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蹲在厨房门口刷手机,知青群里的消息不停弹出。
老队长王建国说:聚会实行AA制,每个人5100块。
李明远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老伴的医药费,孙子的学费,处处都要用钱,5100的聚会钱他当真拿不出来。
于是,李明远果然拒绝了老队长。
可到了聚会当天,知青群突然没了动静,他发了好几条私信,始终没人回复。
直到第二天社区民警上门,带给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01
李小阳的笑声从客厅里传出来,仿佛一股暖流般驱散了冬日清晨的阵阵寒意,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李明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十五岁的孙子在地板上摆弄那套旧棋盘,那些棋子其实是他当年从知青点带回来的,黑白分明而带着岁月的斑驳痕迹。
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夺走了儿子和儿媳,李明远的世界仿佛瞬间塌陷了一半,而如今这个孙子却成了他唯一的亮光和精神支柱。
老伴王秀梅中风卧床已经两年了,每天都需要他端茶倒水、擦身喂药,那些护理费像无形的绳索一样,紧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退休后的李明远,本来是厂里的老技工,现在却在家附近社区帮忙修水管,赚点零工钱而勉强维持这个残缺不全的家。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原来是那个尘封已久的“青山知青群”突然活跃了,消息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刷屏涌来。
老队长王建国发了条语音,声音依旧洪亮得像当年在北大荒插队时吆喝大家干活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艰苦却热血的日子。
“老少爷们儿,转眼二十五年没大聚了,我最近接了个工程活儿,手头宽裕了点,而我想拉大家乐呵乐呵,忆忆当年那段知青时光!”
李明远把音量调低了一些,凑近耳朵仔细听着,那熟悉的东北口音让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扛锄头的日子。
当年在知青点,王建国是队长,他李明远则是技术骨干,两人一起扛过大梁,王建国还帮他瞒过一次偷懒挨批的事,那份情谊埋在心底二十多年而从未淡忘。
“下周六,咱们去青云山庄聚聚,好好忆忆当年下乡的点点滴滴!”王建国接着说,语气里满是当年知青的豪气和不羁。
群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发红脸表情来调侃,有人回忆起当年偷吃玉米被罚的糗事,那些往事像陈酒一样,越品越有味道。
李明远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食指轻轻敲击着手机壳,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重大决定,而他的心却开始微微起伏。
“必须的!老王,你请客不?”一个叫徐文华的群友抢先回道,他现在是市里税务局的科长,当年却是知青点的文艺骨干,总是能逗大家乐。
王建国哈哈一笑,回道:“咱知青一向公平,AA制,每人5100块,包下整个山庄,有温泉、农家乐、住宿,还整了些特别节目,不算贵吧?”
5100元这个数字像块石头一样,重重砸在李明远心上,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茶几,那里放着这个月的社区补贴单子,加上零工,到手不过四千出头而捉襟见肘。
群里气氛热烈得像过年,有人问山庄的具体位置,有人分享当年知青的黑白照片,那些照片里一群年轻人扛着锄头,笑得没心没肺而充满朝气。
“老李,你咋不吱声?”王建国单独@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催促。
李明远犹豫了下,回道:“刚忙着呢,没看群。”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强装镇定。
“忙啥?修水管子?”王建国秒回,“当年咱们知青点的铁匠手,现在成社区大管家了?”这话里满是调侃,却也透着老友间的亲热。
这句话引来群里一阵善意的笑,李明远勉强发了个表情,而他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02
“来不来?二十五年了,兄弟们都想你!”王建国追问,声音仿佛带着当年的迫切。
李明远盯着屏幕,胃里翻腾起来,仿佛那5100元化作无数小虫在啃噬他的平静生活。
他想起家里的那些账单,孙子小阳的学费刚交了三千,老伴的药费下个月又得续方,而这些压力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来,肯定来。”他敲下这几个字,手却微微发抖,仿佛在说服自己而非别人。
快到中午时,李明远收到私信,是当年知青点的司机老冯志强,现在跑货车的他发来消息:“老李,这价儿有点高啊,上次聚才一千二,这次翻倍多。”
李明远看了半天,没急着回,而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可能是地方高端吧。”他终于敲道,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却带着一丝无奈。
“你去不去?”冯志强问,语气中满是老友的关切。
“还没定。”李明远回,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仿佛每一下都敲在自己的心上,“你呢?”
