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和纪逸的四周年纪念日,我攒了三个月兼职的钱,订了最早的航班,抱着裹了三层保温袋的蛋糕
飞往他的城市。
「你找纪逸?请问你是?」
开门的男生扫了眼我脚边的拉杆箱和怀里的保温袋,眉峰挑得老高。
「我是他女朋友……」
「哦?女朋友~」
我刚说完,对面的男生立刻冲我挤了下眼睛,尾音里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意味。
「纪逸这礼拜跟着导师泡实验室,天天熬到半夜,你要不先给他打个电话?」
我道了声谢,没掏出手机。
以往的纪念日都是他坐三小时高铁来找我,这次我想反过来,给他个藏在蛋糕里的惊喜。
他上次说蛋糕店的栗子巴斯克不够甜,我跟着校门口的阿婆学了整整四十天,打坏三盒淡奶油,才把糖霜的比例调到他喜欢的程度。
风里飘着食堂飘来的玉兰香,我摸着蛋糕盒上蹭到的黄油渍,心跳得像揣了只撞笼子的小兔子。
沿着他发过的校园路牌往教学楼走,路过便利店时,我还停了下——上次他说这里的橘子汽水比我学校的甜。
教学楼前的银杏树下,那个正举着手机低头说话的背影,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我攥紧手里的保温袋,踮着脚往他身边凑,连呼吸都特意放轻了。
刚抬起手想轻拍他后背
他像是察觉到身后动静,猛地转身,我吓得一怔
妍妍别缠我了,我早问过,那话剧压根没余票,今天陪你去看电影行……
纪逸的“吗”字刚到嘴边就卡住了
月月?
你怎么突然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他看见我,眼神先是骤然一惊,接着迅速柔下来
妍妍……是谁?
今天是我们四周年纪念日啊,我特意赶过来想给你惊喜的
这些话在心里绕了百八十遍,可此刻脑子乱成一团,根本说不完整
纪逸的样子,好像并不太欢迎我来
纪念日……哦对,你看我这记性,最近申博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全忘了
是我不好,你一路过来肯定累了,我先带你去吃饭
纪逸不动声色把手机揣回兜里,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纪逸!你下楼都不知道等我!
你要的那个名额我跟我爸说了,嗯……这位是?
身后传来高跟鞋敲着地面的哒哒声,娇嗔的女声越来越近
我刚攥着书包带要吐出“女朋友”三个字,就被纪逸的话钉在原地。
“老家来串亲戚的邻居家妹妹。”
邻居家的……妹妹?
我盯着他衬衫袖口的纽扣——那是我上周刚缝的,线脚还歪着。
我们从大二开始一起泡图书馆,毕业时他抱着我哭说“等我读研稳定就娶你”,整整四年啊……
2
第一次来他的实验室找他,就被这么轻描淡写归成“邻居妹妹”。
突然想起上次视频,他室友凑过来问“这姑娘谁”,他挠头笑“老家的妹妹”——我还以为是玩笑,现在才懂那些眼底的意味深长。
“这是我老家来玩的邻居妹妹卓月。”
纪逸侧脸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吃了包子”。
“月月,这是江教授的女儿江妍——我导师的千金,上周帮我改了论文。”
“纪逸你讨厌!”
江妍红着脸指尖戳他胳膊,指甲涂着淡粉,像我去年想涂却被他说“太艳”的颜色。
纪逸没躲,反而笑出虎牙——那是以前只对我露的表情。
“江妍,月月第一次来,我先带她去吃巷口的馄饨。”
他拽我手腕,我像冻住的棉花,跟着走出实验室。
风卷着消毒水味扑来,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他拉开副驾门,我盯着座位上缝歪眼睛的布娃娃——嘴角翘得快裂开,线脚乱得像我第一次学手工。
“特意给你买的。”
他手忙脚乱塞我怀里,耳尖发红,像以前骗我“没偷吃冰淇淋”的样子。
我抱着娃娃坐进去,布料留着陌生温度——不是我的。
后视镜挂着绣歪的桂花香囊,线是浅金的,我记得我缝的是藏青艾草囊,他说“闻着安心”。
空调风裹着桂香飘来,原来不是没功夫换,是换了人。
音响里的歌没听过,小女生的声音尾音带颤:“哥哥你别跑呀”。
以前我们循环赵雷的《成都》,他说“等毕业去成都定居”,现在换成甜腻调子。
我摸布娃娃歪掉的眼睛,想起去年给他织的围巾——他说“放实验室怕脏”,现在该还在我衣柜吧。
副驾座椅调得靠前,我腿长顶中控台,以前他总说“月月腿长,调后点”。
哦,江妍个子小,适合这个位置。
我抱着娃娃,听“哥哥”的歌词,喉咙发紧。
风钻车窗缝,香囊晃了晃,桂香浓得想打喷嚏。
纪逸发动车,我盯着他侧脸——短发胡茬干净,像刚认识时,可又不像了。
以前他开车会牵我手,现在手放方向盘,指节有新伤口——不是我贴的创可贴。
我抱着娃娃,闻着桂香,听他哼歌的尾音,像江妍刚才的样子。
突然觉得四年像梦,梦醒了,我是“邻居妹妹”,他的副驾早有新主人。
我不知道纪逸什么时候开始偏好这种风格。
就像我从没意识到,自己在他那里早已成了单纯的「邻居家的妹妹」。
他带我走进一家清寂的小店,离饭点还早,店里只有我们这桌客人。
