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无论如何,别松口答应爸妈的那个提议!”周浩宇的声音压得极低。
中秋家宴前夜,老宅厨房里,桂花莲藕的香味还没散尽,十七岁的少年眼神凝重得叮嘱着周秀珍。
十七年来,周秀珍含辛茹苦把孙子拉扯大,儿子儿媳却只在沪宁市纸醉金迷,从未真正尽过一天父母责任。
家宴当天,周伟明夫妇带着名牌礼品和高档别墅宣传册归来,笑容满面地抛出“一家团圆”的提议,实则确实为了卖老宅填补项目资金窟窿!
周秀珍夜半偷听,彻底看清亲生儿子的真面目。
而浩宇,早已洞悉一切:“荣华富贵?我呸!你们配吗?!”
01
中秋节前几天,在老城区那栋周家老宅子里,到处都飘着糖桂花和糯米莲藕的香味儿。
我,周秀珍,正不紧不慢地忙活着家宴要用的食材,一点一点把每样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厨房里,红烧狮子头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玉米排骨汤的鲜香味儿也顺着窗缝往外钻。
这可是我一年到头最盼望的日子,儿子儿媳会从沪宁市里开车回来,孙子周浩宇也要从学校放假回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热乎饭。
我的孙子周浩宇,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已经比我高出一个脑袋,清清瘦瘦却站得笔直。
他的眉眼有点像他爸周伟明,但那双眼睛却跟我一样,透着一股子把什么都看明白了的沉稳劲儿。
他不像别家孩子那样蹦蹦跳跳,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得多,也早熟得多。
十七年前,我的儿子周伟明和儿媳张晓雯,抱着刚满月的浩宇来到老宅,说沪宁市里机会多,打拼起来不容易,想把孩子先放我这儿带一阵子,等他们在那边站稳了脚,就把孩子接回去。
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怀里软乎乎的小孙子是老天爷赏给我的宝贝,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一“站稳脚跟”,就整整过去了十七年。
这十七年里,浩宇几乎是我和老伴儿的心头肉,我们把所有的心血都砸在他身上。
从他会走路、会说话,到上幼儿园、上小学,再到如今的省重点高中,每一步都有我和老伴儿陪着。
伟明和晓雯偶尔会回来一趟,带些礼物,说几句“妈您辛苦了”“浩宇真懂事”,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是忙,我知道,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浩宇的世界里,爸妈的影子是不是太淡了。
爷爷去世以后,浩宇就成了我活下去的全部指望。
他每天放学一回家,就抢着帮我洗菜、拖地,陪我拉家常,把学校里那些新鲜事儿讲给我听。
他成绩好得不得了,却从来不骄傲,总是那么谦虚有礼。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老伴儿的影子,也看到了我们周家最本分的善良。
这几天,浩宇好像心事挺重。
我知道他高二学业重,也没多问。
可就在今天早上,我把腌好的玉米排骨塞进冰箱的时候,浩宇忽然从后面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的手有点凉,眼神里带着一种不该出现在十七岁孩子身上的凝重。
“奶奶,”他小声叫我,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我有件事得跟你说,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面对他。
“浩宇,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奶奶讲?”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那句话像一根冰凉的针,一下子扎进了我的心窝:“奶奶,今年中秋家宴,不管爸妈提什么,你都别点头答应。”
我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什么提议?你爸妈还没跟我说呢。”
浩宇摇摇头,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他们肯定会提的,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不能讲,可奶奶,你一定要信我,那件事对您、对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得扛住,不能松口。”
他的语气很坚定,甚至带着一点恳求的味道。
我看着他,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浩宇从来不是胡说八道的孩子,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可他爸妈到底能提什么,让他这么警惕?
