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困于深闺”的时代,她是明末唯一女将军,也是史书封笔的传奇女子!
秦良玉五岁赤脚踏寒冰练枪,十三岁便能百步外一箭射穿铜铃孔。
老爹叹她武艺超儿子,却可惜是女儿身。面对“相夫教子”的宿命论,少女当场立誓要超越“娘子军”!
及笄之年,因拒纨绔逼婚,当众戳穿粮税使之子曹皋贪墨丑行,引来权贵构陷打入死牢。
她在馊饭恶臭中她七日绝食不屈,一遍遍默诵《孙子兵法》。
一个女子,何以从牢狱走向沙场,最终镇守五省,震慑辽东女真?
……
万历二年(1574年)的腊月,川东的忠州(今重庆忠县)笼罩在湿冷的寒气里。
在鸣玉溪畔一座简朴的竹楼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贡生秦葵此刻正焦急地在堂屋里踱步。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听着里间妻子痛苦的呻吟和产婆的鼓励声,心悬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产婆掀开厚厚的棉帘,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
“秦老爷,恭喜恭喜,是个千金!眉心还带颗鲜亮的朱砂痣呢!”
秦葵心头一热,几步抢进里屋。
借着昏黄的油灯光,他看到妻子汗湿的脸庞上露出的欣慰笑容,而她臂弯里那个小小的襁褓,包裹着他新生的女儿。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这小小的女婴,一只嫩藕般的小手,竟紧紧攥着产婆遗落在床边的一柄小小的桃木剑。
屋外,鸣玉溪奔流的声音似乎更响了些,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应。
秦葵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儿柔软的脸颊,心中百感交集。
02
时光荏苒,转眼小良玉已经五岁了。
秦家后院的练武场,成了她最常待的地方。
天刚蒙蒙亮,小小的秦良玉,穿着合身的粗布短打,赤着脚丫,已经稳稳地站在场中。
她小小的身子,握着一杆几乎与她等高的木枪,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一人高的草靶。
“腰沉下去!脚要生根!”
父亲秦葵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他手里握着一柄光亮的戒尺,站在女儿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沙场上对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半点马虎不得!记住,力气要从脚底起,贯于腰背,发于手臂!”
说着,戒尺轻轻点在女儿的后腰上。
小良玉抿紧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按照父亲的指点调整姿势。
她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体猛地发力,木枪“夺”地一声,稳稳刺中草靶的红心。
冰冷的石板冻得她脚底发红,裤腿上更是溅满了泥水点子。
一旁观看的二哥邦翰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爹,妹子才多大,您也太严了。瞧这架势,将来怕不是要当个母老虎哦……”
话还没说完,只见小良玉头也不回,握枪的手腕一抖,那木枪枪杆灵活地一摆,“啪”一声脆响,不轻不重地敲在邦翰的手腕上。
邦翰“哎哟”一声,捂着手腕跳开。
小良玉这才转过头,小眉毛一扬,脆生生地说:
“二哥!爹爹说了,辽东的女真人凶得很,正在闹事呢!好儿女就该习武,保家卫国!你笑什么?”
晨光终于越过了墙头,照亮了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和那双异常明亮、带着倔强的眼睛。
秦葵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是欣慰,也有一丝难言的遗憾。
03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良玉在父亲的严格教导下飞速成长。
习武、读书,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秦葵虽是贡生,却深谙韬略,不仅亲自教授女儿《孙子兵法》、《武经总要》等兵书,更将一身家传的武艺倾囊相授。
到了十三岁那年,秦良玉的臂力已经相当惊人。
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她在庭院中练习箭术。
百步之外,檐下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她屏息凝神,开弓如满月。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轻响,箭矢化作一道乌光,精准地穿过铜铃中央的小孔,铜铃应声而落,“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秦葵走过去,拾起那枚铜铃,又看了看箭尾上清晰烙印的“秦”字。
他摩挲着箭杆,眼神落在女儿英气勃勃的脸上,良久,才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你的两个兄弟……论天资,论刻苦,都不及你半分啊。可惜……可惜啊……”
这声“可惜”里,包含着多少时代对一个女儿身的束缚与无奈。
秦良玉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未尽的话语和眼中的遗憾。
她放下弓,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手中的兵书正翻到记载着“娘子关”传说的一页。
秦葵指着书页,语气沉重:
“女儿家,终究是要困在深闺庭院,相夫教子的。这天下,是男儿的沙场。”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在了秦良玉心上。
她猛地挺直了脊梁,束发的红绸带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几乎扫过父亲的下颌。
她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爹爹!若使儿掌兵柄,那什么夫人城、娘子军的旧事,何足道哉!女儿一样可以建功立业,护佑一方!”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回荡在庭院里。
窗外,鸣玉溪奔流的轰隆声陡然增大,仿佛在为这少女的豪言壮语擂鼓助威。
04
转眼,秦良玉到了及笄之年(十五岁)。
她身姿挺拔,眉目英朗,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后院练枪的小丫头。
出众的容貌和那份迥异于寻常闺秀的英气,也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忠州城的粮税使有个独子,名叫曹皋,是个不学无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他垂涎秦良玉的美貌与独特气质,几次三番上门提亲,都被秦葵以“女儿尚幼,志在习文练武”为由婉拒。
曹皋怀恨在心。
这年腊月,忠州城有集市。
秦良玉随母亲去挑选布料。
在一家布摊前,曹皋带着几个家丁故意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嬉皮笑脸地拿起一匹上好的锦缎,手指一松,那锦缎便“哗啦”一声滑落在地,沾满了街上的泥污。
“哎呀,秦姑娘,真不好意思。”
曹皋故作夸张地道歉,眼神却带着挑衅,
“麻烦秦姑娘帮小生拾起来?这匹布嘛,就权当小生给姑娘下的聘礼了,如何?”
