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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山黑水到辽都攻克:完颜阿骨打用 “火与谋” 推翻辽朝统治

天辅七年(1123 年)夏的鸳鸯泺(今河北张北安固里淖),金军大营的帅帐内,完颜阿骨打手握一把镶嵌兽骨的铁矛,目光落在帐

天辅七年(1123 年)夏的鸳鸯泺(今河北张北安固里淖),金军大营的帅帐内,完颜阿骨打手握一把镶嵌兽骨的铁矛,目光落在帐外操练的女真骑兵身上。这位五十六岁的女真完颜部首领,战袍上还残留着征讨辽朝的血迹,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按出虎水(今黑龙江哈尔滨阿什河):那时他刚继任完颜部首领,率领部众击败邻近的纥石烈部落,第一次让 “完颜氏” 的名号响彻白山黑水,眼中满是推翻辽朝统治、建立女真王朝的壮志。

从完颜部少年的 “勇冠女真”,到部落联盟长的 “统一诸部”;从举兵反辽的 “以少胜多”,到建立金朝的 “建制开国”;从攻克辽朝重镇的 “军事奇谋”,到创制女真文字的 “文化奠基”,完颜阿骨打用一生的 “矛与火”,在辽末宋初的动荡时局中,书写了属于 “金太祖” 的女真史诗。他的战马上,载着女真族崛起的梦想;他的政令里,藏着反抗压迫与制度革新的智慧;即便病逝于征途,他用双手开创的金朝基业,也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政权中极具影响力的存在。

 

完颜部雏鹰:白山黑水间的少年英雄

辽道宗咸雍四年(1068 年),女真完颜部的贵族家庭迎来了一个男婴的降生。父亲完颜劾里钵是完颜部的首领,母亲拿懒氏是女真贵族女子。按照女真习俗,男婴出生后,部落的萨满为他占卜,称其 “骨相雄奇,他日必能带领女真摆脱辽人压迫”,父亲便为他取名 “阿骨打”,女真语意为 “勇猛如岩石”。

阿骨打的童年,是在白山黑水间的狩猎与骑射中度过的。女真族世代居住在东北的山林与平原,以渔猎、游牧为生,常年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及周边部落抗争,养成了坚韧好勇的性格。阿骨打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三岁能随父亲骑马,五岁可独自射杀鹿群,十岁时已能拉硬弓射穿厚厚的兽皮,部落中的长辈都称赞他 “有先祖完颜函普之勇”(完颜函普是女真完颜部的始祖,曾统一周边小部落)。

除了武艺,阿骨打对部落事务与辽朝压迫也有着深刻的认知。当时的女真族隶属于辽朝,辽朝统治者对女真族实行残酷的剥削与压迫:不仅每年要女真缴纳大量的珍珠、海东青(一种猛禽)等贡品,还派遣 “银牌天使” 到女真部落,肆意搜刮财物、侮辱女真妇女,女真族百姓苦不堪言。阿骨打十岁时,曾随父亲前往辽朝都城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朝贡,亲眼目睹辽朝官员对女真使者的傲慢与欺压,他紧握拳头对父亲说:“辽人如此欺辱我们,总有一天,我要带领女真儿郎,让他们付出代价!”

随着年龄增长,阿骨打的勇毅与谋略愈发凸显。十九岁时,他随父亲率军征讨反叛的女真部落。在战斗中,父亲被敌军射中,阿骨打不顾自身安危,手持铁矛冲锋在前,斩杀敌军首领,带领部众击溃敌军,一战成名。此后,阿骨打多次率军出征,先后平定了女真族内部的叛乱部落,为完颜部统一女真奠定了基础。

辽天庆三年(1113 年),完颜劾里钵病逝,阿骨打继承完颜部首领之位。此时的女真族,虽在完颜部的带领下逐渐强大,但仍受辽朝的严密控制。阿骨打即位后,一面暗中整顿兵马,训练女真骑兵;一面派人侦察辽朝的军情,等待反辽的时机。

