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世的第三年,丈夫再次要我为他的白月光移植骨髓。
他攥着自愿捐献书回到家里,却发现家中根本没有我生活过的痕迹。
疑惑中,他敲响邻居家的门打听我的下落。
可邻居却告诉他:
“杜言惜?她死了。”
“听说是上次捐献骨髓的时候感染了什么病毒,短短几天人就没了。”
丈夫不信,非说邻居是收了我的钱,帮着我一起骗他。
他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
“不就是骨髓移植,能有什么生命危险,我看她就是装的!”
“你给我告诉她,要是明天下午之前还没有她的消息,我马上就断了她妹妹的治疗!”
邻居见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啊,她妹妹也早就因为没钱医治,病重身亡了……”
01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我飘在病房门口,看着沈矜昂攥着手机,表情愤恨。
“杜言惜人呢?她到底死哪儿去了!”
“苏暖等不了了,医生说了她情况很危急,必须马上移植骨髓!你们到底找到她没有!”
他对着电话那头怒吼。
而屏幕外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沈矜昂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猛地挂断,转头对病床上的苏暖勉强扯出一抹笑:
“她们说……杜言惜不见了。”
“但你别担心,她躲着没用,我现在就去找她!”
苏暖闻言虚弱地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写满愧疚:
“矜昂,要不……算了吧?言惜她可能真的不愿意……”
“就算找到她,她也一定会用很多理由来推脱拒绝,不如我们……”
“拒绝?”沈矜昂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她凭什么拒绝?!”
“当初我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钱治病生活,她不感谢就算了,还有脸拒绝?!”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我飘在他身后,看着他面露焦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疼。
他不知道,我真的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还会被找到呢?
沈矜昂一路飙车,直奔我和他曾经的“家”。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他愣在原地。
客厅里积了一层灰,茶几上的水杯还保持着三年前我离开时的位置,连拖鞋都只有他的一双。
“装得挺像啊……”
他环顾四周,咬牙踹开一间间屋子,可一无所获。
他狐疑着又找了一圈,确认没人后,转身敲响了邻居的门。
门开了,李婶皱着眉探出个头:
“你找谁?”
“杜言惜。你是不是知道她躲哪儿去了?”
听到我的名字,李婶的眼神变了变,叹了口气:
“言惜啊……她死了。”
“死了?!”沈矜昂闻言嗤笑,“她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李婶摇头:“没骗你,三年前她给一个人捐骨髓,术后感染,没撑过一周。”
沈矜昂的脸色僵了一瞬。
但大概是想起了临走前苏暖跟他说的话,所以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捐骨髓能死人?你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
“苏暖说的没错,她果然会用各种借口逃避拒绝!”
他掏出手机,翻出我的号码。
再次拨打,依旧是冰冷的提示音。
“行,装死是吧?”他收起手机,冷冷道,“你告诉她,明天下午之前不出现,我立刻停了她妹妹的治疗费!”
李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她妹妹……也早就不在了。”
沈矜昂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什么意思?”
“言惜走后没多久,园园就因为没钱治病,病情恶化……”
“那孩子走的时候,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呢……”
沈矜昂的脸色瞬间惨白。
但到底,他依然选择了相信他自己:
“呵,为了躲我,连亲妹妹的死都能拿来演戏?”
“告诉你们,我不找到她誓不罢休!”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楼道里格外刺耳。
李婶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造孽啊……”
我飘在空中,看着沈矜昂钻进车里,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杜言惜,你够狠!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放弃?做梦!”
他一脚油门冲出去,而我却忍不住笑了。
狠?再狠也比不过他啊。
三年前,他跪在地上求我救苏暖,说这是最后一次。
我信了,可术后感染高烧不退时, 他连一通关心电话都没有。
而园园……
我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她瘦弱的小手抓着床单。
在疼到神志不清时轻声问:
“护士,我姐姐还没来吗?”
而那时,我已经死了一年了。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早已不会疼了。
可为什么,灵魂还是会颤抖呢?
