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同事，她跟我讲她老公心挺狠的，他爸去世了，他竟然想把他后妈给赶出去。他后妈兢兢业业照顾了他十几年，竟然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好怕他以后也这样对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同事说她老公他爸走得突然，心梗发作没来得及留遗言。头七刚过，她老公就拉着她躲进卧室，说要把后妈送走。 同事昨天下午来找我，眼睛肿得像桃子，手里攥着个保温杯，指节都发白了。 她说这话时，窗外的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胳膊上，可她整个人都透着股冷意。 我们认识五年，她老公我见过几次，话不多，每次聚餐都会给她剥虾，张姨——就是她后妈，也跟着来过一次，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一直给她老公夹菜，说“多吃点，下午还得开车”。 张姨是在她老公上高中时嫁过来的，今年整十四年了。 同事说，这十四年里，张姨没跟家里红过一次脸，她刚怀孕那阵子孕吐厉害，张姨每天凌晨五点起来熬姜茶，说“老方子管用”，结果自己在厨房晕了过去，低血糖。 她老公那天抱着张姨往医院跑，衬衫后背全汗透了，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他蹲在走廊里，抓着同事的手直抖，说“差点没妈了”。 谁也没想到，她公公走得那么突然。 上周三早上，心梗，倒在卫生间门口，手里还攥着给张姨买的降压药——张姨有高血压，每天早上都得吃。 没留一句话。 头七那天，家里还供着牌位，香灰在香炉里积了薄薄一层，像没化完的雪。 晚上九点多，她老公突然拉着她进卧室，门没关严，能听见客厅里张姨轻轻咳嗽的声音。 他背对着门，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谁听见：“明天我联系张姨儿子，让他来接人吧。” 同事当时就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谁？张姨？” 他没回头，“嗯”了一声，“她在这儿住不惯，老家还有儿子呢。” 同事说她当时血一下子冲到头顶，我认识的她老公，是会把张姨爱吃的桃酥藏在柜子最高层怕受潮的人；是张姨膝盖疼，大冬天跑三条街买老字号护膝的人；怎么会在老人刚没了老伴儿的时候，说出“送走”这种话？ 她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陌生，“住不惯？这十四年她住哪儿了？你爸刚走，你就赶她走？” 他肩膀僵了一下，没说话。 同事越说越急，眼泪都下来了，“你有没有良心啊？她照顾你爸十四年，照顾我三年，你就这么对她？” “那你想怎么样？”他终于转过身，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声音哑得厉害，“让她一个人守着这空房子？每天对着你爸的牌位发呆？上周她去阳台收衣服，踩空了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要不是我提前下班，她打算就那么躺到天黑？” 同事愣了，她没听说这事。 “她儿子去年就来接过，说在老家给她买了带院子的房子，让她回去养老，”他蹲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她不走，说你爸一个人在家没人管，饭都吃不上热的。现在呢？你爸不在了，她留这儿干嘛？守着回忆生病吗？” “那你不会好好说？”同事声音也软了，“非要说‘送走’，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白眼狼？”他抬头看她，眼眶红了，“我跟她说话，她总说‘没事，我在这儿挺好’，我除了用‘赶’的，还能怎么办？” 那天晚上，他们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同事看见她老公蹲在张姨门口，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张姨常用的降压药、老花镜，还有她爸生前最喜欢的那只紫砂茶杯——张姨每天都会用它泡菊花茶。 张姨开了门，看见布包，愣了愣，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这孩子，跟他爸一个样，嘴硬心软。” 她老公没说话，把布包递过去，转身时，同事看见他偷偷抹了把脸。 后来同事跟我说，张姨走的那天，她儿子开着车来接，张姨抱着她老公哭了半天，说“有空常回老家看看，院子里的葡萄该熟了”。 她老公点头，说“知道了妈”。 同事说，原来有些话，听着像冰，其实裹着一团火；有些人，看着冷硬，心里比谁都软。 就像她老公，明明是怕张姨孤单，怕她生病，却偏偏用最伤人的方式说出来。 我们总说要懂一个人，可懂一个人，哪是听他说了什么那么简单？ 得看他蹲在走廊里发抖的手，看他藏在柜子最高层的桃酥，看他宁愿被误解，也要把护膝往老人手里塞的固执。 那天下午，同事走的时候，保温杯里的水还温着。 她说，晚上要给老公炖锅汤，放他爱吃的萝卜和玉米。 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