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倒闭前夜老板请我吃饭，酒后他说的话让我彻夜难眠
......
「陈总，你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去楼下随便吃点就行。」
我看着面前这家市区最贵的日料店，有些不安。
「今天必须来这里。」
陈志远拍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
「老李，跟了我七年，这顿饭我欠你太久了。」
包厢里灯光昏暗，他一反常态地主动给我倒酒。
平时滴酒不沾的他，今晚却连干三杯。
「陈总，你今天怎么了？」
我试探着问。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酒杯出神。
半晌，他突然抬头看我，眼圈有些泛红。
「老李，如果有一天公司没了，你会恨我吗？」
我愣住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01
我叫李建华，今年42岁，是启明科技的副总经理。
七年前，陈志远创立这家公司时，我是第一个加入的员工。
那时候他才28岁，刚从名校MBA毕业，一腔热血想要改变世界。
「老李，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做成中国最大的智能硬件公司。」
他当时这么对我说，眼睛里闪着光。
我被他的激情感染了。
辞掉了国企的铁饭碗，跟着他在一间50平米的出租屋里开始创业。
最开始的日子确实很难。
没有资金，没有人脉，连办公桌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我们经常熬到凌晨，困了就在沙发上打个盹，醒来继续干。
但陈志远从来没有抱怨过。
他总是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
遇到困难时，他会和团队一起想办法，从不把压力传递给下属。
那时候虽然苦，但我们都充满希望。
第二年，我们的第一款产品上市了——一个智能音箱。
虽然功能简单，但在当时的市场上已经算是创新产品。
陈志远亲自跑渠道，一家一家地谈代理商。
被拒绝了无数次，但他从不气馁。
「老李，做生意就是这样，九十九次失败才能换来一次成功。」
他总是这么安慰我。
终于，我们拿到了第一个大订单。
五万台音箱，订单金额两千万。
那天晚上，陈志远请全公司二十多个人去吃烧烤。
他举着啤酒瓶，激动地说：「兄弟们，我们成功了！」
看着他红红的脸，我觉得跟对了人。
接下来的几年，公司发展得很快。
我们陆续推出了智能手表、智能家居控制器、无人机等产品。
每一款都在市场上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公司规模从最初的二十多人发展到三百多人。
办公地点也从出租屋搬到了CBD的甲级写字楼。
陈志远开上了奔驰S级，我也换了宝马5系。
媒体开始关注我们，称陈志远为「80后创业新星」。
各种论坛和会议都邀请他去分享创业经验。
我记得那段时间，陈志远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
「老李，你看，我们真的做到了。」
他指着办公室墙上的营业执照，得意地笑着。
「启明科技，马上就要成为行业第一了。」
确实，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
公司估值超过十亿，投资人排队想要投资。
员工们都以在启明科技工作为荣。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成功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
02
变化是从去年开始的。
先是陈志远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以前温和的他，开始在会议上大发脾气。
「这个方案简直就是垃圾！重新做！」
「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连这点问题都想不到？」
员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是公司的决策变得越来越激进。
我们开始同时上马十几个新项目，什么热门做什么。
VR、AR、区块链、人工智能，什么概念火就往什么方向投钱。
「陈总，我们的资金链会不会太紧张？」
我在一次高管会议上提醒他。
「老李，你格局小了。」
他摆摆手，不以为然。
「现在是风口期，不抓紧时间占领市场，等别人起来了就晚了。」
我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他是老板，而且过去几年的成功证明了他的判断力。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开始担心。
首先是几个重要的项目接连失败。
我们投入巨资研发的VR头盔，技术不过关，产品上市后问题频出。
客户投诉不断，退货率高达30%。
然后是供应链出现问题。
由于扩张太快，我们的供应商管理跟不上。
好几次出现原材料断供，生产线被迫停工。
最严重的是，我们的核心产品智能音箱遭遇了专利诉讼。
一家美国公司起诉我们侵犯他们的专利，要求赔偿五千万美元。
律师告诉我们，败诉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系列打击让公司的现金流变得非常紧张。
我发现陈志远开始频繁地见投资人，试图融资。
但这次不像以前那么顺利了。
「市场环境变了，投资人变得谨慎了。」
他对我解释，但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焦虑。
为了维持公司运转，我们开始拖欠供应商的货款。
然后是推迟发放员工的奖金。
最后连工资都开始延迟发放。
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
「公司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听说老板在到处借钱。」
「我们的工资还能按时发吗？」
我只能一遍遍地安抚大家：「放心，公司没事，只是暂时的困难。」
但我心里其实也没底。
最近几个月，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好几个核心员工提出离职，包括技术总监和销售总监。
陈志远试图挽留他们，甚至承诺加薪，但没有用。
「陈总，不是钱的问题。」
技术总监临走时对他说。
「我看不到公司的未来了。」
那天晚上，陈志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到了天亮。
我想进去安慰他，但透过玻璃看到他的背影，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03
今天下午，陈志远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
「老李，今晚有空吗？」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
「当然有空，什么事？」
「请你吃个饭，就我们两个。」
我有些意外。
最近这段时间，陈志远很少有心情和别人吃饭。
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要么在打电话，要么在看财务报表。
