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坐月子期间总抱怨饭菜寡淡无味,母亲骂她矫情挑剔。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直到发现体重急剧下降的妻子竟然在深夜偷偷啃食饼干充饥。
疑虑之下,我关闭了厨房监控的提示灯。
次日,屏幕中的画面让我如坠冰窟——
母亲正将我买来的滋补海参,倒进了垃圾桶。
而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我浑身血液倒流……
01
陆辰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走到了客厅的正中央。
他岳父岳母,赵建国和李秀英,正一脸困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这怪异的举动。
他的母亲,周桂芳,则强装镇定地坐在一旁,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个垃圾袋。
“爸,妈,有件事,我必须让你们亲眼看看。”陆辰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没等任何人回应,便猛地弯下腰,解开了垃圾袋的系口,然后将其整个倒扣过来。
伴随着“哗啦”一声令人不适的声响,里面的东西全部倾泻在了光洁的瓷砖地板上。
吃剩的饭菜、发黄的菜叶、用过的纸巾、腐烂的水果皮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出混杂的气味。
然而,在这片狼藉之中,有两样东西显得格外刺眼——那是几条个头饱满、颜色深黑,却被汤汁和秽物包裹着的海参。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李秀英惊骇地捂住了嘴,赵建国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周桂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陆辰!你疯了吗!你这是干什么!”她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锐刺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陆辰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只是默默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放在了茶几上。
“妈,厨房的监控,没坏。”他冷冷地说,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直直地刺向自己的母亲。
手机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周桂芳正站在厨房的水槽前。
她熟练地打开一个白色的小炖盅,用勺子将里面炖得软烂的几条海参,连同一些看似名贵的药材,毫不犹豫地刮进了水槽里。
紧接着,她打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通过手机扬声器传了出来,淹没了海参被冲进下水道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句充满怨毒的低声咒骂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小蹄子,还想吃这么好的东西,你也配?喝你的白水去吧!”
视频播放完了,客厅里再次被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
李秀英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指着周桂芳,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气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周桂芳!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赵建国一步一顿地走到那堆垃圾前,缓缓蹲下,用两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沾着污渍的海参,举到了周桂芳的眼前。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亲家母,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时,主卧的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了。
陆辰的妻子,赵婉婷,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了门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潭深不见底、已经冰封的死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目光最后落在了陆辰身上,眼神空洞得让人心寒。
“我……我……”周桂芳的眼神慌乱地闪烁着,嘴唇哆嗦着,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这是……这是婉婷她自己不爱吃!对!她说腥,吃不下,我才……我才处理掉的!我不能浪费东西啊!”
这个解释是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爱吃?”赵建国气得反而冷笑了一声,他猛地将那只海参狠狠地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这海参根本就是原封不动!视频里你倒掉的时候也是完好的!周桂芳,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周桂芳彻底慌了神,她猛地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几乎是扑倒在地,一把抱住了陆辰的小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儿子!儿子你得信妈啊!是她们!是她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是赵婉婷!她容不下我,故意设套害我啊!”
她的哭声嘶哑而凄厉,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仿佛她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那一个。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外人这么欺负你妈啊!”
陆辰感受着腿上传来的纠缠的力度,看着母亲这张因为撒泼而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地挣脱了她的手,迅速向后撤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算计你?视频是我亲自录的,垃圾是我亲手倒的。婉婷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去,她拿什么算计你?用意念让你去倒掉海参,再让你自己说出那些话吗?”
