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百花村被屠尽的那日，是我出生的日子。
阿姐的头颅滚落在神龛前，满是鲜血。
阿娘倒在床上，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阿爹曾是世间最强大的花妖，却也倒在血泊中，胸口裂开一个漆黑的洞，
金色的血液还带着温热。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封住了我的口，让我发不出声音。
“阿唔！”
他断断续续地说：快……逃！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抱着刚闭上眼的阿爹，无声地质问九重天上的仙人，到底为何如此？
天空中，果然有阿娘常说的仙人。
一位身穿华服的仙人从天而降，神色凝重，
“九华，你怎敢滥杀生灵，引来天罚？”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白纱长裙的女子腾空而来，
她美得像画中之人，衣角却沾满了血迹，手中长剑滴着血珠。
“夫君，你怎么亲自来了？九华知道自己错了嘛，别那么严厉。”
她轻轻咬唇，语气听来不似认错，更像是撒娇，
“我只是想在封后大典那天，打造一顶最璀璨的凤冠。”
“我要成为你心中最美的新娘。”
这与我们这些花妖又有什么干系？
可她取出那一颗颗闪耀夺目的心核时，我顿时明白了。
原来她残忍地剖开族人的胸膛，只是为了取走其中的宝石。
花妖族的心核，是四海中最瑰丽的珍宝。
天帝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愤怒，像是在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华儿，你终究还是魔。我暗中助你成仙已是万般艰难，若再犯下杀孽，成婚时如何通过问心镜？”
魔……吗？
竟然是魔？
我心中悲愤难平，甚至有些想笑。
原来你是魔……原来是他娘的魔族！
仙魔自古势如水火，千年前魔渊一战，我花妖族死伤惨重，连九重天上的帝君也陷入沉眠。
可她却能以魔的身份登上天后之位！
何其讽刺，可怜我全族三百七十四人，竟然都要成为这魔种的头饰！
“天帝，你是在嫌弃我的身份吗？那你就杀了我吧，替这些花妖讨个公道，我也不配做你的妻子。”
杀了她，杀了她啊！
我内心怒火燃烧，目光死死盯着天帝。
他是九重天的主宰，最该铲除魔族之人！
可他却没有动手。
沉默许久后，他竟然将那魔女揽入怀中，
“花妖族的心核用作天后的冠冕，也是他们的福分。罢了，下不为例。”
福分？
你管这叫福分？
我抬起头，望着两人依偎的身影，只觉得从未有这般撕心裂肺的恨意。
神仙。
全都该死。
2
小时候阿娘总说，
像我们这样的小妖呀，一定要勤加修炼。
不可伤人不可作恶，
只要心诚，终有一日能飞升九重天做仙女。
我问她，“仙女是什么样子的？”
她说，“仙女人美心善，是三界中最善良的女子。”
可我还是个只会变幻的小笨蛋，我们百花村就被她口中至纯至美的仙女屠戮殆尽。
而供桌上日日供奉的天帝，也背弃了他的子民。
阿娘，
您死前看清楚是被谁杀的了吗？
是神仙，您口中至纯至美的神仙。
是身为魔女，却要嫁入天庭的神仙！
天帝的手一挥，笼罩在百花村上空的劫云便消散无踪，
“要杀就杀干净，不要留一个活口。”
他的目光朝我投来，
我顿时冷汗直冒，慌乱地施展障眼法，将自己藏成路边的一株野草。
许久之后，他们谈笑自若，乘风而去。
我起身，为村里的每一个族人收尸，
许多族人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根本无法分辨。
我找到一把剪刀，将每一家每一户的天帝画像都撕得粉碎。
九重天，仙人。
我们把他高高供奉，他却将我们当作尘土。
我的百花村，消失了。
只剩下一碑孤木。
和我。
我仰头望向云层之上，那里是那遥不可及的九重天。
地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百花村人们残留的灵力。
我靠着汲取这些灵力强行突破境界，经脉几乎被撕裂。
可再痛，也不及亲眼看着大家消散时的痛楚。
心中滋生的恨意化作力量，一步步推动我前行。
让我，踏入仙门！
或许是十年，或许是百年。
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天帝与九华。
那时的九华在世人眼中，是温柔善良的未来天后，也是天帝心中的白月光。
天帝对她宠爱至极，只等时机一到，便要举行封后大典。
花妖族的覆灭，在史册中不过寥寥数语：功法有异，集体走火入魔。
这两个口蜜腹剑的仙人却坐享万民敬仰。
我日以继夜地修炼，终于登上了这九重天。
可即便我历尽千辛万苦，飞升至此。
到了这里，也只是一个最卑贱的侍女。
我依旧如蝼蚁般渺小，仇人依旧高高在上。
我跟随其他侍女，对着他们行三叩九拜之礼。
九华轻轻抬眼，从我们头顶掠过。
我死死盯着地面她的倒影，袖子里紧握的手指几乎要掐出血来。
等着吧，千里之堤，终将因蝼蚁之力而溃。
受人叩拜，你们也配？
3
我不小心泄露了自己能根除魔根的秘密。
自愿前往渡善堂，协助渡化堕入魔道的生灵。
果然，天宫派人召见了我。
天帝端坐高位，气势威严，不怒自威。
“你声称，你能祛除魔根？”
