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一个杂货铺老板娘白天出门倒垃圾,特务跟上去问她:“你这里面什么这么臭,跟屎一样?”老板娘把痰盂往前一递:就是夜香啊!特务吓得连忙后退,嘴里嘀咕着:夫妻俩怎么那么能拉?
这个老板娘叫李芳,1928年追随丈夫成为地下党,辗转各地执行任务。
沈阳盘古台锡伯族村的关玉梅不会想到,1926年与陶翙鸣的婚姻,成为她踏入血色革命的起点。婚后受丈夫影响加入共青团,又在1928年丈夫牺牲后正式化名李芳,将丧夫之痛淬炼成革命的锋芒。当组织需要女性地下工作者时,她只答一句:“只要组织决定,我就去!”
地下工作者的生活如同风中飘蓬。李芳与同志们辗转于东北各城,聚少离多成为常态。在日伪军警密布的险境中,“假夫妻”成为最安全的掩护形式。她与不同战友扮演过柴米夫妻,住过旅店阁楼,甚至在敌人眼皮底下组建过“临时家庭”。
1929年8月1日的沈阳南站,“悦来客栈”二楼窗口,李芳怀抱着战友的孩子,望见站台涌出人潮的刹那,双手猛然向外扬起。漫天传单如雪片飘落,日本宪兵的叫骂声瞬间撕裂空气。
当搜查的皮靴声逼近房门,李芳迅速与同伴于培珍调整状态:她成了“来奉天串门的嫂子”,两人逗弄着孩子说笑。日军闯入盘问时,她神色自若:“我们是住店的,啥也没扔。”日军竟以查心跳方式甄别“心虚者”。
轮到她们时,李芳狠掐孩子腿根,婴儿的骤然啼哭转移了敌人注意,警察一句“女人胆小别查了”,让她们逃出生天。襁褓中的婴孩与临时组建的“姑嫂”,正是地下工作中最不引人怀疑的完美伪装。
九一八事变后,满洲里已成魔窟。日军在此设立40余处特务机构,密探如毒蛛遍布街巷。1931年冬,李芳抱着幼子踏进这片死亡之地,与代号“张老板”的纪中发假扮夫妻,在三道街挂起“晋丰泰杂货铺”招牌。柜台后曲尺形的阴影里,中共北满特委的秘密交通站悄然运转。
这间铺子堪称地下工作的精密仪器:前厅的火盆旁,李芳借添炭观察街面动静,门外左为日军税所,右有苦力聚居,后院地窖深藏,仅容四五人蜷缩,李大钊、周总理等70多位要员曾在此隐匿转移。
笤帚挂门代表危险,“进货”暗指接头,“红高粱”代称同志,密码渗透日常话语,地窖里的同志吃喝拉撒全在桶里解决,李芳需将排泄物混入煤灰才敢倒掉。日军严控粮食时,她冒险多方筹粮,自己常饿着肚子保障同志饮食。
当邻居老太太突然造访探问陌生人踪迹时,她一面含笑周旋,一面紧急上报,从此转移人员必须化整为零,地下工作容不得毫厘之差。
1936年,莫斯科学成归来的李芳已是抗联二军四团政委。部队弹尽粮绝之际,她率部夜袭日军军火库。两名战士剪开铁丝网的瞬间,探照灯如鬼眼骤亮!枪声中团长侯国忠中弹倒地,二十余名战士血染雪原。
“不炸掉弹药库,怎对得起牺牲的同志!”李芳夺过机枪嘶吼。她兵分两路:冯连长带七连左翼佯攻,自己率六连从右翼冲锋。当战士们高喊“杀!”冲破防线时,日军竟因惧怕引爆弹药而火力骤减。
战士们扛着弹药箱撤离时,炸药引燃的烈焰吞噬了整个军火库,爆炸声震彻长白山麓,这位曾经的杂货铺老板娘,终在战场上绽放出最炽烈的光芒。
李芳的传奇在历史迷雾中几近湮没:1936年赴苏联汇报工作时被扣押,在异国流放18载,直至1954年才归国。晚年她隐没于吉林蛟河煤矿工会,1987年默默离世。直至新世纪曙光初现,尘封的党史档案开启,这位锡伯族女儿的名字才如出土明珠,重新缀于东北抗日的血色星空。
晋丰泰杂货铺原址今已改建为博物馆,展柜里一只搪瓷痰盂标签简洁:“夜香容器,1932年”。当年特务嫌恶掩鼻的秽物之器,承载的却是地窖里革命者不能言说的牺牲,与一位老板娘在硝烟中永不倾覆的从容。
历史不曾为这位女性准备玫瑰,她却用痰盂与机枪,在铁血年代泼墨出最惊心动魄的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