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百科

寒门律痞:一个律师的堕落与救赎(第五章 大厦倾塌)

第五章:大厦倾塌看守所的铁栏杆上,宋明辉的指甲划出第三十七道刻痕时,霉味正顺着铁皮柜的缝隙往外渗,混着他身上囚服的皂角味

第五章:大厦倾塌

看守所的铁栏杆上,宋明辉的指甲划出第三十七道刻痕时,霉味正顺着铁皮柜的缝隙往外渗,混着他身上囚服的皂角味,像泡发的陈年咸菜。

距离被抓已过去九十三天。铁窗锈迹爬满整面墙,绿得发腐,形状和他那栋烂尾别墅泳池的瓷砖缝惊人地相似——上个月晓雨来探视时说,买家拆泳池时,在水泥里挖出了半张被裁纸刀割碎的借条,边缘还沾着他的指纹。

床板下藏着半袋娘寄来的玉米糁,袋口没扎紧,粉末从缝隙漏出来,在墙角积成一小堆,像座微型的坟,掩埋着他曾经的野心。

同监的阿彪正用磨尖的牙刷柄在墙上刻字,这抢劫犯手背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扭动,锯齿状的伤口里还嵌着点当年的铁锈。

“画玉米的是出去后回老家种地的,踏实过日子;画叉的是又犯事进来的,没救了。”他抛来半支烟,烟头烫在宋明辉手腕旧伤上——那是伪造签名时被钢笔划破的,疤痕平滑得像块假皮,“你这伤,跟你PS的证据一样,假得硌应人。”

墙角的铁桶里,放着阿彪捡的玉米芯,说是能当枕头,芯子上的齿印深浅不一,像串没说出口的罪证,记录着每个囚徒的挣扎。

“宋明辉,有人探视。”

管教的橡胶棍敲在栏杆上,震得他耳膜发麻。金属门“哐当”关上的回声里,他听见自己塑料拖鞋的“吧嗒”声,鞋底磨出的纹路与当年伪造银行流水用的PS笔刷痕迹重合,一步一响,像在给往事敲丧钟。

走廊墙上的宣传栏贴着《监狱法》第62条,“罪犯必须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和监规纪律”的字样被人用指甲划得发白,旁边还粘着张泛黄的玉米种植技术海报,是某个犯人从旧报纸上剪的,图里的玉米穗饱满得能滴出浆。

探视室玻璃对面,晓雨穿着家家乐超市的红马甲,胸前工牌的塑料壳沾着冷库的白霜。

她袖口露出的银镯子内侧,“明辉专属”的刻痕被砂纸磨成了模糊的浅沟,像道快要长好的疤,遮掩着曾经的屈辱。

“我爸走了。”她指尖敲在玻璃上,节奏与他当年在网吧P图时敲击键盘的频率一样,每一下都砸在他心上,“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法律援助志愿者培训手册》,第3页“维护弱势群体合法权益”的标题被红笔圈着,边角还粘着片干枯的玉米叶。

“你被抓后,陈雪带我去了法律援助中心。”晓雨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带着点冷库的寒气,却又透着坚定,“我看到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拿着病历本、借条,不知道怎么去告,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他们不是不懂法,是没人告诉他们怎么用法。”

她从包里掏出本自己写的《求助指南》,封面画着株刚破土的玉米苗,旁边用铅笔写着“像种玉米一样,一步一步来”,字迹虽稚嫩,却一笔一画透着认真,“所以我想学着帮他们,不想再有人像我爸一样,被高利贷逼到走投无路。”

布袋里滑出个油纸包,咸菜干的酸臭味隔着玻璃都能闻到。

晓雨的指甲抠着玻璃划痕:“你妈中风后,右手不利索,缝你高中校服时,针脚歪歪扭扭的。她特意在袖口内侧缝了个小口袋,里面藏着点东西——说是你当年考全县状元时,从老家玉米地里带回来的土,说让你别忘了根。”

