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斗拱参差见,便是千年诗意思。
如果说中国古典建筑是一卷凝固的诗,那么亭、台、楼、阁、轩、榭、舫便是其中最灵动的韵脚。毕竟它们呈现的不仅仅是古人生活场景,更体现了文人雅士精神世界。今天,我们就一同走进这些建筑的诗意空间,随小君一同来了解这些诗意建筑之间的区别和发展。
所谓“亭者,停也”,这是《释名》中的解释。亭的起源可追溯至周代,其实最初它是边防要塞的瞭望塔,只是后来逐渐演变为旅途中的歇脚处。
而亭的魅力在于“空”,四面无墙,仅以柱撑顶。对于小君来说这种开放结构,何尝不是一种邀请呢:请你停下脚步,来看看眼前的山水。王羲之在兰亭便曾写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李白亦曾感叹:“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亭的诗意,便在这些诗中显现。
在园林的景观中,亭常常踞于山之巅、水之际亦或在道路一旁,成为视觉焦点。如颐和园的知春亭,一座重檐四角亭,如同画卷的题跋,为昆明湖的点睛之笔。
台则是中国最古老的建筑形式之一。如《说文解字》所云:“台,观四方而高者。”从殷商时期纣王的鹿台到汉末曹操的铜雀台,台始终王者登临之所。
台的核心在于“高”,他是由人工垒土而成,意在接近天空。古人筑台以观天象、通神明、显权威。战国时燕昭王筑黄金台招贤纳士,开“筑台拜将”之先河。
文人登台,常生天地悠悠之叹。如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杜甫的“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都是站在高处对生命本质的叩问。

“楼,重屋也。”楼的诞生主要还是源于实用,为了在有限地基上获得更多空间。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楼很快便超越了实用功能,成为登高望远的绝佳场所。
而楼的精髓更在阁“重”字上,两层以上的建筑让视野有了层次。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更是道尽了楼的哲学:想要看得更远,就要站得更高。
在历史上,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这三座楼皆因诗而名扬天下:看“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登岳阳楼则心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感慨,而滕王阁的美则尽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楼因诗传,诗因楼显,这是建筑与文学最美的相遇。
阁虽与楼外形相似,但功能却迥异。所谓“阁者,板阁以庋膳。”可见阁最初是储物之所,后来则特指藏书、供佛的建筑。
而阁的妙处在“藏”,因而往往依山而建,如悬空寺;或临水而起,如滕王阁。宁波天一阁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私家藏书楼,体现着“天一生水”的防火智慧。
文人雅士爱在阁中读书品画。王勃笔下“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描绘的就是阁的凌空之美。阁在园林中常作为主体建筑,如颐和园的佛香阁,既是视觉中心,又具实用功能。
所谓“轩”者,“堂前檐特起曲椽无中梁者。”轩最初指车舆,之后便被引申为高敞精致的建筑。轩的特色在“敞”,往往是高敞开朗的,其设窗槛,便可远眺。
在园林中,轩常处僻静处,形式自由。就如苏州拙政园的倚玉轩、听雨轩,这些轩往往规模不大,却是主人读书、会友的私密空间。苏轼词中的“小轩窗,正梳妆”,所描绘的就是这种亲切雅致的生活场景。

“榭者,藉也。”榭最早其实是军事建筑,只是后逐渐演变为园林中的水边建筑。榭的关键在“藉”,便是藉景而生之意,尤其藉水景而观山水。
榭多半架空临水,架设平台,如苏州拙政园的芙蓉榭。平台周围设低栏,可坐憩观景。北宋林逋孤山筑巢居阁,虽名为阁,实为水榭,方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咏梅绝唱。
舫,又称“不系舟”,是园林水池中的船形建筑。舫的意境在“渡”——虽固定不动,却有“舟行水中”的意境。
舫分三部分:头舱、中舱、尾舱。头舱敞篷,作观景用;中舱最矮,作休息用;尾舱最高,供远眺。苏州拙政园的香洲、北京颐和园的清晏舫都是经典。
舫寄托着文人“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隐逸理想,杜甫便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虽非写舫,却也道出了舫所承载的远行向往。
从秦汉的高台、唐宋的楼阁到明清的园林建筑,这些建筑形式的发展脉络,又何尝不是中国人审美意识演变的缩影。它们往往是从实用走向审美,有些则是从宏伟走向精致,或是从礼制走向诗意。
其实,对于小君来说这些建筑的区别重点并不在形制上,而是在于意境:亭在停,台在高,楼在重,阁在藏,轩在敞,榭在藉,舫在渡。相信只要理解这些关键词,你就能理解了古人造物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