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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朝鲜,停战庆功会上。两个团级指挥官,一个是政委,一个是团长,挨着坐。

1953年,朝鲜,停战庆功会上。两个团级指挥官,一个是政委,一个是团长,挨着坐。俩人还都姓向,老家都是四川达县。 会场里闹哄哄的,火柴划燃的焦味儿混着炒面的香气,中间还飘着点儿缴获的美国咖啡的怪味道。向政委捏着个搪瓷缸子,里头晃荡着半杯白酒,没喝,先侧过脸瞅了瞅旁边那位。那位向团长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对付手里一根烟卷,手指头熏得焦黄,火柴划了三四下才着。 “嘿,”向政委胳膊肘轻轻碰过去一口,乡音就溜出来了,“听你开腔,咋个有点耳熟?” 向团长抬起头,脸膛黑红,皱纹深得能夹住小米粒。他眯着眼,把政委上下打量一番:“你也是……川音?” “达县。”向政委吐出两个字。 向团长捏烟的手顿了顿,烟灰掉在崭新却皱巴巴的军裤上:“扯哟!老子也是达县!” 这下俩人都往前凑了凑。庆功会上的喧嚷、领导的讲话、远处的歌声,一下子都推到背景里头去了,眼前就剩下这张同样带着巴山蜀水痕迹的脸。向政委是三四三团的,向团长是独立二团的,以前战场上也听说过对方名号,都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巧事,谁承想在这儿撞上了。 “南门河坝晓得吧?夏天涨水,娃儿都去凫水。”向团长眼里有了光,不像个团长,倒像个回忆往昔的少年郎。 “啷个不晓得!老子屋以前就在河坝边上,吊脚楼,涨大水时床底下都能摸到鱼!”向政委哈哈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堆。 酒这下才真正喝了起来。一口辣酒下肚,话匣子彻底关不上了。说起达县的灯影牛肉,薄得能透光,辣得人跳脚;说起凤凰山上的黄桷树,哪个娃儿没爬过;说起正月间看“烧火龙”,火花溅到身上烫得嗷嗷叫,心里却快活得很。那些地名、吃食、风俗,像一串暗号,对上了,就知道是自己人。 可说着说着,味儿就变了。向团长闷了一口酒,嗓门低下去:“我们团打铁原的时候……惨。补充上来的兵,好多小娃娃,问籍贯,一开口‘报告首长,俺是……’天南地北的都有。有个山东兵,才十七,冲锋前跟我说,他没见过山,他们那儿一马平川。问我,‘团长,你们达县的山,也这么难爬吗?’” 向政委没接话,只是把缸子里的酒匀了一半到团长缸子里。他想起自己团里那个广西兵,瘦瘦小小,总念叨他们家乡的山水是“青罗带,碧玉簪”,牺牲前最后一句话是:“政委,达县的山水……好看不?” 好看吗?当然好看。可这份“好看”,此刻却沉甸甸的。他们俩,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离了那些小山小水,跑到这异国他乡更狰狞的山壑里,把血泼在陌生的土地上。为了啥?桌面上摆着的“和平”两个字,那是拿命换来的,轻飘飘的奖状和话语可压不住它。 “停战了,”向团长盯着手里的缸子,像是对自己说,“能回家了。回去看看南门河坝还在不在,黄桷树怕是又粗了一圈。” “回得去,也不一样了。”向政委望着帐篷外沉沉的夜色。他们身上带着战场的气味,眼里装着异国的风雪,心里揣着再也回不来的弟兄。那个记忆里飘着灯影牛肉香、响着烧火龙锣鼓的达县,还能完整地装下他们吗? 庆功会的欢声一阵阵传来,显得他们这个角落的安静有些突兀。但又无比真实。这份偶然的乡情相遇,在战争的宏大叙事里,只是一粒微尘。可恰恰是这无数粒微尘,对一碗家乡味的念想,对一条小河沟的记忆,对一句乡音的敏感,构成了士兵们最朴素的情感底盘。战争讲的是战略、牺牲、胜利,可支撑着人走过枪林弹雨的,往往就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它让“保家卫国”里的“家”,具体成了一碗饭、一条河、一座山,成了眼前这个能跟你用同样调调骂句“龟儿子”的老乡。 这或许就是最深刻的批判:最宏大的历史转折时刻,其情感的内核,依然是最细微、最个人的生命体验。胜利的旗帜飘扬,而旗帜下的每一个人,心里装的,不过是山河无恙,故土炊烟。 两位向姓指挥官,后来有没有一起回到达县,在南门河坝边再喝一回酒,故事里没讲。但那个停战之夜,在弥漫着复杂气味的帐篷里,乡音暂时驱散了硝烟,让两个从死神身边爬回来的汉子,有了一小段属于“人”而不是“英雄”的时光。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