,在招待所走廊煮鸡蛋面,烟雾惊动了保卫科。
叶剑英看着热汤面笑了:“自给自足也不错嘛。”
想参观当地兵工厂的报告递上去,三天没音信。
第四天回话说“不合适”。
叶剑英背着手在屋里转圈,窗外梧桐叶落了一地。
人闲心不闲。
曙光电子管厂里,白发的调研员蹲在生产线旁问工人:“计件工资能吃饱饭吗?”
去五七渔场看鱼苗时,满塘鲤鱼乱跳。
他指着良种鸡舍说:“这鸡种好,该多养。”
在农场田埂上走两里路,鞋底沾着黑泥回来,当晚就往中央寄调查报告。
湖南八成公社不通广播,他在建议书里写:“农村广播是耳朵眼睛,要安到灶台边。”
案头堆着三色笔记:红笔记国际要闻,蓝笔抄主席诗词,黑笔写读书心得。
有次翻《辛弃疾传》到后半夜,咳嗽带出了血丝。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绕开招待所走。
黎原偏三天两头往这跑,带包龙井茶叶,或是两斤猪头肉。
军绿色吉普车在门前停得勤快,岗哨见了车牌就挪路障。
叶剑英泡茶时对着茶叶罐感慨:“这长沙城里,敢进我屋子的将军只你一个。”
深冬时收到儿子来信。
叶剑英搓着冻红的手回信:“老死不相往来也好,清净读书呢。”
写完抬头看窗外,香樟树上结冰棱了。
过年前黎原带来个消息:中央要调叶剑英回京。
临行那夜,两人围着炉子剥花生。
炉膛里煤块噼啪响,叶剑英往黎原兜里塞了本《文天祥诗集》。
“都云作者痴。”他的咳嗽声夹在风里,“谁解其中味?”
1971年元旦刚过,吉普车把老帅送回了北京机场。
那年深秋,黎原少将站在办公室窗前望北,听见广播里响起熟悉的《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