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友生日那天，我为了多赚点提成买婚房，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洗胃。

她没来看我，转头却在朋友圈里发文。

“恋爱狗都不谈！男友抠门不想送礼物竟然开了假的诊疗单来忽悠我！”

“姐妹们，这次我该扇他几巴掌才能解气？”

她的朋友纷纷出谋划策。

“让他点男模陪你，工资卡上交，彩礼再添五十万，小孩也得跟你姓！”

女友点了个赞，回复道：“即刻执行，不行就分！我们大女人可不受这窝囊气！”

看着缓慢落下的点滴。

我忽然就累了。

于是，我不再低声下气的哄她。

只是评论了一句。

“分手吧，带着你的猫，从我的房子滚出去。”

……

恋爱八年，在决定分手的那一刻。

我头一次有了找回自我的感觉。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临，苏雨没有歇斯底里的同我争吵，而是发给了我一段视频。

喧闹的酒吧，苏雨衣衫不整的靠在陌生男人怀里，鲜艳的口红花了，黑色丝袜裂开几道口子。

她喝了不少酒，眼神暧昧又迷离，纤长的手指紧贴在男人胸膛打圈。

“既然要分手，就把账算清楚点。”

“家里剩了盒超薄001，是刷我卡买的。你把它送来，其余东西就当是我赏你的。从今以后，你我两清，再不纠缠。”

旁边传来阵阵起哄声。

有人担忧道：“这样做不好吧，沈裕没有自尊心吗？你给他戴绿帽子，万一惹怒了他，分手成真，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苏雨嗤笑，漫不经心道：“谁不知道沈裕爱我如命？他在我面前乖顺的就像是一条狗。我让他往西他绝不敢往东。”

苏雨闺蜜也帮腔道：“沈裕哪敢分手？他一个县城来的穷小子，能搭上沪城首富的女儿，这种福气旁人都羡慕不来！”

“再说了，沈裕不是在苏家公司上班吗？他但凡有点脑子，不想丢了工作，也该把苏雨当祖宗供起来。哪敢真的提分手？”

……

讥讽声潮水般淹没了我。

我没有丝毫波澜，淡定的给搬家公司打去电话，要他们尽快赶到公寓，把苏雨的东西全部清空。

“桌上的快递盒也要装进去吗？”工作人员问。

那是我给苏雨买的生日礼物，十万的包，普通人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资也就耗在这里了。

可苏雨不喜欢。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嫌弃的扔进了衣柜。

“太老气了，还是基础款的。真要背出门了，别人会笑掉大牙的。”

她不在乎我为这份礼物付出了多少努力，连一个笑脸都吝啬。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了哄她高兴，一直作践自己呢？

我找了一家二手回收公司，趁着没拆吊牌，八折把包卖了出去。

收到钱的那一刻，苏雨又发来了新消息。

“怎么还不来？后悔了？”

“知道错了也没用，我得让你记住这次教训！谁让你把工作放在我前面的？”

面对趾高气扬的苏雨，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地址在哪？”

“你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我喊人一起送过去。”

苏雨明显愣住了。

似乎是没想到我真的要分手，她停顿了好几秒，才恼羞成怒道。

“沈裕，行，你真狠！”

“301号房间，你亲自来送！天亮之前我还没看见你，你就等着被公司辞退，一无所有的滚出沪城吧！”

2

作为沪城首富的独女，苏雨威胁我的含金量很高。

她想全行业封杀我，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

敲开酒店的大门，苏雨化着浓艳的妆容，披着松垮的浴巾，脖子上还有几颗新鲜的吻痕。

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同样衣衫半褪，见了我也只是看热闹般轻笑，“兄弟，你也是干男模的？”

见我不语，他又笑道：“原来是送套的舔狗。你还挺拼的，为了讨好女人脸都不要了。做人做到这份上还真够憋屈的。”

我捏住拳头，强行按下心头升腾的怒气。

“你还真敢来。”苏雨冷冷道，“东西呢？拿出来。”

我递给她，苏雨却忽然松了手。

“啪嗒——”

盒子摔在地上，苏雨抓着我的手臂，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

“沈裕，是我太纵容你了吗？你也敢玩起扫地出门那一套了？”

她望向房门口外的三个行李箱，漂亮的脸蛋瞬间狰狞，她扬起手臂，还想打我，却被我拦下。

“那是我租的房子，不是你的私有财产。我有权决定让谁暂住。”

我疲倦道：“更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了，再同居就不合适了。”

“到底八年感情，给彼此留些体面吧。”

苏雨眼眶微红，恶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大吼道：“你一定要在生日这天和我吵架吗？”

