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抱错的假千金,真千金回来后,我成了全家最碍眼的人。
出车祸后重生回来,我不再讨好,直接回农村老家。
种田养蜂开直播,我意外爆火。
曾经嫌弃我的豪门,如今连肠子都悔青了!
1
“冷,好冷……”
夏芜试图蜷缩起来抱紧自己,喃喃地叫着冷。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片模糊的洁白,耳边不断传来人声:“血压……”
“快!给她输血!”
“小姑娘,坚持住!”
夏芜脑子混沌,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她睡的并不踏实,梦里曾经将她视若眼珠的哥哥夏衡把她推倒在地,语气冰冷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小薇回来了,她才是我的亲妹妹!”
二十多年来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的父母满脸失望地看着她,转过身却道:“到底不是咱们亲生的孩子,麻雀就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快与她结婚的未婚夫傅时凛搀扶着容貌精致的白衣女孩,面若冰霜:“夏芜,我已经看透你了,你连小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滚吧。”
夏芜浑身颤抖,只觉得呼吸困难。为什么,她明明是夏家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真千金,她只是想抓紧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讨厌她?
红如烈焰的迈巴赫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疾驰,突然出现的刺眼卡车灯让夏芜脑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伴随刺耳的嘶鸣,她不知道撞上什么,车子翻了几翻,终于停下来……
纤细的手上满是鲜血,艰难地摸到手机,拨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瞬间,心口的疼痛甚至超过了肉体撕裂带来的痛。
夏芜死了。
她的灵魂飘在车祸现场,迷茫地看着人来人往,可她期待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傅时凛……他们都没来……
下一秒,场景变幻。她来到布置完美的宴会现场。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是被她顶替了二十年身份的真千金。
原来今天是夏家给她办的改名宴会,从今以后,杨薇就叫夏薇了。
杨薇虽然在乡下长大,却生了一张和夏家人一脉相承的精致脸庞,她性格乖巧,聪明异常,自己努力考上重点大学。
完全不像夏芜,虽然她长得也漂亮,可脑子笨,又任性,娇纵的不像话,知道自己是假千金后,更是愚蠢地做出一件又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情。
最开始爸妈安慰她,就算她是抱错的孩子,她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变少。
可夏芜就是害怕,她怕,所以她伤害杨薇,最终亲手把爸爸妈妈哥哥们推的越来越远。
可能是因为死了,旁观者清,夏芜突然就看明白很多东西,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怎么争都没有用。
这二十年富贵的生活是她意外得来的,当真正的主人回来时,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惜啊……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想哭都哭不出来。夏芜被一阵风吹到花园露台,看见傅时凛后心口又开始钝痛。
傅时凛小时候就是天才,总是对外人爱搭不理的高冷模样,唯独面对夏芜时会展露为数不多的笑容和耐心。
可现在,他的笑和包容也成了杨薇的。
上一秒还在认真倾听夏薇的话,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一眼,不耐烦地皱眉,挂断。
夏薇担忧地问道:“是小芜吗?这么晚了,她打给你会不会是有事?要不还是接吧。”
“不用。她能有什么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来,她就是那样的人。”
夏芜听的清清楚楚,下意识捂住胸口,凛哥哥……
她咬住下唇,即使没有眼泪,为什么还那么想哭呢?
不哭不哭,不能哭!变成鬼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要为过往哭泣也太丢人了!
夏芜努力控制情绪,默默地开口道:“对不起……”
她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哥哥们,最对不起的还是夏薇。
夏薇没做错什么,反倒是她,做了不少欺负人家的事情。
不过看在她已经死了的份上,就请原谅她吧!
轻飘飘的魂体穿过夏家所有人,夏芜一一拥抱他们,再见了……
心中的释然让夏芜的身体越来越轻,她闭上双眼,失去意识。
宴会的角落,夏衡皱眉,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出电话。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很快,看见举着酒杯朝他走来的真正的亲妹妹,他又把那种感觉抛之脑后。
夏芜醒了,意识有片刻的空白,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一张苍老焦急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闺女,傻孩子!你终于醒了!”
夏芜眨眨眼睛,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刘桂珍,她的亲生母亲,一个乡下出身的劳动妇女。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同样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夏芜,却没有上前。
她不是死了吗?难道又被救活了?
夏芜举起手,看见孱弱手臂上扎的留置针,手腕却被纱布包起,她试着活动腿脚,并没有被撞的七零八碎。
“快别动了!医生说你伤口割的太深不能乱动!”刘桂珍连忙按住她,不许她乱动,她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汗气,并不好闻。
却让夏芜想起很多事情。
她还没有出车祸!这是回到了割腕的时候!
她已经使出各种手段想要让夏家人讨厌杨薇,反而让家里人更怜惜杨薇,她气不过,为了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居然想出割腕自杀的蠢主意,谁知道把自己送进医院后,夏家竟然没一个人来看她!
医生最终联系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可当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医院后,夏芜醒来,嫌弃地辱骂他们……
“对不起,我身上是不是不好闻?”
刘桂珍对夏芜十分谨慎,总是仔细地观察她每个动作,看见夏芜鼻子翕动,尴尬地后退两步。
不曾想,夏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妈……”
刘桂珍双眼睁大,立马看向身后的男人,又回头看夏芜,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叫我,什么?”
其实夏芜也有些紧张,可第一声妈叫出口后,她就再没了心里负担。
还没有走上末路真是太好了。
能够重来一次太好了。
她再也不想继续那些愚蠢的行为糟蹋自己,就让所有人回到该有的位置,桥归桥,路归路吧!
张开嘴,夏芜脸上绽放出真心的笑容:“爸,妈,谢谢你们来看我!”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
2
“闺女,你慢点喝?烫不烫?”
病床前,夏芜半靠着,刘桂珍一勺一勺给她喂粥喝。
夏芜乖乖摇头,“妈,不烫,”她活动手腕,又道:“我都快好了,让我自己来吧?”
“不行,医生说你还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大城市里的饭菜不养人,等咱回去了,让你爷上山给你挖野参补补气血,妈用柴火锅给你烧饭,比这香!”
刘桂珍高兴的很啊,一开始她对两家女儿抱错的事情也心有芥蒂,很快就想开了,小薇是她闺女,小芜也是她闺女,俩闺女,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好事。
就是夏芜跟她不亲,看她跟看仇人似的,刘桂珍也就不敢靠近。
谁知道夏芜住院以后,对她的态度竟然发生大转变,刘桂珍一高兴,就有些忘怀了。
杨国俊在背后推推她,示意她别说了,清清喉咙又问夏芜道:“小芜,我听你夏爸说,你在国外念书是吧?你现在年纪还小,念书的事情不能耽误,等病好了,你继续去念书,书得念完啊。”
虽然出身乡下,可杨国俊非常重视儿女的教育,要不然也不会辛苦把杨薇供成名牌大学生,这可是十里八乡都没有出现过的事。
“对对对,你还小,是得念书,别怕,咱有钱,你想读就接着读!”刘桂珍也连忙安慰夏芜。
这几天他们也琢磨出来点意思,养女回到夏家,改名成了夏薇,亲生闺女住院,夏家一个人都没来,这明摆着是想要把俩孩子换回来。
要换就换,杨国俊和刘桂珍商量过,这些年他们也没亏待养女,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自己的亲闺女也没遭罪,就是怕换回来后小芜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夏家的经济条件在那摆着。
怕夏芜受不了太大的落差,杨国俊和刘桂珍决定继续让夏芜去国外读书,哪怕让他们砸锅卖铁都行。
不然太亏待闺女了。
夏芜心里暖暖的,如果是上一世,她肯定就厚颜无耻地朝爸妈索要了,她心里只把夏家当家,对于亲生父母那叫一个嫌弃,甚至觉得他们给钱是理所应当的。
可现在,她早已决心抛弃过去,把心思都放在观察爸妈上。爸爸妈妈穿的衣服不破,但是很旧,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他们会小声惊呼城市里的饭菜价格太贵,但又会毫不吝啬地给她订最好的营养餐。
他们没有钱,却舍得给夏芜花钱。
夏芜怎么可能要他们砸锅卖铁继续去国外读书呢?
