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伦·布伦森与迈克·布朗的初次交流,只字未提篮球。这位曾凭掌控球权令联盟生畏的全明星后卫,并未听到新教练要求他改变球星打法,也没谈及如何让这位严谨的控卫提速。第二次沟通依然如此——没有战术理念,没有基本原则,更没有布朗将如何带领尼克斯弥补上赛季遗憾的计划。
第三次,第四次……始终如此。关于篮球,只字未提。
"未来我们有充足时间讨论篮球,直到他们听腻我的战术分析,"布朗向《The Athletic》坦言,"我想先了解球员的真实自我,因为教练关系建立在信任之上。这不该从篮球话题开始,而应始于我们彼此的相互了解。还有比聊聊家庭、爱好、居住地和休赛期去处更好的方式吗?现在,我才真正开始认识完整的他。"
对布伦森这位刚刚在几个月前帮助球队创下25年来最佳战绩的尼克斯球星而言,这样的沟通方式意义非凡。布朗并未带着他想要推行的激进进攻理念强势介入,也没有对着曾在家观战总决赛的布伦森指点江山。与前任主帅汤姆·锡伯杜有着深厚私交的布伦森感受到,布朗首先将他视为一个完整的人,而非仅仅是他执教成败的关键筹码。
"他的核心用意是确保我与他相处自在,并建立相互了解,"布伦森表示,"人际关系对他而言至关重要,这点我们不谋而合。"

布朗来到纽约只有一个目标:赢得NBA总冠军。尼克斯决策层在解雇锡伯杜时已明确表示,除夺冠外任何结果都不可接受。而若要说哪个赛季最具夺冠时机,非本季莫属——东部联盟正伤痕累累,多位球星遭遇伤病,几支争冠队伍在当下与未来之间摇摆不定。
这对一位已不年轻的主帅而言,无疑是场高风险赌注。但若达成目标,回报也将无与伦比。在纽约夺冠将使你成为这座星光璀璨之城有史以来最耀眼的传奇,足以让你在Polo Bar享有终身专属席位,还将赢得与自由女神像规模相仿的纪念雕像。自1973年霍尔兹曼率领尼克斯夺得队史最后一冠以来,已有23任主帅前赴后继却折戟沉沙。在历经半个多世纪的绝望等待后,此刻若能终结冠军荒,必将铸就不朽传奇。
布朗与尼克斯的结缘本身便是奇迹。锡伯杜在带领球队时隔25年重返东部决赛,并协助尼克斯从联盟笑柄转型为受人尊敬的球队后,竟在数日后遭解雇——这一决定连队内成员都始料未及。随后尼克斯展开了一场非常规选帅:先是试图挖角其他球队及联赛的主教练,继而转向助教与待业教头。
最终布朗脱颖而出。他曾执教勒布朗·詹姆斯、斯蒂芬·库里和科比·布莱恩特等超级巨星的经历,深深打动了决策层。这位资深教头曾助多支球队实现蜕变,最近一次是在萨克拉门托。他倡导的进攻体系契合现代潮流,更以善于协调教练组与管理层关系而深受高层青睐。布朗既以主教练身份亲历总决赛,也曾担任助理教练;他曾执教一季即遭解雇,也曾在赛季开局六场后便黯然离去。世间百态,他已尽数尝遍。
然而,很少有人经历过如此境遇。在球队刚创下本世纪最佳战绩后,敢于承接这座城市的殷切期望接手帅印,确实需要几分"大苹果城"的胆魄。
布朗要么成为永恒传奇,要么只是尼克斯又一位匆匆过客。
"首先,没有任何人比我对自己的期望更高,"布朗在就职发布会上表示,"我的标准始终崇高。这里是纽约尼克斯。我常说麦迪逊广场花园是篮球圣殿,常说起我们的球迷。我热爱并拥抱随之而来的期望,对此我已迫不及待。"