我低眉顺眼，语气温和：“小仙原是驱魔草所化，如今得道成仙，自然有此能力。”
天帝眼中掠过一丝炽热，急切地问：
“若那人本就是仙，你又有几分把握？”
我沉吟片刻，艰难开口：“小仙有十足把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服下小仙的本命精血，并以我的血为引，持续炼化一年。”
天帝神色复杂，沉默良久。
“抽取本命精血，对仙体有害。本尊不愿强求，但若你自愿，本尊可许你一个条件。”
我的心在狂喜与不安中剧烈跳动，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猛地跪倒在地，一边笑一边流泪：
“陛下，小仙愿为此付出一切，只求您能多看我一眼。”
天帝怔住了，我抹去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小女子能修仙，全因多年前那一眼，自此便将您的身影烙在心头。”
“您于我而言早已是执念，只愿您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天帝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许久，
终是点了点头。
4
我成了天帝的侧妃，被封为花娘。
同时也成了九华的药人。
对外只说九华为了拯救人界苍生，不幸中了魔尊的邪气。
人界百姓纷纷建起天后殿，日日焚香祭拜，感激九华舍己为人之恩。
而真正知晓她体内藏有魔根的，只有我与天帝。
整个天宫无人不知，
九华娘娘慈悲善良，我却是个贪图权势的小人。
因此即便我身居高位，仍是九重天上众人唾弃的对象。
“花娘不过是咱们娘娘的炼药炉罢了，待娘娘病好，天帝大人自会另择佳人。”
“是啊，身为仙人，不修心向道，反倒插足他人姻缘，真是令人作呕。”
“做了花娘又如何，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天帝瞧都不愿多瞧一眼。”
晚宴之上，九华的两名侍女笑得爽朗，故意让我听见她们的话。
四周众仙看向我的眼神尽是嘲弄。
九华坐在天帝身旁，高高在上地望着我，眼中满是轻蔑，
“花娘还请见谅，我的侍女性子直，平日里惯坏了。”
“不过她们说得确实有理，本宫劝你还是莫要自讨没趣。”
她一向被天帝惯坏了，行事高傲无礼。
我低垂下头，“妾身深知身份卑微，原就不配服侍您与天帝……”
“如今能因药鼎之缘得以近身伺候，已是托了天恩。”
“既知分寸便好。”九华抬眼打量我片刻，
冷哼一声，“既然你说愿意服侍本宫与天帝，那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脸上露出为难神色，目光恳切地望向天帝。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那就依九华的意思办。”
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这是九华赤裸裸地仗势欺人。
我跪坐在她身旁，轻手轻脚地为她添饭。
布菜时，她手臂微微一撤，我手中的灵食便跌落在地。
“这等粗心的侍女，该当如何处置？”
“九华娘娘，奴婢记得是用雷刑惩戒。”
在众人看热闹的眼神中，我被雷霆击中，冷汗直流，身体不住发抖。
这种刑罚直击魂魄，每一次都如万刃穿心般痛苦。
其实谁都明白，她方才那一动，分明用了暗力。
这是故意刁难，是天帝默许她发泄不满。
我脸色苍白，死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整个人摇晃不已。
九华见状，终于心软放过了我。
“念你初来天界尚不熟稔，今日便暂且饶过。若再犯，定不会姑息。”
我乖顺地点头致谢，只是身子微微发抖，实在撑不住，
整个人向一旁倒下，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天帝眉头微蹙，问我，“你竟用凡身受罚？为何不用灵力护体？”
我呕出一口血，才低声怯懦地答道，
“妾已失本命精血，如今无法再动用灵力了。”
5
不出所料，天帝传召我侍寝。
打了我的脸，自然也该给点甜头。
“今日之事，是本尊思虑不周。”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你莫要怪九华…她性子直率了些，心却无害。”
我轻轻应声。
忽然间，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为我调养伤势，
“陛下…您待我真好。”
我怔然望向他，扑进他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妾自知身份卑微，万万比不上九华娘娘，从未存半分妄想。”
我努力压制住喉间的哽咽，
“便是能服侍陛下一年，也是福分。一年之后，我会自行离开。”
“陛下，请您收下我吧。”
我闭上眼，仰起脸主动迎向他。
笨拙地替他解开衣襟，脸上泛起红晕。
天帝气息一顿，将我抱上床榻，
…情意缱绻，水到渠成。
温存过后，他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
“只要你治好了九华，本尊也不会失信于你，你永远都是天宫中的花娘。”
