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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武器回眸之敌为我用“三八大盖”

说起俗称“三八大盖”的日制三八式步枪,国内几乎无人不知。抛开民族感情不谈,该枪极具特色的设计在同年代栓动步枪中可谓独树一

说起俗称“三八大盖”的日制三八式步枪,国内几乎无人不知。抛开民族感情不谈,该枪极具特色的设计在同年代栓动步枪中可谓独树一帜。它不是威力最强,却是最“懂”东亚战场的步枪之一,不仅是日军主力装备,也被我军广泛缴获、精准使用,在中日两国错综复杂的近代史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特色枪弹

谈及三八式步枪性能特点,就绕不开其配用的6.5x50毫米SR有坂枪弹(SR为半底缘缩写)。在此弹诞生前,日本村田式步枪拥有两种口径,分别发射11毫米和8毫米黑火药枪弹。在欧美各国纷纷改用无烟药枪弹时,日本虽紧跟潮流,却在口径选择上“不走平常路”。

日制三八式步枪全貌

一战前,步兵普遍缺乏伴随支援火器,后世主要由轻机枪负责的400米外火力支援任务,以及由重机枪承担的800米外压制任务,在当时几乎全部由步枪完成。这使得各国步枪均采用枪口动能在2000焦耳以上的全威力枪弹,导致步枪的尺寸、重量和后坐力均居高不下,而且携弹量低,不利于持久作战。

彼时,欧美各国采用发射无烟药枪弹的新式栓动步枪,口径主要有8毫米、7.92毫米、7.7毫米、7.62毫米、6.8毫米和6.5毫米。排在末位的6.5毫米口径只有意大利等少数国家采用。日本经权衡,于1897年设计定型了适应个子矮小的日本人使用的6.5x50毫米SR有坂枪弹。

最初定型的6.5×50毫米SR有坂枪弹采用圆形被甲弹头,1907年以后改为尖头、平底、铅芯的流线型被甲弹头,弹头重量略轻,由三八式步枪发射时,枪口初速762米/秒,枪口动能2613焦耳。为以示区别,日本将有坂圆头弹称为30式枪弹,将有坂尖头弹称为38式枪弹。

对比同时代主流步枪弹,德制7.92毫米毛瑟步枪、法制8毫米勒贝尔步枪、英制7.7毫米恩菲尔德步枪、苏制7.62毫米莫辛-纳干步枪、美制7.62毫米斯普林菲尔德步枪的枪口动能分别是3647焦耳、3362焦耳、3127焦耳、3627焦耳、3607焦耳。乍一看,有坂枪弹的威力很弱,但实际上三八式步枪的枪口动能明显高于后世AK-47的1980焦耳、M16的1628焦耳,杀伤步兵足够用了。

较低的枪口动能,让三八式步枪的后坐力较柔和,有利于提高射击精度。虽然有坂枪弹的弹头重量在同时代步枪弹中几乎垫底,但弹头长径比高达4.89,为同时代枪弹之最。如此设计不仅有利于提高远距离存速,而且提高了弹头横截面能量,提升了穿透能力。

日制三八式步枪的特征全图

不少人误以为有坂枪弹弹头长径比过大,加之三八式步枪缠距仅200毫米,弹头飞行过于稳定,击中人体后会形成贯通伤,不能充分释放弹头动能,所以杀伤力严重不足。实际上,有坂枪弹弹头重心靠后,弹头圆柱部分被甲很薄,200米内命中人体后,因为弹头存速高,所以铅芯很容易涨破被甲,造成很大的创伤。即便在远距离命中,弹头速度衰减后也容易在人体内翻滚。只有在200米至600米的中距离上,它才容易形成贯通伤,但仍具备致命威力。二战期间,美陆军军医部出版的《弹道杀伤》第一章《敌人弹药》中称,有坂式枪弹命中人体后,弹体容易裂开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同一时期,国民政府兵工署做过有坂枪弹和毛瑟枪弹的对比试验,证明前者在近距离命中时产生的侧压效应很明显,杀伤力并不亚于毛瑟枪弹。

