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没有，我们这些50、60后，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出门坐车，无论是坐火车还是飞机，都要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到车站或者机场。比如下午14：30的火车，到火车站大概一个小时，我12：00就会出发，到火车站大概13：00，会余下一个半小时。 上周陪我爸去赶火车，下午两点半的票，他早上十点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帆布包放在玄关，拉链来回拉了三遍，里面露出半截搪瓷缸——还是八十年代厂里发的，印着“劳动模范”的红漆掉了大半。 我瞅着表说“爸，现在交通方便，一个小时准到车站”，他没抬头，正拿抹布擦身份证上的灰，“你懂啥，早到总比晚到强”。 十一点刚过，他拎起包就往外走，我拽着他胳膊：“还早呢，食堂饭还没熟。” 他甩开手：“路上万一堵呢？当年去北京开劳模会，就是因为等公交晚了十分钟，差点误了汇报。” 到车站才十二点，候车厅人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塑料袋包着的茶叶蛋，剥了皮递我：“趁热吃，当年出差，这都是稀罕物。” 我以前总笑他老派，说现在手机能查实时路况，刷身份证就能进站，哪用提前这么久。 直到他指着候车厅电子屏说：“你看那上面的时间，一秒不差，可当年呢？” 我忍不住问：“爸，现在又不缺车，为啥非得提前这么久？” 他从包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1983年的汽车票，票价五毛，“你以为我愿意早来？当年在厂里，错过早上五点的班车，就得走三个小时山路，冬天雪深，摔断过腿呢。” 他说那年冬天去县城拉机器零件，班车五点发车，他四点半到车站，结果车坏了，司机临时找了辆拖拉机，一路颠到县城，零件没耽误，回来时天擦黑，雪下得没了膝盖，他在雪地里走了四个小时，到家时脚冻得没知觉。 “从那往后，我就没敢卡点出门过。”他摩挲着搪瓷缸沿，缸底结着层茶垢，像结了层老茧。 那天我们在候车厅坐了两个小时，他给我讲了一路过去的事，从绿皮火车的煤烟味，讲到第一次坐高铁时的紧张——怕自己按错座位按钮。 车快开的时候，他突然说：“其实早来也挺好，能跟你多说说话。” 我看着他把搪瓷缸塞进包里，拉链又拉了一遍，这次没再拉开。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晃，像撒了把碎金。 原来那些我们觉得“多余”的时间，都是他们用一辈子的小心翼翼，攒下来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