纪逸端着冒热气的面递过来时,我没接,他便轻放在我手边。
「是因为她吗?」
我把筷子压在桌上,情绪从回忆里一丝丝漫出来。
对,我确实是纪逸家对门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
可高考结束那天我喝了点酒,红着脸大胆跟他告了白。
我记得他答应的那天,耳朵尖都红透了。
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得眼睛发亮的我。
「什么为什么?」
纪逸夹菜的手顿了顿。
「你在说什么呀月月。」
「江妍是导师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导师担心她不适应,让我多照应着。」
「你也知道,江教授的博士名额有多难拿。」
他习惯性抬手,亲昵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之前说想考他的硕博对吧?等下我带你去拜访怎么样?」
「他不喜欢学生谈恋爱,怕影响项目进度,所以没说你的身份,月月别乱猜,我都是为了我们以后打算。」
纪逸的嗓音依然像从前那样温和,语速不急不缓地讲着无懈可击的理由。
和他向来的做事方式一模一样。
「好啦,别跟我置气了,明天我陪你好好转一转行不行?」
真的……是这样吗?
「赶紧吃吧,手这么凉,喝口热的暖一暖。」
耳边传来纪逸温声细语的催促。
我还在犹豫不定,纪逸已经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掌心传来许久未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让我渐渐放下心来。
对啊,纪逸从来都很会做最周全的打算。
我只要好好相信他,跟着他走就行。
我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拼命压下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
3。
回到酒店房间,纪逸进了浴室洗澡。
我帮他收拾衬衫时,忽然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
我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闻了闻,是「反转巴黎」那种略有些发腻的甜香。
和今天碰到的那个叫江妍的女生用的是同一款香水。
我瞬间像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冷水。
慌乱中我不小心扯掉了一颗衬衫纽扣。
我想敲浴室门叫他,却听见水声掩盖下的说话声。
「妍妍,月月才刚过来,什么都不熟悉,我得盯着点呀……我知道我知道…两家家长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跟亲妹妹差不多……别闹脾气,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再过几天她就走了,我肯定好好补偿你,行不行?妍妍小公主最听话了……」
纪逸的声音仍是惯常的温柔,此刻却像细针似的,一下下往我心里最软的地方扎。
我抖着手拆开那个今天被我像宝贝似的揣了一路的蛋糕盒。
「1、2、3、4……」我手指发颤数着,把四根蜡烛插上去点着。
我双手合十垂着头许愿,再轻轻吹灭蜡烛。
蛋糕上我画了个丑得不行的笑脸。
我咧开嘴角,用力扯出个笑脸。
真丑,真的。
四周年快乐呀,月月。
「怎么不等我就吹蜡烛啦?月月不乖哦。」
纪逸从背后搂住我,发梢的水珠滴进我衣领里。
他的气息在我耳边轻轻扫着,带着点暧昧的黏意。
我僵着身子坐在他怀里,他凑到我手边咬了口蛋糕。
唇舌似有若无扫过我指尖。
「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
「月月亲手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纪逸吻着我的手指,眼神还是那么深情,像从没移开过似的。
「我今天,不太方便。」
他眼里的意思我明白。
我避开他的眼睛,借着收拾东西挣开他的怀抱。
4。
没人知道,我为今天等了多久。
我订了戒指,就藏在蛋糕里。
原本的计划里,今晚我要跟他求婚的。
去年过生日那天,纪逸发消息说项目赶进度抽不出身,没法陪我过。
可他偷偷买了机票,悄悄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室友们编了借口把我哄去海边,说「男朋友不靠谱没关系,咱们好姐妹陪着你!」
她们催我闭上眼睛许生日愿望。
等我睁开眼,漫天的烟花和他的身影一起,猛地闯进我的视线。
「月月,生日快乐!」
捧着鲜花的他被室友们推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平时少见的笨拙傻气。
「还有……我爱你。」
他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绽放的烟花还要耀眼。