在确保威力的情况下,有坂枪弹在同时代无烟弹中重量最轻,发射药量最少。单发枪弹的用料差距看似微不足道,但在战时枪弹产量数以亿计的情况下,有坂枪弹所能节约的金属和发射药就极为可观了。这对于资源匮乏的日本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负重量有限却要携行各种个人装备的单兵,对于武器弹药的重量十分敏感。如果步兵携弹5千克,在不计入桥夹重量的情况下,能携行237发有坂枪弹,或210发毛瑟S轻尖弹,或187发毛瑟SS重尖弹。在同样携弹200发且不考虑桥夹重量的情况下,有坂枪弹总重4.22千克,毛瑟S轻尖弹总重4.75千克,毛瑟SS重尖弹5.34千克。由此可见,使用有坂枪弹还能起到降低单兵负荷的作用。

独树一帜

三八式步枪的设计,始于对前代“三零式步枪”的改进。日本设计师有坂成章参照毛瑟步枪设计的三零式步枪,于1897年投产,并在日俄战争中广泛使用。这场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主战场在中国东北,当地春季风沙大,细小的沙粒进入三零式步枪枪机里,导致故障频发,士兵还普遍反映该枪撞针容易折断。为此,有坂成章将该枪的改进任务交给自己的学生、时任小石川炮兵工厂研究所所长的南部麒次郎。后者完成任务后,为表达对老师的尊重,以接受任务的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为名称,将新枪命名为三八式步枪。该枪于1907年投产,到1910年全面取代了三零式步枪。

从上至下分别是30式步枪、38式步枪、38式卡宾枪、44式骑枪、意式步枪、99式步枪、后期简化版99式步枪

三八式步枪采用经过简化设计的毛瑟式枪机,分解后只有枪机栓体、抽壳钩、机尾、击针和击针簧这5个零件,是同时代栓动步枪中结构最简单、分解最简便、零部件最少的枪机。其拉机柄头部为更易握持的橄榄形。位于枪机尾部的保险改为一个滚花的扁圆柱体,向前按压并向右旋转到定位,即为保险状态;向前按压并向左旋转到定位,即为待击状态。和原先三零式步枪被称作“金钩”的弯月状保险相比,新式扁圆柱体保险既不会钩挂服装、装具,又便于射手操作,尤其适合在寒区戴着棉手套操作。

三八式步枪机匣制造公差小,表面经过防腐处理,确保枪机在机匣内运行顺畅。机匣上开有2个泄气孔,既可防止炸膛,又可在枪机开锁瞬间与枪口共同形成抽烟效果,有利于冷却弹膛。机匣上方和右侧各有一道纵向沟槽,用于安装截面呈“n”形,可随枪机前后滑动的大型防尘盖。防尘盖后端开有一个供拉机柄穿过的方圆形孔,当枪机拉开时,防尘盖随枪机一同向后滑动,让开机匣的装弹/抛壳口和弹夹导槽,供射手向弹仓内填压枪弹及完成抽、抛弹壳动作;当推动枪机时,防尘盖又随枪机一同向前滑动,直至完全封闭机匣的装弹/抛壳口和弹夹导槽,从而阻止泥沙、尘土进入步枪核心部位。因为这个独特的设计,该枪被中国军民俗称“三八大盖”。

这个防尘盖以最小代价解决了枪械在恶劣条件下的可靠性问题,但有利就有弊,防尘盖也令拉动枪栓时发出较大的声响,因此缴获该枪的我敌后抗战军民在需要隐蔽作战的场合,往往会将防尘盖拆掉。

三八式步枪全长1276毫米,枪管长769毫米,瞄准基线长达695毫米,这些参数在同时代栓动步枪中名列前茅。同时代的栓动步枪,均采用比极限缠距(保证枪弹飞行稳定的最大缠距)小很多的实际缠距,力求通过弹头的高速旋转,求得弹道稳定。三八式步枪在这方面更是走了极端,缠距仅为200毫米,创下同时代最小缠距纪录。上述几点因素叠加,造就了三八式步枪极高的射击精度。非但如此,由于枪管超长,有坂枪弹发射药在枪管中得以充分燃烧,不仅提高了能量利用率,节约了成本,而且最大限度抑制了枪口焰和噪声,其射击隐蔽性非常好,有利于提高射手战场生存概率。