统一女真:部落联盟的崛起之路

阿骨打继任完颜部首领后,首要任务便是统一女真各部。当时的女真族分为数十个部落,其中较大的有完颜部、纥石烈部、蒲察部、乌古论部等,各部之间相互攻伐,还时常受辽朝的挑拨离间,难以形成合力。阿骨打深知,只有统一女真各部,才能凝聚力量,对抗辽朝。

他首先采取 “恩威并施” 的策略,对愿意归附的部落,给予丰厚的赏赐与平等的地位;对反抗的部落,则率军征讨,武力平定。辽天庆三年(1113 年)冬,阿骨打率军进攻纥石烈部。纥石烈部是女真族中实力较强的部落,首领阿疏凭借部众众多,顽强抵抗。阿骨打利用纥石烈部内部的矛盾,派人游说其部落贵族,策反了部分纥石烈部众,然后趁势发起猛攻,一举击败纥石烈部,俘虏了阿疏。

此后,阿骨打又先后征服了蒲察部、乌古论部等女真部落。在统一过程中,阿骨打注重团结女真贵族,他召集各部贵族在按出虎水举行盟会,宣布 “女真各部同属一族,应同心协力,共抗辽朝”,并被各部贵族推举为 “都勃极烈”(女真部落联盟的最高首领),正式建立了女真部落联盟。

为了增强女真族的凝聚力,阿骨打还推行了一系列措施:他统一了女真各部的历法与度量衡,方便部落间的交流与贸易;他还规范了女真族的狩猎与军事训练制度,将女真族的 “猛安谋克” 制度(一种兵民合一的制度,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推广到整个女真部落联盟,使女真族逐渐从分散的渔猎部落,转变为组织严密的军事集团。

随着女真部落联盟的日益强大,辽朝统治者也感受到了威胁。辽天庆四年(1114 年),辽朝派遣使者前往女真,要求阿骨打将纥石烈部首领阿疏交给辽朝处置,试图以此削弱阿骨打的势力。阿骨打深知,这是辽朝对自己的试探,若交出阿疏,必将削弱自己在女真族中的威望;若拒绝,则意味着与辽朝彻底决裂。经过深思熟虑,阿骨打决定拒绝辽朝的要求,正式举起反辽的大旗。

举兵反辽:以少胜多的军事奇迹

辽天庆四年(1114 年)九月,阿骨打在按出虎水畔召集女真各部兵马,共两千五百人,举行反辽誓师大会。在誓师大会上,阿骨打历数辽朝对女真族的压迫与罪行,号召女真儿郎 “为自由而战,为女真的尊严而战”。他还当众宣布了作战纪律:“奋勇杀敌者,赏;临阵退缩者,斩!” 女真将士群情激昂,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阿骨打,与辽朝决一死战。

誓师结束后,阿骨打率领女真军向辽朝控制的宁江州(今吉林松原扶余)发起进攻。宁江州是辽朝在女真地区的重要军事据点,驻守着数千辽军。阿骨打深知,女真军人数较少,若与辽军正面硬拼,必败无疑。他便采取 “声东击西” 的战术,先派少量兵力佯攻宁江州的东门,吸引辽军的注意力,然后亲自率领主力部队,从宁江州的北门发起突袭。辽军猝不及防,很快便溃不成军,女真军顺利攻克宁江州,缴获了大量的武器与粮草。

宁江州之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女真军的士气,也让更多的女真部落加入到反辽的队伍中。辽朝统治者得知宁江州失守后,大为震惊,立即派遣都统萧嗣先率领十万辽军,前往出河店(今黑龙江大庆肇源),准备一举歼灭女真军。

当时的女真军仅有三千人,与辽军相比,实力悬殊。面对强敌,阿骨打毫不畏惧,他利用辽军骄傲轻敌、军纪涣散的弱点,决定趁夜偷袭辽军大营。十一月的东北,天寒地冻,阿骨打率领女真军冒着严寒,悄悄逼近辽军大营。当女真军抵达辽军大营外时,恰逢天降大雪,阿骨打认为这是上天的助力,立即下令发起进攻。女真将士奋勇冲锋,辽军从睡梦中惊醒,不知敌军人数多少,顿时大乱,纷纷溃逃。女真军乘胜追击,斩杀辽军数万人,缴获了大量的战马与武器,取得了出河店之战的胜利。

