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于凤至和女儿在美国别墅的合影，她满头白发一脸憔悴。
1988年，美国洛杉矶一处僻静别墅里，91岁的于凤至坐在轮椅上。
女儿张闾瑛推着她穿过玫瑰园小径时，老太太突然说：“瑛儿，去墓地看看。”风雨欲来，女儿想避雨，她却固执地指着两座并排的空墓穴——左边留给张学良的墓碑已静静立了十八年。
雨水打在墓石“张于凤至”的名字上，女儿望着母亲瘦削的背影，想起她总念叨1928年沈阳帅府的梅花。
这抹残存的念想，撑起了于凤至漂泊的一生。
早年用红绸盖头踏进奉天帅府时，婚姻于她不过是一场交易。
张作霖看中她“福寿绵长”的八字，19岁的于凤至成了东北少帅夫人。
面对张学良的风流成性，她将委屈碾碎咽下。
当赵四小姐被接进帅府，她亲手安排住处，只划下三条底线：不进正宅、不取名分、孩子不姓张。
帅府的花开花落三十载，她像棵老树般扎在庭院深处，照看四个子女，打理家宅琐碎。
战火撕碎了岁月安稳。1936年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身陷囹圄。
于凤至抛下在英国读书的孩子，辗转四个囚禁地贴身守护。 特务伪装农妇行刺时，她扑身挡在丈夫面前；蒋氏威逼利诱时，她咬牙挺直脊梁。四年囚徒生活耗尽心力，直到乳腺癌确诊咳血才被迫赴美。登机前她攥紧丈夫的手：“我赚够钱就接你出来。
治病过程像一场凌迟。五次手术切去左乳，化疗脱光了头发。
独自躺在冷冰冰的病房里，她攥着子女照片打算盘：长子张闾珣在伦敦被德军炸弹震坏脑子，常年疯癫；次子张闾玗飙车瘫痪咳血早亡；最疼爱的幼子闾琪十岁便葬在沈阳东陵。三个儿子凋零海外，长女闾瑛成了她最后的稻草。
钱袋子见底逼出狠劲。她拖着病体学炒美股，押中杜邦化工赚到第一桶金。最绝的是看准好莱坞扩张趋势，低价吃进城郊荒地，六年转手净赚三百倍。
拿着钞票买下两栋比弗利山庄别墅时，特地在房契添上张学良的名字。经纪人问原因，她笑说：“汉卿出来得有地方看报。”
1964年一纸离婚书送到眼前。台湾当局以“保护张学良”为由逼她签字，成全赵四小姐半世纪等待。
于凤至没掉泪，提笔时说了句双关语：“我这辈子，活成张家的门闩了。”
此后三十年，她在遗嘱里写明六亿资产全归张学良，甚至预留了檀香山高尔夫会籍——只因听说他晚年爱打球。
洛杉矶玫瑰园公墓的并排墓穴，是她最后的执念。1990年弥留之际，抓着女儿的手念叨：“生不同衾，死要同穴。”
张学良最终葬在夏威夷的神殿之谷。
绿茵草坪上，他的碑与赵四小姐并立，面朝碧海。距此三千八百公里的洛杉矶玫瑰园，刻着“张于凤至”的墓碑旁，花岗岩空碑落满松针。
女儿张闾瑛践行承诺，每年清明带着玫瑰来培土，直到2016年以百岁高龄离世。
今人走过那两座墓，常误以为是恩爱夫妻合葬。知情人指着空碑感叹：这位置像极了她在帅府的处境——永远在最近处守着，却始终没等来团圆。当年她离开沈阳时，梅花枝头还覆着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