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出席白月光的婚礼，丈夫独自将怀胎七月的我扔在高速上，却发生意外，孩子没能保住。
得知消息后我崩溃了，赶到婚礼现场，却被他的兄弟们斥责大喜的日子来吃醋捣乱，真是上不得台面。
丈夫不仅不帮我解释，反而让人将我乱棍赶出现场。
婚礼结束后，他才轻声细语哄道。
「别生气了，反正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想要孩子还不好说吗，我们之后再要不就好了？」
为了哄我，他还买了两张乌斯怀亚的机票，说要陪我散心旅行。
沉默两秒后，我点头答应。
丈夫喜笑颜开，还以为我像以前那样原谅了他。
但他不知道，彼时和他一起登机的。
只是一封冰冷的离婚协议书。
1.
黎阳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正安静的收拾为孩子提前准备的小衣服。
听到门口的响动，抬头便看到黎阳澈和人通着电话，满面红光的笑着走进来，身上仍穿着参加婚礼时的西装。
一款定制的西装，很衬他的身材。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微笑问我：「好看吗？」
我没说话。
如果不是以我们七个月的孩子为代价，恐怕我也会觉得现在的他很帅气。
但现在，望着他的脸，我只觉得陌生。
这些年来，他为了他的白月光苏梦，改变了太多。
苏梦半夜一句饿了，他就能从被子里爬起来去给她买夜宵。
苏梦的一句没带伞，他就能千里迢迢去为她送伞。
苏梦说婚礼时需要他当伴郎救场，他就把我扔在高速上，害我失去了孩子。
或许是一天内经受的打击和痛苦太多了，此时的我只觉得麻木。
我拖着刚刚小产虚弱的身子，忍着疼，将整理好的衣服放在一起，准备拿去等明天和孩子的骨灰一起安葬。
可还未来得及，黎阳澈一声尖叫。
他指着放在桌上的骨灰盒，脸色因为嫌弃而扭曲。
「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们孩子的骨灰。」我淡声道。
黎阳澈几乎要跳起来：「叶岚，你有病吧，骨灰放家里干什么，多晦气啊。」
「赶紧拿出去丢掉。」
纵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时看到黎阳澈退避三尺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嗓音哽咽道：「黎阳澈，你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在我流产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型。」
闻言，黎阳澈眼神闪躲了一瞬。
许是没话可说，他有些烦躁的皱了下眉：「叶岚，别这么小题大做行吗？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之后我们再要就好了。」
「这个骨灰盒，你赶紧现在拿出去扔了。」
他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
见我仍然没有行动，他眉头紧拧：「我数到三。」
这是他的杀手锏。
数到三之后等待我的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冷战，或许是一顿大吵大闹，又或许是他要闹着离家出走。
往常我不想惹他生气，在这句话刚出口，便无论对错都会立刻按他的去做。
但这次，我没有动。
黎阳澈有些疑惑，但很快，他破天荒的将怒气压了下去。
「不就是一个七个月的胎儿吗，连人不算，你至于吗？」
最后，他叹了口气，双手捧住我的脸，语重心长道：「我们结婚五年了，别因为一件小事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想要孩子，我们以后再要就是了。」
「你如果是因为今天婚礼上的事情生气，那我补偿你行吗？」
他冲着我眨了眨眼睛，随后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摸出一个宣传册，「梦梦的舅舅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她说如果我们要买房子，可以给八折优惠。」
「我记得你一直想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房子买下来。」
我望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内心苦涩。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买房子是因为他和孩子。
可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他的心也系在了其他人身上。
我沉默着掰开他的双手，抱紧了孩子的小衣服，拿起骨灰盒，慢吞吞的走向卧室。
黎阳澈脸色沉下来。
「姓叶的，你非要闹是吧，行，那你自己跟骨灰睡吧，我不陪你。」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房间猛颤。
十分钟后，他才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叶岚，珍惜现在拥有的，别等错过了再后悔。】
配图是他和苏梦的合照，背景在灯光昏暗的酒吧，两人举着酒杯，两只手放在头顶比心，笑容灿烂，像是一对真正的男女朋友。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知道黎阳澈是在故意激我让我吃醋。
他清楚我有多讨厌苏梦，每次他去找苏梦，即便我们的矛盾有多难以调和，我也都会立刻妥协去哄他，然后被他阴阳怪气的斥责一顿。
他以为我是吃醋怕失去他，但他不知道的，我只是替他不平。
为了苏梦，他曾经做过很多蠢事，逃课陪她上网，在手背用水果刀刻她的名字，甚至在高考时故意空下一门试卷，只为和她上一所学校。
可苏梦对他的态度却很微妙，不表白，也不拒绝，后来她突然出国没了音讯，他一怒之下选择了相亲，和我结婚。
我不介意他有过去，但我介意他的一番心意被人踩在地上践踏。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他的心是他亲手放在苏梦脚下的，即便是踩上去，他也不会痛，只会怕苏梦的鞋子会脏。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他想为苏梦付出一切，那我便成全他。
2.