“浩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奶奶,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等他们提了,你心里就有数了,我只是……不想让您受委屈。”
我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又暖又酸。
这个孩子,他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我。
我点点头,郑重地答应他:“好,奶奶记住了,奶奶信浩宇。”
浩宇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好久没见的笑。
他帮我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屋看书去了。
可我,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中秋家宴的喜悦,被浩宇的这番话,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周秀珍在切藕的时候,忽然想起浩宇四岁那年发高烧,自己抱着他连夜赶到镇上医院,医生说再晚二十分钟就危险了。
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命。
浩宇帮奶奶摆碗筷时,无意翻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爷爷抱着婴儿时期的浩宇,背后写着“留给浩宇的根”。
浩宇盯着照片看了好久,眼神复杂得像藏了太多秘密。
浩宇拉住奶奶时,又多说了一句:“爸妈上周给我打电话,说‘奶奶年纪大了,该享福了’,可语气怪怪的,像在排练台词。”
这句话让周秀珍心里更起疑,可她还是选择先信孙子。
02
中秋节当天,阳光特别好,秋风吹得人舒服极了。
一大早,我就开始忙活,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窗明几净。
浩宇也主动帮我擦桌子、挂大红灯笼,老宅一下子就有了过节的喜庆劲儿。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慢慢停在老宅门口。
车门一开,我那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儿子周伟明和儿媳张晓雯走了下来。
伟明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张晓雯则是一条剪裁合体的长裙,手里拎着名牌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
他们看起来比上次回来又精神了几分,浑身都透着成功人士的自信和从容。
“妈!我们回来了!”伟明的声音特别响亮,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妈,您身体还好吧?浩宇呢?”晓雯也笑着走过来,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我。
袋子里装的都是些高档保健品和进口水果,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笑着接过来,心里却有点堵。
这些年,他们每次回来,都是这副客气又疏离的样子。
好像我们不是最亲的母子,而是好久没见面的远房亲戚。
浩宇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我身边。
他礼貌地喊了声“爸,妈”,却没有像别家孩子那样扑过去撒娇。
伟明和晓雯也只是点点头,夸了一句“浩宇又长高了,真精神”,没有更多亲热的举动。
这种说不出的距离感,让我的心有点发凉。
饭桌上,我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伟明和浩宇爱吃的。
伟明和晓雯一边吃一边聊,话题主要围着他们在沪宁市的工作和生活转。
“妈,您知道吗?我们公司最近又接了个大工程,在沪宁市中心建一座超五星级的写字楼!”伟明语气里满是自豪。
“是啊,妈,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可好了,在市中心高端小区,出门就是商场和绿地公园,浩宇要是去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晓雯接过话头,不经意地瞟了浩宇一眼。
我心里一动,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铺垫的意思。
浩宇的嘱托一下子在我脑子里闪过。
“我们最近在沪宁市还买了套带院子的独栋别墅,”伟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贷款有点压力,但晓雯说,这是为了改善生活,也是为了以后给浩宇娶媳妇做准备。”
他这话一出口,我和浩宇的筷子都停住了。
浩宇脸色还算平静,可我看得出来,他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买了别墅,却从没提过让我和浩宇过去住。
现在却突然说“给浩宇娶媳妇做准备”,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是吗?那挺好的。”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心里却在快速想着对策。
晓雯笑了笑,端起酒杯。
“妈,您辛苦了,把浩宇带得这么好,又懂事又优秀,来,我敬您一杯。”我端起茶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这顿饭,表面上热热闹闹,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我能感觉到,那个“提议”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周伟明下车时,特意亮了亮手腕上的名表,对着邻居大声说:“妈,这表是浩宇将来要继承的!”可当着浩宇的面又说“先让爸戴着用用”。
浩宇低头不语,手指却攥得发白。
饭桌上,张晓雯“无意”提起:“沪宁市重点高中最近有个‘直通985’的实验班,一年学费三十五万,可我们咬咬牙也能供得起。”
周秀珍敏锐地抓住“咬牙”两个字,联想到他们的贷款压力,心里更添疑虑。
浩宇夹菜时,故意把狮子头推到奶奶面前,小声说:“奶奶,您多吃点,您血压有点高,得注意身体。”
这一幕让周伟明夫妇交换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眼神。
03
饭后,伟明和晓雯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走,而是留下来陪我聊天。
他们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我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浩宇则坐在角落里,假装看书,其实耳朵竖得老高。
“妈,您看您这房子,虽然是老宅,但位置真不错,”晓雯环顾四周,眼神在我这栋老房子上转来转去,“离市中心也不远,交通又方便,还带个小院子,多难得啊。”
我心头猛地一紧。
晓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这老宅是浩宇爷爷留下来的,装着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回忆,也是我和浩宇现在唯一的家。
“是啊,老房子住习惯了,有感情。”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伟明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妈,其实我们这次回来,除了看您,还有件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重头戏来了。
浩宇手里的书页,也在这时候微微抖了一下。
“您看,浩宇也十七岁了,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们沪宁市的教育资源您是知道的,全国顶尖的几所高中都在那儿,我们想啊,是时候把浩宇接过去,让他跟着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伟明脸上挂着为孩子着想的表情。
我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浩宇。
浩宇感受到我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别松口。
“妈,您别误会,我们不是说您带得不好,”晓雯连忙补充,“只是我们觉得,孩子大了,总归要回到父母身边,而且我们现在条件也好了,完全能给浩宇提供最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她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好像真是为了浩宇的前途。
可我心里清楚,如果只是为了教育,十七年前他们为什么不坚持?
这些年,浩宇在园林重点高中也一直名列前茅,根本没耽误。
“浩宇在这里也挺好的,他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我平静地说。
伟明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妈,您是不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浩宇虽然优秀,但在大城市,才能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更顶尖的资源,我们作为父母,总希望孩子能有更好的发展,不是吗?”
