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的只是牙疼，不是玩手机玩的！”
弟弟的哀嚎在客厅回荡，我妈却依旧振振有词：“玩手机伤身，你这是自作自受！”
她，小区里的“名医”，无论大病小病，都能与手机扯上关系。
胃疼、月经不调、便秘……在她口中，全是玩手机的错。
终于，弟弟忍无可忍，一拳挥出，我妈鼻血直流，全家人呆愣在原地……
01
凌晨两点半，我迷迷糊糊听到屋外有动静，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我被吵醒了，正好想去厕所，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弟弟捂着右脸，在客厅里不停地转着圈。
我打了个哈欠，问他：“你这是干啥呢？”
弟弟一脸痛苦地说：“牙疼…… 疼死我了……”
我问：“疼得很厉害吗？”
弟弟忙不迭点头。
我无奈地说：“前几天你就说牙疼，让你去医院，你偏不去。”
弟弟是大学生，比我先回家。
我们俩感情挺好，平时也常联系。
弟弟说：“以前牙疼，去药店买点消炎药吃了就好，今天我也吃了，谁知道疼得更厉害了。”
我回屋拿了一盒布洛芬出来，说：“喏，吃片止痛片先顶着，大半夜的，口腔科没医生，你得熬到早上再去医院。”
弟弟赶忙倒水把药吃了。
我上完厕所回房，大概过了半小时，就听到弟弟在外面开始惨叫。
这么一闹，爸妈也都醒了。
一家人都站在客厅看着弟弟。
我还是头一回见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被牙疼疼得哭出来，赶紧过去安慰他。
爸爸也关切地问了几句。
妈妈却很生气，指责道：“别人牙都好好的，就你疼，肯定是乱吃东西了！”
弟弟流着泪说：“没有，我没乱吃东西！”
妈妈又说：“没乱吃东西怎么会牙疼？我们都不疼，就你疼，肯定是你乱吃东西！”
弟弟又疼又难受，明显控制不住脾气，大声吼道：“我没乱吃东西！”
妈妈说：“你就有！昨天还看见你喝可乐，天天喝可乐，现在牙疼了吧，活该！”
弟弟又痛又急，喊道：“我这个月就喝过一次可乐！”
妈妈说：“还敢顶嘴？就算不是乱吃东西，也是看手机害的！天天看手机，吃垃圾食品，又不运动，现在牙疼了吧，活该！”
妈妈特别反感我们看手机，只要我们身体有点不舒服，她最后都会归结到看手机上。
这次也不例外。
“看看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叫你们别成天盯着手机，迟早得出问题，现在牙疼了，这就是报应！”
她站在弟弟面前，不顾弟弟痛哭，居高临下地教训着。
之前她就和弟弟闹过几次矛盾，不让我和弟弟看手机，这次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弟弟，不停地数落。
我看弟弟难受，就劝道：“妈，别说了。”
妈妈立刻瞪了我一眼：“闭嘴！你也爱看手机，早晚也得牙疼！”
我挺怕她的，因为一旦吵起来，她就没完没了，非得证明她是对的，让我们道歉才肯罢休。
“牙疼跟手机有什么关系啊？” 弟弟捂着脸哭着说，“好痛，真的好痛……”
妈妈立刻把矛头对准弟弟，继续一顿数落：“我说得不对吗？你天天玩手机，眼睛不好，又不运动，牙齿能不受影响……”
弟弟气得大喊：“够了，别说了！”
“说你两句还不行了？你现在牙疼，还不听我的？” 妈妈眼睛一瞪，“就该疼死你，让你长点教训！”
“闭嘴！”
“你这什么态度？大半夜把我吵醒，玩手机把牙玩坏了，说你几句还发脾气？就你这态度，以后能有啥出息？”
02
弟弟气得直跳脚，哭喊道：“别再说了啊啊啊！”
妈妈更来劲了：“我还说不得了？早跟你说别玩手机，你不听，现在出事了吧？你这牙疼就是活该！”
两人就这么吵起来，其实主要是妈妈在不停地指责。
弟弟疼得眼泪哗哗流，一直捂着半边脸惨叫。
爸爸上前想劝妈妈，却被妈妈一下子推开。
爸爸被推得不敢再说话。
我正犹豫要不要再劝劝，弟弟突然大吼一声：“闭嘴啊 ——！”
紧接着，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挥起一拳，直接砸在还在喋喋不休的妈妈脸上。
这一拳力道不小，妈妈被打得往后趔趄，不巧勾到我的脚，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我根本来不及扶她，主要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妈妈一下子愣住了，我和爸爸也都傻眼了。
弟弟疼得惨叫连连。
我看看发了狂的弟弟，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妈妈，脑袋里一片空白。
刚刚…… 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妈妈的鼻孔慢慢渗出血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擦了擦鼻子，看到手心的血迹，突然放声大哭：“周新城，你个天杀的，竟敢打我！”
她像弹簧一样从地上猛地弹起来，冲上去揪住弟弟就打。
弟弟估计疼得脑子都不清醒了，伸手抓住妈妈的头发还手。
两人就在客厅里扭打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和爸爸都惊得呆在原地。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今天可是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凌晨三点，我妈和我弟居然大打出手……
