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煤糗事（1）眼镜挖煤的烦恼 重庆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很难见到阳光。所以，家里的灯光必须足够亮，人才会觉得舒坦。 今天，我感觉家里光线昏暗，仔细一看，原来是灯泡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于是，我找来抹布，把灯擦干净了。 擦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年轻时当采煤工的一件事。那时，我头上的矿灯突然“熄灭”，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在井下，尤其是采煤工作面，矿工全靠矿灯照明。矿灯就像是人的眼睛。我中度近视，戴着400度镜片的眼镜挖煤。按照以前的视力表，我的视力只有0.2。 第一次下到千米深的黑洞洞的矿井，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无奈和自卑。矿井口那些闲着的“农转非”家属婆娘，总是对这个戴眼镜，又高又瘦的“书生”挖煤工的我，指指点点，满脸嘲笑。 我跟着师傅挖煤，作为新工人，我只能给师傅打下手。比如到碛头给风镐套钢钎、注机油，师傅打撑子时递板子之类的，就是干些杂活。 我身体瘦弱，即便戴了眼镜，视力也才矫正到0.8。采煤面是悬在半空作业，煤炭粉尘弥漫，我必须戴着防尘口罩，头顶安全帽。 虽然只是给师傅打杂，但我担心工作面垮塌，精神高度紧张，头上直冒汗。口罩两侧鼻翼和嘴角呼出的热气，上下夹击，水汽都聚集到了眼镜片上。 有一次上夜班，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正斜靠着木垛打盹，突然听到师傅叫我，让我把开刀递给他，准备砍圆木给工作面采空区架支柱。我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慌了神，赶紧对师傅说：“师傅，我的矿灯熄了，啥都看不见。” 在我当煤矿工人的经历中，所谓的“工人阶级”“特别能战斗”，根本就是扯淡。 师傅马上甩过来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川渝骂：“锤子个灯熄了，你个批哈（傻）儿，遭X昏球了吗？！！” 这时，我猛地惊醒。摘下眼镜一看，头上的矿灯还亮着，而我手中的眼镜，镜片内外都粘满了细细的煤粉，密不透光。 额头的汗水和口腔呼出的气息，都会喷到玻璃镜面上，潮湿的玻璃很容易附着粉尘。所以，我从昏盹中醒来时，眼镜就像墨镜一样，让我成了“瞎子”。 我的世界，没了光。 煤矿工人的生活 煤矿工人的苦 图片来源：《话说长江》纪录片中，重庆中梁山矿务局南矿井工人出班实况截图。系日本佐田雅志拍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