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死后我甘愿做了她五年替身，
我坚信只要我努力孟昭一定会看见我的。
但幻想在他又带回一个替身时彻底破灭。
既然如此，我退出。
反正我也快死了……
01
三个月前，医生告诉我，我病了。
【胃癌晚期】
如果再不进行干预治疗的话，活不过半年。
我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孟昭的电话。
「什么事？」
五年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在面对仇人。
「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我在……」
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低三下四的求他。
可事实是我连话都没说完，就遭到了拒绝，「在忙，自己打车回来。」
紧接着孟昭便挂了电话，我顾不得伤感，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因为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我清楚的听见苏怡的声音。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很多年！
02
我是孟昭名义上的女朋友。
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这张和苏怡七分像的容貌。
他把我当作她的替身。
更可笑的是，这居然是我主动提议的！
记得那天，孟昭喝的烂醉。
喝醉的他一改平日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慵懒的将头埋在我的脖颈，醉醺醺的憨笑着，嘴里含含糊糊道：「苏怡，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没有你在的每一天我好痛苦，好痛苦。」
那晚，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我由着他将我翻来覆去的欺负。
自始至终我都紧紧咬着下唇，没舍得发出半点嘤咛打破他的幻梦。
第二天，看到躺在身侧的我，孟昭发了很大的火，狠厉的仿佛和昨夜不是同一个人。
「孟昭，我们在一起吧。」
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脑子一热就把自己送了出去。
「我知道你只喜欢苏怡，我可以当她的替身，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爱的还是她，你没有背叛她！」
那时我很矛盾，既希望他答应，又不希望他答应。
他答应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爱他；他不答应，那他就还是我心里那个洁白无瑕，用情至深的孟昭。
可他答应了。
在一起时我的话很少，总是淡淡的笑着。
因为我和苏怡的声音区别很大，一开口就不像了。
孟昭心情好的时候，会陪着我画画看电影，做所有情侣之间会做的事儿，我常常沉醉其中。
但大部分时候，他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飘忽，我知道那是在透过我看苏怡。
我总是一遍遍的和自己说没关系，因为我坚信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的目之所及只有我的模样。
可当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所坚信的都在一瞬间垮塌。
我浑浑噩噩的从医院回到家，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寒凉。
苏怡不是死了么？
那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儿？
03
不论是苏怡死而复生，还是孟昭找了一个声音相似的新欢，我都没办法接受自己到头来变成一个笑话。
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悲剧。
苏怡是爸妈最爱时生下的孩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所以当他们知道苏怡确诊白血病那天，爸妈的天仿佛塌了。
为了给苏怡治病，于是他们生了我。
可惜，我的配型不成功。
于是，他们将我这个载满失望的小丫头扔到乡下奶奶家，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后归家，也不是什么他们良心发现，仅仅只是苏怡病痛时，说了句如果有个妹妹或者弟弟陪她就好。
多年来，我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直到苏怡死了，我成了她的替身，三不五时的被孟昭需要，才逐渐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所以我很怕，怕自己又成为那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可一切的不安，都在房门打开的刹那落槌定音。
04
孟昭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手臂上包着纱布。
直觉告诉我，她就白天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介绍一下，这是陈怡，她手受伤了暂时跟我们住一起，你最近多照顾一下。」
女孩怯怯的跟我打招呼「打扰姐姐了。」
长的不像，但声音和说话的神态比我更像苏怡。
我哑然失笑，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孟昭？」
从前，在孟昭面前我总是逆来顺受，这是我第一次跟他呛声。
他有些意外，多看了我两眼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看到了。」
「我不同意。」
「你怎么回事，就因为我下午没有去接你就闹脾气。」
他不耐烦的样子刺痛了我的心，他以为我只是因为下午他没接我在闹脾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指着不知所措的陈仪，有些失控，「她的声音，说话的神态，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陈怡哼，今天我要是让她住进来了，那之后呢是不是还会有张怡，李怡，王怡，孟昭你当自己集邮呢。」
「苏妍！」心事被戳穿，他大声喝止。
随即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我不想跟你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妍，别忘了你的身份，这里是我家，你还没有资格管我。」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是啊，我只是一个替身。
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我不是一早就知道么？
我在不满什么？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孟昭说，「既然如此，那她留下我走。」
05
我最终没走成。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挂着吊瓶，陈怡在一旁守着我。