我妈在小区和家族里，那可是出了名的 “神医”。
我胃不舒服，她就说：“谁让你天天玩手机？玩出毛病来了吧！”
表姐月经不调，她又说：“谁叫她还不结婚？不结婚月经才不正常。”
我爸便秘，她则说：“昨天叫你穿衣服你不穿，现在便秘了吧！”
她不光对病情 “诊断” 得头头是道，处理其他事也是如此，总能迅速 “下结论”。
我小时候被同学欺负，跟她告状，她马上就说：“为啥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肯定是你自己做得不好，招人讨厌！”
隔壁姐姐得了妇科病，妈妈立马断言：“肯定是在外面乱搞男人，所以才得病。啧啧，年纪轻轻不学好，现在就得妇科病，以后怕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周新星，你可别学她。”
亲戚家的哥哥开着辆宝马回县城，妈妈不屑地哼了一声，下结论道：“就他？我还不了解吗？大专学历，不是读书那块料，闷葫芦一个，能有啥出息？前几年都没挣到钱，今年突然开上宝马了？谁信啊？肯定是租车回来充门面的！要不然就是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得了不义之财。”
我发现男友劈腿撩骚，果断分手，妈妈知道后，对我一顿痛骂：“周新星，都怪你脾气太倔，不会跟人相处，才搞成这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男人出轨还不都是女人的问题，你要是够好，他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
这样的事一件接一件，真能把人气个半死。
她不光在家里人面前唠叨个没完，在其他人面前也爱碎嘴。我们对她早就有一肚子怨言。
这次妈妈挨打，我着实吃了一惊。更让我意外的是，看到她被打得鼻血直流的那一刻，我心里竟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意识到自己居然觉得她活该，我又觉得很尴尬，忍不住自责自己不孝。
“妈，对不起……”
03
妈妈和弟弟打得不可开交…… 其实就是单方面的狂揍。弟弟清醒过来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挨打时都不敢还手。
“好了，别打了！” 爸爸难得大声吼道，上前使劲把妈妈和弟弟拉开。
我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留在家里估计还会接着打，换个公共场所，说不定就打不起来了。
“对对对，先去医院。” 爸爸很快在妈妈的咒骂声中，像逃命似的下楼去开车。
一番折腾后，我们一家前往医院。
此时已经四点多了。
在车上，妈妈一声不吭，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谁都不想去招惹她。
两个病人，意味着我和爸爸得一人照顾一个。
我们都不想照顾随时可能爆发的妈妈，一下车就争着去搀扶弟弟，暗暗较劲，对弟弟关怀备至，完全忽略了妈妈。
当时我们都没考虑到，如果妈妈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更生气、更伤心。
因为猜到她之后肯定会大发雷霆，我们只想先自保，离她远远的。
妈妈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看到我们都围着弟弟转，没人理她，脸色变得漆黑，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就在妈妈要发作之前，爸爸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命令我：“新星，还不快去扶你妈！”
趁我分神的时候，他迅速把弟弟拉走了。
弟弟被抢走，我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去扶妈妈。
“不用你扶！” 不出所料，妈妈用力甩开我的手，气冲冲地朝急诊科走去。
口腔科要天亮才上班，急诊科先对疼得满地打滚的弟弟进行止痛治疗。
弟弟那边由爸爸照顾，我则负责照看妈妈。
医院给妈妈检查完鼻子后，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轻微挫伤。
我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妈，没事，就是点小伤。” 我这么说，只是转述医生的诊断结果，毕竟看到妈妈流鼻血，我本以为会有骨折之类的严重情况，得知只是轻微挫伤，自然就放心了。
妈妈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我心里有点发慌，她每次摆脸色，往往意味着后面会有大麻烦。
于是，我强挤出笑脸，又说道：“妈，真没事了……”
“啪！” 毫无预兆地，妈妈抬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动作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
医院的白炽灯亮晃晃的，我站在急诊室里，整个人都懵了。