就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就是他了。
我想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过一辈子。
小时候我爸妈工作特别忙,两家是多年的好邻居,总把我托付给隔壁的纪逸家。
纪妈妈做饭特别好吃,总爱拿我打趣。
说我天天黏在纪逸身后跑东跑西,迟早要当阿逸哥哥的小媳妇。
那时候我年纪小听不懂,却牢牢记住了小纪逸红到耳朵尖的模样。
纪逸打小就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别的小男孩还在玩泥巴、把自己弄的浑身脏乎乎的时候,他就背着手,字正腔圆地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家属院里的小女孩没有不喜欢他的。
可他只愿意陪我一个人玩「娶新娘」的游戏。
纪逸翻出纪妈妈罩在电视机上的白纱巾,又从空易拉罐上掰下银色拉环,认真地替我戴上。
小小的身子板挺得直直的,学大人那样绷着脸,说要和我过一辈子。
被两边大人扯着耳朵拽回家时,攥着我的手不肯放。
5。
纪逸睡熟了。
大半夜的,他的手机突然亮起来,一下子弹出好多条消息。
我摸过手机,聊天列表里置顶的早就不是我,是那个兴高采烈说自己爸爸答应预留博士名额的江妍。
他给她的备注是「小公主」。
我逐条往下翻——她会软着嗓子撒娇,要纪逸陪她去看凌晨场的电影;
会拉他去吃馋了好久的南湖夜包子,还一本正经纠正从不熬夜的他,说夜宵就是提前的早餐;
会把家里的猫叫小逸子,猫生病时第一反应是给他打电话哭;
会发一长串自己录的语音,笑着说这是赏给小逸子的车载歌单,嫌他以前的歌单土得掉渣;
……
今年寒假我们自驾去草原,我在那儿见到了这辈子最亮的月亮。
我拿纪逸的手机拍月亮,为了找最好的角度,第一次鼓着勇气爬上了车顶。
那是我这辈子拍过最透亮最惊艳的月亮
跳下车的瞬间纪逸稳稳地托住我,我凑过去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
我开心得在夜幕笼罩的草原上转着圈,把那晚的月亮郑重地设成了和纪逸的聊天背景
可现在,我看着那天的纪逸轻描淡写就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小公主」
「刚拍的,好看不?小公主帮我瞧瞧国外的月亮是不是更圆更亮呀?」
那边发了个假装揉眼哭泣的可爱自拍,然后是窗外的夜色
「这边在下雨哦,没有太阳也没月亮,呜哇哇……」
过去整整一年,这些温软的小片段填满了他们的日子
他们一起逛过深夜的南湖,一起吹过皇后湾午后的海风
他陪她去摘入秋后第一枝金桂
她把桂花缝成小小的香囊,挂在他的车扶手上
我在黑暗里攥着手机一动不动,像只偷瞧别人爱情的过街老鼠
我给那边回了两个字「谢谢」
那边立刻回了撒娇的表情包,问妹妹啥时候回来呀,说她都要吃醋了,你那个妹妹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她软乎乎地问,「纪逸哥哥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呀?」
还有一张穿睡衣、鼓着嘴的自拍
「不开心,妍妍要哄,要抱抱~」
我捂着嘴笑出了眼泪,他们多像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啊。
6。
纪逸比我大三岁。
我跟他认识整整十六年,在一起四年,异地也熬了四年。
两边父母早把彼此当成了亲家。
我在海市读本科,他在京市念研究生。
我们说好的,等我毕业就考他导师的研究生。
顺利的话,毕业后就一起留在京市,结束这四年的异地。
要是京市压力太大,他就跟我回海市发展。
明明我们的未来就明明白白铺在眼前,只等着两个人一步一步互相扶着走下去。
我总以为,我的爱情就算不轰轰烈烈,也能有几十年后还紧紧攥着的手。
为什么?
我想不通,明明牵着我的手,怎么就半路松开去牵别人的。
这可是我十岁那年就认准的少年啊。
我熟悉他翘起来的嘴角和带笑的眼睛,熟悉他的体温,连手心的每道纹路都记得清。
我摸着手里的戒指,静静盯着他模糊的侧脸。
眼睛、鼻梁、唇线……
黑夜里,我含着眼泪伸手轻轻碰他的脸。
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模样,可现在却陌生得让人心慌。
我把手机放回原来的地方,掀开被子下了床。
收拾行李的声响把纪逸闹醒了
他揉着眼睛含糊问我在翻什么
我说有样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说不定找不回来,我得出去看看
他咕哝着说啥东西这么金贵,丢了就丢了,回来接着睡
我应了声,好
然后背上我的包离开了这里
7。
我在隔壁重新开了间房
我心里堵得慌,想哭却挤不出眼泪
脑子跟塞了团乱麻似的
卓月,你怎么没走呢?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他来找你吗?
