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拿着那个黑乎乎、还带着血的东西给医生看的时候，估计自己都懵着。 医生一瞅，二话不说，直接冲出去报警了。 啥玩意儿啊，能让医生直接喊警察？一颗子弹。一颗在他身体里，安安静静住了九年的子弹。 这大哥，是个狠人。真事儿。 莱阳战役，他是爆破连的，扛着炸药包往前冲的主儿。一颗子弹打进左肋，卡在骨头和胃壁中间。野战医院那条件，医生说，不敢取，一动可能就没命了。 行吧。不取就不取。 仗打完了，他领了军功章，脱了军装，回家，继续当个农民。胸口那道疤，谁问都说是砍柴磕的。军功章和退伍证，往炕洞里一塞，再也没提过。 他就这么带着一颗子弹，娶妻，生子，种地，一干就是十年。 这十年，他天天咳嗽，咳得越来越凶，后来都带血了。村里人劝他去大医院看看，他总说，农活忙，耽误不起。 我看到这儿的时候就在想，他图啥啊？ 他不是怕花钱，也不是真就忙到那一步。他是觉得，仗都打完了，好日子来了，太平了，就别再给组织添麻烦了。他当年流血牺牲，为的就是这安稳日子，现在安稳了，他自己身上这点“小事”，跟国家的大事比，算什么呢？ 他就是不想再把战争的伤疤，揭给和平看。 直到1956年，他身体里的那场“战争”才算自己结束了。那天在地里干活，一阵猛咳，那颗折磨了他快十年的子弹，就这么混着血，被他自己给“吐”了出来。 身体，终究是诚实的。它替他喊出了那份被强行压抑了九年的疼。 后来这事儿惊动了军区，专家来给他做了检查，说弹头把胃壁都磨出个大溃疡了。真不知道这九年他是怎么一声不吭扛过来的。 有人说，那枚弹头就是他另一枚军功章，只不过，是佩戴在身体里的。 我觉得不是。 军功章是荣耀，是给别人看的。而这颗子弹，是他留给自己的，是他为我们今天的好日子，付出的、最沉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