02
我被迫跟在沈矜昂身后,看着他为苏暖的病焦头烂额地奔波。
他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医院,打遍了所有可能的骨髓库电话。
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去求曾经得罪过的商业伙伴。
“王总,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找找适配的骨髓?”
他握着手机,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求:
“苏暖她真的等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双拳紧攥,却还是强撑着微笑:
“是,您说得对,以前是我太傲慢……但这次,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挂断电话后,他猛地将手机砸在墙上,屏幕瞬间碎裂。
他蹲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
但很快又站起身,抹了把脸,恢复了那副冷傲的模样。
我飘在他身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为我焦灼过。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第一次见到沈矜昂。
他抱着一本书,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后来我才知道,他刚和苏暖分手,对方出国留学,连一句告别都没留给他。
我花了整整半年时间陪在他身边。
带他按时吃饭调整作息,陪他占座复习。
甚至在他发烧时翻墙买药,结果被保安追了三条街。
他终于对我笑了,说:
“杜言惜,你怎么这么傻?”
再后来,他向我求了婚。
婚礼上,他穿着礼服,眼睛亮得像星星,对我说:
“言惜,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对吧?”
我用力点头,以为这就是一辈子了。
可婚后第二年,苏暖回来了,带着一身病气。
沈矜昂接到电话的那天,手里的咖啡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慌慌张张地抓起外套就要出门,甚至没注意到我在身后喊他。
“矜昂,怎么了?”我拉住他。
他甩开我的手,声音发抖:
“苏暖回来了,她病了……很严重……”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那天之后,他开始频繁往医院跑,整夜整夜不回家。
我做好饭等他,热了又凉,凉了又倒掉。
直到有一天,他红着眼睛回来,跪在我面前。
“言惜,苏暖需要骨髓移植……只有你的配型合适。”
他抓着我的手,眼泪砸在我手背上:
“你救救她,好不好?就这一次……”
我看着他,喉咙发紧:
“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杜言惜,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会对我好,满足我所有要求的!”
“而且,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流落街头,病情加重吗?”
因为爱与威胁,我最终还是躺上了手术台。
手术很顺利,可我的术后感染来得又急又猛,高烧烧得我意识模糊。
我躺在病床上,听见护士一遍遍打电话:
“沈先生,您妻子情况不太好,您能来一趟医院吗?”
电话那头,只有秘书冷淡的回应:
“抱歉,沈总在忙,说他没空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在无尽的绝望中等待。
直到三天后,我死了。
死前最后一刻,我还在想,园园的治疗费还没着落。
……
“杜言惜,你满意了吗?”
沈矜昂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空气冷笑:
“现在苏暖快死了,你高兴了?”
我飘在他面前,忽然觉得可笑。
他以为我是为了报复才死的?
我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脸,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我轻声说:
“矜昂,我从来没想过报复你。”
可他听不见。
就像当年,他也从没听见我在病床上喊他的名字一样。
03
因为迟迟没有我的消息,沈矜昂加派了所有人手去找我。
他甚至动用了沈家的关系,让私家侦探翻遍了我可能去的地方。
从我们曾经住过的公寓,到我名下的公司旧址,甚至查了我老家的祖宅。
可结果都一样:查无此人。
“杜言惜不可能凭空消失!”
“继续找!翻遍整个城市也要把她挖出来!”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发火。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医院走廊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经握过我的手。
可现在,他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苏暖的病房门。
苏暖正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见他进来,立刻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矜昂,你回来了。”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走过去坐下,端起桌上的粥碗:
“吃点东西吧。”
他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递到苏暖唇边。
记忆突然闪回——
这个动作,他曾经也对我做过。
那是我们刚创业失败的时候,我连续熬夜三天,最后高烧不退。
沈矜昂守在我床边,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粥,眉头紧皱:
“杜言惜,你要是敢把自己折腾死,我就找别人去。”
我烧得迷迷糊糊,却还是笑着握住他的手:
“那你得找个比我更爱你的。”
他瞪我,眼眶却红了:“傻子。”
“矜昂?”
