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孟瑶的初恋出狱了。

穿着婚纱的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 与初恋抱头痛哭，我这个新郎成了全场最尴尬的人。

“他是为我才坐牢的，我不能不管他！我要对他负责！”

妻子坚定地说。

当晚洞房，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睡的。

1

婚礼上。

“孟瑶小姐，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么？爱他、忠诚于他——"

司仪刚刚说到这里，宴会大厅的门开了，进来一个留着寸头，衣着破旧，拎着塑料袋，穿黄色胶鞋的男人。

“瑶瑶，我回来了。”

寸头男动情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阿乐！你出狱了！”

我的新娘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孟瑶不顾结婚宣誓正在进行，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前，提着婚纱在红毯上发足狂奔。

她的眼泪在空中飞。

红色高跟鞋不适合跑步，跑到寸头男面前三米的时候，孟瑶跌倒了。

寸头男眼疾手快，猛上前一步狠狠搂住了我的新娘。

“瑶瑶！我出狱了！你知道这五年我都是怎么过的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你受苦了！”

孟瑶在男人的怀里泣不成声：“你都是为了我才坐牢的！”

她小鸟依人的仰头，用手摩挲着男人泛着青茬的下巴：“阿乐，你瘦了。”

场面好感人，好浪漫，也好尴尬。

我自然是全场最尴尬的那个人。

在场的宾客在刹那的寂静后，阵阵喧哗。

纷纷揣摩询问这如同烂俗言情剧一般的狗血情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有知道内情的，神神秘秘地小声耳语。

而看我的眼神则都是充满了遗憾、同情或嘲笑。

结婚宣誓！

这么神圣的环节！

居然成了我的大型被绿现场！

我仿佛石化了一样。

此时此刻，我唯一庆幸的就是我的亲友都在很远的城市，我妈身体不好也没法来到现场。

此时我应该做点什么吧？

把孟瑶扯回来，宣誓主权？

可我感觉自己要是那么做了，我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小说中的恶毒男配，会迎来更大的羞辱呢！

“孟瑶！你疯了么？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不是让你现眼的！”

岳母是第一个动作的人。

她冲上去从男人怀里拽回了哭成兔子眼的孟瑶。

“于乐！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还嫌弃害我女儿害得不够吗？”

岳父吹胡子瞪眼，还喊来了酒店保安。

孟瑶不愿意，扯着于乐的袖子不松手。

“爸妈，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呜呜呜……”

“啪！”

岳父一个耳光打在孟瑶的脸上。

“你是不是要把我和你妈气死了才满意！注意你的身份！你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们已经领证了！现在是你们的结婚仪式！你是不是一定要闹得声名狼藉，全城人都看你的笑话才满意啊！”

岳母呜呜地哭：“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孟瑶捂着带掌印的脸：“可于乐他这么惨都是因为我——”

“瑶瑶，我就是太想你了，这才来到你的婚礼现场，我没有你的意思，看到你幸福我就满足了。我不会破坏你们婚姻，我走了，你们继续结婚吧。”

于乐还冲我一鞠躬：“郑凡是吧？你别误会，我和瑶瑶都是过去式了，她现在是你的妻子，我祝你们婚姻幸福，早生贵子。”

于乐在把我的婚礼现场搞得一团乱麻后，拍拍屁股走了。

“郑凡，咱还是接着办仪式吧？瑶瑶被我宠坏了，她不懂事，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以后再和你解释。”

岳母流着泪和我哀求。

我笑了，笑得很苦涩。

“岳母，你觉得这仪式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么？”

2

我和孟瑶是相亲认识的。

在今天这场闹剧之前，我从不知道孟瑶在过去有过一段精彩的历史。

就和伤痛青春电影演的一样，年轻的孟瑶漂亮活泼，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其中就包括这个于乐。

两人是高中同学。

于乐成绩不好，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旷课、抽烟、喝酒、打牌、泡吧、斗殴、小偷小摸是他的生活日常。