布朗对于如何激活尼克斯自有谋划,并在适当时机向布伦森阐述了这些构想。他要求尼克斯提速进攻——这正是上赛季球队所欠缺的。当时的进攻往往陷入停滞,篮球与硬木地板的反复撞击几乎要迸出木屑。尼克斯此前的成功更多依赖天赋:布伦森是联盟顶级得分手,卡尔-安东尼·唐斯同样如此。虽然赢下不少比赛,但过程时常显得艰难。对于一支跻身半决赛的球队而言,本不该如此吃力。布朗要求球队大幅增加三分出手——每日训练约40组投篮才能令他满意。上赛季尼克斯虽是联盟三分命中率较高的队伍,但出手数却排在末游。他还将升级防守体系,不再过度依赖每夜的人盯人防守。
布朗并非理论科学家,而是位历经实战淬炼并不断进化的教练。他深谙加速进攻节奏的重要性,理解为何需要球员冲刺至底角"从而压扁防守阵型",更懂得横向转移球能瓦解对手预判。对于双塔阵容不再被视为禁忌的现象,他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新赛季将让唐斯与米切尔·罗宾逊联袂首发正是基于此认知。
"首要因素是如今大个子的技术全面升级,或者说人们终于开始重视他们的技术,"布朗阐释道,"由于现代篮球对进攻空间的极致追求,球队需要更多身高优势。你需要用高度让防守覆盖区域显得更紧凑。远投会产生长篮板,因此场上需要更多长臂展球员争抢。加上现在频繁换防,若对方换防失误形成小打大,凭借当前注重空间与球员流动的体系,我们不仅能利用低位单打——让大个子转身跳投——现在进攻篮板的争抢更是重中之重。"
在布朗麾下,布伦森将比近年更多进行无球跑动。唐斯会频繁出现在底角与两翼区域,米卡尔·布里奇斯可能承担进攻发起任务。布朗的目标是打破尼克斯上赛季战术可预测的桎梏,这不仅制约了球队发展,也是尽管战绩出色却比赛观赏性不足、时令人失望的原因之一。
常规赛开幕前一周,尼克斯尚未演练任何固定战术。没有为布伦森设计的专属战术,也没有为唐斯、阿努诺比或布里奇斯制定的特定进攻套路。这些直到常规赛临近前几日才陆续引入。相反,布朗将训练营绝大部分时间用于反复灌输他的进攻理念:首要原则是快速作战,但同样重要的是培养球员阅读防守并即时应对的能力。布朗解释不设固定战术的初衷,是确保当战术失效时球员仍能自主创造进攻。在他看来,战术执行受阻绝不意味着球员应该停滞不前或等待救世主。
在外界看来,季前赛尾声阶段仍未设定固定战术近乎离经叛道。这位看似疯狂的战术革新者,或许将引领时代潮流,也可能一败涂地。但对于需要践行教练理念的球员而言,这种执教方式却广受认可。
"我非常欣赏这种执教方式,"布里奇斯表示,"最大的优势在于我们多数队员去年就在一起打球,我认为掌握固定战术比理解战术理念更快。而理念培养需要从零开始,必须通过日复一日的训练来巩固成长。至于战术套路,虽然需要设计学习,但我相信我们掌握起来会很快。"
布朗正在推行一套连资深球员都需要适应的防守体系。与尼克斯过往过度依赖人盯人防守不同,新体系更注重整体协防。
罗宾逊将担任防守核心。上赛季他从开季伤停至三月复出后,立即让球队感受到他的巨大影响力。这位征战NBA七年的中锋坦言,自己从未接触过这样的防守体系。后卫迈尔斯·麦克布赖德解释道,新体系更强调使用身体协防(布朗称之为"轮转防守"),而非对持球人或切入者实施假协防后迅速回位。
"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罗宾逊说,"有点像区域联防但又不完全等同。我们从未真正采用过这种防守。过去始终是人盯人体系。现在我们需要调整防守习惯,加强沟通配合,使用许多去年没有的防守指令。这完全是另一种比赛模式。"

归根结底,尼克斯能否抵达理想彼岸,既取决于进攻潜力的释放,也关乎如何在比赛最关键时刻解决布伦森与唐斯共同在场的防守难题。这两位球员虽在防守端全力以赴,但存在的短板常被对手针对性攻击。这不过是布朗面临的又一项挑战。
并非所有教练都能像布朗这样,接手一支阵容成熟的球队。他获得了重塑执教生涯的契机,更肩负着满足堪称全球最渴求胜利的球迷群体的使命。若能在尼克斯取得成功——确切地说是夺得总冠军——他的名字将有机会悬挂在世界上最著名体育馆的穹顶之下。
尼克斯通过解雇锡伯杜表明:他们坚信教练更迭才是突破瓶颈的关键。休赛期球队并未进行重大阵容调整,管理层也维持原班人马,唯一实质变化就是用布朗替换了锡伯杜。
正因如此,尼克斯必须展现全新面貌,必须突破历史战绩,必须赢得总冠军。无论公平与否,这些就是执教当下这支球队的先决条件。
然而,尽管期望如山,布朗却甘之如饴。
"我们的目标——从詹姆斯·多兰到里昂·罗斯,从全体球员到广大球迷——是建立持续赢球、最终问鼎冠军的文化,"布朗郑重表示,"这正是我来到这里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