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确诊那天，老公跟我提了离婚。
我在医院化疗，他却意外失忆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刻。
他求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你忘了吗？要离开的人是你啊。”
我死之后，听说我的前夫疯了。
1.
我查出癌症那天，周景行跟我提了离婚。
他说话的时候，我正在客厅里熨他的衬衣。
以前，我并不擅长做这些事。
但是嫁给他后，我为他洗手做羹汤，家务活都慢慢学会了。
他说完，我的手一抖，昂贵的衬衣一不小心就烫了个洞。
“没事吧？”他下意识地问我。
你看，他还会关心我，他怎么会想要跟我离婚呢？
我摇摇头，强笑道：“你刚刚开什么玩笑呢？你不爱我了？”
这句话说完，他沉默了。
我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反驳。
不反驳，就代表默认。
过了许久，他说：“时笙，对不起。”
他叫我时笙。
有多少年，他没有这样叫过我了？
他曾叫过我笙笙、宝贝、老婆……可是从未直呼我的名字。
我将眼眶的酸涩咽下去，假装不在意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
他说完这句，便一直低着头，默默看着鞋面。
他脚上的拖鞋，还是上次我们逛超市一起挑的情侣款。
我的是粉色，他的是蓝色。
家中像这样的情侣款物件还有很多，它们无不提醒着我，我们曾经有多相爱。
而周景行，早已经忘了。
“你喜欢她什么？”
“时笙，别这样。”
周景行叹了一口气，他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给我。
“别再问了，你先擦擦吧。”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时笙，你可真不中用啊！
“房子、车子都留给你，存款我们一人一半，你要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他说得很快，分明是计划良久。
当然够了。
我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我最多可以活半年。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孩子，整个世上，我只剩一个周景行。
如今，他却不要我了。
我还要钱干什么？
2.
这天晚上，他去睡了次卧。
我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想起结婚那天，他哭得泪流满面，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曾以为一辈子很长，没想到却这样短，短到只有仅仅五年。
临睡前，我给他发消息说了我的决定。
我答应离婚。
房子我先住半年，半年后就归他，我们可以先去办过户手续。
车子我也不要了。
至于存款，我只要五十万。
半年的时光，五十万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最后一个要求：我希望我们今天能好好的约一次会，就像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样。
然后，明天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周景行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有些难以置信。
也许他设想过我会哭闹，会纠缠，会抓着他不放。
然后我们彼此冷战，最后变得面目可憎。
假如我没有生病的话，也许我会的。
可现在，我本来就快死了，那就成全他吧。
成全他，也成全我的骄傲和自尊。
吃完早餐，我们先去看了电影。
这部电影是新上映的校园爱情破镜重圆片。
也许所有学生时期的恋爱都是差不多的，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在夜晚的操场上偷偷亲吻，晚上依依不舍地回各自的宿舍……
我看得泪流满面，擦泪的时候偷偷去看周景行，他却是没什么表情。
也许，他早就忘了我们曾经的甜蜜。
下午，我们回了母校。
五年过去了，学校还是老样子。
一进校门，我就将周景行的手紧紧牵住。
他低头瞥了一眼，略皱了皱眉。
我看着他抗拒的神情，心中一酸，强笑道：“就这一天，你忍一忍吧。”
我们走遍了熟悉的地方，然后去逛学校侧门外头的小吃街。
本来想点一杯我曾经最爱的柠七，没想到那家早已经关门了。
真可惜，半年前回来时还开着呢。
我们在熟悉的餐馆吃了晚饭，点的是十年前我们第一次吃饭时的水煮肉片和番茄炒鸡蛋。
明明价格涨了几倍，也不是原来那家店了，我却觉得，一切都如此熟悉。
似乎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只有我面前的人。
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家。
我跟周景行说：“晚上一起睡吧，就一晚。”
顿了顿，怕他拒绝，我又急忙补充：“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发誓。”
他叹了口气，曾经满眼只有我的目光，如今是说不出的无奈。
“时笙，你不要这样，我很担心。”
“不要这样是怎样？你觉得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周景行，喜欢我的人多着呢，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这句话说完，气氛似乎好了一些。
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我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晃神。
是真的不爱了吧？
所以即便听见别的人喜欢我，他都可以这般平静。
以前，我身边但凡出现了一个不错的异性，他都要紧张半天。
3.