出河店之战是女真反辽的关键一战,也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此战后,女真军的兵力发展到一万余人,辽朝在东北的军事力量受到重创,女真族的反辽斗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建立金朝:开国建制的王朝奠基

辽天庆五年(1115 年)正月,阿骨打在会宁(今黑龙江哈尔滨阿城)举行盛大的登基仪式,正式称帝,国号 “大金”,史称金太祖,建元 “收国”。登基仪式上,阿骨打身穿女真族传统的兽皮服饰,接受女真贵族与百官的朝拜,还仿照辽朝与中原王朝的制度,设立了中央官制:以 “勃极烈” 为核心,设立 “都勃极烈”(皇帝)、“谙班勃极烈”(皇储)、“国论忽鲁勃极烈”(宰相)、“国论阿买勃极烈”(副宰相)等官职,任命自己的弟弟完颜吴乞买为谙班勃极烈,完颜撒改为国论忽鲁勃极烈,共同辅佐朝政。

称帝后,阿骨打首先着手完善军事制度。他进一步推广 “猛安谋克” 制度,规定 “凡女真及归附的契丹、渤海等族,每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猛安、谋克既是军事单位,也是行政单位,平时从事生产,战时应征入伍。这种制度,既保证了金军的兵源,又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成为金军横扫辽宋的重要保障。

在政治上,阿骨打注重缓和民族矛盾。他规定,女真族与契丹族、渤海族、汉族等各族百姓,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禁止女真贵族欺压其他民族的百姓;他还重用契丹族与汉族的有识之士,如辽朝降臣杨朴、韩企先等,让他们参与金朝的政务决策,帮助金朝制定制度与政策。

经济方面,阿骨打重视农业生产与手工业发展。他鼓励女真族百姓学习中原地区的耕作技术,在东北的平原地区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他还设立了 “盐铁司”“度支司” 等机构,管理金朝的财政与手工业生产,促进了金朝经济的恢复与发展。

文化方面,阿骨打深知 “无文字则难以传承文化、治理国家”,便下令大臣完颜希尹仿照汉字与契丹文字的形制,创制女真文字。完颜希尹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创制出了女真文字(后世称 “女真大字”),结束了女真族 “无文字,刻木为契” 的历史。女真文字的创制,不仅促进了女真族的文化发展与民族认同,也为金朝与其他政权的文化交流提供了便利。

攻克辽都:摧毁辽朝的军事征程

建立金朝后,阿骨打继续率军攻打辽朝,目标是摧毁辽朝的统治,夺取辽朝的疆域。从收国元年(1115 年)到天辅七年(1123 年),阿骨打率领金军,先后攻克了辽朝的多个重镇,一步步逼近辽朝的都城。

收国元年(1115 年)九月,阿骨打率领金军进攻辽朝的黄龙府(今吉林长春农安)。黄龙府是辽朝在东北的军事重镇,驻守着大量辽军,城防坚固。阿骨打采取 “长期围困” 的战术,切断黄龙府的粮草供应,同时不断袭扰辽军,使辽军疲惫不堪。经过两个月的围困,黄龙府的辽军弹尽粮绝,最终开城投降,金军顺利攻克黄龙府。

黄龙府的失守,让辽朝统治者极为恐慌。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亲自率领十万辽军,前往黄龙府,准备与金军决战。阿骨打得知后,毫不畏惧,他率领金军主力,在护步答冈(今吉林长春附近)与辽军展开激战。在战斗中,阿骨打利用辽军兵力分散、指挥不当的弱点,集中金军的精锐骑兵,对辽军的中军发起突袭。辽军大乱,纷纷溃逃,金军乘胜追击,斩杀辽军数万人,取得了护步答冈之战的胜利。此战后,辽军的主力被歼灭,辽朝再也无力与金军抗衡。