这样的男生正常人觉得是废材，可是在很多幼稚的女生眼中，痞子却显得格外有魅力。

在这些女孩眼中，老实意味着无聊，叛逆才是肆意青春该有的样子。

孟瑶和于乐交往了，跟着他一起逃学、泡吧、蹦迪、抽烟、喝酒、唱K。

放着乖乖女不当，成了一个小太妹，成绩也从优秀变成了中下，差点因为违反校纪被高中开除。

这么说吧，青春电影里面演的那些情节，除了打胎外，孟瑶都干过。

岳父岳母劝她多次，她都不听，还说父母老土，不懂爱情。

高考时，孟瑶没考上本科，只上了本市的一个职业学院。

她很开心，因为可以不用与于乐分开了。

至于于乐，不存在高考落榜的问题，因为他根本都没有去参加考试。

像是《英雄本色》里面小马哥那样，用准考证点烟。

如此二逼的行为，在孟瑶眼里则是泰裤辣！

上了职业学院的孟瑶自然继续与游手好闲的于乐鬼混。

孟瑶专科毕业那年出事了。

两人在ktv与另外一伙人发生了冲突。

起因就是有人把花枝招展的孟瑶当成了出台的，要做交易，对孟瑶动手动脚的。

于乐当然不答应，在酒精的作用下大打出手，最后因为致人重伤被判了5年。

这事后，孟瑶老实了，不敢出去浪了，安分守己地工作。

最后和我相亲结婚。

婚前对这段历史，孟家人守口如瓶。

现在实在是瞒不住了，岳母这才告诉了我事情的全貌。

而在之前，我只是知道孟瑶有过一个男朋友，她也不是处女了。

现代社会，谁还没几段过往呢？

我也就没有深问。

现在回想，很多家都不希望女儿找外地的，而孟家却找了我这样一个在本地无亲无故的。

就是觉得我好糊弄吧？

“女婿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孟瑶做得不对！她太不懂事了！都是被我和她爸宠坏了！”

岳母苦口婆心地劝：“但你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和于乐不会再来往了！她要是再胡闹，我和她爸都不答应！”

“高中时不懂事也就罢了，现在都25了，还能不知道好歹？那个于乐当年就是一个渣滓，现在坐了五年牢出来就更是注定了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吃屎都抢不到热的！”

“只要孟瑶脑子不进水，就应该能拎得清！她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不能再作了！毕竟你的条件，你的人品，你的家庭可都是没挑的！”

岳母说起于乐，满脸都是嫌弃。

对我则是很满意。

我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我工作努力。

目前月薪一万六，年底还有奖金四五万。

在这个三线城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孟瑶不过是一个柜姐，月薪4500。

我配她，绰绰有余。

岳母劝的时候，我一直在闷闷抽烟。

今天的羞辱，没有男人能忍！

如果我和孟瑶只是男女朋友，我会毫不犹豫分手。

但我们已经领证了！

婚姻不只是感情关系，还是利益关系。

我给了孟家八万八的彩礼，房产证上应孟瑶的要求写了她的名字。

她说那样才有安全感。

我那时候觉得结婚的目的是天长地久，不应该刚结婚就算计离婚怎么分财产，于是就答应了。

结果作茧自缚。

此时要是和孟瑶离婚的话，彩礼怎么办？

房子怎么办？

不要说我庸俗，那些钱都是我辛苦挣的，凭什么孟瑶羞辱了我，还要分走我一半的财产？

那我也太冤大头了！

不只是钱，还有我妈的感受。

我很小时候爸爸就去世了。

我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早点结婚生孩子。

知道我结婚了，她拿出了毕生的积蓄资助我买房子。

如果不是身体不好承受不住，她都要坐30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参加婚礼了。

我怎么和我妈解释？

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比我还难过！

“岳母，我只给她一次机会！”

我踩灭了烟头，闷声闷气地说，心中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窝囊。

“行，你放心吧，那妈走了，今晚是你们的洞房呢。”

岳母安抚我之后走了。

这是我买的婚房，首付50万，我母给我出了15万，其余35万是我工作五年攒的所有积蓄。

每个月还贷款5000。

装修都是孟瑶喜欢的风格。

孟瑶下午在娘家那边，此时婚房就我一个人。

我洗了一个凉水澡，望着镜子里头发如同落汤鸡的自己，想到了一句俗语，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靠！