「去哪吃？」
「你决定吧。」
「那就楼下的川菜馆？」
「不，今晚我们去松鹤楼。」
松鹤楼？那是市里最贵的日料店，人均消费一千多。
平时陈志远很少去这种地方，即使在公司最辉煌的时候。
「陈总，不用这么破费。」
「今天特殊。」
他笑了笑，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下班后，我们一起来到松鹤楼。
陈志远订了一个私人包厢，很安静，只能听到淡淡的音乐声。
服务员递过菜单，陈志远大手一挥：「最好的，给我们来一套。」
我看着价格，心里有些发虚。
这一餐下来，至少要三四千。
「陈总，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老李，跟了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他的语气很真诚。
菜很快就上来了。
刺身、寿司、烧烤，每一样都很精致。
但陈志远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夹菜。
「陈总，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确实很累。」
他放下筷子，看着窗外的夜景。
「老李，你说，如果重新来一次，我还会选择创业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
他拿起酒瓶，给我倒了一杯清酒。
「来，喝酒。」
我们碰了杯，他一口干了。
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陈总，你慢点喝。」
「没事，今天高兴。」
他的脸已经开始泛红。
「高兴？」
「当然高兴，能和老朋友一起吃饭，有什么不高兴的？」
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高兴的成分。
随着酒精的作用，陈志远话变多了。
「老李，你知道吗？七年前我创业的时候，我妈坚决反对。」
「为什么？」
「她说，你好不容易考上名校，读了MBA，为什么不去大公司当高管，偏要自己创业？」
「那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我告诉她，我要做一番大事业，让她为我骄傲。」
陈志远苦笑了一下。
「现在看来，我妈当时是对的。」
「陈总，你别这么说。这几年公司发展得很好，你也确实做出了成绩。」
「成绩？」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成绩？虚假的繁荣吗？」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陈志远继续喝酒，脸越来越红。
「老李，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脑子里想的都是公司的事。」
「今天的货款能不能及时收回来？」
「明天的工资从哪里出？」
「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开好车，住豪宅，被媒体吹捧。」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活得有多累。」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你知道吗？我已经三年没有好好陪过家人了。」
「我老婆总是抱怨我回家太晚，儿子见到我都感觉陌生。」
「上个月我儿子过生日，我答应给他买一个生日礼物。」
「结果我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第二天早上我去给他道歉，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爸爸，我已经习惯了。」
陈志远的眼圈红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失败的父亲。」
包厢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淡淡的音乐声在流淌。
过了一会儿，陈志远又开始说话。
「老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
我有些惊讶。
「对，羡慕你。」
「你每天五点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吃晚饭。」
「周末可以带家人去公园，去旅游。」
「虽然挣得不如我多，但你活得比我自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李，你有没有想过，成功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代价？」
「健康、家庭、朋友、快乐。」
他扳着手指头数。
「为了事业，我把这些都牺牲了。」
「但是你获得了财富和名誉。」
「财富？名誉？」
陈志远笑得很苦涩。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能让人感觉成功啊。」
「成功？」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老李，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成功，你相信吗？」
04
陈志远的话让我震惊了。
「你怎么会没有感觉到成功？公司做得这么大，你也获得了这么多荣誉。」
「荣誉？」
他冷笑了一声。
「那些都是虚的。」
「老李，你知道每次我参加那些论坛和会议，台下的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恐惧。」
他的声音很低。
「我害怕他们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能力？」
陈志远摇摇头。
「老李，我跟你说实话吧。」
「这些年，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有一半是靠运气。」
「运气？」
「对，运气。」
「我们赶上了智能硬件的风口，赶上了资本热潮，赶上了消费升级。」
「如果晚生几年，或者早生几年，可能什么都做不成。」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是你的判断力和执行力也很重要啊。」
「判断力？」
他苦笑。
「老李，我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很多重要的决策，我其实都是蒙的。」
「蒙的？」
「对，蒙的。」
「当时做智能音箱，我根本不知道市场会这么好。」
「只是觉得这个方向可能有前景，就试一试。」
「结果意外地成功了。」
「后来做智能手表，也是一样。」
「看到苹果做了Apple Watch，我想我们也能做。」
「结果又成功了。」
「再后来的几个产品，基本都是这样。」
「看到别人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
「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
我静静地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外界都认为你很有远见，很有战略眼光。」
「远见？战略眼光？」
陈志远又喝了一杯酒。
