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常常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男人在海里，
向我伸出手求救。
他喊着我的名字，声嘶力竭。
我却总是在跳下海之后，
又重新回到轮船上。
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1
又是这个梦。
我从工作台直起身子，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
眼前的电脑正停留在邮件发送成功的页面。
我渐渐回忆起睡着之前的情形。
我保存好刚完成的设计图，给甲方发了一版。
天杀的甲方。
该死的第九版。
意识回笼，我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几句。
累的连吃饭的点都误了。
好饿。
我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包里。
关门的时候，宋越给我发了一长段信息。
「瑾一姐，最近有一档节目叫《爱的信号》你听过没？」
我随手回了个「？」
宋越是邻居家的弟弟，应该是这几天毕业回国吧。
这人都还没到，怎么先玩儿上了。
「素人恋爱节目，姐。我给你也一起报名了。」
「也？」
「我也去！」他颇为自豪。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
我一向只对搞事业比较有兴趣。
出了工作室的门，我就往马路转角的地方走。
那边开着一家台湾卤肉饭，小而温馨。
老板娘叫小桃，因大学时期成为台湾交换生才与台料结缘。
这家店已经开了好几年了，我是常客。
推门的时候，门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小桃抬眼看到我，微微一笑，「还是老样子吗？」
我点点头，就近找个位置坐下。
打开手机，刚才的聊天框里已经多了一二三四点了。
「一、我亲爱的瑾一姐，听说你在创业，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曝光机会。」
「二、我要追徐小苒，她也在。」
「三、我想你需要一个社交场合来发挥你优秀的社交才华。」
「四、这节目给钱。」
真不愧是理科生，分点阐述，清晰明了。
我看这第一条和第四条，确实合乎我的生存大计。
遂决定，待会应下。
总得假装思考一下吧。
职场中，太急切就容易被人抓住软肋。
现在还是先享受美食吧。
我捧着面前新鲜出炉的鸡肉饭，心情都好了不少。
晚上吃完应该能睡个好好觉。
2
没到一周，就有自称是恋综的工作人员联系到我，邀约进行了一些简单谈话。
大概是恋综确认嘉宾前的面试环节。
我也不懂，但出于好心，他们问我拍摄地点有没有建议的时候。
我推荐了我的工作室。
有一个免费的场地应该能让他们省心不少吧。
希望节目后期剪辑能放我一马。
听说很多的嘉宾都是因为后期剪辑才不断被黑。
除了一些简单的寒暄，大部分都是个人喜好方面的问题。
比如说。
「陆老师，您平时喜欢什么类型的配饰？」
「陆老师，平时除了工作还做些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陆老师，在游乐场的话会不会玩刺激项目？」
诸如此类，我一一如实回答。
但心里有点打鼓。
该不会真的要我去玩过山车之类的吧。
最后小助理提醒我，「陆老师，您这边可以提前检查一下社交账号的内容，如果有担心引起争议的部分，可以提前删除哦。我们会尽快整理好嘉宾信息，最快下周就会在官微公布嘉宾情况。届时还麻烦您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连说几个没问题，才把他们送走。
「谢谢陆老师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哦，到时候通告出来我会再联系您的。」
全程保持微笑。
毕竟这也算是我的甲方。
《爱的信号》虽说是一档打着素人恋爱噱头的综艺，但还真没几个素人。
我从他们公布的名单来看，除了我和宋越，也就一个秦岁是素人。
其他要么是博主，要么是模特，都是或多或少混这口饭吃的。
恋综为期一个月，邀请四对陌生男女入住同一空间。
整个录制期间，面对心动对象，可以互相试探、保持暧昧。
但不可以明确表达爱意，除非是最后一天。
我看了看规则，了然于心。
钓就完事了。
切忌直球。
3
我登上新注册的微博，转发了官微发布的节目嘉宾。
后台看到粉丝数+1。
点进去一看，那人也转发了跟我一样的微博。
看来是要参加同个节目的人。
那些博主不可能用小号。
那这个一片干净的微博，应该是那个叫秦岁的人的。
我心里一阵纳闷。
这就关注上了？
想和我炒CP？
节目录制当天，是一个大晴天。
我独自扛着我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向着节目的小屋出发。
保持形象，收获粉丝，搞事业。
我默念此行目标，直起腰板。
保持微笑，维持仪态。
Good Job。
节目不希望让嘉宾一下子涌入观众视线。
所以先入驻了两组嘉宾，另外两组依次进入。
我是第三个到的。
一进门，我就拿出我的标准微笑，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嗨，你们好呀。」
男生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到门口帮我搬行李。
「你好你好，我是肖梓涛。」
是那个模特哥。
又高又帅，好有气质。
「姐姐你好，我叫微微。」
上来就喊姐，绿茶无疑。
我佯装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她旁边。
「妹妹，你这个唇色好好看，是什么色号呀？」
我直接用美妆话题打开局面。
但下一秒，我看着来人，震惊了。
4
第四个来的，应该是秦岁。
不是因为他帅得石破天惊。
而是他居然，长得和我梦里的人......