我给黎阳澈打了通电话。
隔了将近一分钟，对面才接通，黎阳澈懒洋洋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知道错了？」
不等我说话，黎阳澈又冷笑一声：「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这么快原谅你？」
很快，听筒那端传来苏梦温柔的嗓音。
「阿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既然叶岚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生她的气了。」
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黎阳澈却像是没有听出来，感叹道：「梦梦，你还是这么善良。」
说完，黎阳澈朝我道：「叶岚，看在梦梦帮你求情的份上，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就这么原谅你，总觉得太便宜你了。」
嗓音沉冷高傲。
和刚才苏梦面前温声细语的他判若两人。
我自嘲的笑了笑。
就在刚刚，我才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或许，在黎阳澈的心里，并非参加婚礼比孩子更重要，只是怀着他孩子的人不是苏梦。
我没说话，黎阳澈或许觉得我像以前一样在自责，嗓音也轻快了几分，自言自语道：「该怎么惩罚你呢？」
「两天后不是你的生日吗？」苏梦在旁边提醒。
黎阳澈恍然，语气感动：「你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当然了，不管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的。」
「梦梦，你也太贴心了。」
「……」
像是我没在似的，两人一唱一和。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几乎都快忘记了这是我的丈夫，旁边那个是今天刚有家室的新娘。
最后黎阳澈反应过来我还在听，嗓音高了几分。
「叶岚，你应该听到了吧，两天后，要不要原谅你就看你的态度了。」
「好，两天后，我送你一份大礼。」
一份他绝对会满意的大礼。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黎阳澈便挂断了。
向来如此，和苏梦在一起时的任何时光仿佛都是奢侈的，他甚至不舍得分出两秒的时间听我将话说完。
换作以往，我大概会难过。
但现在，我没再理会他，挂断电话后联系了律师，让她帮忙拟定离婚协议。
这些年一直是我出钱维持生计，我们名下一辆车，无房，现在也没有了孩子，财产分割进行的十分简单。
不到两个小时，协议完成。
我又加急找人帮忙办理了前往国外的签证。
想要收拾行李，结果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房间里到处都是黎阳澈的东西，一件T恤将近上千，一个游戏机上万，一只手表更是让我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但我从来没想过说什么，这些年我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一双运动鞋可以穿三年，为的就是省下钱让丈夫能买到想要的东西，让孩子也能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
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很好笑。
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黎阳澈未必如此。
直到翌日一早，黎阳澈仍没有回来，这次我没再联系他，带着孩子的骨灰出门，安葬在之前找好的陵园。
最后，看着孩子的墓碑，我心口钝钝的疼。
七个月大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就连墓碑上的照片都是我凭借想象，找人做出来的。
明明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出生了，医生说孩子已经成型了，体检的时候，他始终都是乖乖的。
孕期的时候，孩子从来不会踢我，甚至我几乎很少孕吐。
孩子在尽自己最大能力的不给我添麻烦，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活下来。
在陵园又呆了很久，我才回到家，然而刚走出电梯，便听到了熟悉的苏梦的声音。
「阿澈，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黎阳澈的语气兴奋又骄傲。
「你喜欢就好。」
「害，早知道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贴心，当初我应该早点跟你在一起的。」苏梦惋惜。
黎阳澈红着脸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
苏梦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次结婚就是为了让你吃醋，我和他只办了婚礼，还没领证，你如果想回头……」
她的话没说完，黎阳澈打断了她。
「可惜，叶岚是不会舍得跟我离婚的。」
「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如果跟她提离婚，她肯定会跪到我面前求我别离的，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心软。」
他话里带着隐隐的骄傲。
我忍不住想到了之前，最严重的一次，我发现黎阳澈和苏梦私下约会，一晚上没回来。
我大动肝火，和他大吵一架。
黎阳澈还和我争辩，我气晕了过去，也正是这次，我被发现怀孕。
我醒来后，他闹着要跟我离婚，我不舍得这些年的感情，也舍不得这个孩子，不想孩子刚出生就没有爸爸，最后放下尊严，跪在他面前忍气吞声的求他原谅我，不要离婚。
我一直觉得黎阳澈做父亲后会不一样的，却没想到，一切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如果是这样呢？」
苏梦坏笑了笑，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出来。