“爸,妈,我不去读书了,之前是因为我学习不好,夏爸爸才送我去国外镀金。我去了也是白去,学不到什么东西的。”夏芜第一次那么坦诚,她去国外就是吃喝玩乐,就算现在回去,也是留学圈子里的笑话。
“那你……”
“我想跟你们回家,我还没回家看过呢,”夏芜小小地舒一口气,歪着头笑道:“家里不是还有哥哥和爷爷吗?我也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刘桂珍没法做决定,回头看向丈夫,眼神问道:“咋办?”
杨国俊想了想,咬牙道:“也行。你身体太弱了,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读书的事情再说吧!”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夏芜,这孩子第一次见他们时满是嫌弃,娇纵的厉害,现在变成这副乖乖模样,很难让人不去想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杨国俊不想把闺女逼太紧,就算不上学也没事,家里能养!
夏芜点头,然后又抛下一个炸弹:“爸,我还想把姓改回去。”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夏芜终于能出院了。
离开京市前,她把手机卡折了,回自己的小窝拿上该拿的证件,订了回桐市的车票,和爸妈一起踏上回家之旅。
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在眼际,夏芜心中满是平静,她转过头,对即将开启的新生活有些期待。
反倒是刘桂珍有些许紧张,她知道闺女从前过的啥日子,总是怕她回老家接受不了,一路上都在给她铺垫老家的事。
“你哥比你大五岁,小时候发烧我没照顾好他,害他脑子烧坏了,他也不闹腾人,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你不用理他。”
“你奶走的早,你爷以前是赤脚大夫,后来自己考了证,在乡里给人看病。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现在村里不比以前人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就剩下老人和小娃娃……
夏芜认真地听着,对未曾谋面的哥哥和爷爷有些期待,她以前去过农家乐,还真没在真正的乡下生活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勇敢面对的。
夏芜心中的些许紧张,被刘桂珍轻声细语的安慰抚平不少。
坐高铁八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桐市。在桐市暂住一晚,第二天六七点吃过早饭,他们又乘坐大巴车,三个小时后,夏芜脸上满是菜色,她快吐了……
“爸,还要坐车吗?”夏芜可怜兮兮地问。
刘桂珍心疼闺女,他们现在在镇上,要想回家还要坐半小时公交,公交车走走停停,这孩子肯定受不了。
杨国俊立马决定:“不坐公交了,我看能不能找熟人搭咱们一程!”
此时正值秋季,天高气爽。杨国俊去找熟人,夏芜和刘桂珍站在路口,一呼吸,鼻腔满是新鲜的绿氧,把晕车感都驱散不少。
夏芜终于有心思观察四周,天空湛蓝,大朵洁白的云像是棉花糖一样,路两边绿意盎然,时不时有蝴蝶掠过,远处偶有车的轰鸣声,却又听不太清楚,不像城市那样,这里静谧中带着些许的生机。
虽然有太阳,可云层时不时遮挡,并不晒人。夏芜眯着眼睛,远处隐隐能看见山。
“看见那两座山了吗?它叫子母山,高的是母山,矮点的是子山,咱家就离山不远!”刘桂珍给她介绍道。
虽然转车很累,可夏芜此时心里却莫名地期待,她很喜欢这里,一来到这心情都好不少!
就在这时,杨国俊跑回来叫道:“桂珍,闺女,你俩过来,找到回去的车了!”
3
夏芜还怕是闷热的罐头车,谁知跟过去一看,一头牛身上套着木板车,杨国俊站在车子旁边,和头戴草帽的老头正说着话。
“四叔,这就是我闺女,她这不是刚从城里回来么?坐不习惯公交车!”
“哦哦,这就是小芜啊!”被称作四叔的老头好奇地打量夏芜,赞不绝口道:“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就是有点瘦!我这牛车也颠,她坐的习惯不?”
杨四叔和杨国俊都是杨沟村的,前段时间杨家抱错闺女的事情传的轰轰烈烈,村里人都知道,还以为杨国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飞了,没想到这又往家领个回来。
夏芜还没坐过牛车呢,她走过来,听杨爸和人聊天,好奇地看着拉车的牛,牛也好奇起看着她。
这头牛很奇特,体格粗壮,毛发灰黑色,牛角又粗又扁,向后弯曲。它的眼睛大如铜铃,瞳孔水润润的,温和地看着夏芜,然后把头伸过来,夏芜伸手去摸,它就乖乖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夏芜笑出声,杨四叔看到此景,也笑道:“老伙计还怪喜欢你这妮子,快上来吧!”
刘桂珍先上车,又把夏芜拉上来,把行李垫在身下,让夏芜坐着。
杨四叔拍拍牛屁股,说句:“走吧,回家。”
那牛真就听话地行动起来,它步伐缓慢,行动间还有铃铛声响,一切都有趣极了。
“妈,这是什么牛呀?”夏芜好奇地问。
“你四叔家养的水牛,都养多少年了!”
夏芜见过奶牛,还真没见过水牛,她又好奇问道:“水牛能干什么?拉车吗?”
她的话让车上几个大人都笑起来,杨四叔爽朗道:“水牛能干的事可多了,你看咱这田里长的稻子,都靠老伙计翻土耕地,它还能拉庄稼,拉车,还能产奶喝呢!”
“水牛也能产奶?”夏芜惊奇极了。
“水牛奶比黄牛奶还好喝嘞!”
“明天妈给你打点水牛奶,让你尝尝,是好喝。”
“桂珍啊,你也别费事,孩子想喝就去我家里,刚好我家母牛还在喂崽子呢,牛奶多的是。”
“好好好,那我就去四叔家讨点。”刘桂珍也没跟人客气。
“我替闺女谢谢她四爷爷了,”杨国俊道。
夏芜赶忙接道:“谢谢四爷爷。”
“哈哈哈,这有啥好客气的,你这闺女性子不错,好滴很嘛!”
牛车在乡间柏油马路上缓缓前进,隔好大一会才能有一两辆车从旁边经过,道路蜿蜒,一边是稻田,另一边是玉带一般的河,牛身上挂着铃铛,就像是喇叭一样,给人提醒。
风吹的轻轻,有时候走两步,水牛经不住路边野草的诱惑,便会停下来,用宽大的舌头卷起草吃起来。
夏芜探出头好奇地看,一不小心又和水牛对上视线。
她笑,水牛不好意思地抬起一只前蹄,停下吃草,继续前行。
他们走的很慢,一路上都在闲聊,说城里的车水马龙让人不习惯,饭菜也贵,就是人多,生活方便。
刘桂珍小声问夏芜颠不颠,夏芜在牛车上昏昏欲睡,干脆靠着妈妈的肩膀,闭上眼睛,享受安宁的清闲。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思绪也慢慢腾空升起,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晃动她的肩头:“闺女,到家了。”
夏芜睁开惺忪的眼睛,适应光亮后,看见方才还很远的山此刻却离得很近。
“到家了?”
她被杨爸扶着下车,回头一看,车只剩一个空架子了,“老伙计呢?”
杨四叔哈哈大笑道:“你看那——”
夏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小河沟里,清澈的水下一头庞然大物正在慢慢游动,然后探出头来,又露出那双湿润温和的大眼睛。
“水牛水牛,一天不在水里泡会就难受!行了,我先带老伙计回家,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四叔慢走,赶明闲了我再去谢你。”
“不是啥大事,有啥谢的,走了。”
和杨四叔挥手道别,杨国俊提起夏芜的行李:“走吧,咱们回家。”
杨沟村虽然偏远,可响应国家号召,村里的泥巴地早都变成了水泥路,通往家家户户。
杨国俊的家就在村里很普通的位置,离村口不远不近,村里建筑不少,可又隔的有些距离。
杨家门口就是马路,路对面有个一亩多点的池塘,旁边还有两块菜地,都是杨家所有。
杨家的房子只是平房,大门没锁,杨国俊推开门喊道:“爹,小文!”