他是不会留我过夜的。
我清楚自己的处境，默默起身穿上罗裙，遮住满身痕迹。
刚踏出殿门，心中的厌恶便再也藏不住，
天帝，真令人作呕。
和他相处的每一刻，我都恨不得立刻逃离。
看见他就想起百花村那场血腥的屠杀，仿佛又能闻到浓重的血腥与腐臭味。
可我必须对他献媚讨好，必须在床上求他施舍给我一点怜惜。
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除了爱他，我别无他求。
然后，我会像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绕攀附，在他毫无防备时露出獠牙……
天帝也好，九华也罢。
我花妖族上百条性命的血债，你们迟早要还。
6
九华当众羞辱我、冷嘲热讽，我却始终沉默不语。
一时间，关于九华娘娘善妒蛮横的传言四起。
那些原本看不起我的仙人，也开始对我多了几分同情。
“虽说花娘是插足之人，但她毕竟曾救过娘娘一命，娘娘未免太过分了。”
“是啊，而且花娘看起来也没什么野心，柔弱可怜得很。”
“娘娘让花娘救命，却又嫌弃她提的条件，其实挺说不过去的……”
侍弄灵花灵草的婢女随口闲谈，被九华听了个真切。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天宫去找天帝理论，言语激烈，声震九重天。
“我只是恼她不知好歹，仗着帮我清除魔根，就妄想博得你的宠爱。”
“不过是个卑微的奴才，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你为何要召她入宫……”她忽然情绪失控，“你是不是和她睡了？！”
天帝避而不答，语气平静地说道，
“九华，她只是个柔弱女子。既然收为妃嫔，自然该给她应有的体面。”
“若非她出手相助，你恐怕无法登上天后之位。毕竟封后大典上，你还要面对那问心镜……”
或许是觉得语气太过疏离，天帝走近一步，
“你即将成为天后，收敛些脾气，别太过分。”
九华猛地推开他，像炸开了的火药桶，
“我过分？”
“你现在说我过分？要不是你当初苦苦哀求我做你的天后，你以为我会留在九重天吗？”
她说着，眼圈泛红，
“我连门都还没跨进来，你就迫不及待地纳起妾来。”
“不过才几天时间，你就护着她，你们全都在护着她。”
“整个九重天都在说我的坏话，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宁愿让人毁我名声，也要当众打我的脸，与她同床共枕！”
她泪水如雨，一双眼眸中满是破碎与失望，委屈得令人心疼。
她是天帝心中最亮的那道光，是他年少时便相识的青梅竹马。
此刻的模样，让天帝瞬间心软如水。
他紧紧将九华拥入怀中，
“我爱的是你。若不是因你，我又怎会逆天而行，将你从魔转为仙？”
“我对花娘的宠信，不过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我就跪在殿门外，
看着他们炽热的情意，将我的自尊狠狠践踏。
7
面对九华的冷嘲热讽和欺压，我默默承受，时间久了也便习惯了这份苦楚。
天帝见她体内的魔根日渐消退，
偶尔也会劝她念在我一心为她好，对她温和些。
天帝终究是三界的主宰，他的骄傲不容侵犯。
上位者向来不允任何人挑战、违逆他的权威。
而九华已经屡次触犯规矩，
哪怕他是她的例外，但这种日积月累的消耗，终将成为一根越陷越深的刺。
因为天帝在宴会上替我说了一句公道话，九华再次勃然大怒。
“夫君，别忘了，当初是你哭着求我做你的天后……”
每次争吵，她都要提起这段往事，
可这次还未等她说完，天帝已怒不可遏。
“够了！”
九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愣住，身子微微一颤。
“你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女…吼我？”
她转身跑开，泪如雨下。
“娘娘！”
我揉了揉跪在地上发麻的膝盖站起身追赶，
却被天帝一把拉住手腕拽入怀中。
“花娘，别管她。”
“可是，可是，九华娘娘她生气了…”
天帝眉宇间第一次因我浮现出一丝柔和，
“花娘，你是傻子吗？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担心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傻子，我只知道您开心，我就安心。”
“您在意九华娘娘，那我也愿意陪在她身边。”
他深深凝视我一眼，将我紧紧搂住。
“花娘，委屈你了。”
接下来几日，天帝总是留在我身边。
至于九华…
夜里，我自有一番方法让他暂时忘记她的存在。
一边是温顺体贴的女子，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我。
另一边是仗着宠爱肆意妄为、心高气傲，等待他回头的九华。
哪怕他是天帝，他的心也终会偏移。
8
天帝与九华再次见面，并非谁先低头认错。
而是九华又惹出了麻烦。
天帝迟迟没有去找她，她怒火中烧，满心委屈。将天宫四处毁得面目全非。
可天帝沉迷于我的温柔乡，怎会轻易离开？
她心中愤懑，独自跑到人间。
一个凡人的言语，让她难以释怀。
她竟在一瞬之间屠杀了上万人的城池。
原本她以为，和当年毁灭百花村一样，天帝依旧会纵容她的行为。
