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几乎每顿饭都要喝点小酒，菜还没好，人家酒瓶杯子就准备上了，自己先倒满，慢慢的等菜上桌。有时候我也调侃他，怎么不得喝个四位数的白酒啊，他就呵呵一笑。他买白酒，总是舍不得喝五十块以上的，十元一瓶的是日常。 结婚十年，我家厨房的灶台边总摆着个玻璃小酒杯，杯口磨出细浅的白痕——那是老周的“专属装备”。 刚恋爱那会儿去他家吃饭，他蹲在厨房门口拆酒盒，蓝白相间的“二锅头”标签被手指蹭得起了毛边，我说“好歹整瓶红的呀”，他耳朵尖红了红，没说话。 后来成了家，每到饭点，他比电饭煲还准时——菜在锅里滋滋响，他已经捏着酒瓶往杯里倒，琥珀色的酒液沿着杯壁转两圈，刚好七分满，然后就捧着杯子蹲回小马扎上，眼睛盯着锅，嘴角却先翘起来。 我总爱逗他：“人家老板都喝四位数的，你这十块的能咽下去？”他就把杯子往我面前凑凑，酒气混着葱花味扑过来：“你闻闻，这酒香着呢，比你买的香水还提神。” 有次我收拾储藏室，翻出个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个空酒瓶，标签都用透明胶带粘过，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购物小票，日期是我生娃那年冬天，酒钱十块，旁边还有行铅笔字：“省着喝，给娃买进口奶粉”。 你说，这世上的爱，是不是都藏在这些不值钱的小习惯里？ 我以前总笑他没追求，说“等咱有钱了，茅台五粮液给你摆一排”，他就嘿嘿笑，说“这十块的就挺好，喝多了不上头”——现在才懂，他哪是不上头，是怕我和娃的日子“上头”。 他每个月烟酒钱固定五十块，雷打不动，可给我买护肤品时眼睛都不眨；女儿说想学钢琴，他第二天就扛回台二手的，自己蹲在阳台擦了三个晚上，琴键亮得能照见人影——那瓶十块的酒，原来早融进了柴米油盐的刻度里。 如今女儿上了初中，我偷偷把他的“口粮酒”换成二十五块的，他喝第一口就眯起眼：“今儿这酒咋不一样？”我说“厂家搞活动，买一送一”，他半信半疑，却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现在灶台边的酒杯还在，杯口的白痕更深了些，他倒酒时手稳得很，只是偶尔会把杯子往我这边推推：“你也抿一口？”我笑着摇头，看他仰头喝下去，喉结动了动，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原来最好的酒，从来不是什么牌子，是有人把日子酿成了酒，自己喝着苦的，却给你留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