“估计咱爹又把小文带出去了,”刘桂珍显然习以为常,先安排女儿才是第一位的,她拉着夏芜进院子,“小芜,妈先去给你收拾房间,你在这等会。”
过道里的墙角堆了好几个绿皮纹的西瓜,杨国俊一边道:“还收拾啥,小薇房里的东西拾掇拾掇,小芜直接就住进去了。”一边撑开桌子,抱起一个西瓜去院子水井边冲洗,又去厨房拿刀,三下五除二切开。
刀尖接触瓜皮的瞬间,西瓜“砰”一声裂开,西瓜特有的香气盈溢在过道,坐车大半天,夏芜早就渴了,情不自禁吞咽口水,眼睛也离不开西瓜。
杨国俊把第一牙西瓜递给她,她接过来咬一口,立马睁大眼睛,比她吃过的进口瓜不知好吃多少倍!
杨国俊是个男人,心没那么细,可刘桂珍心细,她怕亲闺女回来后受委屈,又怕养女不知哪天回来看见自己的床没了也委屈。
可夏芜压根不在意这些,她像是猹一样,吃了一牙西瓜又吃一牙,摆摆手道:“妈,就听爸的,给我张睡觉的床就行,我不动她东西。”
夏芜懂事的让刘桂珍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家里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前屋有两间房,东边是她和杨国俊的卧室,西边是老爷子的卧室。
后面三间屋,一间中堂,穿过中堂还有个后院,有卫生间,菜地,还有堆放柴火的地方。
中堂两边的卧室,一间是儿子的,一间是闺女的,侧屋是厨房和卫生间,她本来是想把儿子东西收拾收拾,让杨弘文跟他爷睡一个屋。
现在夏芜这么一说,刘桂珍真是恨不得抱着她哭,这孩子转变那么大,肯定在夏家受委屈了!
4
杨国俊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吃完西瓜,刘桂珍进屋收拾东西,他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看到屋外一堆土有些乱了,又拿了铁锹去忙活。
夏芜坐在凉风习习的过道里,无所事事。她起身,想去村里到处走走,跟杨国俊打招呼,“爸,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不走远,就在附近逛逛。”
夏芜摸不清方向,沿着水泥路向左手边走去,路两边都是荒芜的绿色,野灌木丛后有时能看见荒废的菜地里长满杂草,走了不远,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的菜地打理的很干净,菜长的也很好。
夏芜吃菜,但是不认识这些菜。
又走了不远,她看见一棵树下蹲着一个男人,克制住好奇心从他旁边经过时,夏芜也没看清男人是在干什么。
都走过去了,她又回头看去,只看见男人隐约的侧脸,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像是雕塑。
夏芜慢慢退回去,站在男人身后,好奇地探头过去,地上有杂草屑,一颗被蚂蚁爬满的红枣,数不清的蚂蚁扔在繁忙地搬运。
原来是在看蚂蚁觅食啊。
真奇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对这些感兴趣吗?
夏芜心里想着,也学他的样子蹲在隔壁,抱着膝盖看起来。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天上云朵被风吹远,又被风吹来,吹动夏芜的发丝,蹭在脸上有点痒。
她看的津津有味,胡乱把发丝别在耳后,从地上找了一根草屑,想搬那只贪心的小蚂蚁一把。
这回男人终于回头看她了。
夏芜看向他,眼睛陡然睁大,只因面前这人竟然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
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升起,她歪过头,试探地叫道:“杨弘文?”
男人眨眨眼睛,点头应道:“我叫杨宏文。”
他皮肤是小麦色,身高起码有一米七五,看体格明显是成年男人。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几岁稚儿,一双眼珠如同动物一般清澈见底。
“你,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他犹犹豫豫地说。
夏芜露出灿烂的笑,对他伸出手道:“我是你妹妹呀,马上我就改名叫杨妩了。”
“妹妹?”杨弘文低着头,皱眉嘀咕,他有妹妹呀,不叫这个名字,他狭小的脑容量想不明白复杂的东西,为难的样子让夏芜觉得好笑。
“对呀,我是你另外一个妹妹,你没见过我,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但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哥,你看我,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杨弘文抬头看她,仔细地看。
夏芜指向自己的眉毛,“你看,咱俩眉毛都很浓,很自然。”
“鼻子,都高。”
“尤其是嘴巴和人中,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很像的!”
说实话,杨国俊和刘桂珍的长相都只能说不丑,很常见的普通人,但他俩是真会生啊!
要是夏芜如亲生父母一样,长了一张普通的脸,估计早就被养父母怀疑抱错了。
夏芜好看,杨弘文这个傻哥哥也长得好看。
杨弘文听了,伸出手摸她的脸,夏芜没有躲闪,任他摸自己的眉毛,鼻子,快摸到嘴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小文!”
杨弘文猛地站起来,朝夏芜身后叫道:“爷爷。”
夏芜起身回头,看见一精神抖擞的老头子,身穿布衣布鞋,肩膀挎着老式医药箱,快步朝这里走来。
“爷爷?”夏芜也跟着叫道。
老头子脚步一顿,步伐慢了些,靠近后看清夏芜的长相,又看向杨弘文。
“你是,你是……”
“爷爷,我叫夏芜。”
“你就是阿芜啊,像,真像。”老头子仔细看着夏芜,“你把手伸出来。”
夏芜不明所以,可还是伸出手,老头开始给她把脉,脸上做沉思状。
夏芜偷偷观察亲爷爷,断定自己和哥哥是随了爷爷,虽然老头满脸沟壑,头发花白,可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动人的风采,绝对能迷晕不少小姑娘。
“脉象平稳,气血亏虚,需要好好静养。”杨老爷子看见夏芜手腕淡淡的伤痕,却没说什么,只道:“挺好的,这里是你的家,小文,这是你妹妹阿芜,以后你要保护她,知道吗?”
“啊呜?”杨弘文听话地叫了一声,“阿芜,妹妹,保护你!”
夏芜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摇晃,“谢谢哥哥。”
杨弘文笑得眯起眼睛,挺直胸膛,声音提高了些:“保护妹妹,阿芜妹妹!”
他俩手拉着手走在前面,杨老爷子看着兄妹俩的身影,神色复杂地叹口气,要是当年没有抱错孩子……
乡下晚饭吃的早,天色还亮,厨房的灶火就已经升起了。
杨国俊烧火,刘桂珍备菜炒菜。家里该有的电器都有,可他们就是觉得柴火炒菜更香。
加上靠近山,干柴唾手可得,杨沟村家家户户都烧柴火,一到饭点,村里便升起袅袅烟气。
风一吹,烟气夹杂着饭菜香气飘的到处都是。
夏芜站在平房屋顶,眺望村里的景色,杨弘文学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小芜,小文,吃饭咯!”刘桂珍在院子里喊。
“来咯!”
夏芜叫哥哥一起下去吃饭。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旁边点着香,驱散蚊虫,小方桌上摆放的满满当当,刘桂珍恨不得把自己当家的本事全都拿出来,饭菜丰富的堪比过年。
“小芜,你多吃点,好好补身子!”杨国俊给她盛鸡汤,夹鸡腿。
夏芜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喝了口汤,眼睛一亮,吃了口鸡肉,眼前又是一亮。
她终于信了,乡下的菜就是比城里的好吃!。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好吃不?”
“嗯嗯!”夏芜一个劲地吃饭,说话都顾不上了。
杨弘文看她吃的起劲,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学她的样子大口扒饭。
孩子再大,在父母眼里也是小孩子。刘桂珍辛苦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和杨国俊对视一眼,满是欣慰。
5
吃过饭,一家人围着桌子聊天,聊的是夏芜的过往。
对于夏芜来说,那些过往遥远的就像上一世,她仍然记得,又没什么实感,只挑一两件趣事讲给杨家人听。
所有人都听的津津有味,又不禁遗憾,要是没抱错孩子会怎么样。
会怎样呢,夏芜也不清楚。
也许对夏家人来说会更好,错位的亲情,错位的人生……
夏芜不是完全不会心痛了,只能庆幸她丢掉了手机卡,不上网,也没人能联系到她,她才能平静下来。
不然心里多少会有些期待。
聊着聊着,杨老爷子起身进屋,没一会,他拿着一个木盒子重新坐回来。
“爸,这是?”