可她又怎会想到，这次触怒了有背景之人。
是啊，在她眼中，众生皆如蝼蚁，她怎能料到蝼蚁也有反击之时？
九重天中极少露面的龙炎仙君，那位神秘莫测的高人，正是出自她所毁之城。
得知此事后，
龙炎仙君怒火中烧，执意要将她送入刑堂。
她泪流满面，颤抖着拽住天帝的衣袖，
“我不是有意为之，若不是你从不理会我，我又怎会迁怒于他们……”
“这龙炎仙君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群蝼蚁，他何必如此执着。”
当年我们花妖族被她屠杀时，她也曾说出类似的话。
天帝冷眼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才道，
“回宫休息吧，我会亲自找龙炎商议。”
看吧，哪怕龙炎仙君再如何强大，
在天帝面前也不过是低头服从。
可一次次的逾越终将换来后果，
当烈焰燃烧之后，总会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痕。
9
九华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三界，
九重天上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反对她登上天后之位。
她最近也收敛了不少，行事低调了许多。
可是九华，就算现在醒悟过来，恐怕也为时已晚。
我伺候她的时候，她仍旧忍不住对我冷嘲热讽，
她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再过些日子，我便要登上众星仰望的天后之位。”
“到时候你若识相，自己退场，我可以放你一马。”她像是施舍般地说道，“至于那些多嘴的贱人……等我坐上高位，自会让他们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她从精致的绣盒中取出一顶光芒四射的凤冠。
那冠冕的光辉刺得我眼眶发酸，全身血液仿佛都在痛苦地呐喊，
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死死盯着那顶由怨气凝聚而成的冠冕，
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恨不得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等着吧，很快她便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10
这几日我都躲着天帝，借口身体不适闭门不出。
他连着八次派人召见我无果后，终于亲自来了。
曾经共度无数夜的人，又怎会对她毫无牵挂。
见我神采奕奕，他神色不悦，
“为何推脱不见我？”
我低着头，用力想要挣脱他紧握的手腕，直到脸色涨红，
却始终逃不过他的掌控，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哭什么？”
我从身后拿起羽衣递给他。
“陛下，我的仙骨已经取下了。往后恐怕不能在您身边侍奉。”
“生老病死，我只能等待轮回。”
他微微一震，目光扫过我的仙身，
“凡人…？”
他语气微乱，
“你的仙骨呢？是不是九华拿走了？”
我连忙摇头，
“不是九华娘娘，是我自己舍弃的。”
“我从下界飞升而来，身无一物。唯一能用的就是这根仙骨了。”
“我将它炼化成一件羽衣。可护陛下周全，任凭什么仙器都无法伤你分毫。”
天帝沉默片刻，轻抚那件羽衣，
“花娘，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因为一年之期将至，九华逼你离开吗？”
我未置可否，把头埋进他胸口，无声落泪。
仙骨已除，神魔皆无法挽回。
他和我都明白。
“陛下，我时日无多，你…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
算来算去，我也只剩二十年光阴了，
对仙人而言漫长的岁月来说，我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九华对我此举十分满意，整个人恢复了昔日的娇纵模样。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九华头上戴着三界最美的冠冕。
宾客云集，场面盛大，
她眼中炽热，因激动而呼吸急促，脸颊泛红。
一步，两步，我紧紧盯着她走向高台。
每向前一步，我都听见族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天帝和天后的爱情真是神仙眷侣，郎才女貌让人羡慕。”
“是啊，你看天后头上的冠冕，光彩夺目。”
呵，什么郎才女貌，今日便是这对狗男女的末日。
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痛楚让我更加清醒，心中涌动的情绪几乎要将我吞噬。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我浑身都在发抖，心跳如擂鼓般震耳。
直到九华缓缓走到问心境前，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