这番质问如同最后一击,彻底粉碎了周桂芳所有的伪装。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那双刚才还充满“委屈”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如同毒蛇般的怨毒和冰冷。
她死死地盯着陆辰,一字一顿地咒骂道:“陆辰!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了!为了这么个外人,你连亲妈都不要了!”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指着赵婉婷,又指向陆辰,声音尖利地划破空气:“好!好!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说完,她一屁股坐回地上,开始毫无形象地蹬腿哭喊,这是她几十年来对付家人最拿手、也最有效的武器。
陆辰看着母亲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门口面无表情、心如死灰的妻子,再看向悲愤交加的岳父岳母。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和痛苦都挤压出去。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决绝的语气,对着地上的母亲,缓缓地开口说道:“妈,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逼我。那我的选择是……”
02
时间倒回到一个星期前,家里的气氛曾一度显得异常“平静”。
自从那次激烈的早餐争吵之后,赵婉婷就再也没有对饭菜发表过任何意见。
每天到了饭点,周桂芳依旧会准时将那份“特制”的月子餐端到她的面前,有时是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有时是一小碟几乎看不到油星的水煮蔬菜。
赵婉婷会默默地接过来,然后像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小口小口地、艰难地将食物吞咽下去。
她吃得很少,速度很慢,整个过程里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抬头看任何人。
陆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虽然偶尔会掠过一丝不安,但他更多地将其归结为“女人产后脾气古怪”或者是“她终于想通了,开始体谅老人的辛苦了”。
他甚至还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场困扰他许久的家庭风波总算平息了下去。
他每天下班回家,会例行公事般地走进卧室,问一句:“婉婷,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而赵婉婷通常只是点点头,或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嗯”字,便不再有多余的话语。
她的目光常常越过他,空洞地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陆辰于是便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她太累了,需要休息,等出了月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似乎只要不去刻意触碰,那个看似愈合的伤口就真的不存在了。
而他的母亲周桂芳,则每天都会在他下班时,带着一脸邀功般的笑容迎上来,压低声音,神秘又得意地向他汇报:“儿子,放心吧,我今天又给婉婷炖了两条海参,盯着她喝得一滴不剩。”
“你看她那脸色,是不是比前几天红润多了?这都是妈的功劳!”
陆辰便会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向卧室那扇紧闭的房门,然后点点头,附和着说:“是,辛苦妈了。”
他选择相信母亲的话,选择忽略掉赵婉婷那日益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沉默的身影。
他用自己的想当然,为这个家庭构建了一个脆弱而虚假的和平假象。
他甚至还为这种“和平”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价值近他大半个月工资的、一斤五百块钱的顶级辽参。
他当时提着那盒昂贵的补品回家时,心里还充满了某种混合着愧疚与期望的情绪。
他希望这东西能弥补妻子,也能安抚母亲。
周桂芳当时接过盒子时,脸上绽放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也曾让他深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哎哟,我儿子就是知道疼人!买这么金贵的东西!”她当时摩挲着包装盒,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妈一定仔仔细细地炖,保证把精华都炖到汤里,让婉婷吃了赶紧恢复,给我们老陆家再生个大胖小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把精华都炖到汤里”和“再生个大胖小子”,是多么巨大的讽刺。
他以为金钱和孝心能够弥合裂痕,却不知道这昂贵的补品,反而成了照出人性阴暗面的一面镜子,也让后续的冲突变得更加尖锐和不可挽回。
这种刻意维持的、建立在谎言和忽视基础上的平静,最终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
03
那天下午,陆辰正在书房处理一份棘手的文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岳母”两个字。
他连忙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喂,妈,您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李秀英的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担忧:“小辰啊,婷婷怎么样了?我昨天跟她视频,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啊!”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心疼:“那脸瘦得都没个巴掌大了,眼眶也凹进去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跟我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月子里没调理好啊?你们是不是没给她吃好?”
陆辰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同时涌了上来。
他强行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妈,看您说的,哪能呢。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婉婷好着呢。”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母亲周桂芳日常灌输给他的那些话:“我妈天天变着花样给她炖汤,鸡汤、鱼汤、骨头汤就没断过,照顾得细心着呢。可能就是晚上喂奶睡不好,看起来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吗?”李秀英的语气将信将疑,“你可别骗我。女人坐月子可是天大的事,要是这时候落了病,那是一辈子的事!”
“真的,妈,我骗您干嘛。”陆辰保证道,“您要是不放心,过两天再视频看看,肯定气色就好了。”
又安抚了岳母几句,他才挂断了电话。
然而,听筒放下之后,书房里却陷入了一片沉寂。
岳母那句“瘦得都没个巴掌大了”和“一点精神都没有”像两根针,反复地刺着他的耳膜。
他再也无法安心工作,索性站起身,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赵婉婷正侧躺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身体蜷缩着,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却丝毫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她那过分单薄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清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陆辰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低声问道:“老婆,妈今天给你炖的海参汤,喝了吗?”