“咱家的传家宝,”杨老爷子语气简洁,打开木盒,拿出一块被丝绸包裹的墨玉,递给夏芜,“你们也别怪我偏心,是咱们亏欠她,这块玉我做主传给阿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玉戴到夏芜脖子上。
夏芜摸着温润的玉,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把这块玉给夏薇呢,还是说,没来得及送,现在反倒便宜她了?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这样下去,她不又重钻上一世的牛角尖了吗?
夏芜深呼吸一口气,轻快地道:“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明天我带你上山拜拜母神,让母神认认你,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人了,母神会保护你的。”杨弘文认真地说。
看出夏芜有些疑惑,刘桂珍解释道:“母山上有座山神庙,供奉的就是母神。”
夏芜欣然答应。
杨国俊收拾碗筷,夏芜被刘桂珍带回房间,虽然夏芜她说只要一张床,可刘母还是把杨薇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到杨宏文的房间里。
现在,这个房间属于夏芜,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被子也是新打的。
“下午晒了会,应该不潮,山里有点冷,夜里得盖厚点,也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刘桂珍把被角都理的十分整齐,生怕夏芜受委屈。
“家里还缺什么,你跟妈说,明天妈去镇上给你买。”
夏芜道:“妈,我想办个手机卡,这里能网购吗?”
“能是能,不过最近的快递点也在镇上,明天我让你爸给你办卡,你想买什么就买,妈给你转钱,快递到了我让你爸骑摩托车去取。”
乡下的生活虽然不便利,可他们确实在尽力给夏芜提供最好的。
洗完澡,夏芜躺在棉花被子里,闻着太阳的味道,困意瞬间涌上,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八点多。杨国俊一大清早就去镇上给她办手机卡,买缺少的生活用品,刘桂珍去地里干活,饭菜都在锅里。
杨老爷子在配药,特意等夏芜醒来吃过饭,便要带她上山去。
锅里有热牛奶、鸡蛋,还有两个花卷。
“这是杨老四家里的水牛奶,大清早你妈去打的。”杨老爷子对她道。
“我昨天是坐杨四爷的牛车回来的,头一回看见水牛呢,妈说水牛奶好喝。”
水牛奶是温的,刚好,夏芜端起尝了一口,喝起来像是冰淇淋一样,香甜浓郁,质地醇厚,味道确实比牛奶更好一些。
“好喝!”夏芜惊喜地说道。
“那就行。”杨老爷子没说啥,等她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叫上杨弘文和夏芜跟他出门。
在乡下,除非出远门,不然大家都不锁门。
老爷子带着俩孩子,沿着水泥路朝山的方向走去。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看着母山离得很近,可他们至少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山脚下,路上遇到村里的人,停下来跟杨老爷子打招呼,他就给人介绍夏芜,“这是我亲孙女,我带她上山拜拜母神。”
村里人好奇打量夏芜,“这丫头长得比小薇还俊,跟小文长得可真像,一看就是亲兄妹俩!”
杨老爷子乐呵呵的,双手背在身后,遇见人就聊两句,碰不见人就闷头上山。
上山也有水泥路,有人住在山上,政府就会修路,家家通路。
杨老爷子有个老友,在山里住了五六十年,养蜂子养的很好。
“一会儿拜完母神我带你去讨点蜂蜜,女孩子家多吃蜂蜜对身体好。”
抵达半山腰的山神庙时,已经十点多了。山庙附近树林阴翳,少量阳光照射下来,鸟儿在藤蔓间休憩,扑棱翅膀飞起时,迷蒙的山雾笼罩一切,美的有些不真实。
山神庙里供奉不断,杨老爷子奉上鲜果,摆好香点燃,自己率先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就是说些让母神保佑夏芜身体健康。
夏芜和哥哥学着爷爷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跪下,许愿的时候,她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最终,她在心中默念,希望自己这一生能找到心灵的栖息点,平淡且自足地过完一生,好像与绿水青山相伴就挺好。
磕头的时候,墨玉从衣服里划出,一抹阳光从庙外反射进来,照在玉身上,深绿的荧光比最翠绿的湖水还要美几分,美的让人晕眩。
夏芜晕乎乎地起身,几乎有些站不稳。
杨弘文急忙扶着她,“妹妹!”
杨老爷子注意到不对,连忙过来查看夏芜的情况。
“怎么了?”
“有点头晕……可能是没休息好。”夏芜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只觉得浑身气力像是被什么抽走了,天旋地转,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夏芜梦见一片碧绿,广阔无垠,她迷茫地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能朝前走,走啊走,终于看见一个山洞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夏芜走进山洞,摸着岩壁慢慢深入。
她看见一汪翡翠绿的泉水,半尺见方,四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夏芜跪在泉水旁,着迷地捧起泉水,送进口中。
泉水回甘无穷无尽,在她身体里不停地游走,夏芜能感受到一股温润游过四肢百骸,最终汇在她神庭穴。
夏芜舒服的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京市,傅时凛挂断电话,头疼地揉着眉心。他刚接到夏衡的电话,说联系不上夏芜,问他知不知道夏芜在哪。
“夏芜,这回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6
“你醒了?”
秋日的午后,夏芜睁开眼,入眼的是泛黄的梁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树枝阴影投落在地面,随风摇晃。
房间里有股特殊的香气,像是雨后草木的青气,又带着些发苦的味道。
夏芜撑起手臂坐起来,她躺在竹编单人床上,房间整体呈原木风,不远处的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约摸二十五六上下,皮肤很白,五官线条柔和,眉骨生的很好,双眸温润有神,盈盈间满是善意和柔和,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
没等到夏芜回答,他推动轮椅朝外面划去,叫道:“杨阿爷,她醒了。”
很快,一个身影急速地蹿进来,大声叫:“妹妹!”
杨弘文换了件衣服,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夏芜起身下床,透过网罩的面纱确定是他,好心情地眯起眼睛:“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子了?”
“蜜蜂,怕蛰。”杨弘文试图揪下面罩,笨手笨脚地不成样子,夏芜帮他把面罩取下来。
清俊的男人道:“刚好蜂箱满了,我就请小文帮我取蜂蜜。你就是杨阿爷的孙女吧?我叫季云舟。”
季云舟伸出手,骨节分明,如翠竹一般,指甲修剪的干净利落,一双没有劳作过的手。
夏芜没有迟疑,跟他握手,“你就是爷爷口中养蜂的老友?”
她表情疑惑,像是在奇怪季云舟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成老友了。
季云舟没忍住勾起唇角:“杨阿爷说的应该是朴爷,他是我爷爷的好友,平日里喜欢养蜂,我跟着他养了一些蜂子,闲来没事就上山逛逛。”
“原来是这样,我叫夏芜,刚回来不久,很高兴认识你。”
“杨阿爷在给你煮药,说你气血亏虚,拜母神的时候晕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季云舟温和地问道。
他端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放松地就像是坐在自家客厅。
夏芜虽然有些好奇他腿是怎么回事,可出于礼貌没有多看,听到他问的话,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心跳都有些加快。
夏芜抿了抿唇:“我现在感觉很好,好的不得了!”
她握了握拳,像是要证明自己。
季云舟又笑了,“那就好,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呀!”