油纸包底层,一小撮玉米粒大小的黄土簌簌落下,落在玻璃台面上,像几粒被遗忘的种子,带着土地的温度。

宋明辉的手指贴在玻璃上,隔着冰冷的屏障,仿佛还能摸到那撮土的粗糙质感。

他想起晓雨递来的校服,颤抖着展开——肘部的破洞还在,娘当年缝补的线结硬邦邦的,蹭过他的指尖,像娘的手在轻轻拍他的后背。

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娘教他种玉米,蹲在田埂上,把种子递到他手里,说:“明辉你记着,种子埋错地会烂,人走歪路会毁,咱庄稼人讲究春种秋收,来不得半点假。”

那时阳光洒在娘的白发上,玉米叶的影子落在她的衣襟,而现在,他却把娘教的道理抛得一干二净。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模糊了晓雨的脸,也模糊了他曾经的荒唐。

回到牢房,宋明辉摸出枕头下的《刑法》,书页被翻得卷了边,第307条“伪造证据罪”的字眼被泪水泡得发胀,“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墨迹晕成个黑团,像他再也绕不出去的圈。

书页间夹着的那片干枯玉米叶,是他被捕那天从裤袋里摸出来的,边缘被手指捻得发毛,此刻却像个提醒,让他想起老家玉米地的模样。

他突然爬到床板前,用指甲在自己的名字旁,慢慢刻下一株玉米——穗子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笨拙的希望,像他此刻迟来的忏悔。

深夜用咸菜罐碎片刮胡子,镜中人的脸沟壑纵横。

墙上日历被指甲划掉九十三天,露出底下“司法考试倒计时100天”的旧痕——那天他收到爹寄来的布鞋,鞋底纳着“金榜题名”四个小字,现在正垫在床板下,被磨得只剩个“题”字的走之底,像条走投无路的路。

鞋里藏着的那撮玉米地的土,混着汗渍结成了块,硬度堪比他伪造证据时用的印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他清醒:他曾经用法律知识钻空子,像在玉米地里乱踩,踩坏了别人的收成,也踩丢了自己的根。

放风时,王总隔着铁丝网冲他竖中指,口型拼出“叛徒”二字。

宋明辉刚要骂回去,看见李法官佝偻着腰拖地板,囚服后背“劳改073”的编号被汗水浸成深褐色。

一片枯叶飘进铁窗,落在他拖鞋的破洞处,叶脉纹路与他伪造的银行流水曲线分毫不差,像在嘲讽他曾经的“聪明”。

操场角落,几个犯人正在翻地,据说要种玉米,铁锹插进泥土的声音,和他当年在老家秋收时一模一样,那熟悉的“噗嗤”声,让他突然想起爹在玉米地说的:“土生万物,可假种子结不出真粮食。”

“在想当初要是点了‘放弃查询’?”阿彪的烟递到他嘴边,火光映出对方刀疤的细节,“没用。你用钢笔划的假伤,骗得过县城法官,骗不过法律这杆秤,也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远处传来新编的《铁窗泪》:“PS的流水会褪色,伪造的证据会说话,只有地里的玉米,春种秋收不掺假……”歌声飘在放风场上,落在刚翻好的土地里,也落在宋明辉的心里,像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凌晨三点,隔壁监区传来键盘声——新进来的经济犯在背《会计法》。

宋明辉摸出晓雨带来的油纸包,咸菜汁浸透的纸页上,爹用铅笔写着:

“明辉,那年你说玉米不值钱,要去城里赚大钱。可种子埋错了地,再好也长不出苗。现在知道错了,就好好改,咱庄稼人不怕犯错,就怕不回头。”

纸页边缘粘着的玉米须,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像根细小的引路绳,指引着他走向救赎的路。

窗外月亮正圆,透过铁窗在他手腕疤痕上投下光斑,晃啊晃的,像极了七年前网吧电脑屏保里的旋转风车。

只是这风车再也转不回起点,就像他鞋底下那块磨平的橡胶,再也找不回当初踩在玉米地里的踏实感。

但放风场的玉米种子已经播下去了,管教说明年就能收获,宋明辉摸着袖口内侧那撮来自老家的土,突然明白:

救赎就像种玉米,只要肯把种子埋进对的土地,哪怕晚一点,也总能等到发芽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