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解放军连长转业回家,可在登上军车的时候,他却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正在追着他跑,连长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1950年初春的徐州车站,退伍军人刘玉明背着行李登车。
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从身边走过时,他随意看了一眼没在意。
待他坐上班车后视镜一瞟,猛然发现那个女人正拼命追着车跑。
灰尘在她脚下扬起,干枯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那身补丁叠补丁的衣裳被风吹得鼓起。
刘玉明心里一惊:这人是谁?为何要追军车?
六年前的山东洙边村,日军刚刚扫荡过的土地还冒着黑烟。
村里有名的“金凤凰”梁怀玉站在土台子上,看着台下犹豫的青年们。
村支书的动员喊话在风里打转,全场静悄悄的。
十七岁的姑娘突然向前一步,清脆的嗓音划开凝滞的空气:“谁第一个报名打鬼子,我就嫁给谁!”
话音刚落,邻村的孤儿刘玉明拨开人群站出来,沾着泥巴的布鞋踩得台子咚咚响。
那年春天,两碗地瓜酒、乡亲们凑的三尺红布,就是他们的婚礼。
酒碗还没放下,部队集结号突然吹响。
穿着半旧军装的新郎抓起背包就往村口跑,留下新娘攥着红布站在原地。
战火从山东烧到江南。
刘玉明在硝烟里从士兵拼成连长,胸前挂上了勋章。
家乡的梁怀玉守着公婆和小姑子,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油灯下纳鞋底。
村里风言风语渐渐多起来:“五年没音讯,怕是早没了。”
她搓着冻裂的手重复:“他在打仗呢。”
1949年初传来消息:部队在徐州。
梁怀玉连夜烙了十张饼,走了两天山路赶到牛山火车站。
月台上冷风卷着煤灰,她逢人就问番号。
折腾半月才知,部队三天前开拔了。
第二年开春又有人说在徐州见过刘玉明。
这回她带上一罐腌萝卜,蹲在军营门口等了十五天,冻得手脚生疮。
第三回听到消息时,她揣着攒了三年的鸡蛋钱再赴徐州。
这天部队大院门口,梁怀玉隔着人缝看见个熟悉背影。
笔挺的军装上勋章闪亮,正要上车。
她低头看看自己磨出棉絮的袖口,脚趾从破了的鞋洞里露出来。
犹豫间军车已启动。
梁怀玉突然像发疯似地追着车跑,草鞋甩在泥地里也顾不捡。
车上刘玉明听见嘶哑的喊声猛回头,急得直拍车门:“停车!快停车!”
四目相对的刹那,梁怀玉的眼泪混着脸上的煤灰往下淌。
站台上人来人往,刘玉明看着她磨出血泡的光脚,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怀玉?”
女人的手指揪着破衣角直发抖:“你说打完仗就回来的。”
他低头看见她指甲缝里的泥,那是种地人才有的烙印。
办理退伍手续时,战友悄悄捅他:“嫂子这些年不易啊。”
梁怀玉局促地站在营房外树影下,像株被太阳晒蔫的高粱。
转业安置在临朐县公安局后,刘玉明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常发呆。
深夜摸出徐州车站的合影,照片上梁怀玉鬓角已有白发,身上那件罩衫洗得发白。
这还是当年结婚时他托人捎回的细布料。
此后三十年,梁怀玉仍守在南岭老屋。
秋收时托人写信来:“爹娘坟头添了新土,今年收成很好。”
信纸总带着麦秸香。村里小孩笑她是“望夫石”,她搓着麻绳回嘴:“我男人在城里干正事哩。”
1980年退休那天,刘玉明背起包袱就往洙边村赶。
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灶台前补衣裳的老妇抬头怔住。
落满杨花的小院里,他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旧军用水壶。
那是1944年离家时忘带的。
梁怀玉慌慌张张往灶膛添柴:“给你蒸碗蛋羹,车上饿了吧?”
后来村里人常见这对老夫妻并排坐场院晒日头。
梁怀玉纳着鞋底突然问:“那年要是你没听见我叫你...”
刘玉明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听见了,早听见了。”
1992年县里敲锣打鼓送来“山东红嫂”的牌匾,梁怀玉局促地搓着围裙:“值当啥,就种地做饭。”
转年村支书领电视台记者来拍摄,镜头里的老太太抱着个小木匣。
记者后来写道:“匣里装着1944年半块红盖头,1950年徐州站车票,还有1980年补发的结婚证。”
初冬早晨刘玉明煮好小米粥,发现老妻靠在被垛上没了气息。
送葬队伍过村口时,他忽然拐进晒谷场,在当年出征的土台下抓了把泥。
后来村民常见白发老头坐在坟前说话,有回听见他哼《送郎参军》调子。
那是十七岁的梁怀玉在动员会上唱过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