季云舟划动轮椅,屋里屋外都做了便利设置,能让他行动自如,夏芜和哥哥跟在他身后。
出了房屋,就像是误入童话世界一般,不远处是茂密的丛林,高大的乔木上栖息着不少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林间跳跃,面前有一大片空地,向下有些缓坡。
“朴爷喜欢养蜂,这些花都是给蜂养的,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蜜源供应。”季云舟边走边解释,现在是秋冬季节,开着的花不多,除了山坡下的几亩桂花,就是眼前这一大片白色的花田。
“这是什么花?闻着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
夏芜好奇地蹲下身子,凑上去闻花。
“这是野坝子,通常生长在高海拔地区,花期是九月到十二月,刚好填补秋冬的空缺。”
“野坝子……没听过,蜜蜂采的蜜不一样,味道也会不一样吗?”夏芜像个好奇宝宝。
“那当然,你过来,我泡些野坝子蜜给你尝尝。”
花田中间有休息的亭子,季云舟带她来到亭子里,桌上摆放着许多采好封装的蜜罐,一旁还有炉子能烧水泡茶。
季云舟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取杯,用热水涮洗,加入两勺野坝子蜜,倒入温水搅拌化开,递给夏芜,“你尝尝。”
如法炮制地给杨弘文也泡了一杯,递过去。
兄妹两人如出一辙地坐在桌前捧着茶杯品尝。
那模样又让季云舟勾起嘴角。
“好喝哎!”夏芜惊喜地说道,她咂巴着嘴,斟酌着语言形容:“跟我喝过的蜂蜜都不一样,有种特殊的清香,夹杂着一丝甜蜜,又带一点点微酸,好喝!”
杨弘文看向妹妹,一个劲地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话。
季云舟笑道:“花源不同,蜂蜜也不同,要不要再尝一下桂花蜜?”
那还用说?当然要了!
季云舟重新泡了两杯蜂蜜水,夏芜把野坝子蜜水喝完,用清水漱口,又品尝了桂花蜜。
桂花蜜的味道带着桂花的味道,颜色和野坝子蜜不同,喝起来更甜。
夏芜一边品尝,一边说自己的感受。忽然,几只乱入的小蜜蜂飞到亭子里,摇摇晃晃地朝夏芜飞来。
“哇,好可爱的小蜜蜂!”夏芜惊喜地叫着,伸出手想要迎接蜜蜂在她手心降落。
“小心!”季云舟急忙提醒,可还是晚了。
那只采多蜂蜜的蜜蜂已经停在夏芜手心,让他不禁捏了一把汗。
朴叔养的是本土蜂,个头不大,但战斗力可不低,要是被蛰一下,免不了要红肿疼不久,要不然杨弘文也不会包裹那么严实采蜜了。
出乎意料的,蜜蜂并没有对夏芜发动攻击,反而搓着两只前触角,把上面沾满的淡黄色花蜜一个劲地往夏芜手心送,没一会一颗桂花粒大小的蜜团就出现了。
小蜜蜂无蜜一身轻,再次起飞时也不摇晃了,围着夏芜转了两圈,欢快地扑腾着翅膀飞走,继续采蜜去了。
留下一脸蒙圈的夏芜:“?”
“这是什么意思?”
季云舟养蜂也挺久了,这样的现象他还真…没见过。
本土蜂通常会在不良环境下另造新居,难道是蜂箱满了?或者里面生蜡螟了?
但也不应该啊。
季云舟哭笑不得:“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把你当成蜂王了吧。”
“好吧,”夏芜心里其实有些眉目,却没有声张,转移话题问道:“那这个蜜团能吃吗?”
最后那个小团子还是落到夏芜口中,口齿生蜜津。
“小妮子醒了啊,老杨,我就说人没事吧!”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杨老爷子身边站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子,看着跟神雕侠侣里的周伯通似的。
“小芜,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啦,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糖,对不起爷爷,让您担心了。”夏芜有些不好意思。
可实际上,就在夏芜晕倒的那一段时间离去,她得到一个了不起的东西。
7
爷爷送给她的墨玉依旧挂在脖颈,在阳光下散发着幽绿的光。
夏芜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掌握了一把钥匙,一把能够开启神奇大门的钥匙。
心随意动,她可以窥见神庭穴里隐藏的山洞空间,空间里别无他物,只有滴滴答答汇聚的灵泉。
灵泉不过磨盘大小,不知积攒多久,才攒够满满一汪泉水,比世界上最翠的玉还要有光泽。
睡梦里,夏芜好奇尝了一口,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里的沉淀的疲劳和痛楚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人的身体和心情是会相互影响的,这么长时间,夏芜一直郁郁寡欢,选择割腕也不全是为了威胁傅时凛。
她是真的觉得痛苦,心灵上的痛苦无法消除,只好用伤害自己的手段转移。
可醒来后,夏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水清洗的干净,从她的灵魂到身体,宛如新生。
她如翡翠一般澄澈透明,身心自如,就是因为那汪泉水。
为什么墨玉里会有这么奇怪的变化?爷爷知道吗?一切是她的幻想还是怎么?
夏芜心里其实有很多疑惑。
杨阿爷给她把脉,眉头紧皱又舒展,“没什么问题,脉象比昨天还要好些,奇怪。”
夏芜连忙道:“爷爷,我可能太久没运动,才会爬完山晕倒的,你别担心了。”
“就是,我看小妮子面色红润,双目清澈,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就算有啥小毛病,吃顿你朴爷的野坝子汽锅鸡,保证你啥病都没了!”
朴爷宽慰杨老爷子一番,哈哈大笑着向屋子后面走去:“我去捉只鸡,晌午你们就在这儿吃。”
“哎呀,不留不留,我们还要下山呢。”
“杨阿爷,托你们的福,我也能跟着吃朴爷做的汽锅鸡,就留下来吧。”季云舟跟着劝,又对杨弘文道:“小文,你想不想吃鸡?”
杨弘文只顾着哗啦啦流口水,一个劲地点头,“鸡,好吃!”
杨阿爷无奈,问孙女:“小芜,你是想在这儿玩还是想下山?”
夏芜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爷爷,这里的鸡很好吃吗?”
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逗的杨阿爷哭笑不得。
朴爷养的鸡可不是一般的鸡,那简直是能飞天遁地的飞鸡。别人在山上养鸡,要剪羽,建防护网,生怕鸡漫山遍野跑没影,落得个人财两空。
可朴爷呢,他每年春天都要在山里放一两千只鸡苗,也不剪羽,自然生长,到秋里,能剩下几十只鸡就算了不起咯。
能在深山活下来的鸡,各个都是战斗机,扑棱翅膀能飞一两米高,垂下来的羽毛流金溢彩,比起鸡来更像孔雀。
对于这些战胜生存法则活下来的鸡,朴爷珍惜无比,每天都会用野蜂蜜拌料喂它们一遍,就等着养的膘肥体壮杀来吃呢。
“外面有些人出价几千块想要买一只鸡都买不来,能不好吃吗?”季云舟笑道。
几千块!?
夏芜咋舌,她虽然不清楚物价,可几千块买一只鸡,看来是很贵了。
这样一说,夏芜更加期待野坝子汽锅鸡的味道。
朴爷一个人在山上住,山上也是烧柴火做饭,爷爷说他已经在山上住了三四十年,自从老伴去世后,儿女离开家乡,在外生根,朴爷更不肯离开深山。
这块山头被朴爷包下来,他在这里种花养蜂取蜜,每年好多人从外地专门找他买蜜,而且只认准朴爷。
“你看他有多大年纪?”
“应该比爷爷小一些吧?”
“哼,他可比我大了十来岁,小时候我还要叫他一声哥呢。”杨老爷子明显有些不忿,夏芜“啊”了一声,“朴爷比爷爷还大?”
可朴爷除了头发胡须花白,并没有那么老呀,他面色红润,没有太多褶皱,身体硬朗,瞧着像五六十的人。
“所以那些人都说他的蜂蜜好,吃了能延年益寿,开车几百公里都要来,还要请人托关系说好话,”杨老爷子摇头,“不过这老小子身体是好。”
“哈哈哈,又在说我坏话是不是?你可不止小时候要叫我哥,现在也得叫!”朴爷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对夏芜道:“妮子,山上没别的菜,就是野菜多,等会看你朴爷给你露两手,包你吃了百病全无!”
“好嘞朴爷!要帮忙烧火吗?”
“行,你来吧!”
夏芜跟着朴爷去厨房帮忙,她昨天见杨爸烧火,今天有样学样地往锅膛里塞柴火。
“好样的小妮子,干的可真不错,”朴爷毫不吝啬地夸奖,手下不停地切着菜,“我听你爷说,你以前在大城市里,还出国了,出国也烧锅吗?”
夏芜忍俊不禁,“朴爷,我是跟我妈爸学的。”
“哪个爸?杨国俊?”