「太好了，你醒了，昨晚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看到我醒来她很高兴，扶我起来喂我喝水。
她告诉我，昨晚我说什么都要离开，但孟昭死活不让我走，拉扯中我晕倒了。
孟昭吓坏了，要送我去医院，我死死扯着他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要去医院。
没办法，他只好请家庭医生过来。
「孟大哥昨天守了你一晚上，都没休息直接去了公司。」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必说这些骗我的，我清楚孟昭从不会担心我的。
她被我看的发毛，「怎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挂完水，医生给我开了药，叮嘱我好好吃饭注意休息随后离开。
我躺在床上无聊的翻看相册，正好翻到苏怡和孟昭的合照。
照片是在游乐园拍的。
苏怡生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去一趟游乐园坐摩天轮。
因为她的身体原因，爸妈怕她身体吃不消一直不肯答应。
直到18岁的生日这天，孟昭悄悄带她去了，两人在高高的摩天轮上拍下这张照片。
回来后，苏怡的病情加重。
爸妈骂她却又不舍得，只能把怒气转移到我身上，我妈打了我一巴掌怪我为什么不看好姐姐。
我没法说是因为我拒绝不了孟昭的请求。
照片里，孟昭笑的开心，满足，那是只有在苏怡身边才能看到的样子。
「真好看。」陈怡走到我旁边，「姐姐你这个时候好可爱啊，还有梨涡。」
是很漂亮，可惜不是我。
孟昭不会跟我合照。
「照片上的人是我姐姐，她叫苏怡，你叫陈怡。」
「你的声音跟她一模一样。」
06
陈仪说她知道，她是自愿的。
她的母亲治病需要钱，而孟昭可以给她钱，就这么简单的关系。
她问我「那你是为什么为接受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爱吧。
我被接回爸妈身边每天陪着苏怡。
明明有两个女儿，他们就像看不见我一样凡事只关心苏怡。
可是孟昭不一样。
那天爸妈从乡下接了我直奔医院，孟昭见到我很新奇围着我上下打量。
他问苏怡「这你是妹妹？」
「是啊，我们两长的很像吧！」
「何止像，不细看简直一模一样。」
可能是爱屋及乌，孟昭对我很好，他给苏怡买什么都会给我带一份。
有一次爸妈带苏怡吃饭忘记带我。
找不到他们的我在医院楼道痛哭，是孟昭发现我带我吃了饭，陪我一起等她们回来。
那个时候起，孟昭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是除了奶奶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07
过了一个多礼拜，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再不去医院接受干预治疗的话，我最多也就还能活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孟昭好像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虽然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在躲我，但病痛的折磨让我无心考虑那么多。
胃痛使得我很多晚上都难以入睡，他回来后，会到房间看我，坐在床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伴随着偶尔的叹气声。
我不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在意我吗，可既然在意我，又为什么不顾我的反对让陈怡住进来？
白天我到厨房想简单的做点吃的，这些天的吊瓶打得我有些反胃。
刚进厨房陈仪就出现在我身边。
「姐姐，可以教我做养胃的粥吗？孟大哥胃不好，我想给他做点吃的送到公司。」
「那教你做海鲜粥吧。」
我不想纠结她和孟昭如何认识，又是否真如她所说对孟昭没有感情。
反正我都快死了，就当留个人陪他吧。
孟昭胃不好是因为苏怡。
苏怡才去世的那段时间，孟昭每天喝的伶仃大醉，谁劝都没用。
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以此来忘记苏怡已经不在的事实。
劝不动他，我就陪他一起喝。
他喝多少，我喝多少。
他难受，我也很痛苦。
没人知道我也有很严重的胃病。
最后我们两都胃穿孔进了医院。
从那之后，孟昭不喝酒了。
因为苏怡死前，让他好好照顾我，我因为他进了医院，他怕苏怡怪他。
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没日没夜的工作，经常忙到忘记吃饭。
于是我学习厨艺，每天给他送饭，他的胃痛也很少再犯。
养胃粥，没人比我更拿手了。
08
这几天，我每天教陈仪做饭和她一起去超市买菜，买回来给她讲解怎么处理然后做好了让她送去公司。
她走后我就静静的待在家里，有的时候我会收到孟昭的短信。「妍妍，谢谢你的午餐。」
之前我也经常给他送，可他从不对我说任何感谢的话。
我没有回他，这几天我一直努力让自己不想任何关于他和苏怡的事，我想慢慢的抽离。
当晚，我收到了孟昭送的礼物。
粉色的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可我不喜欢粉色，我喜欢蓝色，喜欢粉色的是苏怡。
他也忘了，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戴不习惯这些珠宝首饰。
喜欢这些的也是苏怡。
我知道这个礼物是他在向我表达歉意，或者是弥补。
我还是收下了，因为我知道不收又会有一翻争执。
我很累，没有力气跟他吵架。
孟昭的神色缓和，可能是因为看我收下了礼物，也可能是他以为我接受了这样荒唐的三人行。
可我怎么能接受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坐左边，陈怡坐在右边。
他看着我的脸，听着陈怡说话的声音。
这么荒唐的一幅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孟昭，你在干什么？
09
我对孟昭越来越冷淡，也不再关心他。
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都教给了陈怡，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她去做好了。
这天，我在花园的秋千上坐着，收到孟昭发来的短信。
「我饿了。」
以前他只要一给我发短信，我就会立马给他准备然后屁颠屁颠的送到他公司。
只要他想要，我就会去做。
可现在……
「陈仪已经送过去了。」
「我要吃你做的。」
「她做的也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都是替身？
我放下手机不理会他，不一会儿陈怡哭丧着脸回来。
「妍妍姐，孟大哥不吃我做的饭，他说和你做的不一样，可我明明是按照你教的步骤做的，怎么不一样呢？」
我安慰她，「别理他，他愿意饿着就饿着吧。」
「那可不行，他可是我的雇主，是要给我付工资的，我不是那种拿钱不干活的人。我一定会做到让他满意的，我现在就去重做。」
说着她奔向厨房。
我笑了笑，却感觉胃里一阵痉挛。
最近胃痛越来越频繁。
终于对死亡有了实感，原来我真的要死了啊。
10
当晚，孟昭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他吵醒。
他倒在我身上，正好压在我的胃上，立刻一阵抽痛。
我推搡着他起来，他却耍赖抱的更紧。
挣扎了一会儿，我便放弃了，直挺挺的躺着，无奈道，「孟昭，我不是苏怡。」
「我知道，你是苏妍，小妍妍，呵呵。」他打了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