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1日,重庆市望龙门石屋发生一起离奇命案,侦查员接到报案后,立即前去勘查现场。
报案人范寡妇说:她和王显等人合伙购买了一块石矿,花钱请了洪石匠以及徒弟小楚来开料。
她负责每天给三人送饭,谁知上午到了石屋门口,不管怎么叫开门,他们都没反应,自己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找到隔壁邻居借了梯子,让一小青年攀爬进去,打开了门闩,然后进去一看,差点没给吓死!
王显、洪石匠、小楚三人围着一桌残席,或倚墙,或靠椅背,或趴于桌子一角,一个个东倒西歪,竟都全部断气了。
侦查员到达现场,不禁暗自吃惊:三条人命啊,如果是他杀,算是大案了。于是即刻封锁并保护现场,等候市局来人。
三名死者神情平静,好像是在沉睡中倏然断气一样,衣衫齐整,身上没有伤口,现场也没有搏斗痕迹。
三人中有两个手里甚至还捏着筷子,另一个手里则拿着一个酒杯,杯里还有些许喝剩的烧酒。
法医勘验完尸体,同样满脸疑惑。
中毒?死者手里还捏着筷子,拿着杯子。哪里有这么快发作的毒性?
突发疾病?他们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总不能三人同时发病吧?
看见刘局长来了,法医上前汇报说:三人死因不明,需要进行尸检才能判定。
刘局长大手一挥,说:那就准备解剖吧,不过先得查明死者的身份,联系上家属征得同意。
很快,三名死者家属接到通知后赶来了,全部同意解剖尸体。于是就在石屋院里搭起门板就地解剖。
解剖结果令人震惊:没有发现致死原因。至于是否中毒,只能将酒菜、水缸、汤汁等进行化验后才能得出最后结论。
次日上午,公安部派来一位刚从上海调来的名叫薛焕宁的法医专家协助警方破案。重庆市局法医领着薛焕宁直奔医院,重新对三具尸体进行了检验,发现三个死者的眼球有充血现象。
市局法医验尸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认为是当晚石屋内点了蚊香后,三人的眼睛被烟雾熏的。
薛焕宁却认为,三名死者也有可能是接触了有毒气体导致的,因为他在上海多次见到这种案例。
这时,医院已经根据法医的安排对从现场以及尸体胃内提取的食物和残留物进行了化检,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
几名法医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前往现场,再去查看一番比较稳妥。
这次,大家考虑到有毒气体的因素,所以特别注意悬在屋里一角的蚊香,连同蚊香下方畚箕内的灰烬一并都带回去化验。
薛焕宁看到墙角堆放的碎玉石,也让随行民警带一些回去化验,说是有的玉石含有放射性物质,很可能释放有毒气体。
取证后,一行人正准备离开现场,薛焕宁却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客厅里的一根杉木柱子观察了起来,然后问有人身上带小刀了吗?
大家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摇摇头表示:没带。有个民警反应很快,跑去厨房拿了菜刀出来,递给了薛焕宁。
薛焕宁笑了笑,接过刀,从杉木柱子员上削下一些碎屑,并用纸包了,说要带回去一起化验分析。
不久,化验结果出来了,发现蚊香燃烧后,所散发的气体仅有细微毒性,对蚊子等昆虫有杀伤力,不可能对成年人造成致命伤害。
而碎玉石、毛矿石未发现有毒物质,也未检测到放射性物质,确认无毒。
薛焕宁刮回来的碎屑,因为当时化验手段落后,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那只能采取最原始但实用的法子:就是将碎木屑一分为二,一半掺入猪肉内喂狗,另一半则掺些稻谷壳后点燃了放入鸡窝。
结果,所有人大吃一惊,短短数分钟过后,鸡犬竟然全部暴亡。
薛焕宁解释说:如果现场确实有过易挥发型的剧毒气体,那么除了人体会吸入之外,因木质结构疏松、干燥,吸附性能极强的杉木柱子表层也会吸附气体中的剧毒物质,那是可以化验出来的。
这样一来,王显、洪石匠、小楚的死因找到了:因为吸入剧毒气体而暴亡。
既然这不排除是一起谋杀案,那么凶手肯定曾经出现在现场,究竟是谁去过呢?
案发现场并未勘查到与散播毒气相关的任何痕迹,显然是凶手下毒之后,清除了所有作案痕迹。
7月3日,重庆市公安局随即从各部门抽出九名精干侦查员组成专案组,迅速展开侦查。
经过一番调查走访,侦查员们却越来越疑惑了,因为搞不清楚凶手杀害三条人命的动机在哪里。
若说是为谋财,三个死者都不是有钱人,家里均无可以在身后让别人继承的巨额财物;而案发现场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一块笨重的玉石毛矿,但是凶手并未想要搬走。
若说是情杀或者仇杀,据调查洪石匠、小楚师徒俩均无这方面的传闻。
王显与他们师徒俩以前并不熟悉,仅仅是点头式的交往,这次合作找他们干活纯属巧合。即便他们其中一人在江湖上有仇人冤家,也没有必要让其他两个完全无涉的人一起陪死吧!