“对呀。”
“好,挺好,我看不错人,你这妮子是挺好,”朴爷一个劲地夸夏芜,也不说她到底哪里好,反正眼里满是欣赏。
“你还准备出去不?”
“还没想好呢,我也想留在家里,可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夏芜不自觉就对朴爷说了心里话。
她挺喜欢杨沟村,虽然这里偏僻,贫困,可能让她感到心里宁静。
要她长久待在这里,她愿意,可她总归是这个家的新客,该以何种理由长久住下呢?
夏芜满是迷茫。
她在哪都没有归宿感。
哪怕爸爸妈妈爷爷哥哥现在都对她很好。
可以前,夏家人和傅时凛不也对她很好吗?
夏芜看着跳动的火苗,内心有些无奈。
“小妮子年纪轻轻,心思太重了,”菜刀切在菜板上发出duangduang的碰撞声,朴爷摇头道:“你看咱这青山绿水的,就是不干活也不愁饿死,偏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不开,为了那点钱出去,进厂洗盘子,累死累活,最后累出一身病来,钱也没见挣多少,过几年一回村,人倒是老不少。”
“要我老头子说,你小妮子可不能像他们一样目光短浅,就留咱山里,种种花养养草的,咋不能活着呢!”
8
夏芜听得怔怔出神。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之前挣过抢过,不是她的东西就算拼尽全力抓紧,也会无奈地流失。人活着,就是跟自己的欲望做斗争,想要的得不到,痛苦自然也就来了。
“朴爷,你说的对。”没有欲望,自然也就没有痛苦。
“可话又说回来,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像朴爷您这样看得开呢?”
夏芜小小地吹捧朴爷一番。她已经闻到了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深吸一口气,感觉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朴爷发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声:“你这小妮子,是个通透人。”
“朴爷,你包下这座山头花了不少钱吧?”夏芜突然好奇问道。
“没多少钱,我包山那会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一亩地才几分钱,后来涨了一些,也不过涨到几毛钱。你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村里人盖房子,烧火做饭,砍得都是山上的树,山都砍秃了!”
“等我包山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种树,和我老伴种了十几年树,亲眼看着山头慢慢绿起来,心情好啊!”
“后来养蜂子,采蜜,那都是顺便的事,环境好了,留得住蜂子。你知道我卖一罐蜂蜜多少钱不?两千!两千一罐,馋死多少人,可他们想学也学不来!”
朴爷越说越来劲,给夏芜科普蜂子的区别。
“他们用的都是洋蜂,国外的玩意。什么东西只要跟国外沾上,那就成了好玩意,咱们本土的反倒不好了。我就偏偏跟他们对着干,十几个蜂箱里养的全是咱本土蜂,个头不大,但是耐性好,啥时候都能采蜜,不怕饿不怕苦,就算身处绝境也有扛过去的劲头!”
朴爷说的是蜂子,听起来又像是说人,夏芜听得认真。
“嘿,等我卖蜜能挣钱了,他们又学我养土蜂,可土蜂能是那么好养的吗?凡事都要下功夫,才能做出事业来,东打一枪西换一炮,怎么能成事呢?”
朴爷说着,掀开锅盖,白雾夹杂着浓香瞬间充盈室内。夏芜第一感觉是香,鸡肉特有的香气,里面还有一股中草药的清苦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冲突,反倒抵消了肉类的腻。
“好香啊!”夏芜抽动鼻子,挥散眼前白雾,总算看清锅里的野坝子鸡。
“香就对了!天上的神仙都不一定能吃到这口!”
“来来来,给你夹个鸡腿,尝尝咸淡。”朴爷很喜欢夏芜,总感觉这妮子就应该在大山里待着。
夏芜接过碗,“那我就不客气啦。”
鸡腿上还包裹着一层皮,第一口要咬下去,是鸡皮的油脂香,下一扣才能尝到鸡腿肉劲道的质地,不柴,很香,每一根肉丝都是香的。
尤其是加入野坝子后,鸡肉不腥不柴不腻,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
此刻,夏芜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要不,她也包个山头养鸡?
她要养好多好多鸡,做白切鸡、卤水鸡、汽锅鸡、卤鸡、烤鸡、炒鸡……
夏芜眼中散发出黄鼠狼一般对鸡渴望的光。
中午就一道野坝子汽锅鸡,外面很快撑起桌子,朴爷把鸡盛起端上饭桌,一人一碗村里人种的米饭,五人围坐桌前,都被饭菜的香味冲昏了头脑。
刚才吃过鸡肉,夏芜先给自己盛了鸡汤,一口鸡汤下肚,丝滑,醇厚,浓郁,夏芜大声道:“鸡汤也好喝!”
说完,吹着碗边把鸡汤干完。
“爷爷,这附近还有能包的山头吗?”她期待地看着杨阿爷。
季云舟慢条斯理地捧着碗,小心地吹散热气,闻言,看了看夏芜,又看向朴爷,挑眉,像是在询问是不是朴爷给出的主意。
杨老爷子也是一愣,“小芜,你想包山?”
夏芜点头,“嗯嗯!我也想像朴爷一样包山种地养鸡,到时候咱们都可以吃鸡了,天天吃!”
“你这孩子!”杨老爷子哭笑不得,城里回来的孙女估计连锄头都没见过,去地里十有八九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包山种地,那不就是孩子一般的妄想吗?
“你喜欢吃鸡,爷爷给你养一些,够咱自己吃就行了。”
“哎哎,你养的鸡能跟我养的一样吗?小妮子就想吃我养的鸡,知道不?”朴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捣乱呢。
杨老爷子瞪他一眼,“你就忽悠吧!”
朴爷嘿嘿一笑,“小妮子在村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她倒腾点事干,人忙起来就什么都不想了,你说是不是?”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杨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夏芜,她还年轻,就像一朵待放的花一样,可又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
他对夏芜之前做过的事有所耳闻,更多的是理解,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有一段迷茫期。他年纪大,见过的人和事情多了,能像夏芜这样迷途知返的可不多。
“小芜,你要是真想找点事干,爷爷先教你在家里养鸡种菜吧?”
杨老爷子不想打击孙女的积极性,只能如此鼓励。
夏芜也好说话的很,露出笑来,乖乖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
不知为何,季云舟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你打算种什么?”
“现在都可以种什么?”夏芜知道植物生长有自己的季节性,尤其是现在快入冬了,想种什么都不容易吧?
“现在能种的可不少,像菠菜、白菜、油麦菜,土豆萝卜南瓜小葱韭菜都能种,”季云舟老练地说着,“要不就从最简单的入手,种小葱韭菜怎么样?”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富家公子哥,可说起种菜来头头是道,真奇怪。
夏芜想了想,摇头。
“我想种点好吃又好看的,能种什么?”
女孩子嘛,听到小葱韭菜这种吃了嘴里会有味道的,难免有些抗拒,第一次种植,怎么能种这些呢!
桌前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觉得夏芜认真思考的样子可爱到好笑。
就在这时,沉迷吃饭的杨弘文突然道:“草莓!好吃!”
夏芜惊喜道:“我也喜欢吃草莓,那就种草莓吧!”
9
草莓这玩意,上到老下到小,无论男女老少,喜欢吃的人还真不少,学种植从种草莓开始,还挺让人期待的。
夏芜自信心满满,秋季正好是种草莓的好时候,现在网购也便利,在网上买成苗种下,等着开花结果就行。
“朴爷,到时候我还要找你借些蜜蜂授粉呢。”夏芜自信心满满。
“哟,小妮子还知道要蜜蜂授粉?”
这几人把她当成没上过学的傻妞了吗?夏芜无语。
在山上享用过美味的野坝子汽锅鸡,一行人告别准备下山,临走时,朴爷装了两罐野坝子蜜送给夏芜。
“早起用温水冲着喝,对身体好,喝完了再来找朴爷要!”
“谢谢朴爷,朴爷你真的太好了!”夏芜恨不得给朴爷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惊喜的样子逗的朴爷哈哈大笑,“等你的草莓种好了,别忘记给朴爷送点到山上就行。”
他久居山中,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有时候还挺寂寞的。
“那肯定的!”