此后,金军势如破竹,先后攻克了辽朝的上京、中京、西京、南京等都城与重镇。天辅六年(1122 年),阿骨打率领金军攻克辽朝的中京(今内蒙古赤峰宁城),辽天祚帝逃往西京(今山西大同)。阿骨打继续率军追击,攻克西京,辽天祚帝又逃往夹山(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土默特左旗)。天辅七年(1123 年),阿骨打率领金军攻克辽朝的南京(今北京),至此,辽朝的主要都城与重镇全部被金军攻克,辽朝的统治名存实亡。

在攻克辽朝都城的过程中,阿骨打十分注重安抚百姓。他下令金军 “严禁烧杀抢掠,善待百姓”,还减免了辽朝统治地区百姓的赋税,赢得了当地百姓的支持。同时,阿骨打还积极招降辽朝的官员与将领,对愿意归附金朝的辽朝官员,给予重用,为金朝统治辽朝旧地奠定了基础。

病逝征途:开国英主的未尽遗志

天辅七年(1123 年)八月,阿骨打在率领金军班师回朝的途中,因积劳成疾,在鸳鸯泺病逝,享年五十六岁。临终前,阿骨打召集弟弟完颜吴乞买、大臣完颜撒改、完颜希尹等人,留下遗命:“辽朝虽已濒临灭亡,但辽天祚帝尚未擒获,你们要继续率军追击,彻底摧毁辽朝;同时,要善待辽朝的百姓,巩固金朝的统治,不要辜负女真族的期望。”

阿骨打死后,完颜吴乞买继承皇位,史称金太宗。金太宗遵循阿骨打的遗志,继续率军追击辽天祚帝。天会三年(1125 年),金军俘虏辽天祚帝,辽朝正式灭亡。随后,金军又大举南下,进攻北宋,于天会五年(1127 年)攻克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俘虏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史称 “靖康之变”,北宋灭亡。至此,金朝成为中国北方的霸主,与南宋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

阿骨打虽然未能亲眼看到辽朝的灭亡与金朝的鼎盛,但他为金朝的建立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的军事谋略与政治智慧,让女真族从一个受压迫的小民族,迅速崛起为统治中国北方的强大民族;他创立的制度与文化,不仅影响了金朝的发展,也对后世的少数民族政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历史回响:女真英主的千年印记

完颜阿骨打作为金朝的开国皇帝,他的一生,是女真族崛起的一生,是金朝王朝奠基的一生。他的历史功绩,不仅在于带领女真族推翻了辽朝的压迫,建立了金朝政权,更在于他统一了女真各部,创制了女真文字,完善了政治与军事制度,为女真族的发展与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的军事思想,如 “以少胜多”“声东击西”“恩威并施” 等,成为中国古代军事史上的宝贵财富,对后世的军事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推行的 “猛安谋克” 制度,既适应了女真族的渔猎与游牧生活,又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成为金朝统治的重要支柱。

在民族关系方面,阿骨打注重缓和民族矛盾,善待其他民族的百姓与官员,促进了民族融合,为金朝统治中国北方奠定了基础。他创制的女真文字,虽然在金朝灭亡后逐渐失传,但它对女真族的文化传承与民族认同起到了重要作用,也为研究金朝历史与文化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如今,在黑龙江哈尔滨阿城的金上京会宁府遗址,仍能看到当年金朝都城的遗迹,城墙、宫殿、寺庙的残垣断壁,见证着金朝的繁荣与辉煌;在吉林、辽宁等地的金代墓葬中,也出土了大量与完颜阿骨打相关的文物,如描绘金军征战的壁画、记载金朝制度的石碑等,这些文物不仅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了解完颜阿骨打的一生提供了实物证据。

完颜阿骨打的故事,早已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崛起的典范。他用自己的智慧与勇气,证明了弱小民族也能通过团结与奋斗,摆脱压迫,实现崛起;他的历史功绩,将永远被铭记,他的传奇故事,也将永远在中华大地上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