黎阳澈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你早点回去吧，一晚上没回，你新婚丈夫也等急了吧。」
话里满满的醋意。
苏梦满不在乎的说了句「让他急」，随后便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明天见。」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我从步梯口出来时，黎阳澈已经进门回了家，躺着在家里的沙发上。
「你去哪儿了？」
看到我回来，黎阳澈随口问道。
我没回答，他也并不关心，没再追问。
「你回来的正好，帮我捏捏肩，肩膀好酸。」
他一只手捏着脖子，揉了揉。
以前我心疼他，专门在工作之余学了按摩的手法，每天回家都会帮他按一按。
此时，我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黎阳澈已经有些不满，坐起身。
或许是看到我的脸色不好，他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算了，帮我做点汤吧，我早饭还没吃，肚子好饿。」
我仍旧没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黎阳澈脸色阴沉下来，本以为他又要发作，可谁知，不过半秒，他像是想到什么，吐了口气，神色缓下来。
「行了，叶岚，我知道你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这几天我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乌斯怀亚看风景，所以我特意买了机票，你看。」
他起身，将两张机票递到我手里。
我扫了一眼，是明天的票。
我有些诧异。
每次我想带他旅游，他都会推三阻四，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旅游的事情。
不过很快，我便明白过来。
黎阳澈又语气自然的补充道：「苏梦她们的蜜月旅行也定在了这儿，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正好做个伴。」
反应过来他的心思，我内心嗤笑一声。
「好。」
我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明天，一切都将如他所愿。
3.
翌日一早，向来喜欢拖延的黎阳澈早早便起床，催促着我拖着行李箱到了机场。
他精神高涨的低头聊着天，甚至没发觉我的反常。
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年每到这一天，我都会在他睁开眼的第一刻给他献上祝福，然后拿出我提前精心准备好的礼物。
不过也正常。
他通常不会在意我的祝福。
送给他的礼物他也总是随手扔在某个地方。
「我的礼物呢？」
不知过了许久，和对面的聊天结束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朝我摊开手。
我拿下身上的包，正准备拿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这时不远处传来苏梦温柔的嗓音。
「阿澈，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看到苏梦，黎阳澈立刻将我抛到脑后，笑着迎上去，惊讶道。
「你刚才不是说还要等半个小时吗？」
「骗你的，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看到我高不高兴？」
苏梦捏了捏他的脸，姿态亲昵，黎阳澈也没推开她，似乎对她的亲密接触十分受用。
「对了，你新婚丈夫呢？」
「他……」
苏梦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接听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出了点事，可能蜜月旅行要暂时取消了。」
挂断电话后，苏梦急匆匆道。
黎阳澈的脸上顿时闪过慌张和失望：「怎么回事？」
苏梦没说话，快步往外走，走到我身边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重重的双膝向前摔倒在地。
苏梦「啊」了一声：「嘶，叶岚，你怎么绊我一下啊？」
她望着我委屈道。
我被气笑了。
她还真是张口就来，从刚才开始，自始至终我的脚都没动过。
可黎阳澈却恼了，闻言，眉头瞬间拧起。
「叶岚，你干什么？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绊梦梦干什么？她受伤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话音刚落，旁边座位上的路人忍不住替我说话。
「我刚看到这位女士没动，那人是平地摔的。」
黎阳澈脸色僵了一瞬，旋即嘴硬道：「不可能，肯定是她，估计大家没看到罢了。」
闻言，路人没再说话。
我也只觉得好笑。
向来如此，在黎阳澈的心里，永远苏梦至上。
「算了，阿澈，我知道叶岚对我有点意见，如果这样能让她消气，摔一下也没关系。」苏梦温声替我说话。
「你就是太善良了。」
黎阳澈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得先去趟我丈夫那儿。」
「我送你一块儿。」
黎阳澈不由分说，扶着苏梦的胳膊便带她走向门口。
离开前，黎阳澈又冲我说了句：「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黎阳澈回来。
但我明白今天的蜜月旅行反正是泡汤了。
果然，一直等到去往乌斯怀亚的航班起飞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黎阳澈的影子。
连通电话也没有打。
又过了半个小时，属于我的航班即将启程。
广播传来登机的提醒。
我站起身，将离婚协议放在候车室的座位上，想了想，又将手上的钻戒摘下来，压在了文件上。
当初的结婚钻戒，这些年只有我一个人在戴。
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做完这一切，我拿出手机给黎阳澈发了条短信。
「礼物已经放在刚才的座位上了。」
「黎阳澈，我们结束了。」
随即，我头也没回，大步离开。
可刚刚登上飞机，口袋里的手机却开始疯狂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黎阳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