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奖学金刚打到卡里。
我妈就以装修的名义转走了，还美曰其名：
“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也需要为咱们共同的小家出一份力。”
可装修完成时，我的房间却被改成了旺财的房间。
“那我住哪里？”
我妈拉着我的手，喜笑颜开地打开了一个只有三平米的房间。
“看看妈妈专门为你布置的公主房喜欢吗？”
可是妈妈……你见过谁家的公主是住在厕所里的？
……
1
“你看看这个床喜欢吗？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四件套吗？妈妈现在就把它送给你了！”
不过是想要丢掉的旧物而已，在我妈嘴里却变成了一种殊荣。
可惜她的这些小恩小惠已经无法在欺骗我了。
“还有那盏台灯，我可是跑了好几家灯具市场才找到的！”
淘宝九块九包邮都能被她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冷笑地看着这个狭小而幽闭的空间，连扇通风的窗户都没有。
所谓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便再无落脚之地。
反观赵子承养的旺财，不但房间比我数倍不止，就连狗窝都有十好几个。
更夸张的是它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超大阳台。
在他们眼里连赵子承的狗都排在我前面。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就自己住好了，反正我是不会住的。”
从前的我或许会为了奢求父母的爱而选择妥协。
可长大之后才发现，面对我的软弱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哪怕我已经退了一万步，在爸妈眼里依旧不够。
听到我的话，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妈妈突然停了嘴，脸色难看地瞪着我：
“赵娅妃你要上天了吗？不过才念了几天书而已尊敬长辈是一点没学，就学会挑三拣四了？”
“亏我还费劲心思给你布置房间，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的心意！”
窄小的房间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冲水声。
哪怕我妈在房间里喷满了廉价的香水，却依旧无法掩盖若心若现的恶臭味。
“赵娅妃你还真不识好歹！”赵子承讽刺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像你这种将来要泼出去的谁能够个房间已经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
“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而已，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自从有了赵子承之后，爸妈就告诉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我需要对他们心存感激。
所以不管他们对我做什么，我都逆来顺受。
可事实并非如此。
“妈妈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赵子承嚣张地朝着粉红色的床上吐了口口水：
“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还对妈妈这么咄咄逼人，赵娅妃你还是人吗？”
“你看你都把你弟弟气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赵子承因为说了这么多的话而渐渐变红的脸，妈妈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还不赶紧给你弟弟道歉！”
可我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被当成了罪魁祸首。
要是放在古代，没准我还能和窦娥比一比冤屈。
他们的话我也懒得反驳。
“既然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那就把我补贴装修的那三万块还给我吧！”
“从此我和这个家不再有半点瓜葛！”
刚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用尽全力的巴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扇到我的脸上，甚至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赵娅妃，你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
“吃我赵家的，喝我赵家的，怎么现在翅膀长硬了就想要撇清关系？”
“我告诉你没门!”我爸一把扯住我的头发：
“小贱人，你给我听好了，这一辈子都只能做我赵家的一条狗！”
2
我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曾经挨打的画面。
小时候我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被爸妈打。
每次爸爸举着比我手腕还粗的棍子挥向我时，妈妈就会提前抱着赵子承站到一边去冷眼旁观。
生怕随手带起来的风伤害到赵子承。
等我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时，妈妈总是会对我说：
“打是亲骂是爱，棍棒下面才会出孝女，你爸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为什么赵子承偷家里的钱去打游戏，挨打的是我。
赵子承旷课和同学打架，挨打的依旧是我。
后来长大了些我才明白。
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被他们当成了发泄的工具。
在爸爸又一次因为赵子承举起棒子挥向我时，我反抗了：
“为什么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你们却偏偏要打我？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吗？”
赵子承却学着爸爸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朝着我扔来一个石子：
“你不过是我爸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赔钱货而已，也配和我比出生？”
“要不是我爸妈好心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原以为的气话，竟然是真的，原来我不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
或许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从那以后妈妈就不停地给我洗脑。
比如家里的收入并不宽裕，所以我从初中就开始勤工俭学。
再比如要给弟弟买新衣服，他们就毫不费力从我本就微不足道的工资里拿走了一大半。
妈妈说，如果没有我，他们本可以轻松些。
就连我自己也信以为真地以为是自己拖累了一家人。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我才明白自己曾经的负罪感有多么的可笑。
“既然不喜欢我，就断绝关系吧！”
幸好当初学校给奖学金时，我留了一手，把十万的奖学金选择了分期付款。
这一笔三万块就当是我最后的善意吧。
可惜，他们却肯轻易放过我。
我爸随手就拿起鞋柜旁边的棒球棍，朝我挥了过来。
“小贱人长本事了？居然敢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看你还有什么花花肠子！”
“我说赵娅妃！”赵子承轻笑出声：“你这些年光长年龄不长脑子吗？”
“还不赶紧给爸爸道歉？你要是被打瘸了，可别指望家里会照顾你。”
“当然，家里的这些钱你也别想沾染分毫，因为妈妈已经答应全部留给我了。”
果然是歹竹出不了好笋。
“你放心，我一分都不会要的！”
说完就朝着门口跑去。
这一次，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次，我也绝不再做那个逆来顺受的孩子了。
“来人啊，杀人了！有没有好心人可以救救我！”
“我爸我妈要杀人了，叔叔阿姨快来救救我啊！”
我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就吸引了整栋楼的注意力。
只是很可惜，不到半分钟就被我爸追了上来。
他想也不想地就给了我好几个耳光。
鲜红的五指印瞬间就清晰地浮现在脸上。
“小贱人，你再敢喊一句我立马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娅妃爸爸，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只不过威胁刚开了个口，就被好事的邻居看到了。