道别完,夏芜跟着爷爷和哥哥下山,季云舟却没有下山的意思。
听他说,他每个月都会在朴爷这里休养几日。
夏芜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挥手:“朴爷,季云舟,回头见!”
“回头见!”
季云舟也冲她挥手。
待三人的身影沿着山路渐渐消失不见,朴爷惆怅地叹口气,“老杨命真好,跑了个孙女,又来了个这么好的孙女。”
季云舟挑眉,转动轮椅朝亭子走去。
“你小子就不好奇怎么回事?”朴爷跟上去追问。
季云舟露出温和的笑意,给自己和朴爷倒了杯茶,摩挲着杯子,他缓缓摇头。
“你呀,就是活的跟谭死水一样,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朴爷气闷,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地说起听来的内情。
季云舟抬头看天上飘过的云,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回到杨家,杨国俊已经从镇上回来了,他新办了手机卡,让夏芜装上,“人给我推荐的什么套餐,一个月有不少流量,还能在家里安宽带,师傅说明天上门来安,到时候你就不怕没流量了。”
“谢谢爸!”夏芜插上新手机卡,没过一会儿,手机右上角显出信号连接。
接二连三蹦出来的信息都是手机运营商发来的,夏芜心中微微叹气,然后就开始倒腾。
先下载常用的购物软件,然后是微信……
绑定银行卡。
她坐在过道的小椅子上,十指如飞,杨弘文也搬凳子坐在她旁边,好奇地看着。
院子里,杨老爷子说起在山上夏芜晕倒的事情,在朴爷家休息片刻,夏芜又没什么事了,就是这身子还得好好养着。
“她被老朴忽悠的,说要包山种地,”杨老爷子有些好笑,目光悠远地看着凑在一起玩手机的兄妹二人,眼神柔和。
杨国俊十分诧异,“小芜要包山种地?咋可能?”
杨老爷子没见过夏芜从前的模样,杨国俊和刘桂珍可都是见过的,她从前那般娇贵,就跟电视机里演的豪门大小姐一样,别说拿锄头了,估计就是泥巴都没玩过。
让杨国俊相信夏芜能种地,真是强人所难。
杨老爷子瞪眼儿子,“没看见阿芜打算从种草莓开始学习吗?人到什么时候,只要有肯学的心思,那就值得鼓励!你别给她泼冷水,不然我敲你!”
老爷子现在用的还是老式烟杆呢,他抽不惯香烟,就喜欢抽自己种的烟叶晒干卷的烟,味大,够刺激。
那杆烟枪跟他多少年了,没少在杨国俊头上发光发热。
杨国俊不敢吭声,默默走远两步,叹气道:“没事,包山就包山呗,我这还干的动,是咱对不起孩子,她想种啥我就干呗!”
这还差不多。
网上的草莓品种真多啊,红颜、赤玉、越秀,白的红的粉的,看的人眼花缭乱,而且每家店铺都特能吹,包活包结果,一株能结百十颗果。
“要哪种呢?”夏芜把挑选的难题抛给哥哥,杨弘文看着手机里的草莓,微张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点了其中一种。
“白玉?”夏芜嘀咕着,点进去查看。白玉是国产品种,白中泛粉,色泽好看,味道甜香脆,最重要的,抗病性好。
虽然夏芜在人前自信满满,可第一次种东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那就买白玉吧!”
“爸,地址填哪?”
在杨国俊的指导下,夏芜填好地址,下单五十株草莓苗,然后就等着到货。
她也不闲着,开始选种草莓的地。
杨家有后院前院,后院堆柴,前院穿过马路就是池塘和两块菜地。
菜地大半都被种上蔬菜,最后杨国俊拍板,瞄上池塘边那一溜地。
一整个下午,杨家人齐上阵,清除池塘边空地上的杂草,然后用铁锹深翻土壤。
夏芜也没光干看着,她是真想包山种地呢,这些肯定要学,要是从前的她,肯定嫌脏嫌累,可不知为何,现在她对土地和植物打从心底涌起一种喜爱。
那种欢欣的情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夏芜戴上劳保手套,学着哥哥的样子把杂草全都清理干净,就连挖土她也上手了,一开始有些不太会操作铁锹,杨国俊教她,用身子的重量把铁锹压到土里,然后把铁锹往后压……
杠杆原理嘛,夏芜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然后整理第二块地的时候,她就抢过杨爸手里的铁锹,自己呼哧呼哧干起来了。
等到清理完够种五十棵草莓苗的空地,杨国俊往土里撒复合肥,耙平做成畦,两块方方正正的草莓种植基地就弄好了。
夏芜累的一身汗,伸手去擦汗,忘记自己手上还带着满是泥土的劳保手套,脸上也沾上泥土。
“妹妹,脏猫!”杨弘文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泥土,夏芜嘻嘻笑着,也去摸他的脸,“哥,你脸上也有。”
“有吗?”杨弘文信以为真,然后也摸自己的脸,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成了小脏猫。
“饭做好咯,回来吃饭!”刘桂珍站在门口朝几人叫道。
杨国俊哭笑不得,带着俩孩子回家,“一会让你妈看见,肯定又要唠叨!”
天边红霞渐渐扩散,太阳在山顶一跃而下,归巢的鸟儿如同一道黑线,村中升起袅袅炊烟,乡村景色就像是一副画卷。
“杨国俊,你怎么看的孩子?脸上身上搞成这样……”
刘桂珍可舍不得骂孩子,反倒把杨国俊啰嗦一顿,构成最普通的乡村傍晚的鸣奏曲。
真好啊,夏芜在心中偷笑,伸了个懒腰,这样可真好啊。
在小院里撑起木桌吃晚饭,吃罢也没人先离场,不知谁起的话头,杨国俊吹嘘起来他小时候的趣事。
“那时候我们爬树,大江边上的柳树知道吧,爬到柳树梢上往水里跳,谁不敢跳谁就是怂货,要是打小训练训练,说不定咱村里还能出几个跳水运动员呢!”
刘桂珍乐不可支,“吹吧你就,我还不知道你,你爬树还没我行呢!那年去山里掏鸟窝,是谁爬到半腰还得我接着?”