苏暖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
我这才发现,沈矜昂竟也走神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恍惚了一瞬。
“怎么了?”
“……没事。”
他垂下眼,继续喂她,可表情却更加凝重。
苏暖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粥碗:
“矜昂,你别管我了。”
沈矜昂一愣:“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找杜言惜。”她苦笑,“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陪着我。如果她不愿意救我,那就算了。”
又是这幅样子。
以往,只要她觉得沈矜昂在关注我的事,就会立马摆出这副以退为进的样子。
看似退让,实际卖惨。
果然沈矜昂听到这些,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必须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苏暖低垂着眼,声音轻柔,“如果她……已经死了呢?”
沈矜昂的手指猛地一颤,粥碗差点打翻。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她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苏暖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矜昂,你是在担心她……还是在害怕她真的死了?”
沈矜昂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握住苏暖的手:
“我放不下的只有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
“不管用什么方法。”
04
派出去的人迟迟找不回我的消息,沈矜昂的心也逐渐沉入谷底。
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只有找到妹妹杜园,打听出我的下落。
然而校长办公室里,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
“杜园?她早就退学了。”
“退学?”
沈矜昂眉头一皱,声音陡然拔高:
“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当时她病情恶化,需要长期住院,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上学了。”
沈矜昂的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两年前?
那不就是我死之后。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
“他在哪家医院?”
教导主任摇头:
“不清楚,但当时他情况很不好,听说是直接转进了重症监护……”
沈矜昂没等他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他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妹妹最后所在的医院。
档案室,冷白的灯光照在沈矜昂苍白的脸上。
护士翻着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杜园……确实在我们医院住过。”
“她现在在哪个病房?”
沈矜昂急切地问。
护士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他:
“您是他的……”
“我是她姐夫!”沈矜昂几乎是吼出来的,“告诉我她在哪儿!”
护士沉默几秒,终于低声开口:
“杜园小姐……已经去世了。”
沈矜昂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可能!她……”
还没等他说完,护士直接调出了电子档案,屏幕上的死亡证明清晰刺目。
死亡原因清楚写着,白血病恶化,治疗中断。
沈矜昂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屏幕,喉咙里挤出一句:
“……怎么会死呢?”
护士叹了口气:
“病人原本是有希望的,但后期治疗费用跟不上,药物停了,病情急转直下……”
“费用跟不上?!”沈矜昂猛地抬头,“我明明给了杜言惜一笔钱!足够她治病的!”
护士摇头:“系统显示,他的账户从始至终……没有收到过任何大额转账。”
沈矜昂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啊,他只知道他委托苏暖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的生活。
却不知道,那笔钱根本就没有到我手里。
在我手术后不久,苏暖就背着他找上了我。
当时我躺在病床上,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
而苏暖手里捏着沈矜昂准备给我的银行卡,眼神轻蔑看向我:
“听说矜昂给了你一笔钱?你觉得……你配拿吗?”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声音嘶哑:
“……那是给园园治病的。”
“哦?”苏暖挑眉,随即当着我的面,缓缓将银行卡掰成两半,“可惜,现在不是了。”
“你……还给我!”
我猛地扑过去想抢,却被她一把推开,跌在地上。
伤口撕裂,血渗透了纱布。
可我顾不上疼,死死抓住她的裤脚:
“苏暖……求你,至少留一点给园园……”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杜言惜,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求我?”
说完,她抬脚狠狠踹开我,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听见她对外面的保镖说:
“盯着她,别让她联系任何人。”
因此那笔钱,根本没到过我手里。
园园,也是被这样活活被拖死的。
沈矜昂的手指死死掐着档案室的桌沿。
他盯着杜园的死亡证明,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间接害死园园的凶手就是苏暖。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骤然抬起头:
“那……杜言惜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护士愣了一下,低头在系统里输入我的名字。
几秒后,她的表情变得复杂,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杜言惜小姐……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