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乔梓晋的第五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白月光拥着他,看着那张和她七分相似的脸,
「阿晋,一直都是爱我的。」
乔梓晋一言不发,任由白月光奚落贬低我。
却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拉住我,
「这么多年,你爱过我吗?」
他不明白,爱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太过沉重。
1
乔梓晋已经好几天没来找我了。
但我多少还是从最近的新闻里得知了他的动向。
「天才画家秦文妤近日回国」
「乔氏集团总裁乔梓晋又与秦文妤同框」
......
媒体绘声绘色地报道着两人的动态。
我看着新闻里两人相互簇拥的照片,乔梓晋全无遮挡,任凭自己的脸放大在媒体的镜头之下,似乎毫不在意媒体的曝光。
是啊。秦文妤才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要不是我的趁虚而入,说不定他俩能更早地久别重逢。
他应该巴不得我能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好成全他和秦文妤的破镜重圆。
乔梓晋也真是傻。
也不怕再被抛弃一次。
新闻发酵了好几天,乔梓晋音信全无。
还是我主动联系了他。
我紧紧攥着手机,心砰砰跳着。
怕他不接,更怕他接。
好半晌,电话通了。
长久地沉默之后,我问他:
「今天要回家吃饭吗?」
电话那头却只有一个女声,
她说「阿晋」。
我迅速挂断了电话。
2
那是秦文妤的声音。
我记得。
和我有七分相似容貌的秦文妤。
秦文妤在大学行事乖张,尽管同校不同系,我也时常耳闻——
秦文妤成绩好,是油画系的专业第一。
秦文妤家世好,和校草乔梓晋是青梅竹马。
秦文妤长得漂亮,身边有不少追求者,但早名花有主。
他们就像童话故事的男女主角,引人入胜。
与我贫瘠的大学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大二上,我和秦文妤一起上一节选修大课。
是一节有关艺术史的选修课。
开课老师是美术学院的副教授,因此顺理成章地,秦文妤成了那门课的课代表。
那是我和她唯一一次的交集。
她常常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或是在小组作业中大放异彩。
她漂亮、聪明又谦逊,理所当然占据所有的焦点。
那段日子,我常常看到乔梓晋站在教室走廊等她下课。
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我以为他们会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收获一个美满的结局。
没想到,在大三还没有彻底结束的那个夏天,秦氏破产了。
消息传遍了整个商业圈,甚至传到了彼时的我耳里。
再开学,秦文妤就消失了。
那段时间,我忙着保研,兼顾实习、打工,不分昼夜地忙碌,顾不上八卦他们的后来。
直到我在打工的酒吧遇上了烂醉的乔梓晋。
初结识乔梓晋我不能说心思完全清白,他背靠乔氏,对我来说是触手可及的贵人。
我虽社会经验不算丰富,但也明白有时候努力没法代替出身。
好在乔梓晋是一个极好的人,我种下因,也收获了果。
3
把酒醉的他送回去后,隔了一段时间我又在酒吧看到了他。
这次他不是来喝酒的,是专程来谢我的。
我看他精神确实也好转了一些,于是壮着胆子跟他开起了玩笑,
「你想怎么谢我?」
他一怔,似乎是没想过我会顺子梯子往上爬。
「要不请我吃顿饭吧。」
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声好。
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我借着吃饭的机会像朋友一样关心他。
加上联系方式后又时不时分享一些学校的见闻。
知道他爱喝酒,回回有好喝的新品我也会告诉他。
我竭力为他提供情绪价值,哪怕收获甚微。
那时他已经在乔氏实习,预备毕业之后正式接手家族企业。
他很忙,几乎不太有时间回我。
但偶尔来喝酒,也会跟我打个招呼。
有一次我被一个客人为难,恰好遇到他来。
他出面帮我摆平了。
说是摆平,其实没费什么力气。
他出现在那个撒泼男面前的时候,对方就认出了他。
乔梓晋那会就已经跟着乔父频频亮相在各大酒会,风头正盛。
几乎没说什么,他就不再找我麻烦。
我更坚信他是我的一个机会。
事后他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打工,我能感觉得出他语气里的轻蔑。
我坦诚地告诉他我缺钱,我明白这时候的故作清高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而他也真如我想象中的善良。
没过几天,他约我出来,主动提出承担我研究生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说,「酒吧的工作说到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安全。」
他的眼睛澄澈又透亮,我假意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后来,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与他之间横亘着隐形的阶级高墙。
但我却屡屡试探。
我参加他圈子里的活动,见他身边的朋友。
他们都知道乔梓晋身边有一个叫做虞长安的女人,跟了他五年。
他们都是同秦文妤一起长大的富二代。
而我只是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的人。
故事里先来后到的顺序很重要,后面出现的人,总是免不了被比较。
而我就是那个常常拿来被比较的人。
刚开始我的出现是伴随着很多声音的。
「阿晋身边的女人跟阿妤长得好像。」
「听说秦家出事了,秦文妤一声不吭就出国。」
「我们晋哥这是,情伤难愈?」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选择无视,日复一日地忙着我自己的事,安安分分地呆在乔梓晋的身边。
我抓紧时间滋养壮大自己,生怕只是从幻梦中走过,一寸不留。
4
在我的陪伴下,乔梓晋慢慢走出阴霾。
他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少,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本科毕业以后,我继续学业,他则忙于工作。
每周五,乔梓晋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我一起吃饭。
他会变换着花样,在纪念日、生日给我送上惊喜。