不光是我，旁边正在整理医疗器械的医生也愣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妈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 我被打了？啊？为什么呀？
我为什么会挨打呢？我完全陷入了茫然的状态，紧接着，内心深处涌起强烈的憎恶和愤怒。
我捂着脸，又气又委屈地问：“为什么打我？”
妈妈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质问道：“你笑什么？”
我一脸懵：“啊？”
04
妈妈怒喝道：“看到我被打，你很高兴是吧？”
我张着嘴，像个傻子一样，只能重复地问：“…… 啊？”
妈妈猛地推了我一把，喊道：“笑啊！接着笑啊！你们都接着笑啊！我很好笑是吗？笑啊！”
我被她推得接连后退，差点摔倒。
妈妈悲愤地训斥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我是你妈，我挨打了你居然还笑！周新星，你简直没人性！”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火山终于爆发了。
妈妈一边骂我，眼眶一边泛红，还不停地用各种激动的手势来表达内心的委屈。
我：“……”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弟弟，心里很想像弟弟一样，一拳朝她脸上揍过去。
眼角余光瞥见震惊的医生，我用尽了像忍者神龟般的顽强忍耐力，生生压下胸口的怒火，勉强说道：“妈，我没高兴。”
妈妈怒吼道：“那你笑什么？”
我解释道：“知道你没事了，我才笑了一下。”
妈妈不依不饶：“你凭什么说没事？有没有事我自己不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我无奈地说：“是医生说只是轻伤，没什么大碍，我才这么说啊！”
她立刻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医生：“我没事？真的没事吗？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医生被吓了一跳，迟疑地说：“要不做个 CT 检查吧。”
妈妈转头，大声说：“不照！”
她继续对着我一顿怒斥，一边骂骂咧咧地指责，一边又开始哭泣。
说出来的话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
一会儿说我看到她挨打高兴，一会儿又说我得知是轻伤不该笑。
她只要情绪一激动，语言就变得混乱不堪，听说很多文化程度不高、情绪控制能力差的家长都这样。
我努力梳理她的话，凭借近三十年和她相处的经验得出结论：她觉得我在嘲笑她，所以才愤怒至极。
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她被弟弟打了。
我心里愤怒到了极点，但理智还在，只能拼命压抑着情绪。
“妈，我没有笑你。”
“你就有，你就是在嘲笑我！”
“没有！”
我俩就 “笑容的含义” 展开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估计专家讨论蒙娜丽莎的微笑时，都没我俩这么激烈。
医生在旁边表情很是无奈：“到底要不要做 CT？”
我无奈又勉强地说：“做！”
我真是失策了，本想把家人拉到医院避免矛盾升级，以为在医院妈妈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公共场所没限制住妈妈，反倒限制了我！
我总不能像她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吵大闹吧，我还要点面子呢。
“对不起啊，我们马上就去做 CT。”
向医生道完歉，拿上单子，我硬拉着妈妈出了门，到一楼放射科做 CT。
因为是凌晨，放射科几乎没什么病人，妈妈很快就开始做检查了，过程倒是很顺利。
片子得两小时才能出来。
两小时！天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
“医生，真的要两小时吗？半小时能不能出结果呀？现在也没几个人，结果应该能早点出来吧？” 我满怀期待地问。
医生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回答：“对不起呢小姐，我们这边一般都是两小时出结果。” 大概是看我实在可怜，医生又说：“当然，也不排除有提前的可能……”
我顿时高兴起来：“谢谢医生！”
道完谢，我回到候诊区，在妈妈身边坐下说：“医生说片子有可能提前出来。”
她应了一声。见她不再发脾气，我松了口气：“要不咱去看看弟弟？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不去！”
05
看到她的脸色，我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弟弟刚打了妈妈，在妈妈眼里，他现在就是个不孝子，怎么可能去看他呢？
果然，妈妈说：“周新城打了我，我可是他妈！他怎么敢打我？还指望我去看他，做梦去吧！这个白眼狼！” 说着说着，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我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做 CT 打断了我们的争吵，也打断了她的激动情绪，没想到我不小心一句话，又让她的情绪无缝衔接上了。
我真的烦死了。