「老李，我跟你坦白说，我从来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
「那你平时制定的那些战略计划呢？」
「都是为了应付投资人和媒体的。」
「他们需要听到一个宏伟的愿景，我就给他们编一个。」
「什么成为行业第一，什么改变世界，什么让生活更美好。」
「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个我崇拜了七年的创业导师，这个被媒体称为商业天才的老板，居然说自己的成功都是蒙出来的？
「陈总，你别这么贬低自己。能把公司做到今天这个规模，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真本事？」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老李，你想知道什么是真本事吗？」
「什么？」
「真本事就是，明明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表面还要装得很自信。」
「真本事就是，明明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还要给团队指方向。」
「真本事就是，明明公司快要倒闭了，但还要对外宣称一切正常。」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老李，你知道做老板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什么？」
「孤独。」
他的眼圈彻底红了。
「没有人可以分担你的压力，没有人可以听你倾诉。」
「所有的决策都要你来做，所有的责任都要你来承担。」
「成功了，大家说你厉害。」
「失败了，所有人都会指责你。」
「但没有人知道，你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也会害怕，也会迷茫，也会想哭。」
我看着眼前这个在酒精作用下变得脆弱的男人，心情复杂极了。
七年来，在我眼中，陈志远就像一座山一样坚不可摧。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能想出办法解决。
不管面临什么挫折，他总是能保持乐观的心态。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些光鲜的外表下，他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
「陈总，其实你可以找人分担一些压力的。比如我，比如其他高管。」
「分担？」
他摇摇头。
「老李，你不明白。有些压力是没法分担的。」
「为什么？」
「因为一旦让别人知道老板也会害怕，也会迷茫，团队就会失去信心。」
「所以我必须一个人扛着。」
「不管内心有多痛苦，表面都要装得很镇定。」
「不管前路有多迷茫，都要给大家指明方向。」
他又喝了一杯酒。
「老李，你知道这几年我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吗？」
「什么时候？」
「洗澡的时候。」
「洗澡？」
「对，洗澡。」
「只有在浴室里，我才能彻底放松。」
「才能不用装，不用演。」
「才能让眼泪流出来。」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有好几次，我在浴室里哭到虚脱。」
「但洗完澡出来，我又得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远才继续开口。
「老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时光能倒流，让我重新选择，我还会创业吗？」
我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我想，我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代价太大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老李，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普通的上班族。」
「虽然挣得不多，但至少心里踏实。」
「不用担心公司倒闭，不用半夜被噩梦惊醒。」
「可以好好陪家人，可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最重要的是，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老李，如果有一天我放弃创业，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你会觉得我很失败吗？」
「不会。」
我诚实地回答。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谢谢你这么说。」
他的眼神里有种释然。
然后，他又开口了。
这次的话，让我彻夜难眠。
「老李，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公司撑不下去了。」
05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爆炸。
「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司撑不下去了。」
陈志远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
「最多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就要宣布破产了。」
我的手开始颤抖。
「陈总，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多么希望这是个玩笑。」
他苦笑着。
「但这是事实。」
「怎么会这样？昨天公司看起来还很正常啊。」
「正常？」
陈志远摇摇头。
「老李，你知道为了维持这个『正常』，我付出了多少吗？」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那是一份银行的催款通知书。
「三千万的贷款，下周就到期了。」
我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感觉头晕目眩。
「那我们还款啊。」
「拿什么还？」
陈志远又掏出几张纸。
「公司账上只剩下八十万了。」
「昨天刚收回来的一笔货款，我全部用来发工资了。」
我彻底懵了。
「供应商那边还欠着两千万。」
「房租欠了六个月，物业已经发了最后通牒。」
「专利诉讼的律师费还差五百万。」
他一样样地数着，每说一项，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陈总，那我们想想办法啊。找投资人，找银行。」
「都找过了。」
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没有人愿意投资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
「银行也不肯再放贷。」
「他们说我们的征信已经出现问题。」
「那我们卖掉一些资产？」
「什么资产？」
陈志远冷笑。
「办公室是租的，设备大部分是分期付款买的。」