他这话一出,让我有点难以反驳。
谁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有更好的前途呢?
可浩宇的嘱托,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提醒着我。
“而且,妈,您一个人在这老宅里,我们也不放心啊,您年纪也大了,浩宇要是跟着我们走了,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寂寞啊。”晓雯又开始打亲情牌。
她这话,倒是戳中了我的心窝。
老伴儿走后,我确实有些孤单。
如果浩宇也走了,这大房子就剩我一个人了。
“所以我们想,”伟明看我有些犹豫,立刻趁热打铁,“不如这样,妈,您也跟我们一起去沪宁市住吧!我们那别墅房间多的是,您和浩宇一人一间,我们一家四口,又能重新团聚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好像画了一幅温馨的家庭团圆图。
我看着他,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一家四口团聚?
这十七年来,我们算哪门子团聚?
“妈,您别犹豫了,老宅这边,我们帮您找个靠谱的中介,给您卖个好价钱,这笔钱,您拿着自己花,或者给浩宇存着以后用,多好啊。”晓雯终于把“老宅”两个字,光明正大地提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浩宇的嘱托,瞬间在我耳边炸响。
我看向浩宇,他正抬头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一丝藏不住的愤怒。
“这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这事不是小事,得让浩宇自己拿主意,他要去,我自然高兴,他要是不去,我也不会逼他。”
我把球踢给了浩宇,同时也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伟明和晓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们没想到我会把决定权交给浩宇。
浩宇,是他们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张晓雯拿出一张沪宁市别墅的宣传册,上面写着“花园独栋,首付仅需一百八十万”,还“贴心”地说:“妈,您卖了老宅,首付就够了!”
周秀珍当场反问:“这房子值一百八十万?”张晓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周伟明拿出一份“教育规划书”,上面写着“浩宇未来就读沪宁市一中,目标985,预计总投入两百五十万”。
浩宇冷笑一声:“爸,您连我生日都记错,还规划我的未来?”
周秀珍反问:“你们十七年前说‘站稳脚跟就接走’,现在站稳了,为什么不先接我?”
周伟明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尴尬。
04
晚上,送走了儿子儿媳,老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我坐在客厅里,心乱得像一团麻。
浩宇的嘱托,儿子儿媳的提议,老宅的归属……这一切搅在一起,让我脑子嗡嗡响。
浩宇洗漱完,来到我身边,轻轻给我捶背。
“奶奶,您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我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浩宇,你爸妈今天提的那事儿,你都听到了吧?”
他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奶奶,我不想去沪宁市,我不想离开您,我在这儿挺好的。”
“为什么?”我轻声问,“你爸妈说,那边教育资源更好,你去了能有更好的发展。”
浩宇低下头,声音有点闷:“奶奶,他们说的那些,只是借口,我在这儿也能考上好大学,而且,他们不是真想要我,他们只是……”
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我追问。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具体原因,只是重复:“奶奶,您相信我,我去了不会开心的,而且,您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我看着他,心里又酸又涩。
这个孩子,他总是在为我着想。
我当然知道他舍不得我,可我更担心,他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而那些事是他没法说出口的。
浩宇不愿多说,我也只好作罢。
我答应他,会慎重考虑,绝不会轻易答应他爸妈的提议。
夜深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浩宇的嘱托,儿媳对老宅的打量,伟明提到的“别墅和贷款”……所有零碎的线索,在我脑子里慢慢连成一条线。
我隐隐觉得,这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我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经过儿子儿媳的客房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们压低了声音的争执。
“你看看你妈那态度,还把皮球踢给浩宇!”张晓雯的声音带着不悦,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妈就是老顽固,守着那破房子不撒手!”伟明的声音也有些恼火,“浩宇那小子也真是,平时一声不吭,关键时候怎么就这么轴!”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心跳声在安静的走廊里特别响。
“老房子怎么说?妈肯定舍不得,”晓雯的声音又响起,“但我们新项目那边急着用钱,就差这笔启动资金了!那可是市中心啊,一套老房子就能顶我们大半辈子的奋斗!”
“我知道!可妈现在根本不松口,浩宇又在旁边搅和,”伟明的声音有些无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浩宇放这儿,现在大了,不好糊弄了。”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先说接浩宇回去,再慢慢劝妈,把老房子卖了,我们的新项目才能启动!”晓雯的语气带着怨气,“你妈是不是老糊涂了,连亲儿子的事业都不支持?”
“嘘!小声点,别让妈听见了!”伟明连忙制止。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被大锤砸了一下。
老房子!
卖掉老房子!
为了他们的“新项目”!