周围的人群安静下来,目光都聚焦在秦良玉身上。
秦良玉脸色一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结满了寒霜。
她看也没看地上的锦缎,更没看曹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反而向前一步,那双结实的牛皮靴毫不犹豫地踏过那匹价值不菲的锦缎,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盯着曹皋,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浓浓的嘲讽:
“曹公子,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消遣?听说前日押运的三百石税粮,连船带粮都喂了江底的鱼鳖?哼,我看喂了鱼鳖,倒比喂了某些蛀虫要干净得多!”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周围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曹皋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良玉:
“你……你……”
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在众人的哄笑和指指点点中,带着家丁狼狈地挤出了人群。
然而,曹皋的报复来得极快。
三天后,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闯进了秦家,以“煽动乡民、抗缴税粮”的莫须有罪名,将秦良玉锁拿入狱。
罪名就是她在集市上那句讽刺曹皋的话,被曹皋父子歪曲成了煽动抗税的证据。
05
忠州城的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排泄物的恶臭。
狭窄的铁窗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秦良玉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狭小的牢房,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铺着薄薄稻草的地上,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愤怒和屈辱在她胸中翻腾。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墙壁缝隙透进来的光斑在地上缓缓移动,成了她计算时间的唯一参照。
牢饭是馊的,水里飘着不明的杂质。
一个面目凶狠的狱卒每天来送一次饭,每次都把破碗重重地掼在地上,汤水四溅。
“小丫头片子,骨头挺硬?”
狱卒踢了踢门框,声音带着戏谑,
“曹公子放话了,只要你肯认罪画押,承认自己口出狂言,煽动民心,立马就放你出去!不然,嘿嘿,有你好受的!”
秦良玉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狱卒,一言不发。
那狱卒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破碗,馊臭的饭糊溅到了墙上。
“不识抬举!饿死你个小贱人!”
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
黑暗和寂静重新笼罩牢房。
秦良玉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诵父亲教她的《纪效新书》:
“束伍篇第四:兵贵精不贵多……”
她用这种方式对抗饥饿、寒冷和内心的恐惧。
一天,两天,三天……她拒绝进食,只喝一点点维持生命的水。
到了第七天清晨,她的嘴唇已经干裂,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像寒星一样,丝毫未曾黯淡。
就在这天清晨,秦葵不顾一切地闯进了州衙。
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生员名帖,更重要的是,他捧着一卷书册——那是秦良玉平日里研读批注的《孙子兵法》。
秦葵“扑通”一声跪在知州面前,将书册高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大人明鉴!小女冤枉!请看小女平日所习所注!她一心向学,深明忠义,岂会煽动抗税?曹皋父子挟私报复,天日可鉴!”
知州起初不耐烦,但当他随手翻开那卷《孙子兵法》,看到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字迹刚劲有力的批注时,不由得愣住了。
特别是翻到“地形篇”时,旁边竟用精细的笔触画着一幅忠州城及其周边山川关隘的布防图,标注清晰,见解独到!
这绝非一个普通闺阁女子所能为!
知州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场构陷。
他仔细查看了秦葵提供的证据,又联想到曹皋平日的劣迹,心中天平已然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