赵婉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过了好几秒钟,才极其缓慢地、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那……那怎么脸色还这么差?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陆辰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赵婉婷没有再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维持着那个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种彻底的、将他隔绝在外的沉默,比任何抱怨和争吵都让陆辰感到难受。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一种无力感和隐隐的怒火交织在心头。
他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客厅,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正对着厨房门口的那个家用摄像头。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心中那片一直被刻意忽略的怀疑之地。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监控APP。
连接成功,清晰的实时画面跳了出来。
厨房里,他的母亲周桂芳正在准备晚餐。
他深吸一口气,将摄像头的角度微微调整,对准了厨房内部的核心区域,然后,他坐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手机屏幕。
他告诉自己,就看这一次,只是为了打消心里那点不该有的疑虑。
他看到了母亲洗菜,切肉,一切如常。
然后,他看到她打开了冰箱,取出了那个装着昂贵辽参的保鲜盒。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看着她取出两条海参,仔细地冲洗,然后放进了那个熟悉的白色小炖盅里,加入水和一些枸杞之类的药材,盖好盖子,放进了隔水炖锅。
看到这里,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看来母亲确实在按照承诺给婉婷炖补品,也许真的是婉婷太敏感,或者胃口不好。
他几乎就要关掉APP了。
但鬼使神差地,他忍住了,决定继续看下去。
他一边处理着工作邮件,一边时不时地瞥一眼手机屏幕。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周桂芳再次走进厨房,关掉了炖锅的火。
她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白色炖盅端了出来,放在料理台上。
热气从盅盖的缝隙里袅袅升起。
她揭开盖子,用一把小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了几下。
然后,她拿过一只专门给赵婉婷盛汤的碗,开始用勺子,将炖盅里清亮的、略带黄色的汤汁,一勺一勺地舀进碗里。
她的动作很仔细,确保每一滴汤汁都进了碗里。
陆辰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沉了下去。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两条深黑色的、饱满的海参,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炖盅的底部!
周桂芳端走的,仅仅是一碗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海参味清汤”!
她端着那碗汤,转身走出了厨房,走向了卧室。
几分钟后,她空着手回来了,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满意和一丝不屑的神情。
她重新回到料理台前,毫不犹豫地端起那个仍然装着海参的炖盅,走到水槽边,手腕一翻——
“哗啦!”
那两条价值近百元、本应为他妻子补充营养的海参,连同那些药材,就这样被无情地冲进了下水道。
陆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让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愤怒、震惊、愧疚、被欺骗的耻辱感……种种激烈的情绪像火山喷发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撞击。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原来,婉婷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她挑食,不是她矫情,不是她产后抑郁情绪不稳定。
是他最信任的母亲,一直在用这种阴险的、不动声色的方式,虐待着他刚刚生完孩子的妻子!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冲进厨房,揪住母亲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残存的理智,像一根细线,勉强拉住了他。
他知道,现在冲出去,除了引发一场天翻地覆的、毫无结果的争吵,什么也改变不了。
母亲有无数种借口可以搪塞过去,甚至可能反过来指责他们安装监控监视她,挑拨母子关系。
他需要证据,需要让她无法辩驳的、铁一般的证据。
他关掉APP,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窗外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脸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
04
陆辰第一次对妻子赵婉婷的抱怨感到不耐烦,是在一个多月前。
那时赵婉婷刚生下女儿不久,他的母亲周桂芳特意从老家赶来照顾月子。
那天深夜,陆辰睡得正沉,被身边一阵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侧过身,借着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赵婉婷蜷缩着身体,肩膀在黑暗中不停地颤抖。
她刚喂完夜奶,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脆弱。
“婷婷,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他睡意朦胧地问道,伸手想去搂她。
赵婉婷却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陆辰,我饿……”
他心里一紧,连忙坐起身:“饿了我去给你热点牛奶?或者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不是……”赵婉婷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我是饿,可是妈做的饭,我实在吃不下……那汤一点盐都没有,跟白水煮的一样,菜也是,清汤寡水的,我每天吃饭都像在受刑……”
