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陆树铭拍完《大话西游》后，杀青宴都不想吃，就对导演刘镇伟说：“你别在片尾写我的名字，我不想让人知道牛魔王是我演的，拜托了。”这话听着离谱，毕竟他刚凭央视《三国演义》的关羽火遍全国，红脸长髯的形象贴在千家万户墙上，怎么突然怕起观众认出来？这背后藏着一个演员最真实的纠结。 关羽这个角色，陆树铭演得太用力了。 1990年到1994年，整整四年，他每天凌晨3点起床化妆，3公斤重的髯口挂在脸上，吃饭都得小心翼翼。 拍完后，收视率冲到46%，走在街上，大爷大妈追着喊“关二爷”。 可火了之后，找他的戏全是古装忠臣，经纪人说这是“定型”，他却觉得像被关进了玻璃罩子，动弹不得。 刘镇伟就是这时候找上门的。 香港导演带着《大话西游》的剧本，说要找个有“王者气场”的牛魔王。 团队一开始直接拒了，“关羽演反派？观众不骂死才怪。”但刘镇伟没放弃，不光把片酬提了30%，还反复说：“你演的关羽身长九尺，这股劲儿就是牛魔王要的。”陆树铭犹豫了很久，玻璃罩子待久了，谁不想透透气呢？ 到了香港片场，他才知道透气有多难。 内地拍《三国演义》，一天最多两场戏，讲究“一板一眼”；香港剧组倒好，一天拍18个小时，周星驰拿着剧本现场改，今天是牛魔王娶亲，明天可能就变成了山贼抢亲。 陆树铭提前半个月排的武打动作，到了现场全作废。 更麻烦的是语言，周星驰说粤语，他听不太懂，只能靠翻译传话，演喜剧最讲究节奏，这么一来，他总慢半拍。 造型更是折磨人。 牛角道具得先裹石膏模，进口胶水粘在头皮上，痒得钻心。 有次拍淋雨戏，胶水化了，牛角歪在一边，周星驰笑得蹲在地上，剧组其他人也跟着笑。 陆树铭听见有人小声说“内地演员不懂搞笑”，脸一下子烧起来。 那天收工，他对着镜子扯下牛角，胶水粘掉了一撮头发，疼得他眼睛发酸。 杀青宴上拒绝署名，不是耍大牌。 他怕的不是角色反派，是怕观众看到牛魔王那张毛茸茸的脸，会想起墙上那个红脸关羽，然后骂一句“糟蹋经典”。 刘镇伟最后妥协了，片尾字幕写的是“牛魔王扮演者：陆先生”。 1995年电影上映，香港票房平平，内地也没掀起水花，陆树铭松了口气，好像这事从没发生过。 没想到几年后，风向变了。 1997年开始，高校录像厅里《大话西游》火了，学生们背台词比背课文还熟。 2005年西安影迷见面会，有观众站起来就喊“牛魔王，你的芭蕉扇借我使使呗”，全场笑成一片。 陆树铭看着台下年轻人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当年那个歪掉的牛角，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2019年《大话西游》25周年活动，他和周星驰终于同台。 主持人问他后悔演牛魔王吗？他指着台下：“你问他们。”观众齐声喊“不后悔”。 周星驰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树铭想起当年粘牛角的胶水，想起《三国演义》里3公斤的髯口，忽然明白，演员哪有什么定型不定型，能把关羽的忠义演进骨子里，也能把牛魔王的暴躁演得让人心疼，这才是真本事。 现在再看那段“陆先生”的字幕，反倒成了有意思的注脚。 一个演员，从红脸长髯的忠义符号，到毛茸茸的反英雄妖怪，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演路子，在他身上拧成了一股绳。 这绳子的一头拴着内地正剧的严谨，另一头拴着香港喜剧的灵动，扯得越紧，越能看出文化撞在一起时，能迸出多亮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