“你明知道我有多期待这次聚会，为什么不能多体谅我一下？”

“别人男朋友都会准备惊喜，可你什么都没给我，我都不和你计较了，只想要你多陪陪我，这也有错吗？”

我闭上眼睛，明白有些东西和苏雨是说不通的。

就像我晕倒在包厢门口，她也只会怀疑我是装的，认为是我故意想搞砸她的生日聚会，以此躲避迟到的苛责。

“要死就死远点啊，非得倒在蛋糕边上吗？真晦气！”

她捂着鼻子，目送我被担架送上救护车，没想过来照顾我，一句关心也没有。

转身接着和狐朋狗友们畅饮K歌。

痛到麻木，我已无心再和苏雨争论是非。

“你可以再去找一个符合你心意，百分百完美的好男友了。”

我推开苏雨的手，冷淡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谈恋爱。你朋友说的对，你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我是县城里来的乡巴佬，云泥之别，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你的心理预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苏雨眼眶微红：“你就这么想我？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一直都不好。”

我盯着她的眼睛，惨然一笑：“从来都是我在伺候你，无条件包容你所有的小脾气。”

“可现在我也累了，倦了。医生说刚才我差点心梗猝死，如果不是救护车来的快，抢救及时，我恐怕已经去火化炉了。”

心脏破开一个口子，嘶拉漏风，我认真道。

“喜欢你很累，我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趁现在我还年轻，还有后悔的机会，我必须要放弃你，试着去换一种更加轻松的活法。”

3

一片死寂。

苏雨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没法反驳。

在恋爱的八年时光里，我对苏雨全心全意，就差把一颗心掏出来，证明我有多爱她。

苏雨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三天两头吵架。

我寒暑假都不敢回家，租了房子留在沪城陪她，做饭洗衣承担所有家务，空闲时还要接家教赚钱，以此付清每月一万五的房租费。

苏雨脾气大，拧巴，善变，冲动，爱玩冷暴力。

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半夜三更离开出走，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她要看我在清醒发疯似地整座城市翻来覆去的找，才肯像施恩似的出现，轻飘飘的问上一句。

“知道错了吗？”

这招百试百灵。

我放不下多年的感情，更怕苏雨独自一人出现意外，所以每次都最先低头。

长此以往，我也习惯了这种畸形的关系。

直到大学毕业，苏雨忽然告诉我，她是沪城首富的独生女。

我四年的奉献通过了她的考验。

她愿意和我订婚，把我放进她家族企业里历练。

“我不在乎你的家境。你只要对我好，始终爱我就行了。”她娇笑着说。

“别离开我好吗？你应该知道的，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活不下去。”

当时一连拿了好几个国外研究院offer，前途无量的我。

为爱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沪城。

而我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

和苏雨摊牌后，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原定在下半年的订婚宴取消。

“你和小雨在一起八年了，无数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何必要在快结婚的关头，提什么分手？”

“人的一生能有几年青春，你也老大不小了。小雨是有些骄纵，但女孩子嘛，哪个不想被宠成公主？”

我妈知道前因后果后，劝我：“错过苏雨的生日是你不对，她注重仪式感，需要你的陪伴。你好好跟她道个歉，把话说开，她还真能跟你生气不成？”

我苦笑一声，打开了摄像头。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停住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憔悴发白，嘴唇发紫，脖子后背起满了过敏引发的红疹。

“怎么会这样呢？”妈妈难过的直哭，“你这孩子，遇到事了怎么不和我商量，大不了，我先把老家那套房子卖了呀！”

我摇摇头。

就算卖房也没用。

苏雨的爸妈嫌弃我是个穷小子，光有头脑没有资本，一辈子是都是给人打工的命。

他们倒是没反对我和苏雨结婚。

只是提出了要求，我得在沪城全款买房，房本上还得写下苏雨的名字，以此来证明我的诚意。

可市区房价动辄几十万一平，我家又只是小康水平，拿什么在大城市安家呢？

大脑昏昏沉沉，我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公司领导给我打了数不清的电话。

我心烦意乱，想挂断，却不小心按到了接通。

“沈裕，你死哪去了？找你半天了没见人影，我是不是跟你强调过，想要升职加薪，周末必须得无偿加班！”

我下意思道歉：“对不起苏总，我马上就到……”

苏总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浑身懒劲。你这样没有斗志，我怎么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我皱眉。

看来苏雨还没把分手的事告诉她父亲。

写好辞职信，换上西装，准备出门前。

昨夜联系好的猎头公司传来了好消息。

“沈先生，有愿意回来建设家乡吗？我们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的您的岗位，薪资待遇增幅50%，期待您的回复。”