我在心里问自己,却一句也答不上来
小时候跟纪逸闹别扭,我总爱躲起来
既怕他来找我,更怕他不来
所以躲得从来都不远
万一他找不着怎么办?
万一他找烦了,再也不找了怎么办?
……
可这一次,我又下意识藏了起来
明明我清楚,这次不一样的
我抱着膝盖靠在床上,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怎么办啊卓月,到底该怎么办……
我就这么倚着床头,熬了一整夜
天一亮,我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纪逸醒了
他开始找我了
他跟着前台来敲我房门时,我没觉得意外
或许我的潜意识里,等的就是这一秒
开门的前一刻,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卓月,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并不想的。
我只是太难过了,真到他找来时,居然没法像小时候那样欢喜地扑进他怀里。
踮脚勾住他的手腕喊,「阿逸哥哥,你终于找到我了,月月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手指悬在门把上迟迟没动。
门外纪逸和工作人员的争执声越来越急。
「我不管你们的规定,里面是我女朋友!她要是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先生,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定……」
「我管不了什么规定!现在立刻开门,不然我报警了!」
「先生!请您先冷静一点……」
我扶着墙晃了晃才站直,伸手拧开门锁。
「我们分手吧,纪逸。」
我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了,这样你也不用怕违反规定了。」
8。
我刚要关门,纪逸反应过来用手挡住了门。
酒店的工作人员见状赶紧溜了。
「月月,你别冲动,先让我进去,我们慢慢说。」
我没他力气大,他推着门就挤了进来。
我还在用力往外推他,可他反而把我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熟悉的体温裹着陌生的「反转巴黎」香水味。
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像根针似的扎进我心里。
我突然爆发出一股劲,猛地挣开他的怀抱,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纪逸整个人僵住。
别碰我!你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
月月,你到底怎么了?
我哪里做错了……
纪逸捂着脸,怔怔地看向我。
他那副无辜的模样,刚好戳中我最疼的地方。
装模作样的,你累不累啊纪逸?
恭喜你啊,既拿到了江教授的博士名额,又追上了江家的小公主,双喜临门啊!
你邻居家那妹妹要回老家了,不用你天天盯着了,赶紧拿你那金贵的时间去陪人家看海看月亮,想看什么看什么!
这样说够了吧?能不能别再来烦我?
我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月月,你别这样,先松开手好不好?
纪逸不敢碰我,只敢小心地伸手掰我绞在一起的手指。
这时候我才看见,刚才太用力,把之前烫伤的地方又碰破了,正往外渗着血和组织液。
纪逸急得满屋子找包扎的东西,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恍惚。
那时候他总爱模仿大人,攥着易拉罐的拉环凑到我跟前说要娶我
手忙脚乱的,小纪逸红着脸“咚”地跪下来
指尖发抖没拿稳,拉环的边角蹭破了我的手背
当时他也像此刻这样急得眼眶发红,捂着我的手到处找纸巾擦
我看着他鼻尖冒冷汗快哭的模样,忽然就笑出声
隔着十几年的雾,我好像又听见那时的自己喊
阿逸哥哥别怕呀,我不跟爸妈说,也不告诉你爸妈,没人会知道要打你屁股的!
我抱着膝盖在他身后笑,惹得纪逸猛地转过脸
月月,你听我说,我和江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信我!
我连碰都没碰过她,我发誓没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我笑着摇了摇头
纪逸,我们分手
笑到最后眼泪却掉下来,顺着下巴往下砸,糊得满脸都是
放心呀阿逸哥哥,我不跟我爸妈说,也不跟叔叔阿姨讲,除了我没人会知道,没人会怪你的
我随便用袖子擦了把脸,泪水钻进指缝的伤口里,疼得钻心我也没察觉
纪逸的后背一下子僵住,慢慢转过身子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还是和当年求我答应交往时一样,膝盖重重磕在我脚边的地板上。
9。
月月你先别转身,我不管你刚才在实验室外听到了什么,我对江妍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就是逢场作戏而已——她是江教授的女儿,她跟教授提一句我的名字,比我熬夜做十个项目都管用……
你要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就是鬼迷心窍想走捷径,从来没打算和你分手……月月,我有多爱你,你难道忘了吗?
说到这里,他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声音都哑了。
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整整七年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月月,再像小时候那样,信一次你的阿逸哥哥好不好?
