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之败,看似败于垓下十面埋伏,实则败于自己亲手埋下的离心种子,而英布反水正是那颗最先裂开、导致堤岸全线崩塌的种子。
英布本是骊山刑徒,骁勇善战,巨鹿之战率楚军前锋破釜沉舟,先登陷阵,使诸侯“膝行而前”,项羽由此威震天下;战后立他为九江王,本意酬功,却同时埋下两大隐患:一是裂地封王把功臣变成割据诸侯,二是把英布放在后方使他与前线功业脱节。项羽后来伐齐、救赵、回师彭城,皆征调英布精兵,英布却称病不赴,只派数千人敷衍;项羽怒而兴师问罪,英布惧祸,遂被刘邦乘隙以“益封千里”诱降。英布一叛,楚军失去淮南屏障,粮道、兵源、声威同时被腰斩,项羽不得不两线作战,由攻势骤转为守势;更重要的是,英布之叛示范效应极大,彭越、韩信相继效法,楚阵营顷刻瓦解。
垓下之围时,英布率汉军先锋正面冲击楚阵,昔日战友反成索命阎罗,这对项羽心理打击尤甚。英布本人也未得善终,刘邦得天下后即以“游云梦”之计削其王号,旋发兵讨伐,英布兵败长沙,身死民田,恰成“以利合者必以利散”的注脚。回溯全程,项羽封英布本为固结爪牙,却因缺乏持续恩威、共享机制与制衡手段,使功高者坐大,坐大者生疑,生疑者转敌;英布之叛不是孤立的个人变节,而是项羽“以战功换割据”的原始分封逻辑必然衍生的结构性反弹。
故乌江自刎前,项羽叹“天亡我”,实则是“我亡我”——他用一次慷慨分封换来短暂胜利,却用同一次分封把最锋利的刀递给了对手;英布反刃相向,只是让这把刀最终刺向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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