自从妈妈走后，我已经失眠很久了。
可今晚，难得地我居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是个大晴天。
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薄薄的金辉洒在周景行的侧脸上。
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这样子的周景行，忽然就让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
那晚的记忆，甜蜜中带着疼痛。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撑着头温柔地看着我。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周景行的目光热烈诚挚，满满的都是我。
“看什么？我是不是很丑？”我有些害羞地问他。
“在看我的未来老婆。”当时的他如是说道。
也许是我的注视太热烈，很快周景行便醒了，他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他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笑道：“天气不错，等下出门应该不会堵车。”
在我想念曾经深爱着我的他时，他想的却是，等下可以早点领离婚证。
多么讽刺啊，不是吗？
我难受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起床，洗漱完毕，我找出相关证件，跟他道：“走吧。”
他一愣：“不吃早餐吗？”
“不了。”
已经没有必要。
我爱的人，早已经死了，死在我的记忆里。
如今的周景行，每跟他多待一秒，于我而言都如同凌迟。
路上果然没有堵车，我们一路安静地到了民政局，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按照流程领了证。
出门的时候，大厅里坐了很多的情侣。
他们应该都是等着领结婚证的，一个个喜气洋洋，甜甜蜜蜜。
不像我们，宛如陌路。
4.
闺蜜小婷听到我离婚的消息，气得在电话里大骂。
“周景行这个狗东西，真是狼心狗肺！当年要不是你帮他，他的事业能发展得这么好？”
“笙笙，他这么想离婚，肯定是出轨了，我要是你，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和那个小三，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离婚了？你真傻！”
我知道她在为我鸣不平，我强忍着难受，笑道：“怎么我老公出轨，你比我还生气呢？”
说完“老公”两个字，我忽然想起来，他如今已经不是我老公了，只是前夫了。
“能不生气嘛！你对他那么好。当年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他穷得叮当响，每天省吃俭用，别的女孩子天天收礼物，你什么都没有；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妈妈不同意，是你苦苦哀求阿姨；周景行想创业没钱，你到处帮他借钱；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你又当行政又当人事，还去学财务，还兼销售……”
小婷说到最后越来越气，又是把周景行一顿骂。
我听到她的话，一阵恍惚。
时间过去太久，我都忘了那些苦日子了。
回想起来的，都是我们最初的甜蜜。
也许，人临死前，都是只愿意想一些开心的事吧。
“不过笙笙，你为什么同意离婚啊？你舍得吗？你那么爱他。”
果然，只有闺蜜是最懂我的。
我可以跟周景行说我放下了，跟我自己说，可是，旁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我握住手机，沉默了半晌，方开口：“我得癌症了，晚期。”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她越来越大的缀泣声。
“你现在在哪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5.
我依旧在江城，我住院了，正准备做化疗。
小婷到的时候，我正躺在病床上刷抖音。
刷着刷着，忽然看到了周景行朋友凌晨发的视频。
视频是在打麻将，他这把牌好，所以忍不住拍了下来。
短短的十来秒，我看到了镜头中一晃而过的周景行。
他坐在对面，却没打，只是跟旁边的女孩子笑着说话。
那个女孩，一头红色的大波浪卷发，肤色很白，眼睛大极了，看起来明媚又漂亮。
她跟我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尽管视频中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可我一眼就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周景行跟我离婚的原因。
因为他看她的眼神，跟曾经看我时一模一样。
欣赏、在意、喜爱。
我以为我已经无坚不摧了，可是下一秒，眼泪就大颗的落下来。
我的周景行，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他不要他的时笙了。
“笙笙。”
泪眼朦胧中，我睁开眼，只见小婷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她来多久了。
“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将她一把抱住，痛哭流涕。
6.