况且无论怎么说,杀—个人比杀三个总容易得多吧,凶手实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多杀两个无辜者的。
因此,专案组一致认为此案可以排除财杀、情杀、仇杀的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杀人!是为了灭口!
侦查员们推测:王显三人在石屋干活时,无意间发现了不应该被他们看见的什么物件,如果一旦泄露出去的话,将会对在石屋藏匿这种物件的人产生严重威胁,所以,对方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
鉴于此推测,一千侦查员当即出动,前往望龙门石屋进行搜查。
结果,众人把石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凡是可能藏匿东西的位置,包括灶膛,房顶,甚至连水缸也挪开查看过了,都没有价值的发现。
一行人返回驻地后接着开会,再讨论,思路就集中到石屋的主人身上了。
据调查,这间石屋的主人名叫郎扣虎,经营着“大五福土特产商行”,目前住在第一区信义街。
三名侦查员前往“大五福土特产商行”调查,刚走到门口,却吓了一跳。
只见商行门口张贴着一纸告示:“本行老板郎扣虎先生不幸于七月四日猝然病逝,为办丧事,停业五日,于七月八日照常开门营业,祈望众客户谅鉴为谢!”
三位侦查员继续找他家属询问,才得知郎扣虎的死亡情况。
郎老板五十九岁,年轻时练过武术,健康硬朗,喜欢喝酒,平时在家早晚必饮,外出应酬一斤烧酒打底。
这一次,他就是外出应酬时在酒桌上倒下的。
昨晚,掮客劳心诚在化龙桥“李三酒馆”请郎扣虎喝酒聊天,顺便当面商量一下借款合约的事情。
郎扣虎应约而至,劳心诚已经提前恭候,还带了中间人柏先生。当初两人的借款合约就是请他起草并担任见证人的。
席间,劳心诚和柏先生酒量有限,喝得少,结果两瓶一斤装的烧酒,差不多四分之三进了郎扣虎的肚子。劳心诚见到郎扣虎兴致很好,就招呼跑堂再上一瓶。
郎扣虎说:酒一会再喝,你先说说还款的事,一边拿出了借款合约。
劳心诚微笑道:不瞒郎老板,我最近手头确实比较紧,您看能不能宽限几个月……结果,两人聊着聊着就吵了几句,郎扣虎气恼至极,身子一歪就栽倒下去了!
劳心诚吓坏了,赶紧把郎扣虎送到附近的驻军医院,军医检查后说是脑溢血。怎么办?只能开刀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否则就只能坐等开席。
劳心诚借用医院的电话给派出所打了电话,然后转告了郎扣虎家属。
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结果午夜刚过,郎扣虎还是不幸去世了。
三位侦查员去医院打听了一下,觉得郎扣虎之死似乎并无可疑之处,只好悻悻的回了驻地。
专案组开会讨论,觉得还是应该调查劳心诚,毕竟这事情凑到一块,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侦查员突然上门传唤,劳心诚一到派出所就怂了,说自己是故意激怒郎扣虎,都是郎家大女婿程竹富的主意,目的是让岳丈早升天,然后掌握郎家财政大权。
原来郎扣虎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生儿育女,大女婿程竹富是个西药掮客,懂点医学常识,早就知道岳丈郎扣虎近年来,每月会发作几次的头痛头晕,属于高血压症状。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岳丈或者岳母甚至妻子透露过,因为他另有企图。
程竹富夫妇俩是长住在郎宅的,生下的一对子女也由岳丈作主姓郎了,所以他这个大女婿其实是入赘。
有一天,程竹富请劳心诚去三元坊那里的一个路边小酒摊吃饭喝酒。两人相谈甚欢,边吃边聊,然后聊到了遗产问题。
程竹富说:听说那些解放得早的地方,对于遗产继承就会考虑到妇女。要是这样,我那丈人老头儿如果高血压发作,一命呜呼了,我岳母也会有一份财产,这不等于是划掉我和老婆的钱嘛!岳母和小女儿比较好,到时候估计会把她那份财产给小女儿。
所以,我想最好是趁现在这股风还没刮到咱重庆这边时,把这件事给了了。
劳心诚没听明白,问:您这是啥意思呢?
程竹富说:如果这个时候老头子走了,那不是就可以继承他的遗产了吗?
劳心诚吓了一跳:难道你想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