砰——
镜子应声而碎，碎片四溅，划破了九华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体内的魔根骤然显现，狂暴的魔气从她身上爆发而出。
“什么？”
“她是魔族！”
“天帝竟然藏匿魔女，你还有王法吗！”
霎时间，天帝及其追随者与另一派主张无情道、不讲情面的人对峙而立。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九华是魔族，天帝，你还要护着她？”
天帝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九华踉跄后退几步，泪珠滑落，楚楚可怜。
“不是这样的，我的魔根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
她突然抬头直视我，“是你！一定是你做的，花娘，你害我！”
11
天帝腾空挡在九华身前，目光冷冽地看向我。
“花娘，你果然心机深沉。九华不过对你多有苛责，你竟敢如此？”
“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已经将那灵力彻底祛除了，怎么会……”
我惊慌地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九华喃喃自语。
突如其来的灵力将我震退数十米远，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他不相信我。
我艰难地站起身，泪水滑落，苦苦哀求道：
“不要！天帝大人，不要！”
“我没有罪过，若您杀了我，您便背上杀孽了。”我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没关系，若您不信我，我会自己证明清白。”
我捂着腹部的伤口，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朝诛仙台走去，
“能服侍在您身边一年，我已心满意足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天帝，我带着万般不舍，纵身一跃。
“不要！”
一股强大的灵力将我拉回，轻轻飘落在天帝怀中。
“陛下……？”
“别说话，你还有伤。”
他轻声让我闭上眼睛，转头看向众人，
“此事本尊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今日，九华本尊必须保下！”
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赌赢了。
因为太过紧张，我的身体早已被冷汗浸透。
12
再次醒来时，已在天宫寝殿之中。
“花娘，你的伤……还疼吗？”
天帝见我醒来，握住我的手，语气中满是自责与温柔。
我摇摇头，勉强地笑了笑。
“九华的事，你说不是你做的，本尊自然相信。”他一脸愁容，“可这到底是谁在害她呢？”
我叹了口气，抽回他攥着的手，
“天帝大人，我命不久矣。若是说错了话冒犯了九华娘娘，还请您莫要见怪。”
“那日，我看她走上高台时，到处都是亡魂的呜咽……”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得惊扰了那么多的……”
他瞳孔微缩，一把拍碎了桌子，“是那顶冠冕！”
“什么冠冕？”我有些疑惑。
“她头上的那顶冠冕……”天帝有些迟疑，“那冠冕，有问题。”
我低着头，好半晌才开口，
“九华娘娘只怕已堕入魔道……”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堕入魔道了？！”不等我说完，天帝紧张地抓起我的手，“花娘，你的本体神通广大，可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九华？”
嗤，蠢货。
贵为天帝，为了那个魔种，失智到如此地步。
我不过是个下界飞升的花妖，怎会神通广大？
我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开口，
“可否将那冠冕取来叫我瞧瞧，或许能有些法子。”
天帝不疑有他，很快就命人去将冠冕找来，
“花娘，难为你了，你一定要帮九华想想法子，救救她。”
真是笑话，
我能有什么法子，去救一个罪孽深重的魔种。
我恨不得，你和她都堕入深渊。
我捧着那顶冠冕，指尖一寸寸抚过四海最璀璨的宝石。
“阿爹，阿娘，再等等…就快了…”
“女儿的障眼术已经炉火纯青，如今这三界怕是无人识破。”
“村长爷爷说得对，这世上呀，没有没用的法术，只有…只有无用之人。”
从前那个傻丫头，如今已经是天上的仙人了。
娘啊，你可曾看见？
我已经成了仙女。
可是娘，你骗我。
根本没有什么至善至美的仙女，我也不是。
13
九华作为魔女的身份终于暴露了，
最近天帝被众仙君围攻得焦头烂额。
九华等不及了，吵着要当天后，逼天帝将那些人尽数铲除。
为了不惹来更多麻烦，
天帝只好暂时将她软禁在天宫之中。
她无处发泄怒火，只能对我们这些侍女拳打脚踢，
“我本该是天后的，都是那群老东西，坏了我的大事。”
她说着，又狠狠地瞪向我，
“还有你，占尽便宜，却连一句承诺都没兑现。你这个废物！”
