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患病十年了！坚持工作六年了，目前在一间小工厂做普工。 车间公告栏新贴了张筹款二维码，是同组的李姐——三年前把我领进工厂大门的人，说自己得了软骨瘤要手术。我站在风扇底下看那张A4纸，边角被吹得卷起来，像她总说“手头紧”时皱巴巴的袖口。 手指悬在转账按钮上抖了三秒，最终还是把三百块从工资卡挪到了她的筹款页面。屏幕显示“已筹10235元”，下面一行小字：目标金额50000元。 其实上周整理工牌时，我才在旧工资条里翻到张便签：老板娘写的“李姐介绍新人奖励600元”。那是2022年的条子，比我进厂当晚转给她的四百感谢费，还多了两百。 后来她找我借五百，说女儿要交兴趣班学费。我看着她磨破边的帆布包，想起自己刚停药那阵子连瓶盖都拧不开，是她帮我搬了一个月的原材料，就摆摆手说“不用还了”。 转完钱那晚，我趴在宿舍铁架床上查“软骨瘤”。百度百科说“良性肿瘤，门诊手术费约3000-5000元”，后面跟着一行“若患者长期无储蓄习惯，可能因小额支出陷入困境”——这行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睛。 车间里的人都知道李姐是“月光族”。上个月发薪日她还拉着我去镇上的金店，试了条细项链说“女人要对自己好点”，转头就忘了欠食堂阿姨的二十块饭钱。 而我每个月工资到账，先转三千给家里——父母在老家盖房，瓷砖钱、水泥钱都等着我。剩下的分三个信封：饭钱（每天控制在十五块以内）、药钱（奥氮平的价格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应急款（藏在枕头套夹层，连买包洗衣粉都要对比三家超市的促销价）。 三百块，是我小半个月的饭钱。够买十斤大米、五斤挂面，再加两箱打折的速食面——上个月感冒发烧，我就是靠这些扛过来的，没舍得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就揣着身份证去了保险公司。穿西装的姑娘翻了半天系统，说“精神类疾病患者只能保门诊险和防癌险”。我盯着保单上的“免赔额500元”，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住院，护士把我攥皱的一百块塞进抽屉，说“这是你妈妈偷偷留的，省着点花”。 现在才懂，带着病活着就像走钢丝。左边是不想被当成“病人”的倔强，右边是怕花钱的焦虑。李姐的筹款链接还在车间群里跳，我摸了摸口袋里刚买的薄荷糖——三块五一盒，是这个月给自己的“奢侈品”。 那三百块，到底是还她介绍工作的情，还是买自己一个“正常同事”的身份？风扇还在转，把公告栏的二维码吹得晃啊晃，像我这十年没停过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