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撑着丈夫的遗体，拍下了这张“全家福”，那男人戴着瓜皮帽，穿着马褂，像是睡着了，但其实，他已经牺牲了。他叫温济厚，是个伟大的革命者。 1928年初，陕西渭南崇凝镇的田地还没翻完，温济厚已经没日没夜地跑着，组织村里的佃户。那时候，地租一年比一年高，地主家喂马用的是白面，佃户家连糠都吃不上。 温济厚忍不下这口气，去找村西那姓杜的大地主谈判，劝他减租三成，被轰出来还挨了一顿打。第二天，他在村口贴了一张大字报，说“谁给地主白干活，谁就是赔命！” 这事很快传开，村里人一下都看他不一样了。 也是那阵，谢子长从延安回来，找上温济厚，说共产党要在渭华一带发动群众。谢子长的话他听进去不少，尤其是那句“老百姓要翻身，靠的不是求人，是自己站起来”。 从那以后，温济厚白天带人练兵，晚上写标语，一面建农会，一面藏粮。他媳妇是邻村的陈氏，不识几个字，却从不问一句“你这忙活图啥”，只说一句：“你干你的，我看娃。” 到了5月，刘志丹赶来渭南，带来一批同志和两袋子弹。他跟温济厚见了一面，说得最多的是“得有人先冲出去，才会有人跟上”。 三天后，渭华起义爆发。农协的人扛着锄头和土枪，一路打进华县镇公所。温济厚带的人从村南突袭，打散了守军。那晚，几个老农抹着眼泪。 可好景不长。起义十多天后，国民党调集兵力反扑，开始大抓捕。6月的一天夜里，温济厚去给谢子长送信，半路被叛徒指认。 敌人把他押到崇凝镇广场，要他交出名单。他一声不吭，反倒朝围观的乡亲喊：“你们怕什么，咱们不反，穷一辈子！”那是他最后一句话。 有人劝陈氏赶紧收拾东西走，别连累了娃。她没走，反而托人把温济厚的遗体抬回家。她把他最体面的衣裳找出来穿上，又抱着小儿子站在一边，请村里唯一的照相匠按下快门。 她没哭，只是嘴唇死死抿着。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后来的几十年，陈氏带着两个儿子四处躲藏，把照片藏在衣柜夹层，遇上搜捕就塞墙缝里。 温济厚没有留下什么言传，只留下那张全家福。他没看到革命成功的那天，也没亲眼看着孩子长大识字。但他相信，总有人会记得这段路是怎么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