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更，沈家小姐玉娘攥着汗湿的《西厢记》抄本，耳听得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这是她与书生柳青约定的暗号。当那双绣鞋踏过青砖地时，她不会想到，这场月下私会将在七日后，引出一具冰冷的尸身、一场轰动全城的公案。

沈家后院的紫藤花架下，柳青每次赴约都要先饮半壶烈酒。今夜他照例带着新填的《蝶恋花》翻墙而入，却不知好友欧阳晟正蹲在墙根阴影处，盯着他衣摆上沾的夜露冷笑。玉娘将私会地点选在绣楼后的茶寮，皆因那里有扇暗门直通丫鬟的耳房。

次日黄昏，欧阳晟拎着掺了蒙汗药的梨花白登门。柳青不疑有他，三杯下肚便昏睡如泥。这个惯常混迹赌坊的浪荡子，竟从箱底翻出件与柳青相似的月白直裰，连腰间玉佩的络子都仿得分毫不差。

进门瞬间，玉娘就察觉了异样。柳青向来先吟半句，可今夜来人身上浓重的沉水香熏得她胃部抽搐。当那只带着刀茧的手捂住她嘴巴时，缠枝莲纹瓷瓶在搏斗中摔得粉碎——这正是后来衙役发现的第一个物证。

欧阳晟本打算占些便宜便走，不料玉娘咬破他虎口后竟摸向案头剪刀。混乱中他失手扼住那截纤细脖颈，仓皇逃离时，他腰带钩断了窗棂上三根湘妃竹，留下至关重要的线索。

次日沈府管家带着衙役破门而入，他还在辩解那方落在命案现场的汗巾是半月前遗失的。公堂上惊闻玉娘死讯时，他瘫坐在地的模样，反倒坐实了通奸杀人的嫌疑。当仵作呈上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知府命人查验全城男子右手虎口，欧阳晟那道未愈的咬伤终是藏不住了。

"着柳青以发妻之礼迎葬沈氏，三代不得另娶正室。"这判词惊得堂外围观百姓哗然。知府掷下的火签其实藏着双重惩罚：对欧阳晟是明正典刑的绞立决。

出殡那日，有人看见柳青捧着牌位走在队伍最前，素服下摆沾满泥浆。沈老爷砸来的茶杯在他额角绽开血花时，他反而站得更直了些。后来苏州城里流传起一句话：偷香的债，终究要拿名分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