“我去,跑车这么多年,难得见老伙计。”冯志强发来酒杯表情,“贵就贵一回,下月多拉两趟活儿。”他的乐观让李明远羡慕却也更觉酸涩。
李明远放下手机,揉揉太阳穴,而窗外冬阳洒在小区里,几个老头下棋,笑声阵阵仿佛在嘲笑他的纠结。
他想起老伴卧床时,那双曾经拉他下乡的手,现在无力地搭在被子上,而那份无言的依赖让他心如刀绞。
孙子小阳放学回来,书包一甩,就扑过来:“爷爷,今天学校教了历史,讲知青下乡,你当年的事儿,说说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李明远笑了笑:“行,吃完饭爷爷讲,当年爷爷和老队长老王,在北大荒挖沟,差点被狼追!”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疲惫。
小阳眼睛亮了:“哇,狼?爷爷你打跑它了?”孩子的天真让李明远的心稍稍暖了暖。
李明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是打,是老队长用火把吓跑的,那时候咱们知青,互相帮衬,才熬过来。”回忆如潮水涌来,让他暂时忘了烦恼。
老伴王秀梅的房间门虚掩着,李明远推开,端着药碗进去,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她眼睛半睁,声音弱弱的:“明远,今天小阳学校咋样?”她的关切总是那么细腻。
“好着呢,老伴,您喝药。”李明远扶她坐起,心疼地吹凉汤匙,而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药咽下,王秀梅喘了口气:“聚会的事儿,别勉强,家里紧巴巴的。”她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明远顿了顿:“我知道,老伴,您歇着。”他强颜欢笑,却掩不住眼底的忧愁。
晚饭桌上,小阳大口扒饭,李明远心不在焉,筷子在碗边敲着,仿佛在敲击着内心的不安。
“爷爷,你咋了?”小阳抬起头,十五岁的眼睛已带了点懂事,而那份早熟让李明远心疼。
李明远勉强笑:“没事,吃你的。”他夹了块肉给孙子,却觉得喉咙发紧。
夜里,李明远站在阳台,望着小区灯火,而那些点点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人生的无常。
二十五年前,知青点,王建国帮他扛过一麻袋粮食,那时他病了,王建国说:“知青就是一家人,互相扶一把。”那话至今如烙印。
现在,他却为5100元纠结,而这份情谊仿佛被现实的枷锁渐渐磨蚀。
群里,大家聊得火热,对他们来说,这钱或许小事,而李明远却觉得像一座山。
徐文华在税务局,稳稳的;冯志强跑车,收入不菲;郭天明开了小厂,当年知青点的“财神”而如今更富足。
而他,只是个退休修理工,养老钱勉强够用,却总觉得力不从心。
他关掉手机,胸口堵得慌,仿佛有块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03
第二天早上,李明远给老伴翻身时,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明远,当年下乡,你救过老王一命,别忘那情。”她的手指虽无力,却带着温暖。
李明远一愣,当年是他在雪地里拉王建国出泥坑,王建国才没冻坏腿,而那份互助成了他们一生的羁绊。
“我知道,老伴。”他轻声说,声音中满是感慨。
“可家里呢?小阳上学,药费……”王秀梅眼圈红了,她的泪水让李明远的心如针扎。
李明远沉默:“我有数。”他擦去她的泪,却擦不去自己的愧疚。
“真要去?”王秀梅问,声音颤颤,仿佛风中残烛。
李明远放下毛巾:“老王对我有恩。”他的语气坚定,却带着一丝犹豫。
王秀梅叹气:“恩不是用钱还的,5100,能买半年药了。”她的现实让李明远无言以对。
李明远声音大了点:“老伴,您不懂,这是知青情!”他有些激动,却很快后悔。
王秀梅眼泪下来了:“情?小阳爸老伴走后,你不也说,家人是命根?”她的质问如刀,割在心上。
李明远猛地站起:“那我不去了!”他冲出房间,门砰的一声,而回音在走廊里久久不散。
走廊里,他站了半天,心跳如鼓,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软弱。
手机响,王建国私信:“老李,真想见你,当年那铁匠手,还行不?”语气中满是怀念。
李明远回:“老王,我也想,可最近手头紧。”他的坦白带着一丝解脱。
王建国秒回:“知青间说啥紧,缺钱我垫!”这份慷慨让李明远鼻子一酸。
李明远鼻子一酸:“不用,老王,我挤挤。”他拒绝,却心生感动。
王建国又发:“老李,这次聚重要,我有事儿当面说。”李明远皱眉:“啥事?”他的好奇心被勾起。
“来了就知道了,是好事。”王建国回,“你必须来。”这份坚持让李明远不安起来。
这话让李明远不安起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隐秘的风波。
下午,李明远在社区修水管,汗流浃背,脑子却转着余额,而那些数字像鬼魅般纠缠不休。
他打开手机银行,剩两千不到,而那余额仿佛在嘲笑他的窘迫。
登录贷款App,审核通过,五千额度,却让他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半天。
手指悬在确认键,半天,最终关掉,而那一刻他觉得如释重负。
晚饭后,李明远洗碗,水声哗哗,他想:不去是对的,孙子老伴,才是真情,而知青情虽深,却不能牺牲家人。
