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临死前才明白,这一生伤她最深的,不是仇敌林喜柔,也不是同伴邢深,而是那个本该最爱她的人。
一切要从黑白涧那场决战说起。
林喜柔失了林伶,又被炎拓用聂九罗的血伤了眼睛,理智已近崩溃。她手握柔山集团,本不该败得这么彻底,可她太想一劳永逸了,她想 一网打尽所有南山猎人。
林喜柔把交换人质的地点定在了黑白涧—地枭的老巢,也是她逃出来的地方。
在她心里,那些尚未转化的原始地枭将是她的天然援军。可她忘了,黑白涧里不止有地枭。
地枭原是逐日一族,被女娲以血肉所化的黑白涧禁锢于黑暗。千年间,一些地枭逃到地面,混迹人间,传播长生之谜。秦始皇派出寻找长生的“缠头军”找到了这个秘密,可惜秦始皇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就去世了。

缠头军被朝廷彻底遗忘,他们带着这个秘密,最终在黑白涧附近扎根,成了后来的“南山猎人”。
而当年闯进黑白涧没能及时撤出的缠头军,并没有死。他们在黑白涧内异变成了更可怕的存在—白瞳鬼。他们以地枭为血囊,成了地下世界的顶级猎杀者。林喜柔自己,就曾是白瞳鬼圈养的血囊之一。
人的认知决定了自己的行为。
林喜柔的认知局限了她。她以为白瞳鬼永不会上地面,在她的认知中,白瞳鬼和地枭不同,地枭向阳,白瞳鬼喜暗,白瞳鬼是不会去黑白涧附近的,因为那是最接近地面的地方。不然她当年也不可能从黑白涧那逃出来。
可她错了。白瞳鬼只是不喜阳光和地上,而不是不能去地上。
当林喜柔发出信号召唤地枭时,她不知道,这信号也惊动了白瞳鬼。
来的正是白瞳鬼的新首领—那个多年前为救同伴被拖入地下的“疯刀”,也是聂九罗以为早已死去的母亲。还有当年被林喜柔丢进黑白涧的炎拓的妹妹炎心,如今也成了小白瞳鬼。
白瞳鬼上到黑白涧,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林喜柔和她召唤的地枭几乎团灭,她自己更成了炎心的“玩物”,结局凄惨。

聂九罗为保护同伴,激发出真正的“疯刀”实力,拼死抵抗。可当她看清那个白瞳鬼首领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那是她的母亲。
而白瞳鬼母亲没有认出她,或者说,即便认出了,也不再在意。成为白瞳鬼后,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亲情爱意荡然无存。她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聂九罗的胸膛,并果断将聂九罗丢弃在黑白涧的涧水中。
聂九罗倒下时,眼睛里不是恨,而是深深的悲凉。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此生最深的伤害,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这个赋予她生命、本该最爱她的人。
炎拓不肯放弃寻找聂九罗。他听说“女娲肉”能复活人,而那崖底就是“女娲肉”精华的所在地。但几千年来无人从那里上来过。
炎拓下到黑白涧的涧水中去“接引”聂九罗。那过程如同分娩,却比分娩痛苦千倍。不仅是身体的极致痛苦,更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在混沌中将所爱之人“接生”回这个世界。
几千年来,几乎无人成功。但炎拓做到了。
当聂九罗重新睁开眼时,她已新生。身体完好,记忆犹在,只是心上多了一道看不见的伤。
后来她又去了黑白涧一次。炎拓劝不住,只能陪着她。

她在那里待了三天。最终,却没有等到白瞳鬼母亲,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聂九罗没有再试图靠近黑白涧和白瞳鬼母亲。她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再回头。
林喜柔执着于长生,却死在永生者手中;聂九罗的母亲为救同伴堕入黑暗,最终连女儿也不认得;聂九罗自己,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才明白爱的背面不一定是恨,也可能是彻底的遗忘。
聂九罗最终接受了母亲的“缘灭”,却没有让自己沉溺于恨;她记住了那份痛,却依然选择去爱、去珍惜眼前人。
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不至于在时间的黑白涧中,变成自己曾经最不想成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