小婷看完视频，又是气极。
要不是我拦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周景行面前甩他几个耳光。
“他知道你病了吗？”
我摇摇头。
我了解周景行，如果知道，他不会跟我离婚，他会陪我走完最后的日子。
可是，我不想要。
我不想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毫无爱意，心中想着另外一个人。
很多人说，结婚久了，爱人会变成家人，爱情会消亡，只剩亲情还在维系。
我想，我做不到，我一直爱他，从过去到现在。
化疗的过程非常痛苦，我掉了大把的头发，每天都要打无数的针。
到了后来，我的手背上到处都是针眼，护士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小婷陪着我度过了化疗后最艰难的日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学毕业后我们一直不在一个城市，她本来要辞职在江城陪我，最后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回去了。
我的时日无多，可她还有她的生活，她的人生。
转眼两个月过去，我感觉身体稍微好些了，便跟医生要求出院了。
刚回家没多久，我就接到了电话。
“是时笙吗？我是刘思琪。”
刘思琪，我知道她是谁。
她是周景行如今的女朋友，夜深人静痛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刷到过她的视频。
她喜欢骑摩托车，喜欢打台球，喜欢柔道，是个生命力蓬勃的女孩。
“有事吗？”
“周景行受伤了，他跟我去攀岩，摔下了悬崖。”
我的胸口一跳，紧接着是强烈的惧意。
“他没事吧？”
“已经醒了。但是……他失忆了，他不记得我了，只记得你。”
7.
在刘思琪的请求下，我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周景行跟我化疗的医院居然是同一个，只不过我们在不同的楼层。
不同于我住院时的冷清，他的床前围满了人。
有他的父亲、妹妹，还有刘思琪。
大家看到我，都有些尴尬。
他睡着了，于是我们几个便在外头说话。
“小笙，你来了？麻烦你了。”
周景行母亲走得早，只剩父亲和妹妹，父亲是小学老师，一直生活在农村。
当年我们结婚后，本来想把他接来，但是他说在老家住习惯了，不肯来。
他妹妹周颜玉比他小几岁，去年刚大学毕业。
小姑娘跟他哥哥感情很好，我们刚在一起时，她很不喜欢我，觉得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
后来时间久了，她才逐渐接受我。
周景行很疼这个妹妹，她大学的时候，每周都会来家里吃饭，每次周景行都让我多做点菜，说他妹妹从小没有妈妈，很可怜。
前几天我在刘思琪的短视频中看到过，周景行带着妹妹跟刘思琪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曾经花了快一年才接受我的小姑娘，如今只用了一两个月就跟周景行的新女友打成一片。
“嫂子……”周颜玉下意识地喊我，话落，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思琪，又连忙改口：“时笙姐。”
刘思琪也看着我，她今天没化妆，皮肤比视频里差一点，不过看着年纪更小了。
一头红发张扬地披在腰上，看起来十分美丽。
她眼神复杂，带着嫉妒，又有些不甘心。
我们几个人正沉默无言，周景行醒了。
“阿行。”刘思琪第一个跑过去，紧张地看着他。
阿行。
多么亲密的称呼啊，不像我，总是习惯直呼其名。
“怎么又是你？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走吧。”
周景行看见刘思琪，眉心紧皱，一脸的不耐烦。
“我是你女朋友，你看，这是我们的自拍，这是你陪我过生日那天的合照，你都忘了吗？”
周景行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刘思琪的手机，只看了几秒就像见了鬼一样慌忙推开。
“肯定是假的！是你P的！我女朋友叫时笙，她人呢？我要去找她。”
我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诞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