王秀梅从房里喊:“明远,进来坐坐。”她的声音虽弱,却带着召唤。
他擦手进去,她拉着他:“如果你真想去,咱卖点旧东西,凑凑。”这份妥协让李明远心酸。
李明远摇头:“不去了,家里重要。”他的决定坚定,却带着一丝遗憾。
两人对视,王秀梅点头,眼中是释然,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理解。
夜里,李明远失眠,手机亮,冯志强消息:“老李,听说你不来?”语气中满是惋惜。
李明远回:“嗯,小阳想去外地玩,我陪他。”谎言出口,却让他松了口气。
“可惜,老王说有大事宣布。”冯志强说,而那“大事”如钩子,勾起李明远的疑虑。
“啥大事?”李明远问,心跳微微加速。
“不知道,神秘兮兮的,老王最近工程大单,兴许分红。”冯志强回,他的猜测让李明远好奇心更浓。
李明远好奇心起,但很快压下。
04
接下来几天,群里热火朝天,王建国发山庄照,青云山庄在郊区,青山环抱,温泉雾气缭绕而梦幻。
“七个温泉池,各有功效,我按大家当年分工安排。”王建国说,他的细致让李明远心生暖意却也疑惑。
李明远看,心痒又涩,仿佛被拉扯的两端让他难以平静。
周六早上,手机闹铃响起,群里已经涌入路上照片,而热闹的氛围像昨日重现,让他既羡慕又庆幸。
王建国发消息:“今天天气真好,正适合咱们忆知青往事!”他的乐观如阳光般灿烂,却照不进李明远的心底。
李明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晴朗天空,长长叹了口气,而叹息中满是遗憾和一丝解脱。
他起床后,王秀梅还在睡,小阳已经在厨房煮粥,而家里的香气温暖得像个小窝,让他暂时忘了烦恼。
“爷爷,我中午去同学家,晚点回来。”小阳提醒道,而天真的模样无邪得让人心疼。
“记住了,注意安全。”李明远说,而叮嘱的话语已成为习惯,却带着一丝心虚。
早餐吃完,小阳背起书包出门了,家里顿时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的钟滴答作响,而寂静如一座坟墓般压抑。
李明远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而群里越来越热闹,有人发了到达山庄的照片,山水环绕,美不胜收。
王建国发了张集体照,九个人站在山庄门口,举着横幅“青山知青聚”,而每个人脸上都笑得满满的。
看着那些笑脸,他盯了很久,五味杂陈涌上心头,而五味杂陈如一坛陈酿,苦中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忆。
中午时分,群里饭菜照片丰盛,酒杯交错的场景热闹非凡,而欢声仿佛传到了他的耳边,让他胃口全无。
“老李,看看你错过了什么!”王建国特意@他,发了张烤全羊的照片,而这个@像一种召唤,勾起他的心痒。
李明远简短回道:“看起来不错,大家玩得开心。”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涩涩的,像吃了黄连。
他从冰箱热了点剩菜,一个人吃着午饭,感觉怪怪的,而怪异中满是回忆家人团圆的温馨。
群里继续热闹,下午三点左右,大家发了温泉照片,雾气缭绕,看起来惬意极了。
王建国宣布:“按照指定池子泡,别混用。”而这个严令像军规一样,让李明远觉得奇怪。
李明远心里纳闷:为什么非要分开泡?知青聚会不应该是大家一起乐呵吗?而这个疑问如一根刺,扎得他不安。
他查看了安排表,每个人都被分到不同池子,还特别注明禁止交换,而这个禁令诡异得让他脊背发凉。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而强烈得像一把火,烧得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下午五点,王秀梅下班回来,看起来疲惫不堪,而疲惫的样子如一座山,压得李明远心疼。
“累坏了吧?”李明远接过她的包,而关切之情满溢而出,像一股暖流。
“先睡会儿,晚上再说。”她走进房间,而脚步虚浮得让人担心。
李明远坐在客厅,继续盯着手机,而从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群里的消息突然安静下来。
最后一条是王建国发的:“兄弟们,温泉泡得怎么样?待会儿有大惊喜!”而“惊喜”两个字如一个钩子,吊着他的胃口。
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而这份突如其来的静默如死一般的寂静,让他心里发毛。
05
李明远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聚会最热闹的,怎么突然全安静了?而奇怪中生出恐惧,像野草疯长。
他给冯志强发私信:“你们在干嘛呢?怎么都不说话了?”而消息显示已送达,却石沉大海。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复,而无回音如一声警报,敲醒了他的警觉。
他又试着给其他几个老知青发消息,结果都一样——已送达,无人回应,而同一种情况让他寒意上涌。
恐惧渐渐升起,而他拨通了王建国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李明远的焦虑越来越强烈,而失眠中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性:醉倒睡着了?信号不好?还是在进行什么特别活动需要关机?