她的鞋尖踩在我的手上来回碾动，
十指剧痛让我泪流满面，脸色苍白。
我咬紧牙关沉默不语，剧痛几乎让我失去意识。
“够了！”
天帝不知何时现身，
他迅速将我抱起，看见我伤痕累累的手指后，
他神色阴沉，首次对九华发怒，
“是本尊太过纵容你，让你肆无忌惮？”
“你与月华，皆为本尊的女人。不应再有高低之分，往后她也不必再侍奉你！”
他抱着我翩然离去，身后传来月华撕心裂肺的嘶吼。
“陛下，没事的，我不疼。别皱眉，别为了我皱眉。”
我伸手向他眉间，想要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是本尊亏欠了你，既然已入我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神情复杂，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14
终究是相伴多年的白月光，
哪怕我机关算尽成为天帝的朱砂痣，她依旧占据着他的心房。
月华被冷落多时，
天帝早已心神不宁，近日频频出神，想必是在想那个人。
那我便替你推上一程……
“陛下，九华一向活泼张扬，您下令囚禁她，那天又因我……”我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我已经占用了您太多宠爱，您还是去看她吧。”
说中了他的心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动身，
可当他看到我拉住他衣袖的手指时，身形顿了一瞬。
许是想到我时日不多，他将我揽入怀中，
“花娘，你若舍不得，本尊便不去，不必总为旁人思虑。”
“陛下，您对我真好。”我贪婪地贴在他胸前，“但您还是去看看九华娘娘吧，她才是您的正妻。”
“或者……您可以带着我一同前去见她。”
“正好我已将冠冕上的怨气全部化解，她看见定会欢喜。”
见我眼神澄澈，冠冕上也确实少了先前的阴郁气息，他轻轻颔首。
“也好，看到冠冕，她应当高兴。”
刚行至她的寝殿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天帝神色骤冷，一掌轰开殿门。
“啊！”
见到眼前景象，我不由自主惊呼出声，连忙用双手遮住眼睛。
九华竟与一个妖物衣衫凌乱地纠缠在床！
见我和天帝现身，她脸色骤变，
目光在愤怒凝望的天帝与身侧妖魔之间来回游移，
她尖叫出声，慌乱地用锦被遮掩身体，
“啊！这不关我的事，你怎么会是天帝？怎会是个低贱的妖魔？”
那妖魔瞬间化作黑水，被天帝当场斩灭，
“九华，你果然心性未改，淫邪不堪！”
九华惊恐地匍匐在地，拽住天帝的衣角，
“夫君，不是这样的，我亲眼所见是你，怎么会…怎么会是低贱的妖魔！”
她满脸泪水，慌乱中与我嘴角轻扬的目光相遇，猛然惊觉，
“是她！是花娘害了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不是我，不是我，娘娘…”
我惊恐地睁大双眼，吓得连连后退。
她终究没能伤到我，在扑向我的瞬间被天帝击落，重重摔在地上，
“花娘已经被你迫害，化作凡人。哪来的本事要害你？”
“胡言乱语的贱人！本尊真是瞎了眼，被你的虚伪蒙蔽！”
我害怕得泪流满面，“陛下，或许娘娘心生怨恨，才做出这般举动…”
话刚出口，九华便被愤怒的天帝一掌击中，口中吐出鲜血，
“还说不冷落？真是荒谬至极。”
“九华，你让本尊太失望了。”
随即，天帝的声音响彻九重天，
“九华堕入魔道，打入炼狱受八十一刑，之后处死！”
九华瘫倒在地，如疯似魔般哭喊，
“夫君，你怎么能负我？为何不信我？”
可天帝早已离去，再无人能救她。
15
再次见到九华时，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看见我来了，她被缚仙锁链束缚的双手拼命挣扎，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贱人，你就是那个吧？”
我皱起眉头，捏住鼻子，“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真让人作呕！”
“你这种卑微的魔种，也敢和我说话？”
“贱人！贱人！我是天后，你这个贱婢怎么敢这么放肆？”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你不过是个最卑贱的魔种，呵，天后？真是痴心妄想。”
或许是察觉到有灵力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猛然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
“你还拥有灵力，那你根本不是凡人！”
“哈哈哈，九华，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太迟了？”
熊熊烈火将她包围，灼烧着她的魂魄，
“那种妖魔的感觉，可还合你心意？”我贴近她的耳边，“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喜欢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喘着粗气。
为什么要害她？