你真窝囊！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充满了苟且。

我是真的想忍，可晚上，在我和孟瑶婚后的洞房之夜，在这个虽然已经婚前有过关系，但还是很具有仪式感的夜晚，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因为孟瑶居然把于乐带回来了！

“老公，今晚让于乐住在这里可以么？”

她眼睛红红的，看来又哭了：“他真的很可怜，他家里不认他，身上没钱，刚出来也没证件，没法住旅馆，真的没地方去了。总不能让他露宿街头吧？这个社会不该对他这么残忍的。”

3

婚房的客厅上，挂着大幅的结婚艺术照，玻璃相框的。

孟瑶还在喋喋不休：“他现在无家可归了，我不管他谁管他呢？”

于乐一脸谦卑：“郑大哥，我就借宿几晚上，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这人睡觉死，晚上你们怎么折腾我都听不到的。”

“啪！”

我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到了墙壁的婚纱照上。

玻璃相框四分五裂，就和我的心一样支离破碎。

这对奇葩男女都吓了一跳，不敢逼逼了。

“孟瑶！你看我像煞笔么？你看我身上有壳么？我是乌龟么？”

因为太气愤了，我都笑了出来。

我冲过去，抓住了孟瑶的衣领，把她狠狠按在了墙壁上。

“我已经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结果你还不满意？你还要给我喂屎！”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真想狠狠给她几巴掌！

但我是被母亲养大的，我的底线就是不能和女人动手。

“别说了！离婚吧！离婚后你愿意怎么都和我无关！我真的累了！”

“郑大哥，都是我的错！我走还不行么？我去睡大街！我不该打扰你们的！”

于乐这个孙子又开始演戏了！

不过光在嘴里卖惨装可怜，但是脚步却一步不动。

孟瑶此时也缓过来了。

她恨恨推开我：“郑凡！你怎么这么自私？大男人这么小气！当年于乐是为了我才坐牢的！我只是不能当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重感情！他都这么惨了，你就一点没有同情心么？难道你希望你的妻子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无情女人？”

“我知道你最介意什么！你这是小人之心了！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脏！如果我们两个人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会把他领回家么？我和于乐是清白的！我问心无愧！我没做错不起你的事情！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孟瑶大步过去拉住了本来就不想走的于乐，眼中含着泪：“郑凡！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居然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和我离婚？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如果爱我，就要爱我的全部，爱我的过去！”

她擦了一把眼泪，眼中都是倔强：“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很荒唐，我犯了错，但那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抹杀的回忆！是我的伤疤！也是我青春里最浪漫最残酷的徽章！除非我失忆了，我成了傻子，否则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

“老公我希望你大度一点，他只是我的前男友，你才是我的丈夫！你能不能不要让我难堪？你要拿出胸怀展示给于乐看，我嫁给你没有选错人！”

“因为我现在收留的不只是我的前男友，还有我那终将逝去的青春！”

“我看到于乐会哭，因为我在缅怀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别管外人再对于乐有偏见，但在我我心中，他永远是那些年，为我抽烟喝酒打架的男孩！”

“郑凡，你可以不对我道歉，但必须和于乐说对不起！”

“哈哈哈！”

我笑得出了眼泪。

“对不起，是我小气，我自私，我小肚鸡肠，我没有同情心！我耽误你们缅怀青春了！”

“啪！”

我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嘴巴渗出了血。

“我罪该万死，我不是人！我配不上你！散了吧！哈哈！都他妈的散了吧！”

“毁灭吧！”

在砸了婚纱照后，我又砸了电视、冰箱、洗衣机。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再不离婚，我真怕我会爆炸的！

“郑凡，你疯了吗？你住手！嫉妒已经让你丧失理性了！”

孟瑶一边躲着碎玻璃，一会儿大喊大叫。

“孟瑶！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带着你的初恋滚！”

“现在看到你的脸就恶心！”

“我祝你们再续前缘！五马分尸！”

我下了最后通牒。

此时我已经发誓，谁也不能阻挡我离婚！

哪怕损失一半的财产我也认了！

可孟瑶随后的一句话，却让我呆若木鸡！

她脸色苍白，流着眼泪，抚摸着小腹：“郑凡我怀孕了，你要陪我去打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