和他在一起第二年的那个生日,他给我送了满天的烟花。
漫天璀璨的烟花,足以让黑沉沉的夜空瞬如白昼。
他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新长出的胡茬细细密密的。
我觉得有些痒,回过身抱住他。
他的眉眼深邃而透亮,一如我初见他时的模样。
心下一动,我踮起脚尖,吻上他湿润的唇。
耳边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地绽放着,我的脑海里也砰砰砰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指从我发间穿过,将我轻轻按向他。
我靠在他肩头喘息的时候,温热的舌尖拭过我的耳垂,他对我说,「小安,生日快乐。」
他把我抱进屋内,我们在落地窗前拥吻。
窗外的烟花一簇一簇绽放,他的脸忽明忽暗。
宽厚的手掌带着我,缓缓向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忍不住缩了一下。
「帮我解开它,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像撒旦的低吟。
我感觉全身都化成了一滩水,没法思考,只是照着他说的去做。
我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被抱到床上的,也不知道外头的烟花过了多久才结束。
那一晚,整个世界都在晃,我攀着他的肩,生怕走漏了风声。
人总是会越来越贪心,我想,一直这样也不错。
5
但现在,秦文妤回来了。
所以,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吗。
「叮——」
微信的提示音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是保险经理人的信息,前几天我咨询过理赔的事情。
他对我的经历表示同情,并向我解释了理赔的手续,没有太大的问题。
已经在他这边买了几年的保险,他待我这个老客户格外上心。
他劝我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
我苦笑,没想到确诊之后得到的第一份关心,居然是来自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我回了一句「谢谢」就没再说什么。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乔梓晋真的没有来。
我吃着这些他爱吃的菜,喉口有些发酸。
却不及我心上半分酸涩。
我猛塞了一大口辣椒炒肉,小尖椒把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想起捡到烂醉的乔梓晋的那天,他趴在吧台上,一声又一声地叫着秦文妤的名字,像小兽呜咽。
我亲眼见证了他有多爱她,怎么还会允许自己泥足深陷。
我就是难过。
我才二十几岁,为什么就要消失了。
「叮——」
微信又来了一条信息。
这次是乔梓晋的。
他说,「抱歉,我之后会解释」。
一个多星期后,我终于见到了乔梓晋。
他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歪向一边。灰色的西装仍旧一丝不苟地挺立着。只是眉头微蹙,有些憔悴。
我放轻了脚步声,坐到他身边。
沙发轻陷,他转头看向我,「回来了?」
我轻声嗯了一下,避重就轻地问了一句「吃过饭了吗?」
「报道的事情,真的抱歉。我最近有点忙,没顾得上。」
他在跟我解释吗?
我沉默不语,他转而又说,「不过现在都处理了。」
这都十几天了,处理哪门子的事情,不处理热度也该下去了。
我突然一阵心烦,冷冷开口,「你在忙的事也是和秦小姐有关吗?」
他点点头。
「阿妤她刚从国外回来,状况不太好。还有六年前案子的事......」
「我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解释。
乔梓晋看了我许久,最后无奈地叹气道,「小安,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拢紧了手边的包,里面放着我的诊断报告。医生已经给我判了死刑,这是一种血液方面的绝症,十分罕见,更别提治愈的病例了。
我意识到我在发泄一些无名的怒火,撂下一句「对不起」就起身上楼了。
欲望的雪球已经在我无意识的时候越滚越大。
我希望幻梦成真,难以接受命运这可笑的安排。
6
我住的地方是个安保很好的小区,是乔梓晋为我物色的。
我不知道秦文妤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看起来比大学的时候更加消瘦,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开门,她二话没说就跨了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你长得,真的很像我。」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淡淡开口,「我们没这么熟吧。」
但我不怕她找麻烦,相反,我现在烦躁得想找人吵一架。
「离开阿晋吧。」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乔梓晋的白月光前任?
「凭什么呢?」
她微微一笑,嫣红的唇轻启,「他不爱你呀。」
为了加速我心理防线的崩塌,她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他陪的人可是我,不是你。」
「自从我回来之后,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他为我张罗好一切,好像一点也不记得,当初是我抛弃了他。」
我不语,对她的自以为是感到厌烦。
又痛恨她说的都是事实。
「那秦小姐,现在是来做什么呢?」
「你既然这么笃定乔梓晋对你的心意,何必在这对我咄咄逼人?」
「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我指了指门口,「慢走,不送。」
秦文妤全然没了方才的耐心,「虞长安,我劝你识相点,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凭着什么才能留在阿晋身边。没了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
我感觉脑袋晕晕的,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以为乔梓晋凭什么会重新接受一个抛弃过他的女人?」
「他要是真的爱你,这几年他有去找过你吗?」
「我们是有相似的脸,但那又怎么样,这几年是我在他身边。」
「你错过了很多,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