说实话，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还被她骂得那么难听，我能忍到现在，全靠多年修炼出来的 “忍者神龟” 般的忍耐力。
妈妈委屈地哭诉，我真的没法同情，甚至很想嘲讽回去。
为了避免尴尬，我低下头掏出手机刷短视频。
我发誓，我是害怕与妈妈交流才玩手机。
主要是害怕越说下去，会忍不住怼她。
那时我没意识到，这个行为对妈妈来说是个严重错误。
“又在看手机！”
伴随着妈妈的暴喝，一股大力袭来，我的手机啪的一声被拍到地上，哗啦啦滑得老远。
我惊呆了，赶紧弯腰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裂开一条缝。
这可是我才换没多久的新手机啊！
我气不过，转头怒视妈妈：“你干嘛扔我手机？”
妈妈比我更怒：“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手机！你妈我坐在你旁边，挨了打，受了伤，你都不知道关心几句？”
什么？
就因为这个原因？！
我真的气到崩溃，跳起来超大声地说：“我不是关心过你了吗？我还带你来医院，跑上跑下，你不知好歹，居然打我，还扔我手机！”
妈妈立马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玩手机，我说你还有错了？你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啊？一天到晚玩手机，你看看你的眼睛多少度了？还有，27 岁还不结婚！难怪你男友要甩你，因为你脾气古怪，不懂得关心别人，只知道玩手机！”
我破防了。
我疯了。
我声音拔高到几乎要变形的程度：“你说什么？你挨打了关什么事啊？你有气冲着弟弟发去，为什么打我，为什么摔我手机？”
妈妈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你生气？你哪来的资格生气！你之前在屋里绊倒我，我还没跟你算账，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你还敢给我跳脚！”
“你和周新城合起伙来欺负我，嘲笑我！我是你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们简直就是白眼狼，要挨天打雷劈！”
我惊呆，真的，完全没想到她会以为我故意绊倒她。
“我什么时候绊倒你啊？是你自己跑过来碰到我的腿，现在怪我头上？”
妈妈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喊：“就是你！周新城打我！你踢我！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悲从中来，哭哭啼啼地埋怨。
看得出她真的很伤心。
可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朝我吼？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要朝我发泄？
我忍无可忍：“对！我就故意绊倒你，就嘲笑你！行了吗？满意了吗？”
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要不是快要过年，又是凌晨，医院没多少人，我估计刚才那通吵架，门口已经围满吃瓜群众。
空间和时间都安静了。
06
妈妈瞪着我，眼珠子都快瞪出眶。
她没想到我居然不止自我洗白，而是直接承认。
片刻，她更加激动，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这就要提到我妈的第二个性格特色——爱宣扬。
如果她认为自己是对的，声音会拔高，不止说给我们听，还要让路人也听到她的珍稀高见。
如果有人按她的预想说一句“没错，是这样的”，我妈铁定会激动得满脸通红，滔滔不绝地发表长篇大论。
她还喜欢到处讲她自己付出多少，家里人又多难管等等话题，到处宣扬家里人做错的事，甚至不惜撒谎。
一开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发现这么做对她是有利的。
抹黑我们一家人后，众人以为我们都坏，我妈自然就处于道德高点。
一旦发生吵架之类的事情，她到处哭诉，众人便纷纷安慰，然后谴责我们几个，她自然成为最大赢家。
据我观察，很多泼妇家长，都有这个倾向。
动不动就到处告状，把家丑告诉亲朋好友，试图让亲朋好友们替她做主，谴责家人。
此时此刻，妈妈积累一路的情绪爆发，站在大厅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闹得轰轰烈烈。
“我儿子女儿合起伙来打我！”
“儿子打我，女儿踢我！”
告状，抹黑我们。
“我鼻梁都被打断了！腿也被踢断了！”
不自觉地夸张、撒谎。
“我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地辛苦把他们拉扯大，他们就这样回报我！”
开始讲述自己辛苦，占领道德高地。
闭嘴！
此刻，我无比希望自己像弟弟一样失去神智，狠狠揍她一拳！
毁灭吧！
同归于尽吧！
我们家属于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我妈一直不喜欢我，她最爱弟弟，也把绝大部分的爱给了他。
但我并不嫉妒弟弟，和周新城的关系也很好。
因为妈妈的爱很窒息，很恐怖。
我庆幸她不爱我。
她不喜欢我，不管我学习。
但她爱周新城，非常在乎他的前途，故而给他报补习班。