无论哪种猜测,都无法完全消除他的忧虑,而凌晨时分,他才迷迷糊糊睡着,梦中全是温泉、老知青。
凌晨时,他终于睡着了,梦中一切翻腾混乱,而周日早上,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他惊醒。
才七点半,谁会这么早来敲门?而心里的不安如铅块般沉重。
他匆匆穿上衣服,走向门口,心沉得像坠入深渊。
打开门,两名身穿制服的社区民警站在那里,表情严肃得像审判,而严肃的气氛瞬间冻结了空气。
“请问是李明远先生吗?”年长的民警问道,而问话中藏着一种沉重的意味。
“是的,有什么事吗?”李明远喉咙发紧,而紧得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说话都费力。
“能否借一步说话?关于您的九位朋友,昨夜出事了。”年轻的民警眼神复杂,空气凝固如冰。
而那一瞬,李明远腿一软,脑子嗡嗡作响......
李明远他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脸色煞白得像一张纸,而心跳如擂鼓般乱撞个不停。
年长的民警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轻声说:“李先生,您别急,先坐下,我们慢慢说,这事儿虽然严重,但您得稳住自己。”
李明远点点头,声音颤抖着问:“他们……他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昨晚聚会不是挺好的吗?”
年轻的民警从笔记本上翻出一页,语气尽量平静地解释:“昨晚在青云山庄,他们九个人吃完农家乐的晚饭后,就集体出现呕吐、头晕的症状,到温泉泡澡时情况更糟了,我们接到山庄报警后赶过去,发现是食物中毒,疑似食材里混进了什么有害物质。”
李明远听得心如刀绞,他喃喃道:“中毒?怎么可能?老王组织得那么周到,怎么会出这种事?”
民警点点头,继续说:“初步检查是山庄的野味菜肴有问题,可能没处理干净,或者是上游污染,现在他们都送到了市医院急诊,王建国同志情况最重,已经……抢救无效了,其他八位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老王……没了?”李明远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民警,仿佛没听清这句话,而胸口堵得像塞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年长民警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是的,李先生,我们来找您,是因为您是他们知青群里的老成员,王建国同志的手机里保存了您的联系方式,他临走前还念叨着要给您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儿没说完。”
06
李明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昨晚群里那条“惊喜”的消息,现在想来,一切都像个残酷的玩笑,而那份没去的决定,此刻竟成了最沉重的悔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年轻的民警递给他一张医院地址卡片,说:“您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开车送您去医院,其他家属也陆续赶到了,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李明远摇摇头,勉强挤出个笑容:“不用,我自己打车去,谢谢你们二位,这么早还麻烦上门。”
民警走后,李明远关上门,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头,而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咸咸的,滴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想起二十五年前的知青点,那场大雪,王建国背着他走过泥泞的田埂,说“老李,知青就是一家人,摔了互相拉一把”,而如今,这一家人却在聚会的第一天,就散了架子。
手机还在桌上震动,是王秀梅的房间里传来的呼唤声,她虚弱地喊:“明远,怎么了?门外是谁?”
李明远擦擦眼睛,深吸一口气,走进卧室,强装镇定地说:“没事,老伴,是社区的,送点补贴单子来,我去看看小阳的早饭。”
王秀梅半睁着眼,皱眉道:“不对,你脸色不对劲儿,是不是聚会那边出事儿了?我昨晚听你翻来覆去的。”
李明远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老伴,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先让我去医院瞧瞧,老朋友们有点小毛病。”
王秀梅的手微微用力,眼睛里满是担忧:“去吧,但别逞强,家里有我呢,小阳上学的事儿我盯着。”
李明远点点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匆匆换了衣服,抓起外套出门,而小区里的晨光洒在路上,却照不暖他冰冷的心。
出租车上,李明远盯着窗外飞驰的景物,脑子里全是老王的声音,那东北口音的豪爽,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老李,你必须来,是好事!”
他拿出手机,翻开群聊,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昨晚五点,那张烤全羊的照片,现在看去,竟像个不祥的预兆,而下面的评论区,全是空白的死寂。
到了医院急诊大厅,李明远问了护士站,直奔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而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影,有哭声,有低语,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儿,让他的胃隐隐作呕。
冯志强的老婆小刘第一个看到他,她眼睛红肿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哭道:“老李,你可来了!老冯醒了会儿,说要见你,老王他……他走得太突然了!”
李明远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小刘,别哭,我知道,我知道,老冯怎么样?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