4

和苏雨分手后，我混乱的生活似乎瞬间回到了正规。

无孔不入的压力瞬间消失，我在路边买了午饭，吃饱喝足才漫步走向办公室。

从前恋爱时，我每天五点就要起床，给苏雨炖汤煲粥，还得给她准备中午的营养伙食。

公司事务繁多，苏雨的父亲以历练为由，让我一个研发技术员身兼数职。

白天泡在公司做实验，晚上要做策划案，准备招标，有时还要陪他去饭局，替他挡酒。

长时间高负荷工作，我的身体迅速跨了下来。

才二十六岁，就已经生出了白发。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不值当的。

苏雨但凡有一点心疼我，都不可能对我的疲倦视而不见。

刚进公司，我就发现，我的个人信息从公司内部删除了。

行政主管尴尬道：“对不起啊沈总监，我们也是听领导吩咐办事。”

“苏小姐说，您好坏不分，可能是没尝过人间疾苦，所以暂时卸下了您的职位，这月的工资，年终奖，也暂时不发了。”

“哦对了，您的独立办公室也没了。”

“苏小姐找人把您的新工位搬进了厕所里。”

话落，几个路过的员工顿时笑成一团。

一向和我不对付的同事幸灾乐祸的讥讽我。

“还以为是乘龙快婿呢。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嘲弄着向我展示他的新工牌。

“现在我是总监了。你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注定走不长远。”

我可有可无的点头。

然后迎着主管们诧异的目光，把辞职信重重拍在了桌上。

“我不干了！”

我一字一顿道，“贵公司的做法实在让人寒心。我自认对公司尽心尽力，任职四年里做出的种种贡献有目共睹。今天公司却因一己私利刁难我，实非君子所为。”

“唇亡齿寒，有显著贡献的我被逼离职，下一回被逼走的又会是谁？你能保证这辈子不犯一丁点错误吗？”

众人一惊，哑口无言，同事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今天不是公司逼我走的，是我自己要离开。没有人情味的公司注定走不长远。天无绝人之路，我有技术有本事，到哪都不愁吃穿。”

“至于你……”我轻笑道，“你这种酒囊饭袋，就算一时捡漏，也还是会被拉下来。”

“衷心祝福你不要摔的太惨。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

交接完工作后，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路过总裁办，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和苏总正式道别。

隔着门扉，我意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别闹的太出格了。沈裕是这次招标的负责人，他手里握着核心资源，没了他整个项目都得停摆！”

苏雨满不在乎道：“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谁让他敢跟我提分手的？”

“当初要不是看在他科研能力强的份上，我至于和他纠缠八年吗？爸，你也没少榨取他的利用价值啊。同研究组的员工年薪至少百万，你每月却只给他区区两万块，还动不动就催他买房娶我。”

“我知道你是为了逼他给公司更好的创收。但你也得留一点喘气空间啊。”

“要不是你逼得太紧，沈裕哪里会错过我的生日，我也犯不着跟他吵架！”

“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苏雨有些后悔，她掰着手指，低头道。

“我也不是故意要羞辱他的，只要沈裕过来认过错，给我个台阶下，我保证不作了，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

一阵冷风吹开尚未合上的大门。

如坠冰窟的我和苏雨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心死的声音。

原来，我自以为相爱的八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

当时的场景很混乱，苏雨慌了神，抓着我不停的解释，语无伦次的乞求我的原谅。

我看着那张漂亮鲜活，一如往昔的脸。

心里只觉得恶心。

我拉黑了苏雨所有社交方式，不愿再听她的狡辩。

曾经被她应用过无数次的冷暴力，如今全部加诸在了她身上。

八年感情化为泡影。

我没法相信曾经天真单纯，连一只流浪猫都要拼命救活的苏雨。

会变成如今这个工于心计，对我满心图谋的恶人。

我沉默的搬家，退租，面试新公司。

临走前，一起养过的猫被我送去了小动物保护协会。

这只猫对我也不好。

我养了它五年，喂食倒水梳毛全是我在做。

但它只让苏雨摸，对我哈气伸爪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胳膊都带着深深的血痕。

不合适就不要强求，这是我在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懂得的道理。

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大好年华，硬生生的蹉跎掉了。

离开沪城的前一晚。

苏雨带着保镖来机场堵我。

“你真能舍得抛弃我？”

苏雨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骗你是我不对，可我也有付出过的呀。”

她捂着小腹，哭的可怜。

“你忘记了吗？我们有过一个孩子的，都是你的疏忽，导致我们失去了他。”

“就凭这一点，你永远亏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