因家庭条件并不好，报补习班让整个家庭承受了不小的经济压力。
妈妈便经常以此压制周新城：“新城啊，为了你，妈妈舍不得买件衣服，工资全给你报补习班了哟，你若是考不好，怎么对得起爸妈？”
她给我和弟弟都列了账单，每个月都要汇报一回，告诉我们花了多少钱。
倘若我是独生子女，哪怕花得少，估计也会成为心里难以承受之重。
幸好前方有弟弟顶着。
07
周新城的花费通常会高出我一大截，我并不嫉妒……真的，我一点儿也不。
因为妈妈拼命地打压弟弟：“新城啊，你看姐姐才花这么点钱，你多花了一千多，成绩却不如姐姐，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对得起我们吗？”
说到动情处，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哭诉的内容，时间上可以追溯到盘古开天辟地，空间上可以小到一丝一毫，倘若可以，时间跨越宇宙爆发之前，空间上小到原子状态也是可以的。
艾宾浩斯的记忆曲线原理在妈妈的哭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后，她居然能清晰地记得我未满月期间尿到她身上的事。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会杜撰一些内容。
然后下一次就重复的时候，她居然觉得是真的！
然后再下一次重复时，这件事就成为铁一般的事实。
比如她说我三岁学钢琴花了她不少钱，起因貌似是她带我去琴行按了一下钢琴键，在她的嘴里就成为我学钢琴。
然后在下一次哭诉时，我已经花费巨额款项买上钢琴。
下下一次我已经花高价请钢琴老师在家教导，最后我却学不好，不得不停了钢琴课……
然后在她嘴里一次又一次地添油加醋后，这件事变成了事实。
我算好的。
她集中攻击的对象是弟弟，毕竟她最爱弟弟。
弟弟各种花她巨款，各种生病，各种撒尿拉屎，无恶不作，最后都在她的教导下走回正路。
我们都觉得是鬼扯，可在艾宾浩斯记忆曲线的帮助下，妈妈已经在一次次重复中深信不疑，坚定地认为她如神一般伟大，拯救我和弟弟于水火之中，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简直付出得太多了！
曾经弟弟考得太差，妈妈说不只要罚他，也要罚家里人，实行连坐制度。
那一个月，家里都在吃素。
弟弟最后哭着保证一定能考班上前十名，我们才吃上了肉。
我不知道爸妈在食堂有没有吃上肉，反正我那一个月是实打实地没吃上。
妈妈管弟弟学习，管他的穿着，连他的呼吸也要管……每次弟弟反抗，妈妈都说因为爱他。
一旦反抗，妈妈就容易歇斯底里，折腾很久，就如同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这般。
看到弟弟的痛苦日子，我觉得妈妈不爱我真的挺好。
长期压抑的结果，弟弟的性格变得易暴易怒，非常容易生气。
普通人就算牙痛，应该也会控制住不会打人。
可弟弟的性格在妈妈的长期高压下变得易暴易怒，在极端痛楚下，妈妈又骂骂咧咧不断刺激他的神经，弟弟揍她一拳，简直太顺理成章了！
我觉得，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但妈妈显然不这么认为。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能意识到这点儿，我们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啊。
医院大厅里，妈妈说得声泪俱下，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表现，恨不得让众人知道我们有多坏。
此时已经天亮，这家医院是附近唯一一家三甲医院，最近流感暴发，一大早人就陆陆续续进来看医生。
妈妈在那儿悲愤独舞，大家全都好奇地盯着她看热闹。
我新星地站在旁边。
人气到极点后会陷入一种奇怪的冷静状态。
我死死盯着她，脑海里已经想象将她丢进油锅里煎炸一万遍。
严格客观地清算，妈妈的确为我和弟弟付出了很多。
她的工资全付在我和弟弟的学习上。
她不怎么买衣服，不乱花钱，不打麻将，没有娱乐活动。
她真的将生活都奉献在这个家上，虽然她的奉献都不是我和弟弟想要的。
这也是我多次忍耐的原因。
我承认我是只忍者神龟。
好多次深夜，我幻想妈妈是小说里无恶不作的坏人，像那种垃圾小说一样重男轻女，不给我吃不给我穿，冬天将我赶到猪圈里吃猪食，给我套上项圈不让我出门，动不动就用针扎我手指，还要将我嫁给老男人……
如果她这样对我，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暴打她，将她打得头破血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想都挺爽的。
08
可惜现实不是小说，她并非纯粹的坏蛋。
她偶尔对我挺好的，也的确将人生奉献在这个家里，我受恩于她。
所以我忍耐……忍耐……
去他妈的忍耐！
此刻我不想忍了！
妈妈走过来时，我迅速离开。
抬脚的时候碰到了妈妈的腿，那一刹那，我意识到赶紧收力可以避免悲剧，但我已经气疯了，没有理智可言。
我不止没收力，我还增大了力气。
妈妈正在激动地四下演讲，完全没注意脚下，我一勾腿，她瞬间被绊倒。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她啪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