他眼眶红得像浸了血,仰头看我时,声音粗粝得像磨过砂石。
求你了,好不好……
我指尖发抖着抚上这张我深爱的脸庞——曾经每天都要亲一遍的脸。
眼泪砸下来,混着我刚才被玻璃划伤的掌心的血,全滴在他脸上。
纪逸整个人僵着,只敢虚虚握住我的手腕,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绳子。
月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想起高中晚自习后他蹲在楼下给我递热奶茶的样子,想起大学时我们挤在出租屋小床上看电影的样子。
但,不是这样的。
我的阿逸哥哥,从来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
他比谁都清楚,我会有多疼。
分手吧纪逸,我没闹到你实验室让所有人看笑话,已经给足你体面了,也请你——别再伤害我了
他浑身止不住地剧烈发抖,我喉间的呜咽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纪逸,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我闭着眼,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口。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有多在意那个从年少时就认定的爱人,居然在和我并肩走的中途,看向了别处的风景。
「就到这里吧,我真的累了。」
我用力掰开他紧攥着不肯放的手,背上背包转身离开了。
「纪逸,不再见。」
10。
去机场的路上,我就发起了烧。
飞机上我迷迷糊糊睡了全程,像游魂似的,连怎么下的飞机都不知道。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寝室。
「这么快就回来了?跟纪逸玩得开心吗~」
「怎么样?求婚成功了吗?他肯定超惊喜吧!」
「月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我顾不上室友们的问候,扔下行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小纪逸对着头上戴着白纱的小卓月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转眼又是漫天烟花下,纪逸捧着花束单膝跪着。
他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凑过去看才发现,人群里接过花笑的姑娘,根本不是我。
草原上挂着的月亮,还有皇后湾吹过的晚风。
举着易拉罐拉环凑到我跟前,笑起来像春光那样明媚的小小少年。
像我,又好像不是我。
……
都烧三天了,医生说烫伤的创面感染引发了高热,你怎么照顾她的?把人照顾成这样?!
不是去跟你过纪念日吗?怎么一回来就倒了,你是不是欺负月月了?!
我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是我最要好的室友蒋乐乐,还有个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纪逸。
祖宗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撑不住了……
我想支起身子,却被乐乐一把按下。
幸亏你家这位打了电话过来,我才算找着人替班。
纪逸眼巴巴地捧着一杯水递过来。
月月,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他眼里全是血丝,向来干净的脸上连胡子都没刮。
那副憔悴的样子,让我心里的酸意直往四肢涌。
我偏过头不再看他。
乐乐闻出气氛不对就走了,我没来得及叫住她。
小小的空间里,此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不想跟他说话,可又没力气起来走。
于是闭上眼睛装睡。
屋子里的静像浸了水的棉花,闷得人呼吸发沉。
11。
一合上眼,那些零碎的过往就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顺着缝隙往外冒。
纪逸总习惯早睡,作息比老钟表还准。
有次我大半夜翻来覆去的,兴奋得跟偷了蜜的小松鼠似的,硬把他晃醒要一起看恐怖片。
他用指尖刮我鼻尖,笑着说就这一次啊,揉着眼睛去厨房煮了碗番茄鸡蛋面——我上次提过想吃的。
端过来时还冒着热气,他摸着碗边说,先垫垫肚子,别饿着我的小馋猫。
我盯着屏幕里晃来晃去的影子,纪逸的目光却总黏在我脸上。
他手里攥着个苹果,水果刀转得慢悠悠的,削出来的皮儿连成一长条,跟绕毛线似的没断。
他总这么厉害,我学了好几次都断成一截截的事儿,他闭着眼都能做好。
我呼噜呼噜把面吃了个底朝天,他的苹果也刚好削完,递过来时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他系着围裙洗碗,水流哗哗的,我靠在厨房门框上啃苹果。
咬着苹果含糊说,纪逸啊,要是以后嫁给你,肯定天天都像现在这么甜吧。
水流声盖过了我的话,他没听见。
他停了洗碗的动作,转过脸来,眼睛里带着点没散开的笑意。
“你再说一遍。”
我凑过去,踮脚亲了亲他眼角的笑纹——那里藏着他每次笑时的温柔。
“好话不说第二遍哦!”
刚要跑,就被他拽进怀里,唇瓣压下来时带着柠檬洗洁精的味道,把我的笑意都揉进了吻里。
……
以前听人说,爱就像一场高烧,烧退了还剩思念的咳,总也不好。
我对着空气叹口气。
原来我早就在这曲儿里,绕着圈儿走不出来了。
“伤口,还疼吗?”