3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邻居大妈的大腿：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我爸说他要打死我！”
“我还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
配合着全身的颤抖就足以让李阿姨信了八分。
她平日里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讲八卦。
所以只要街坊邻里有什么趣事，李阿姨总会冲在头一个。
“娅妃爸爸，娅妃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
“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要打死她啊，你现在这样做和那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李阿姨的一番言论顿时让我爸哑了口，僵硬地站在原地。
我妈却突然哭唧唧地扑到他身边诉苦：“李姐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说说我和老赵含辛茹苦地把娅妃养大，好吃的好喝的都先供着她。”
“可到头来……到头来竟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她非但不体谅我和她爸的艰辛，竟还说出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来，您说老赵能不生气吗？”
我妈边说边扯了扯我爸的袖子，我爸立马心领神会：
“就是，李姐你听听这小王八羔子说的是人话吗？”
“哪怕我养只狗它也会对我摇摇尾巴吧！”
“可赵娅妃呢，非但不感激我们夫妇，还翅膀硬了想跟我们断绝一切来往，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我那躲在门口看好戏的弟弟嗤笑地看着我：
“李阿姨你不知道，是因为赵娅妃对爸爸说的话太难听了，才刺激到爸爸的！”
有了老婆儿子的帮忙，我爸底气更足：
“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发高烧，是我冒着大雨把你送到医院的。”
“还有那年你运动会摔断了腿，也是你爹我第一时间丢下手里的工作赶过来的。”
“我知道我不一定是你心中的完美爸爸，但我做的也问心无愧。”
可……这些事明明是他对赵子承做的！
我也从未发烧摔断过腿。
好一个张冠李戴，颠倒是非。
可偏偏李阿姨还信了，直接把矛头对向了我：
“娅妃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你的父母呢？”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你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断不会害你的！”
因为刚刚这么一闹腾，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
“你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精明得很啊，把父母榨干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女儿要是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话，我立马就给她几个大耳光。”
“我看她就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是累赘才找借口想摆脱掉的，像这种白眼狼迟早会遭报应的。”
李阿姨见周围一片骂声，把我向前推了推：“赶紧给你爸妈道个歉！”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不过都是一时的气话而已。”
又是道歉！
就像明明是赵子承的错，爸妈会让我道歉。
明明是爸妈想要打死我，却依旧是让我道歉。
所有人都觉得道歉能解决问题。
可对于恶魔来说，道歉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剥削我。
“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个家明明是靠我的奖学金养起来的！”
我手指的正是赵子承他们的方向。
“就算是忘恩负义也应该是他们！”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我爸却趁着这个空挡，迅猛地给了我一巴掌：“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4
胡说吗？
面对所有人疑惑的表情，我显得极为平静。
“2019年你和我妈以赵子承生病为由拿走了学校奖励我的转校费。”
“2020年我获得竞赛第一名，你又和我妈说要做生意拿走了我的全额奖金。”
“2021，20222……”
“一直到今年，不过才刚开学，我妈就偷偷转走了学校发给我的奖学金。”
“这些都是我没日没夜辛苦学习得来的成果。”
“加上今年的五万，你们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不下三十万了，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我的语气就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你放屁！”我爸最先反应过来：“我……我们只是怕你一个小孩子拿着这么多钱不安全而已！”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们，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那既然是保管，我现在也成年了，就请爸妈把这些钱还给我吧！”
一听到要钱，我妈脸都绿了，但碍于周围的目光又不敢发作。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呢！”
“你爸他不当家根本就不知道，你以为三十万多啊！”
“这些年你吃要不要钱，喝要不要钱？上学生活哪样不是钱？”
“明明是真金白银都花在了你身上，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和你爸呢，真是太没良心了。”
“花在我身上？所以我只能穿赵子承不要的衣服，吃他剩下来的食物？”
周围的人立马投来异样的目光。
爸妈瞬间涨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憋出了一句：“那……那也是为你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我爸也找到了空档：“不锻炼你的意志力，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你非但不感谢我和你妈，还要这样指责我们，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要不是你妈严格控制你的食量，你早就变成个大肥婆了。”
可他们没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不赞同的目光了。
我妈总说女孩子不能吃太多，要是变成个肥婆会被所有人讨厌的。
直到有次我在学校晕倒，才明白主动减肥和被迫饥饿是两种概念。
赵子承过生有蛋糕有礼物，而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他放学可以回家躺在沙发上和爸妈撒娇，我却只能日复一日地去兼职打工。
妈妈说女孩子不能好吃懒做，要勤快一些婆家才会喜欢。
从前年少无知，才会信以为真。
到头来，我只是个活在他们谎言世界的小丑而已。
“行了！你闹也闹了，想埋怨我和你爸的话你也都说了，还不够吗？”
我妈想要拉住我的手：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布置的话，妈妈就再找人来重新装修好了，何必闹的这么难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可我却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你们让女儿住厕所都不嫌丢人，反而怕我名声不好？”
周围吃瓜的邻居听到我匪夷所思的话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瞎说些什么？”面对异样的目光，我妈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那里……那里从前是厕所不代表一直是厕所啊！”
“你怎么能这么混淆视听，造谣我和你爸呢？”
可惜，这一次却再没邻居帮他们说话。
我转身离开，不愿在对牛弹琴。
恰巧此时楼上的邓教授刚买菜回来就看到我家被围得水泄不通。
“哟？大家都是来恭喜赵娅妃的吗？”
“我也没想到他们学校这次给全校第一名都发了十万奖学金！”
爸妈猛地从人群中蹿了出来：“邓教授，你……你说什么？”
“他们不是只发了三万吗？怎么会有十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