我不仅要毁了她，还要百倍千倍地报复她，我要她死！
“你还记得百花村中那一千三百七十四条性命吗？”
见她露出困惑之色，我淡淡一笑，
她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我，是百花村最后一位花妖啊！”
“你问我为何？那你说说，你为何要杀我的亲人，屠我族人？”
“你就要死了，永远无法转世重生，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她被困在缚仙锁中颤抖，挣扎，
“夫君，是她害的，她来寻我们报仇了…”
可没人会听见，
天帝不会来了，
她也即将死去。
爹娘，你们看见了吗？
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就要命丧于此！
她卑微，肮脏，像一只虫子在我脚下蠕动…
爹娘，原来神仙也会恐惧哀鸣，
神仙也怕死啊！
16
九华死了。
我成了天帝唯一的宠妃。
那些从九华身上得不到的敬仰、顺从与敬畏，他都给予了我。
最后阻碍他真正接纳我的那颗白米，
早已腐烂变质，被他扔进了尘土。
他将我揽入怀中，鼻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耳畔，
“花娘，我是真心想娶你。”
“可我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呀…”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迟疑和懊悔，
“若不是那个恶妇，你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微微摇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他久久沉默，最终将我紧紧贴在他胸前，
“花娘，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答应吗？”
“是的，无论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他说着，语气坚定。
“我自下界而来，生长在一个繁花盛开的小村庄。”
“我们村子里的人，纯真善良…但别以为他们软弱，在魔域侵犯下界之时，正是我们的祖先，用血肉为我们守护住了那一方净土。”
他似有所感，唏嘘不已，“花娘的先辈功勋卓著，本应名留千古，怎会如此不堪？”
是啊。
我们的祖先为天地立下汗马功劳，本当流芳百世，
可你呢？
你因一个魔种，将我们整个种族轻轻抹去，不留痕迹。
“你知道我们村子里是怎么举行婚礼的吗？”
我慢慢回想，每当村里有人成亲，全村人都会前来贺喜，
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一对相爱的人要拜天地，拜祖先，还要……夫妻对拜。
我羞涩地垂下眼帘，“陛下，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也知道无法成为您的天后。但……您愿意娶我吗？”
依照我们百花村的规矩，成亲当日，新郎须穿上新娘亲手缝制的衣裳。
“您穿上那件羽衣，来娶我，好吗？”
17
即使是一场发生在凡间的婚礼，
天帝也视之为头等大事，亲自操办。
他特意来到人间，将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小傻子，你怎么忘了新娘子还该有红盖头？”他轻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尖，“幸好我又去问了，不然可真是出糗。”
恨了太久，我都忘记了，原来新娘子还有红盖头。
不过也无妨……我又不是他的新娘。
整个九重天被这消息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都说天帝可真是个痴情之人。
先有为了魔女，与七千仙君大战一场，
又有如今为我一个卑微的婢女，铺张筹备。
真叫人觉得荒唐。
他们早已忘记那些死在魔女手下的亡魂，
他们只认身份地位，只要高贵，做什么都会被称颂。
成亲这日，他请来了九重天上所有尊贵的神仙，来为我们作证。
我把那顶王冠放在供桌上，用障眼法将它变成了寻常贡品。
阿爹阿娘，族人们，对不起。
若不如此，又怎能让他这个至高无上的天帝，为你们叩首？
他穿着我亲手缝制的羽衣，牵着我的手走到那顶王冠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鲜血从额间流进盖头里。
快了，就要成功了。
因为紧张和激动，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直到我颤抖的手握紧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四周先是寂静无声，接着一片惊呼。
“大胆妖女！竟敢行刺天帝！”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为什么……花娘，为什么……”
我扯下盖头，挥手之间。
所有障眼法尽数撤去。