一模一样。
他坐到我旁边，朝着在场的人点了点头，弯起嘴角。
「大家好，我叫秦岁，很高兴认识你们。」
接下来的破冰聊天缓解，秦岁时不时地看向我。
虽然是几个陌生人，但年龄相仿，熟识很快。
没过两天，徐小苒和宋越也住进了小屋。
白天，大家各自工作，晚上，齐聚小屋生活。
这天，我自告奋勇担任晚餐制作。
白嫖多了，有点不好意思。
宋越听罢就说要一起，帮我打下手。
我头顶冒出几个问号。
宋越怎么完全不顾自己死活。
白月光徐小苒还在这呢。
我正思考着，秦岁也说要帮我。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说是打下手，但是能看得出来，秦岁的经验比我丰富。
他切的豆腐又薄又均匀。
但他还是把展示的机会留给了我。
正炒着菜呢，耳边一缕头发垂了下来。
时不时划过脸颊，痒痒的。
但碍于手中有活，另一只手又沾了油污。
本想随他去。
秦岁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侧靠在台面旁，轻撩起那几缕发丝，夹到了我的耳后。
温热的手指摩擦过我的脸颊，轻轻柔柔的。
「啊，谢谢。」
我红着脸道谢，假装炒菜很忙的样子。
他长久地注视着。
不知道在看我还是看锅里的菜。
心跳在加快。
可恶，这不得撩回去。
我转身看着秦岁，眨了眨眼，「秦岁，可以帮我拿一个盘子吗？」
我故意不知道他在旁边，转身的时候往他那凑了一步。
「哦，好呀。」
他粉嫩的耳垂颜色渐渐变深，我嘴角上扬。
感觉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的样子。
5
节目播出以后，我和秦岁的CP首当其冲。
不枉我精心造势。
CP名叫千岁一时，超话都已经建起来了。
「千岁一时好甜呀！」
「秦岁给我冲！！」
「两位对我的眼睛实在太友好了！！」
「感觉尸体暖暖的。」
上次厨房的片段，已经被他们反复二创。
配上可爱的背景音乐，各种慢镜头处理。
我的微博粉丝也日渐攀升。
事业基础开始逐渐牢固。
我还会在节目里时不时出镜一些自己画的小画。
再在节目播出后贴到微博上，变相营销。
没两期，关于#陆瑾一 才华#的热搜也出现了。
深得我心。
因为这档节目是边录边播的，所以我可以时刻注意网络风向，做出调整。
没过两天，录制的内容是约会一天。
周末约会任务以抽签的方式决定约会的对象。
但很不幸，这次抽到的是宋越。
徐小苒私下偷偷找到我，想要和我更换约会对象。
没想到徐小苒对宋越也是有想法的。
高中的时候徐小苒拒绝过宋越，后来宋越才情伤出国。
有意思。
知道她的约会对象是秦岁之后，我当机立断答应了。
我和秦岁已经有一定CP基础，相处起来更容易擦出火花。
况且既要又要，对我也不利。
而我靠近秦岁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曾经多次梦见过他。
梦里他的脸非常清楚。
所以我才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如此震惊。
我想这之中应该不会仅仅是偶然。
我们的约会地点是在水族馆。
又和水有关。
我想起我一次又一次在梦里跳海。
突然有些害怕，冒了一层虚汗。
秦岁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不要勉强。」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在节目里拒绝任务，会毁掉我之前的苦心经营。
幽暗的灯光，形同虚设的玻璃，四周围绕着自在畅游的海洋生物。
水族馆里，秦岁不时给我介绍那些游动的鱼虾。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倒也奇怪，听着他的描述，我越来越放松，开始享受这个约会。
「我们以前见过吗？」我站在巨大的玻璃缸前，俯身看着面前游动的蝴蝶鱼，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秦岁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有告诉他梦到事情，打了个马虎，「就是觉得，好像很早就认识你一样。」
「你在撩我吗，陆瑾一？」他凑近我，低声问。
末了，又补了一句，「挺老套的。」
该死，我一定是看错了，下次再梦到得看清楚。
6
我以为我和秦岁的CP已经足够稳固。
却没想到要被迫加入雌竞。
这天我回到爱的信号小屋录制，一进门就看到微微挨着秦岁坐。
秦岁看到我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微微顺着秦岁的方向也挪了一下。
「秦岁哥哥，这个是怎么玩的呀？」
她拿着一本桌游说明书，手臂挨着手臂地问。
秦岁接过说明书趁势往旁边一转，翻到第一页，「你仔细看看。」
「秦岁哥哥，我比较笨，你能给我讲讲吗？」
「不能啊，没什么生僻字。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我在一旁笑出了声。
微微看到我，轻咳了一声，拉开距离，「姐姐你回来了呀？」
我朝秦岁抬了抬下巴，「要出去散散步吗？」
他理了理帽子，起身就跟我走了。
微微听到也准备起身，我连忙说，「微微呀，刚才宋越找你来着。」
「这样啊，」她只好有些失望地走了。
我把秦岁叫出来，是为了明确结盟。
秦岁那一双眼睛深情似水的，真指不定哪天CP就拆了。
这节目录制还没结束呢。
我说，「秦岁，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绕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还不错，怎么了？」
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我们的CP效应很好。」
「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觉得你应该和其他女嘉宾保持距离，你觉得呢？」
他没说话，我怕他不懂，又补了句，「感情专一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你要是东撩一个西撩一个的，会破坏你口碑。」
他却没抓住重点，「你意思是，我不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