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2岁的翻译家冯亦代弥留之际，紧握着妻子黄宗英的手，颤声说出一个请求：“我能和原配郑安娜葬在一起吗？”80岁的黄宗英听完泪如雨下：“我陪了你12年，难道还比不上她？” 黄宗英是在1993年嫁给冯亦代的，那时，冯亦代的发妻郑安娜已经去世两年，而她的前夫赵丹也离世多年。她是中国内地演员、作家、编剧，他是散文家、更无数西方经典引入中国的翻译家，两个失去伴侣的文化界老人，在朋友的撮合下走到一起，更多的还是出于相互陪伴的需要。 这些年来，每天上午，冯亦代在书房工作，黄宗英就在旁边的房间看书写作。午后，他们会一起喝茶，聊聊当天的新闻，或者回忆些往事。有时冯亦代会说起年轻时和朋友们在一起的趣事，但很少提及郑安娜。可黄宗英知道，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 那天下午，冯亦代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宗英，这些年来，辛苦你了。”黄宗英摇摇头，替他掖了掖被角：“说什么辛苦，咱们不是互相照顾吗？” 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我走以后......想和安娜葬在一起，可以吗？” 听着丈夫最后的请求，黄宗英起初有些难过，甚至脱口而出：“我陪了你12年了，难道还比不上她吗？” 但很快，她便理解了。她想起冯亦代书房抽屉里面的那张旧照片，那是他和郑安娜在香港结婚时的合影。两个年轻人并肩站着，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待。 原来，冯亦代和郑安娜相识于1930年代的香港。他们都是文艺青年，因共同爱好戏剧而结缘。1940年，他们在重庆结婚，此后相伴走过了近半个世纪的风雨岁月。 郑安娜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翻译事业上的得力助手。他们一起经历了战争、动荡，共同抚养子女成长。这份历经岁月淬炼的感情，早已成为冯亦代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黄宗英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与冯亦代的这十二年，是平静而温馨的晚年相伴；而冯亦代与郑安娜的那五十二年，却是贯穿了整个盛年时代的深厚情谊。这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感情，无需比较，也无可替代。 “好，”黄宗英轻声回答，握紧了丈夫的手，“我答应你。” 冯亦代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还有深深的感激。他轻轻回握了一下妻子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里，包含着对她这些年陪伴的感谢，也包含着对这个承诺的欣慰。 几个月后，冯亦代安详离世。遵照他的遗愿，家人将他的骨灰与郑安娜的骨灰合在一起，撒向了浩瀚的大海。 黄宗英明白，冯亦代最后的请求，不是对她十二年陪伴的否定，而是对一个完整生命的最终交代。就像一条河流，历经不同的流域，最终要汇入大海。而她，有幸陪伴他走完了最后一段旅程。 这段跨越生死的感情故事，最终以最温柔的方式落下了帷幕。黄宗英的成全，不仅是对丈夫最后的爱的表达，更是对生命本身的深刻理解：真正的爱，也从来不是占有与比较，而是懂得与成全。 信息来源： 海南日报——黄宗英与冯亦代的两地书 文│一阳 编辑│史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