“你问我为什么？”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顶王冠。”我小心地捧起它，“上面每一颗宝石，都是我们花妖族的一条命啊！”
你将魔女暗渡成仙，纵容她为了一己私欲，屠尽我花妖族一千七百三十四口！
“为了她的名声，你掩盖真相，包庇罪行……”
“呵，天帝？我想问问你，四海八荒的生灵，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是蝼蚁，是草芥，我们的心核，成了那魔女的头饰，你却说那是我们的福分！”
“原来是你！”他艰难地抬头看向我，“你好狠的心，好大的图谋……”
我狠心，
我再狠心，能有你灭我一族更狠吗？
天帝不会那么快死去，我的匕首只会一点点抽走他的灵力，剥夺他的生机。
每夺去一丝，都如万虫噬骨般痛彻心扉。
我说过，天帝又如何，总有一日要以蝼蚁之血败亡。
那件劳什子破羽衣，根本不是什么仙骨所制。
那是我用万毒炼化的毒衣。
算算时辰应该要毒发了，你一定很痛苦吧？
还有，所谓祛除魔根也好，那所谓的妖魔也罢！
通通都是我的障眼法！
“这不是你刺杀天帝的理由，妖女，速速束手就擒！”
这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仙人，前赴后继地向我攻来，
可我是妖女啊！
我吸了全族一千七百三十四口族人的灵力！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花妖族当年与魔渊一战，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先辈们奋不顾身，在临终前都将自身的灵力凝聚于心核之中。
而我们这些弱小的花妖，正是靠着吞食族人的灵力…
才在血泊中拼出了一条生路。
那个时候，
那些醉生梦死的仙人又在何处？
去他的所谓仙人，今日，我偏要斩你一剑！
我疯狂地大笑，双眼通红，泪如血水般流出，
“你们拦不住我！今天，我就要冲破这苍天！”
我现出真身，周身灵气尽数释放，
“诸位，我就是花妖！如今已踏入天境！”
试问，功法若有异象怎能成仙，
试问，若走火入魔怎可破天！
打破天境，
这九重天上，再无人能挡我锋芒。
18
雷鸣滚滚，漆黑的闪电不断劈落。
刀光一闪，整片九重天顿时染上猩红。
杀！杀！杀！
我的脑海只剩下一个字，将这些人全部抹除！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花娘——停手吧…”
沉睡已久的帝君终于醒来。
一道柔和的灵力注入我体内，我只觉浑身一阵酥麻，随之而来的暖意驱散了我体内的狂暴魔气。
“帝君！你也要护着他们？”
我冷声说道，刀尖滴落着鲜血。
帝君沉默不语，
顷刻间残破不堪的九重天重现昔日辉煌。
我正要冲上前去，却见眼前那身着白衣的帝君。
帝君现身。
众仙纷纷跪地。
“是我沉眠太久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
“天帝之位由你处置。”
“既然你已为血仇雪恨，便放下手中杀器吧。”他的语气平静，“有些人死不足惜，但你已被魔气侵蚀，若再继续，便会堕入魔道…”
“堕魔又如何？什么狗屁仙人，我不做也罢！今日就算天道亲自降临，也无法阻止我。”
我心中只剩下怒火，想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19
帝君指尖轻点我眉心，
我目睹了当年魔渊之战，无数种族、众多仙人浴血奋战，
我看见村长爷爷抚摸我的头，教我使用障眼法。
父亲说，“孩子，怜悯众生，心怀大道，方可成仙。”
母亲说，“至善至美，才是真正的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
不！不要！
你们怎能就这样离开我…
我不想当仙人，我只想有父母，只想你们回来…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哭得无法出声。
“花娘，天衍四十九，而天道缺一，只余一线生机。”
“如今因果已清，天道轮回，善恶终将有报。”
“莫要再枉杀无辜，既已成仙，凡尘当断。”
我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手中的刀跌落在地。
是啊，毁了我的，只有天帝和九华。
如今我滥杀无辜，又与他们有什么分别？
20
后来，我坐上了天帝之位。
成为了历代唯一一位女帝。
至于从前那个天帝，我亲眼看着他一天天衰老，一点点变得瘦弱，低微。
他跪在地上向我和帝君认错，
“我错了，求帝君，女帝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怎么可能呢？
又有谁能还我一个完整的百花村？
他被贬为凡人，被我放逐到人间做了乞丐。
为了抢一口发黑的馒头，被另一个乞丐活活打死。
他不配本帝亲自动手，怕脏了我这双沾满功德的手。
我的族人早已转世重生，如今也不知轮回了多少次。
我阿爹和阿姐在轮回中修行，如今也已位列仙班。
我们常常谈起百花村的事，一起在我的功德镜中观照众生。
功德镜中，人族的那个公主，是我的阿娘。
她仍是被宠爱的小姑娘，与我在百花村时年纪相仿。
就快了，阿娘。
往后都是好光景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