缠了厚纱布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人轻轻摸着,还往伤口上吹了口气——像以前我磕着碰着时,他总做的那样。
鼻子突然就酸了,眼眶里像灌了温温的水,慢慢往上涌。
耳畔隐约飘来模糊的孩童声音,「月月不疼,阿逸给你呼呼……」
我终于撑不住,睁开眼直直盯着他。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你。」
我拼命睁大眼不让眼泪落下来,却在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时瞬间崩溃。
长长的苹果皮在他手里卷着垂下来,房间里飘着苹果的清甜香气。
纪逸的手猛地一抖,果皮断了。
像极了我们戛然而止的爱情。
「月月,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这样我特别心疼,让阿逸哥哥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求你……」
「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等最终录取名单出来,我肯定和江妍断干净,我……」
……
「纪逸,可能你并不知道,七岁那年你递我的拉环,我像宝贝似的藏了十几年。」
我听着纪逸一句一句的承诺,突然开口。
「前阵子妈妈帮我收拾东西时翻了出来,她笑着说起这事,我也是在那时候做了个重要决定。」
我从脖子上拽下一条项链,吊坠是枚精心做的戒指。
我取下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好看吗?」
戒指不是我的尺寸,只能松松垮垮挂在手上。
“这是什么……?”纪逸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你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弄丢了多重要的东西。”
“这戒指,本来是我埋在你最爱的芒果蛋糕里,打算今晚跟你求婚用的。”
“我扯了扯嘴角,指尖像碰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似的,摩挲着戒指边缘。”
“这些年和你一起过的日子,我连别人的幸福都没正眼看过——我总觉得,自己的已经够甜了。”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说过,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没想过要跟除了你之外的人走进婚礼礼堂。”
“月月……”
“我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却还是接着说:”
“我现在能躺在这里,平平静静跟你说话,不是我原谅你了——是我连站起来跑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都清楚,破镜粘好了也有缝,所以别再试着把我往过去里拽了,好不好?”
“至于这枚戒指……它本来是要套住我们的未来的,可现在没必要了。”
“你自由了。”
“我没敢看他瞬间煞白的脸,闭着眼把戒指往窗户外面扔了出去——像扔掉那些再也捡不回来的回忆。”
“以后啊……纪博士,祝你要走的路,顺顺利利的,再也没有我这种麻烦。”
“月月,不要!!!”
“纪逸的喊叫声刺得我耳朵疼,可戒指已经飞出去了。”
“那枚曾经装着我全部期待的戒指,划了道弯弯的弧线,彻底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不、不……”
“纪逸趴在窗台上看了好久,喉咙里发出像受伤野兽似的呜咽,最后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他想把戒指找回来吧?可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的路,我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心像浸在兑了苦胆的柠檬汁里,酸得钻心,苦得发颤。
窒息感夹着刺痛,一阵一阵往心口钻。
卓月,你能行的。
都会过去的,一定会。
我裹着被子,抱紧发抖的自己,一遍一遍默念。
12。
我换到了新病房,请了位手脚麻利的护工大姐。
病倒得毫无预兆,还连着几天高热不退。
主治医生是个和蔼的小老头,笑眯眯地开了一堆苦兮兮的中药。
护工大姐偶尔跟我闲聊,说住院部楼下的人工湖被个疯子盯上了。
这几天没日没夜在湖里捞东西,被保安赶了好几回。
说是有特别重要的东西掉湖里了,非找回来不可。
这事儿都惊动院领导了。
“这都多少天了!天天一句话不说就往湖里跳,那小伙子劲儿大得很,几个保安一起拽都拽不动……”
“我看呐,八成是精神科的病人跑出来了。”
“真要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正常人能丢湖里?”
大姐手舞足蹈地跟我讲。
“你说是吧,姑娘?”
我合上书,抬头看她。
“嗯,大姐,你说得对。”
我抿着嘴笑了笑。
这次结结实实住了一个多礼拜的院。
出院那天太阳很毒,风裹着晒热的空气扫过发梢,我站在医院门口,忽然觉得像做了场很长的梦。
我把纪逸所有能找到我的渠道都拉黑了,连室友们都被我反复叮嘱,不许给纪逸透半点我的消息。
可我没料到,才安生了没两天,就碰到了完全没想过会见的人。
13。
这些天我状态差得要命,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半个月,整个人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
对面的江妍倒显得愈发匀称好看。
我猜不透她找我做什么,她坐在对面,手指转着咖啡杯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下午三点要上课,没多少时间跟你耗。」我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其实那天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不只是纪逸说的邻居家妹妹。」她顿了顿,终于出声。
「纪逸从来没那样对过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带着别的女生走。」
我扯了下嘴角,没说话,权当回应。
「你到底要什么才肯跟纪逸分手?钱还是别的好处?」江妍咬着下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要钱的话,你直接说数目。」
「我知道你在准备考研,我爸手里的导师名额一直抢破头,但我不想以后跟你和纪逸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你肯跟他分手,我让我爸给你找圈内同样厉害的大咖导师……」
江妍那堆没头没脑的话荒唐得让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算哪门子新鲜的交易?
