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季以来,许多印度民众来到首都新德里著名的印度门纪念碑附近举行反对空气污染的集会。 每到10月中下旬,旁遮普和哈里亚纳的农民开始焚烧秸秆,火光一望无际,浓烟顺着西北风一路南下。几乎同一时间,冷空气压下来,形成“逆温层”,污染物被死死罩住。从10月底到次年2月,整整四到五个月,印度北部和中部的大片土地就被锁在这个毒罐子里。这不是哪一年突然发作,而是过去十五年准得像闹钟一样的“第五季”。 地理上,它横扫整个恒河平原,从巴基斯坦边境的阿姆利则,一路向东到比哈尔的穆扎法尔普尔,再往南到中央邦的博帕尔,横跨近2000公里,笼罩6亿多人。只要你在德里、勒克瑙、坎普尔、巴特那、昌迪加尔、斋浦尔这些北部城市,11月到1月的清晨推开窗,吸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细得能钻进血管的颗粒物。PM2.5浓度动不动就飙到250–350 µg/m³,严重的时候突破500–700 µg/m³(相当于一天吸进30–50支香烟的毒害量),远超世界卫生组织安全线(25 µg/m³)十几倍到二十几倍。 这些微粒小到能直接穿过肺泡进入血液。德里儿童医院每年11月开始,哮喘急诊排成长龙;老人心梗、中风发病率比夏天高30%–50%。长期下来,在德里长大的孩子八岁时肺活量平均比干净地区同龄人少10%–20%,相当于天生就缺了半副肺。世界银行估计,印度每年因空气污染早逝的人数在120万到170万之间,恒河平原几乎占了大头。 再往南,翻过文迪亚山脉就彻底换了人间。孟买靠海风吹散,班加罗尔有海拔和树林,金奈、浦那、海得拉巴的冬天甚至还能穿短袖。同样一个国家,南北被一条清晰的“毒雾分界线”劈开:一边是常年PM2.5在200–500 µg/m³之间晃荡的灰色世界,一边是基本保持在30–80 µg/m³的正常呼吸。 于是每到11月,北印度人打开手机,第一件事不是看晴雨表,而是看PM2.5数字。N95口罩、空气净化器、维生素C成了过冬三件套。有人苦中作乐:“印度其实有六个季节——春、夏、雨、秋、冬,还有雾霾季。”玩笑归玩笑,可谁都知道,只要秸秆焚烧、逆温层、尾气排放这三座大山还在,明年10月底,那口灰色的锅还会准时扣下来,把6亿人的肺再闷上四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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