「那些专利和技术，在现在的市场环境下根本卖不出价钱。」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七年来，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这家公司。
这里不仅是我的工作场所，更是我的精神寄托。
「陈总，那员工们怎么办？」
「这就是我最痛苦的地方。」
陈志远的声音开始哽咽。
「三百多个员工，三百多个家庭。」
「他们都是跟着我从小公司一步步走过来的。」
「有的人为了公司推掉了大厂的offer。」
「有的人把全部积蓄都投入到公司的期权里。」
「现在我要告诉他们，对不起，一切都结束了？」
他用手捂住脸，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老李，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
我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心情复杂极了。
愤怒、失望、同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陈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能一起想办法。」
「告诉你们？」
他放下手，眼圈通红。
「然后呢？让大家跟我一起焦虑吗？」
「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办法。」
「找投资人，找银行，找政府部门。」
「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能求的人我都求了。」
「但是没用，什么都没用。」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资金问题的？」
「去年下半年。」
陈志远老实地回答。
「那时候几个项目同时失败，现金流就开始紧张了。」
「我以为能撑过去，以为新的融资能及时到位。」
「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情况越来越糟。」
我算了一下时间，去年下半年，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来，你就一个人扛着？」
「对。」
他点点头。
「白天在公司装得没事，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愁得睡不着觉。」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要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至少可以用保险金给公司员工一些补偿。」
我被他的话震惊了。
「陈总，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
他摆摆手。
「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还有家人要照顾。」
「但是老李，你知道活在绝望中是什么感觉吗？」
「每天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司的债务。」
「吃饭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想，甚至做梦的时候都在想。」
「这种感觉快把我逼疯了。」
我终于理解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
脾气暴躁、决策激进、频繁出差，这些都是他内心焦虑的外在表现。
「陈总，那现在怎么办？」
「破产清算。」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明天我会通知律师，开始办理破产手续。」
「下周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宣布这个消息。」
「员工的补偿怎么办？」
「能给多少给多少吧。」
陈志远叹了口气。
「按照法律规定，员工的工资和补偿金在破产清算中有优先权。」
「但即使这样，估计也只能给到法定标准的一半。」
我的心一沉。
法定标准的一半，那意味着很多员工连基本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老李，所以我今天请你吃饭，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陈志远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
「跟了我七年，不但没有让你发财，还要让你失业。」
「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愤怒吗？确实有一些。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工作？
但更多的是理解。
我理解他作为创始人的压力，理解他想要力挽狂澜的努力，理解他不愿意让大家失望的心情。
「陈总，你不用道歉。」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
「创业有风险，这个我们都知道。」
「成功了大家一起分享，失败了也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承担。」
陈志远听了我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谢谢你，老李。」
他哽咽着说。
「谢谢你的理解。」
06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妻子已经睡了，儿子也在房间里写作业。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刚才陈志远说的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公司要倒闭了。
这个我为之奋斗了七年的地方，就要消失了。
明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失业者了。
42岁，在这个年纪重新找工作，会不会很困难？
房贷还有十五年才能还完，儿子马上要上高中，各种开销会更大。
仅凭我们家的积蓄，能撑多久？
越想越焦虑。
我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招聘网站。
但看着那些职位要求，心里越来越没底。
大部分公司都希望招聘35岁以下的员工。
像我这样42岁的中年人，选择空间确实很有限。
而且，启明科技虽然在行业内有一定知名度，但一旦破产，这段工作经历反而可能成为减分项。
面试官会问：「你们公司为什么会倒闭？」
「作为副总经理，你有没有责任？」
我该怎么回答？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陈志远打来的。
「老李，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想再跟你聊聊。」
「好啊。」
电话里的他声音很沙哑，显然刚才哭过。
「老李，我刚才想了很久，觉得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在决定破产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