没想到纪逸这么招小公主待见,居然还能让我趁机卖个好价码。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起身啊!」
江妍盯着正收拾东西要走的我喊出声。
「我不清楚你到底以什么身份,跟我说刚才那些话。」
「但那些话既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和纪逸的感情。」
「要是你觉得感情能靠一次次交易换回来,那我祝你往后的感情都能长长久久,顺遂到底。」
「我和纪逸早分了,麻烦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不然今天的对话录音我会直接发出去。」
我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我倒真想知道,到那时候,江教授在业内的名声,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啊,江小姐?」
江妍被我这话噎得站在那,没敢再跟过来。
14。
今天下课比平时晚,我拽着老师问了好几个问题。
出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还飘着细小雨丝。
我望着不远处撑着伞固执等我的那个人,无奈地叹口气。
高考那天,我那没正形的爸妈早就订了旅行团去看海。
考场外等着接我出来的人,是纪逸。
走出考场闸门的瞬间,我在攒动的人头里一眼就认出了捧着蓝矢车菊的他——那束花裹着玻璃纸,在阴雨天里泛着柔润的光。
蓝矢车菊的花语我记得很清楚,是“遇见爱与幸福”。
当年就是那束花,让我鼓着勇气说了藏了三年的话。
后来很多个夜晚想起,发光的从来不是花,是捧着花朝我笑的少年。
就像我从前说过的,有他在的日子,我连别人的甜都不羡慕。
「月月……」他开口时声音哑得像砂纸,脸削尖了一圈,眼尾泛着青,比刚出院的我还显疲惫。
喊完我的名字就没了下文,只把黑伞往我这边偏了又偏,自己半边肩膀浸在雨里。
「去吃点东西吧。」我话音刚落,纪逸猛地抬头,眼瞳里都是不敢信的光。
我选了巷口那家我们以前常去的甜品店。
服务员把草莓蛋糕放在我面前时,纪逸的视线扫过蛋糕,又黏在我袖扣下的手腕上。
那里的淡粉色疤痕还没消下去。
「月月,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事情会糟成这样,但我还是想求你——」
他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手指抖着掀开盖子,推到我面前。
盒子里躺着的是那枚戒指——我当年打了六个月兼职才凑够钱定制的,想在毕业那天跟他求婚的,最后哭着扔出阳台的那一枚。
「我把它找回来了,月月。」
「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纪逸的嗓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戳在我心口,疼得我呼吸一滞。
戒面是细腻的磨砂拉丝工艺,中间嵌着一颗我挑了又挑的蓝宝石。
它像枚浓缩的蓝色星球,更像那年夏夜他塞进我怀里的那束蓝色矢车菊——花瓣上还沾着晚露。
是我拉着设计师小姐姐磨了整整三个月,改了十七版图纸才敲定的样子。
“要是没有你,地球对我来说就是颗没人等的蓝星球,可你一出现,就像带了跨越星系的星光……求婚时就说这个!我赌他当场掉眼泪!”
戒指做好那天,设计师举着盒子眼睛发亮,一个劲给我想招。
哪成想,那些攒了满肚子的话,到最后都没能说出口。
反而变成了我们感情的“终点证明”。
至少……给我个重新追你的机会,行吗……
好不好。
求你。
15。
江教授给的那个名额,确实是挤破头都难抢的……
你不过是接了教授派的活,抽点时间陪那位“小公主”罢了。
想抓住机会往上走,又不是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纪逸的眼睛突然亮了——像快熄灭的灯又燃了火星。
他盯着我,眼神烫得像要烧穿什么,像终于抓住了根救命的绳子。
怎么月月就不能懂事点,多替你想想呢?
你心里就是这么盘算的,是不是?
所以你才一遍一遍找上门,轻轻松松就能把“重新开始”挂在嘴边。
可你压根儿没搞清楚我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月月,我……
他急着要伸手拉我,我挪了挪躲开了。
我尝过爱与被爱的滋味,我清楚全心全意爱我的你原本该是什么模样。
那天晚上在浴室里的电话,我听到了。
你们一年多的恋爱过往,我也全都知道。
我还知道那只叫小逸子的暹罗猫,知道你们开车夜游南湖时折的第一支桂花……
珠帘寺的红枫、宝塔山的日出,还有你立刻跟她分享的——那片我以为只属于我们俩的草原月色……
我可以信你一开始只是把她当导师派的任务,但我没法接受你放任自己的感情飘了一整年……一边在她面前藏着我的存在,一边在我这儿一口咬定你们没瓜葛!