她抓住陆辰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哀求得像个孩子:“你跟妈说说好不好?就放一点点盐,一点点油,就一点点!我真的吃不下去那种东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陆辰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他想起母亲平日里反复的叮嘱:“月子里吃盐对身体恢复不好,孩子喝奶也容易上火。”“那些油腻的东西会堵奶,到时候发烧得乳腺炎更受罪。”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赵婉婷的背,试图用母亲的那套理论说服她,也说服自己:“婷婷,妈也是为了你好,她是过来人,有经验。月子里饮食是得清淡点,你再忍一忍,等出了月子就好了。多喝点汤,营养都在汤里呢。”
赵婉婷听到他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冰冷而失望的背影。
这种无声的抗议,比争吵更让陆辰感到心烦意乱。
类似这样的夜晚,后来还发生过几次。
而矛盾的彻底激化,发生在那次早餐桌上。
周桂芳照例将一碗清澈见底的“滋补汤”和一碟水煮青菜放在赵婉婷面前,同时把一碗香气扑鼻、卧着金黄煎蛋的面条放在了陆辰面前。
“婷婷,快趁热喝,这汤有营养。”周桂芳热情地招呼着。
赵婉婷看着那碗汤,脸色比汤色还要白,拿着勺子的手迟迟没有动作,眼神里充满了抗拒。
陆辰想起之前听到母亲向亲戚抱怨赵婉婷“挑食”、“难伺候”,又看到妻子这副“不领情”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突然就窜了上来。
他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说:“婷婷,妈辛辛苦苦做的,你好歹吃一点,别总摆着脸。”
“哐当”一声,赵婉婷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溅起几点汤水。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受伤的神情,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陆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陆辰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被妻子这样质问,面子上挂不住,也提高了音量:“不然呢?妈快六十的人了,起早贪黑地伺候我们,你还想怎么样?将就一下不行吗?”
“我不想怎么样!”赵婉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终于爆发了,“我只想吃一顿正常人吃的饭!你尝过我的汤吗?你吃过我的菜吗?那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够了!”周桂芳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喊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辛辛苦苦跑来当牛做马,还落得一身埋怨!我不伺候了!我这就回老家去!”
说着她就作势要往客房走。
陆辰顿时慌了神,赶紧起身拉住母亲,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连声安慰:“妈,妈您别生气,婷婷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产后心情不好,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他扭头看向赵婉婷,带着一丝催促和埋怨的语气说道:“婷婷,快跟妈道个歉!”
赵婉婷看着眼前这母子情深的一幕,看着丈夫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婆婆那边,眼神里的失望如同燃尽的灰烬,一点点冷却,最终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荒原。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惨然一笑,缓缓地站起身,默默地走回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那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了陆辰的心上。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和懊恼,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也就是在那次冲突之后,他怀着一种补偿心理,去购买了那些昂贵的海参。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有了实实在在的、高价值的补品,就能堵住妻子的嘴,也能让母亲感受到他的孝心,从而对妻子更好一些。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些裂痕,不是用金钱和物质就能填补的。
他更不知道,他买的那些海参,非但没有成为缓和矛盾的桥梁,反而成了压垮他们夫妻之间最后一点信任的导火索,也最终引向了今天这场无法挽回的家庭风暴。
05
在通过监控确认了母亲的所作所为之后,陆辰经历了最初那阵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愤怒和震惊。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他必须拿到确凿的、让母亲无法抵赖的证据。
仅仅是他看到的录像还不够,他需要记录下母亲在自以为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完整的行为链条,包括她那恶毒的低语。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班。
整个上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估摸着母亲应该开始准备午饭了,他再次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APP。
画面里,周桂芳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厨房。
和昨天一样,她重复着那套娴熟的流程:从冰箱取出海参,冲洗,放入炖盅,加水加药材,开火炖煮。
陆辰冷冷地看着,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他的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一个小时后,火被关掉。
周桂芳端出炖盅,将清汤倒入碗中,端走。
然后,她回到厨房,再次拿起了那个装着海参的炖盅,走向水槽。
就是现在!
陆辰深吸一口气,用办公室的座机,拨通了他母亲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还有哗哗的水声。
周桂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喂?谁啊?正忙着呢!”