一瞬间,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浩宇的嘱托,他眼神里的警惕,他不愿意离开老宅的原因,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我的儿子儿媳,他们图的,根本不是什么“一家团聚”,也不是为了浩宇的“更好前途”,而是这栋装满我大半辈子回忆的老宅!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手脚冰凉。
我无法相信,我的亲生儿子,会为了钱,算计自己的老母亲。
十七年来,我含辛茹苦地将他们的儿子带大,而他们,却在盘算着怎么把我的家夺走。
我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浩宇,我的乖孙子,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我。
中秋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清冷而孤独。
这个本该团圆的节日,此刻在我心里,却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我该怎么面对明天?
又该怎么保护我的家,我的孙子?
浩宇其实也醒着,悄悄跟在奶奶身后,听到父母对话后,攥紧门框,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他回到房间后,把爷爷留下的房产证拍了照片,发给奶奶,配文:“奶奶,这是我们的家,谁也抢不走。”
周秀珍发现浩宇房间还亮着灯,进去后看到他在写东西,像遗书一样:“如果奶奶不在了,房子捐给福利院,绝不卖给任何人。”
她心如刀绞,第一次意识到孙子背了多少压力。
偷听时,张晓雯还说:“早知道当初生二胎,就不用养这个拖油瓶了。”
周秀珍当场腿一软,浩宇及时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无声的盟约。
05
第二天早上,我的心绪还是乱糟糟的。
一夜没睡,眼底青得厉害。
浩宇看到我憔悴的样子,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默默地为我冲了一杯热牛奶,双手递到我手上。
“奶奶,您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老毛病了,昨晚没睡好而已。”
我不想让浩宇知道我听到了他爸妈的对话,更不想让他过早背上这些大人的算计。
早餐时,伟明和晓雯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但他们没多问。
晓雯还是笑眯眯的,好像昨晚的争执从来没发生过。
伟明则一直低头玩手机,偶尔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探究。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浩宇吃得很慢,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又看向他爸妈,眼神里带着警惕。
吃完早饭,伟明和晓雯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出门,而是又坐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继续昨天的“商议”。
“妈,关于昨天我们说的,接浩宇去沪宁市,还有您也一起过去住的事情,”晓雯率先开口,语气比昨天更温柔,带着讨好,“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我不能直接戳穿他们,那样只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我必须稳住,用我的方式来应对。
“这事儿啊,确实是大事。”我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晓雯脸上,微笑着说,“不过,晓雯啊,你昨天提到这老房子,说它位置好,还带院子,你是不是对这房子有什么想法?”
我的话一出,晓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伟明握着手机的手也明显顿了一下。
浩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妈,您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想法?”晓雯干笑着否认,眼神却有些躲闪。
“是啊,妈,我们就是觉得这老宅您一个人住着不方便,想让您去享福。”伟明也连忙附和。
我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这老宅啊,是浩宇爷爷留下来的,他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院子,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栽的,他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要好好守着这个家,说是周家的根,也是留给浩宇的念想。”
我这话一出,伟明和晓雯的脸色都变了变。
特别是晓雯,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掩饰过去。
“妈,您看您,怎么还提这些老黄历呢?”晓雯勉强挤出笑容,“时代都变了,现在谁还守着老房子啊?再说,您和浩宇去了沪宁市,住进我们那大别墅,多宽敞啊,比这老房子舒服多了,这老房子留着,每年还要修修补补,多麻烦啊。”
她这话,已经把意图暴露得差不多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
“修修补补?晓雯,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老宅是独门独院,哪来的物业费?”我轻描淡写地反驳。
晓雯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我会指出她话里的漏洞。
她眼神闪烁,一时说不出话。
伟明见状,连忙打圆场:“妈,晓雯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这老房子年代久了,也需要维护,不如卖个好价钱,拿这钱改善生活,多好啊。”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直接挑明了他们的意图。
浩宇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目光直射向他的父母。
我看着伟明,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十七年来,我为他们守着这个家,带大了他们的儿子,如今他们却要来算计我的房子。
“伟明,晓雯,”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房子,是浩宇爷爷留下的,也是留给浩宇的,我活着一天,这房子就一天不会卖。”
我的话音刚落,晓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眼神里的温柔和讨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赤裸裸的算计和不满。
“妈,您怎么这么固执啊!”晓雯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尖锐,“我们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浩宇好!我们帮您在沪宁市买套小公寓,您和浩宇一起过来住,还能帮我们带带孩子!”
她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心头。
带孩子?
原来他们是想让我去沪宁市给他们当免费保姆,顺便把老宅卖掉,让他们拿着钱去投资!
浩宇的嘱托,此刻在我耳边清晰无比地回荡:“奶奶,无论如何,别松口答应我爸妈的那个提议。”
我看着眼前这对光鲜亮丽的儿子儿媳,突然觉得他们是那么陌生。
他们嘴里说着“孝顺”,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将我唯一的家产收入囊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和失望。
现在,我必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