你摸着良心说,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我的话扯掉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嘴唇抖了半天没说出话,只红着眼眶难过地盯着我。
所以纪逸,别再说这些话,也别再说你爱我。
我终究还是没绷住,眼泪又掉了下来
柜台那边坐着店主家的两个小娃娃
小男孩捧着蛋糕,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糖,却还是把蛋糕上最大的那块巧克力往妹妹嘴边送
「我真的、真的好想回到那时候啊……」
16。
纪逸没走,他还不肯放弃
他摸准了我的课表,每天都提前守在我要上的那间教室
我刚进教室,他就凑着跟我旁边的同学换位置
我走到哪儿,他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总像是有话要对我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剩一句「对不起」
我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就当身边没他这个人
他就这么缠了我好一阵子
江妍来找过好几次麻烦,都被他怼得哭着跑了
江教授用项目的事把他硬叫了回去
可没隔多久,纪逸又回来了
这次他直接在我学校旁边租了间房
偶尔会做些吃的,托相熟的同学给我带过来
我不收,他就安安静静地拿回去
下次换了新的,又接着送
我不懂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可该说的我早就说完了
纪妈妈打过来电话时,我正忙着毕业论文的收尾
我很早就在心里认准了纪逸
关于未来的每一个计划里都有他的位置,所以事事都把他放在最前面
总想着做点什么,能再往他身边靠一靠
分手之后,倒反而能更清醒地独自思考了
认真想了很久,我决定放弃考研,去做真正属于自己的事
纪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
我没催她
我自顾自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我让她放心,我和纪逸分了手,两家的关系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等我回去,还是会常去看她和叔叔
她带着哭腔答应了,让我早点回家,说要亲手给我做最爱的糖醋小排
到最后,话题还是绕回了最开始的事
「月月,阿姨知道这一次是纪逸对不住你……」
「纪逸求我们帮他,他说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你……」
「月月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回阿姨一定帮你盯着,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
「阿姨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是假的?阿姨一直等着听月月喊我妈妈呢……」
纪妈妈的每句话都戳得人心酸
分手以后我几乎每晚都从梦里哭着醒过来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撕心裂肺的疼。
不,远不止是分手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纪逸早成了我没有血缘的家人,是照亮我生命的光。
那些过往,那些共同的回忆,早就和我的灵魂缠在一起,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次要切断这份关系,几乎是要从我身上生生剜掉这一块。
无数个午夜哭着醒来,我都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
「卓月,没有纪逸的未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却还是咬着牙跟纪妈妈说。
「对不起阿姨,可能缘分终究是浅了一点,我和纪逸,只能到这里了。」
阿姨,对不起。
您大概等不到月月喊您那声妈妈了。
17。
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很多事。
纪逸因为一直没参与核心课题被延毕了。
江教授发了很大的火,原本许诺的博士名额也黄了。
可他像没受影响似的,还是天天出现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回了老家后,他甚至跪在我爸妈面前,哭着承认错误。
整个夏天,他找遍了所有能帮他在我这儿说上话的亲戚朋友来劝我。
平时最要面子的他,现在像变了个人。
在那些或关心或看热闹的眼神里,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错了。
一次又一次红着眼眶求我再给彼此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我妈虽说向来偏着我,可终究还是软了心。
她说,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们俩连架都没怎么吵过,就这么散了,真的不遗憾?
你能狠得下心?
是啊,我舍不得。
他拿捏的,不正是我这点舍不得吗?
所以才敢一次又一次,放任自己的心飘向别处。
等我终于狠下心要走,他又死缠烂打不肯放。
分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像犯了瘾似的迷上了蛋糕。
我近乎疯狂地往嘴里塞着这种甜丝丝的食物。
可就像喝毒酒解渴。
我清楚自己想填补的是那种叫幸福感的东西,是再多甜食也填不满的空缺。
是他亲手,弄脏了我们曾经的爱情。
所以就算我心里跟揪着似的疼,也必须咬着牙放下啊。
18。
我打算换个法子治愈自己。
毕业后,我把爸妈给我备的婚房卖了,去了个没人认识我的城市。
开了家小小的烘焙坊。
每一个在我手里成型的蛋糕,都能让我尝到最真切的幸福。
附近的街坊很快传开了,新来的烘焙坊老板娘有点怪。
只要是来定结婚蛋糕的,她都用最好的材料,只收个成本钱。
用她的话说,就当是给新人的一份祝福。
那段日子里,小店的生意好得爆棚。
如今于我来说,看着别人收获幸福时,悄悄在细节里加一点温暖的点缀,大抵就是最实在的福报了。
手腕上当年烫伤的疤还在,我特意在那纹了朵亮闪闪的烟花。
权当是和我年少时的心事做一场偷偷的告别。
这次的烟花,是我亲手为自己点的。
世界那么大,我总会遇到一个满眼都是我的人。
要是运气差了点没遇上
——那我就守着自己的花,拥抱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