“妈,是我。”陆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甚至带着点随意,“我手机上看家里摄像头的APP好像出问题了,一直黑屏,连不上。家里是不是停电了?或者网络断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钟,水声也停止了。
周桂芳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耐烦:“没有啊,灯都亮着,网络也好好的。肯定是你那破手机的问题,或者软件坏了。”
“哦,那可能吧。”陆辰顺着她的话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我还担心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算了,不管它了,坏了就坏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您忙您的吧。”
“知道了,一天到晚瞎操心,上班就好好上班。”周桂芳抱怨了一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陆辰立刻将目光重新投向手机监控屏幕。
他清楚地看到,母亲挂了电话后,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甚至特意走到摄像头下方,仰起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已经被她认为“坏了”的摄像头,确认它的指示灯没有亮起。
她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充满得意和狡黠的弧度。
她彻底放心了。
她重新回到水槽边,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有任何顾忌。
她端起那个白色炖盅,不再是仅仅倒掉海参,而是将里面所有的内容物——那几条饱满的、价值不菲的海参,以及陆辰特意托人买来的名贵药材——连汤带水,一股脑地全部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还觉得不够,又顺手将旁边一些择下来的烂菜叶、果皮等厨余垃圾,覆盖在了海参上面,仿佛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轻松和满意,转身开始准备她自己的午餐。
陆辰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靠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那种冰冷的寒意,来自于至亲之人那种不动声色的、深入骨髓的恶意。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也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拿起手机,首先拨通了岳母李秀英的电话。
“妈,您和爸现在能立刻来我家一趟吗?”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和紧绷,“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解决。”
李秀英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问:“小辰?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婷婷……”
“婷婷现在没事。”陆辰打断了她,语气坚决,“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让您和爸知道。是关于婉婷坐月子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请你们务必过来。”
李秀英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沉重和决绝,没有再追问,只是立刻答应:“好,好,我和你爸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陆辰又立刻给赵婉婷发去了一条微信消息:“老婆,再坚持最后一下。等我回来,一切都会解决的。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信息发送成功后,他将那段最新的、录下了母亲倒掉海参并覆盖垃圾的全过程、以及她那句关键性咒骂的监控视频,小心翼翼地保存到了手机本地,并且立刻在云端进行了备份。
做完这一切,他向公司请了假,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去了一趟大型超市,购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都是赵婉婷以前怀孕时特别喜欢吃的,有活虾,有新鲜的鲈鱼,有嫩绿的蔬菜。
他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岳父岳母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两人的脸色都显得异常凝重。
他的母亲周桂芳则坐在另一侧,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正热情地给亲家倒茶。
“哎呀,亲家,亲家母,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准备几个好菜。”周桂芳努力维持着热情好客的形象。
“我们来看看婷婷。”李秀英的语气很生硬,目光在周桂芳脸上扫过,带着审视。
“婷婷在屋里喂孩子呢。这孩子,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见人。”周桂芳笑着打圆场,眼神却有些闪烁。
陆辰将手里装满食材的袋子放在进门玄关的柜子上,对岳父岳母点了点头:“爸,妈,你们先坐,等我一下。”
然后,他转向自己的母亲周桂芳,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和往常无异的、甚至还带着点歉意的笑容,说道:“妈,厨房的垃圾桶是不是满了?我闻着好像有点味儿了,我顺便拿下去扔了吧。”
周桂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她急忙站起身,摆手道:“哎,满了满了,我……我正准备一会儿就去倒呢。你刚下班,累了吧,放着我来,我来就行。”
“没事,不累,顺手的事。”陆辰没有给她任何阻拦的机会,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说完便径直走向了厨房。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罪证”就在哪里。
他拎起那个沉甸甸、底部有些湿漉漉的垃圾袋,感受着里面那些海参和垃圾混杂在一起的触感,心中的怒火和冰冷交织成了最后的决心。
周桂芳跟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客厅里亲家那两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眼神死死地跟着那个垃圾袋移动。
陆辰拎着垃圾袋,一步一步地走回客厅的正中央。
然后,便是开头的那一幕。
他解开了袋子,将里面所有的内容,连同那被刻意掩藏的真相、恶意与伤害,一起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看着地上那片狼藉,看着母亲惨白的脸,看着岳父岳母震惊而愤怒的表情,最后,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门口妻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他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必须做出选择。
在母亲声嘶力竭地逼他做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抉择时。
陆辰迎着母亲那充满怨毒和威胁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心如死灰、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妻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口充斥着痛苦、失望和决绝的浊气缓缓吐出。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声音,对着地上那个生养了他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将决定这个家庭未来走向的话:
“妈,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逼我。那我的选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