三八式步枪准星两侧加装了护翼,与准星配套的立框式表尺设计独特。射击300米以内目标时,表尺框不用立起,射手直接使用框板上的照门瞄准;射击400米以外目标时,将表尺框立起并将游标上移,使用表尺框下端的另一个照门;当射击500米以外目标时,将游标下移到底,使用第三个照门。实际使用中,当射击100米以内目标时,射手也可以竖起立框式表尺,将目标“罩”在表尺框中并与准星取齐,即可做快速概略瞄准。该枪早期生产型的照门为“V”形缺口,后期生产型改为更易为新兵掌握的觇孔。

手持三八式步枪的侵华日军士兵

别看三八式步枪长度可观,但枪重仅为3.73千克,为同时代栓动步枪中最轻。其头箍和二箍之间的间距很长,这一段的枪管没有上护木,枪管上半截裸露在外。头箍下方有T形刺刀座。通过刺刀上的枪口环和刀柄尾部的T形槽将全长525毫米,刀身长400毫米的三零式刺刀与三八式步枪结合在一起,全长达1663毫米,十分有利于白刃格斗。

由于该枪射击精准,日军曾为该枪配上瞄准镜,称作三八改狙击步枪。后又专门生产了加厚枪管,改用较轻枪托和下弯拉机柄,二箍下方增设粗铁丝单脚架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其枪长不变,重量增至3.95千克,前期生产型配装2.5倍光学瞄准镜,后期改为性能更好的4倍光学瞄准镜。

为满足骑兵、工兵、辎重及非一线作战部队需要,日本在三八式步枪基础上,将全枪长缩短至966毫米,背带环移至枪身左侧,制成三八式骑枪;后又在此基础上,设计生产了将三棱刺刀折叠安装在枪口下方,按下按钮后一甩枪就能令刺刀固定到位的四四式骑枪。而在三八式步枪基础上改为发射7.7x58毫米枪弹,并做少许改进设计的九九式步枪,可视作该枪的威力增大型。

为我所用

在我抗日军民的武器装备史上,三八式步枪占有特殊地位。不少人误以为,全面抗战爆发后,我抗日军民才开始大量缴获三八式步枪。实际上,辛亥革命前,该枪即已批量流入中国。山东德州兵工厂在国内率先仿制生产6.5x50SR有坂枪弹。据1916年北洋政府《陆军统计简明报告书》统计,当时中央陆军第1、第6、第7、第9师均装备了三八式步枪。

军阀混战时期,因价格较欧洲同类步枪更为低廉,三八式步枪成为各路军阀对外求购枪械的重要选项。仅1917年,北洋政府就从日本进口了4万支三八式步枪。日方出口记录显示,截至1917年底,共有206401支三八式步枪输往中国。一战期间,自产枪械不敷使用的沙俄,也曾向日本订购了60万支三八式步枪。1925年,苏联将其中的4000支三八式步枪及400万发配套枪弹交付广东革命政府,还将17029支三八式步枪提供给冯玉祥的国民军。

国内仿制亦随之开始。1924年,太原兵工厂开始生产仿三八式步枪,并配套生产有坂枪弹。其机匣上刻有“六五步枪”四个字,因此被称作晋造六五步枪,从1924年至1930年共生产了20余万支。使用者反映,晋造六五步枪的纸面性能虽与三八式步枪相当,但由于钢材及加工工艺落后,实际品质明显逊色。

晋造六五步枪机匣上刻有“六五步枪”四个字

鲜为人知的是,侵华日军因武器弹药供应困难,遂于1941年允许伪“华北绥靖军”(也称“华北治安军”)将位于北平的北门仓修械所扩建为兵工厂,仿制三八式步枪。仿制品枪管缩短至600毫米,且头箍和二箍改为毛瑟步枪样式,称辛已式步枪,其质量甚至不及晋造六五步枪。

革命战争年代,我军枪械主要来自缴获,因此很早就用上了三八式步枪。例如:

1934年7月,红25军在黄安(今红安)城南的长岭岗伏击战中取胜,战后数个营全部换装新缴获的三八式步枪。

中央红军长征途中的突破乌江之战,对手黔军王家烈部主要装备劣质赤水造步枪,但王家烈本人的卫队却装备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红军突破乌江后,该卫队百余支“三八大盖”尽数成为战利品。

1935年1月,在鄂赣边一带活动的红16师击败敌军,缴获200余支三八式步枪。

1935年4月嘉陵江战役胜利结束后,红四方面军下属的红28团拥有25支三八式步枪,红36团则拥有46支三八式步枪。

1936年7月,东北抗联第一路军在总结中称:“有四分之三的队伍换上了三八式的新式步枪。”

1937年,由我党领导的山西牺盟会组织武装时,曾向阎锡山申请晋造六五步枪1万支。阎锡山打了折扣,只给了5000支。

随着敌后游击战争如火如荼地展开,我抗日军民缴获的三八式步枪越来越多,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著名的“决死队第一枪”杨长顺、晋冀鲁豫边区著名的“神枪手武状元”关二如、曾在六七百米外成功射杀日本军官的民兵战斗英雄边老海、曾经用120发子弹消灭110名敌军的战斗英雄魏来国,以及击落日军战机、击毙日军飞行员的胶东军区64团战士宋岭春,均是用三八式步枪建立功勋。

敌后游击队装备的三八式步枪

在不少关键战斗中,三八式步枪的高精度更是发挥了决定性作用。1942年冬,新四军4师9旅26团2连在朱家岗战斗中,被日军压制在一条交通沟里。日军3名狙击手占领80米外一处屋顶向我射击,导致2连7名战士接连牺牲。危急关头,连长孙存余从战士手中拿过一支三八式步枪,隐蔽地瞄准敌狙击手,三发三中,将3名日军狙击手悉数击毙。1944年正月十四,冀东军分区大厂回民队被敌包围在马庄。战士们利用高房工事,连续打退敌人十余次冲锋。黄昏时分,敌号兵吹起冲锋号,准备发起又一次进攻时,神枪手杨光用三八式步枪瞄准敌号兵射击,子弹从敌军号的喇叭口打入,穿过号兵头部从后脑打出,刚刚吹了个开头的冲锋号就此戛然而止,给敌士气以很大的打击。回民队则趁势反攻,胜利突围。

1946年12月,国民党军进攻冀中固安县城。冀中军区所属平南支队和固安县大队,专门抽调100多名身高体壮的干部战士,一律配备三八式步枪,上好刺刀,隐蔽于城墙垛口后,对于爬城的国民党军,上来一个捅死一个。几番较量,进攻之敌被杀得魂飞魄散,三八式步枪的刺刀突击立了大功。

战争年代,我军装备来源复杂,但通常将性能优良的三八式步枪优先配发主力部队。甚至从一支部队装备三八式步枪的比例,就能大致判断出该部队是否属于主力。抗战胜利后,山东八路军挺进东北时,上级曾要求每个班只留一支步枪,其他武器全部交给当地武装。枪是战士的命根子,刚开始大家都很抵触,工作很难做。后来听说到了东北,每人都能获得1支三八式步枪,大家都愉快地把手中枪交了出去。

诞生于1946年10月的《战斗进行曲》,歌词写道:“我擦好了三八枪,我子弹上了膛……我一阵风到跟前呀,叫他把刺刀尝。别看他武器好,生铁碰上了钢!我撂倒一个俘虏一个,缴获它几支美国枪!”这首歌不仅写出了我军指战员藐视一切来犯之敌的大无畏英雄气概,也充分反映了他们对三八式步枪的认可与信赖。

抗美援朝战争初期,志愿军装备的仍是杂械。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第38军、39军、50军,分别装备了7235支、7320支、1565支三八式步枪。在苏制莫辛-纳甘M1944年式步骑枪到货之前,志愿军评价最高的步枪就是三八式步枪。指战员们认为该枪重量轻、精度好、后坐力柔和、握持顺手,尤其是戴着棉手套也可以操作这一点非常适合朝鲜那样的寒冷地区使用。

缴获三八式步枪的八路军战士

1953年后,随着我军枪械实现制式化,很多三八式步枪都被转给了民兵,继续发挥余热至彻底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