“哎,我那不是多少年没爬,手生了吗?你看你这人,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夏芜笑得花枝乱颤,杨弘文看看爸妈,又看着妹妹,捧着碗也傻笑起来。
小院上空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乡下没什么多余的娱乐活动,吃罢饭,杨国俊在家收拾碗筷,夏芜跟着刘桂珍出去散步。
村村通建设,马路两边有路灯,可在这地多人少的山村里,远远望去依旧光线黯淡的可怜。
村中人家亮着的灯,像茫茫海面偶尔才能窥见的灯塔。
路上没车也没什么人,夏芜挽着母亲的胳膊,沿着小路缓缓走着。
“以前村里多热闹,到晚上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到干农活的时候,把东西带着去串门,坐门口边聊天边干活,有时候叙到半夜都不想回家。”
刘桂珍语气里有些怅惘,夹杂着对过往热闹的怀念。
“你看那个石墩子,以前没收割机,都是用石碾子碾稻呢,你爸年轻时候浑身都是劲,跟牛一样,一个人能碾半亩稻都不喊累。”
她说什么夏芜都认真地听,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当年热闹的画面,春天有人往村中大江里撒鱼苗,到秋季,村里人撑船在江心撒网捞鱼,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些。
杨沟村靠近大山,一年四季都能给村里的孩子提供各样的零食,菌子,各种野果,每寸土地都曾留下过孩子们的欢乐。
可随着时间流逝,当年的孩子长大成人,走出家乡,成了大城市里的螺丝钉。
年长的人越来越老,太阳好的时候,墙根边都是晒太阳的老人,像是沉默无言的树。
杨国俊也曾外出打工过几年,为了供夏薇读书,在工地干小工干七八年。刘桂珍则在家里看俩孩子,别看杨弘文现在很听话,以前傻劲冒上来时,没有两三个大人拉不住他。
为了孩子,杨国俊辞去外面的工作,回家来做些零散的小工,一边养家糊口,一边教育儿子,如此掰了几年,才把杨弘文教育成现在的模样。
虽然还呆呆傻傻的,可好歹不会给人添乱了。
杨家很普通,就是这世上万千普通劳动者的缩影,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抱错孩子这件事了。
母女俩沿着村里走了一圈,回家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家里三个男人都洗过澡回屋了,夏芜拿上洗漱用品洗漱,换上小熊睡衣,白日里的辛苦和疲惫一扫而空。
临睡前,刘桂珍端来一碗红糖桂圆煮荷包蛋,叮嘱夏芜吃下,“补气血的,你还没好透,以后妈每天给你煮一碗。”
放以前,夏芜肯定会说自己要保持身材,拒绝如此美味,可现在,她端起碗咕嘟咕嘟干完,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笑话,不吃饱饭明天怎么拎的动锄头呢。
“谢谢妈,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明天早上妈还给你弄水牛奶喝。”
夏芜重新刷过牙,反锁房门,总算有私人空间研究今天得到的宝贝了。
无需闭上眼睛,只要夏芜心念一动,就能触碰神庭穴里那处隐蔽的山洞,岩壁还在往下面的泉坑里滴水,泉坑里的水几乎快要溢出来,可又始终不见溢出。
夏芜舀了小半杯水出来,在灯光下举起看了半天,水一舀出来就是最普通的透明色,闻上去没有异味,也没什么特殊的。
“这么神奇的事情,应该不会有毒吧?”夏芜嘀咕着,试探着喝了一口,也没啥特殊反应。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喝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时才停住,推开窗户,把杯子连同最后一口水放在窗台,然后关窗,钻被窝,一气呵成。
第二天一大早,夏芜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推窗去看杯子,里面一滴水都没了,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夏芜重新接了小半杯,换好衣服直奔菜地,菜地旁种着一棵桃树,这季节已经没桃子了,依旧枝繁叶茂,被它挡住的菜地,青菜的长势就没别处那么好。
夏芜把水浇了些在发育不良的青菜上,又浇了些在桃树根,想做个对比。
对于灵泉的作用,她多少有些猜想,毕竟有网络在,她就是不懂也能上网查。
如果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灵泉有促进植物生长的奇效,她真的就要考虑包山的事情了!
回到杨家两天时间,夏芜适应的很好,假千金嘛,就应该回到乡下才对,既然她不打算回城市,那也该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她本来还发愁要做什么,灵泉的出现简直太及时了。
不过……
她好像没有足够的钱包山啊。
夏芜叹气,她花的钱都是夏家的,黑卡随便她刷,即使她消失这么些天,夏家也没用解绑或者冻结她的卡,可夏芜决定断开与夏家的联系,就绝不想再花他们的钱。
她自己也有小金库,可小金库里只有两三万。
此刻,夏芜是真后悔自己从前花那么多钱买些没用的奢侈品。
10
伸手找爸妈要钱?
夏芜更拉不下这个脸。
杨沟村所属的东华镇,前些年还有一些工厂,后来因为污染大,陆续关闭。
原本在厂里打工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分白夜班,不休息才能拿到三千左右的工资。
刘桂珍就曾在造纸厂里做过,给夏芜讲工资多少时,夏芜差点咬掉舌头。
才三千。
辛苦一个月这么点钱,都不够她从前一顿漂亮饭钱。
可在东华镇,这就是日常,想要离家近,就只能接受长时间上班却低薪的剥削,要不然就只能外出打工。
后来厂子倒闭,镇上好多人都外出打工,不知多少老人孩子留守家中,更加可怜。
所以叫夏芜怎么忍心伸手找爸妈要钱呢。
她想自己挣钱,可怎么挣又成了难题。
浇完水,夏芜拍拍手,回屋去。
早饭吃的是鸡蛋饼,土鸡蛋煎出来的饼金黄金黄的,外酥里嫩,配上一碗水牛奶,夏芜吃的是心满意足。
吃过早饭,刘桂珍戴上草帽,胳膊套上冰袖,脸上也遮挡起来,跟着杨国俊要去地里,地里的芝麻快要熟了,他们得把芝麻割回来,不然真等熟了就全炸地里了。
夏芜也想一起去,杨国俊却让她待在家里,“今天安装宽带的师傅要来,你和小文在家等着,地里热,听话。”
“好吧,”夏芜仰头看天,今天太阳是有些大。
爸妈一走,家里就剩夏芜和哥哥两个人了,爷爷一大清早就背着药箱出门给人看病,早饭都没顾得吃。
杨沟村没有医院,最近的诊所在别的村,村里老人孩子又多,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先找杨老爷子看。
遇到行动不便的病人,杨老爷子就提着医药箱亲自去,一天到晚也挺忙的。
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夏芜也开始认真考虑挣钱的事情。
附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算有工作,夏芜也不一定干的来,按部就班地上班,然后领两三千的工资,她得干多久才能攒够包山的钱啊!
所以要开动脑筋,怎么挣钱呢……
夏芜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假千金的人身份还没揭穿的时候,身边围绕不少小姐妹,大多都与她是同阶级的,平日里都是出国旅游啊,吃漂亮饭,约下午茶开豪车晒名牌包包,其中就有那么一位,喜欢在网上晒那些奢侈品。
有次聚会,夏芜听她说,网上好多人喜欢她,她随随便便发些视频,一个月下来挣得钱都够买几只包包了。
在网上发视频怎么挣钱?
夏芜说干就干,开始查相关信息,很快就在各大平台上找到“干货”。
“月入过万,我是怎么靠自媒体逆转平凡人生的!?”
“辉哥教你自媒体变现,轻松实现月入百万!”
随便一搜都是吸引眼球的标题,夏芜又不是傻子,真月入百万了谁会在网上炫耀引来更多人分肉吃呢。
就像她之前那些小姐妹,大多数都懂财不露富,压根不会在大众平台上炫耀拥有的那些东西。
夏芜挑挑拣拣,总算找到一个女孩的视频,《一个普通乡村女孩的自白:我救了尿毒症妈妈的命!》
“大家好,我是秀秀,这期视频呢,我想和大家聊一些心里话。”
视频一打开,一个穿着毛毛睡衣的女孩出现在镜头前,她化着淡妆,容貌不算精致,站在一处农村常见的老房子面前,给大家介绍她的家,还有她的家人。
秀秀出身农村,是家中的老大,她爸爸早年在工地干活,不幸摔下来,瘫痪在床,家里上下都靠她妈妈工作,大二那年,她妈妈检查出得了尿毒症,家庭的重担全落在了秀秀孱弱的肩膀上。
为了挽救家庭,她毅然决定休学,回家照顾爸妈,为了给妈妈攒够手术费,她开始学剪视频,开直播,平日里后拍些乡村日常生活,幸运的是,她做成功了,每个月靠自媒体平台挣得钱比她妈妈进厂打工挣得要多,大半年过去,她已经快攒够手术费,并在视频里决定要把自己的一个肾分给妈妈。
这期视频热度很高,接近一百多万的点赞,很多人都在评论区鼓励秀秀,夸奖秀秀,秀秀正好在开直播,夏芜点进去看,直播间在线人数高达五万。
这还是白天呢。
屏幕上不断跳动赠送礼物的信息,镜头里的秀秀正在搅拌鸡饲料准备喂鸡,她依旧穿着那身粉色的毛茸茸睡衣,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随她动作晃来晃去。
大半个上午,夏芜都在找类似的直播间,出乎她意料的是,在乡村这片土地上涌起的直播间还真不少,许多都是务农人员,有什么在山上跑步的,送多少礼物就跑几个来回,还有穿着青蛙玩偶服的,也是根据礼物多少互动。
他们视频背景毫无例外都是乡村。
可夏芜并不想拍这样的视频,杨弘文凑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看到视频里可乐的画面就笑,指着屏幕说:“青蛙,人。”
夏芜摸摸哥哥的头,看了这么多视频,她有些失望。因为这些人拍的视频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人在乡下,就只能靠卖丑才能火?必须对大众露出贫穷、落后、悲惨,才能挣到钱吗?
她能理解这些人的难处,或许是真的家庭不幸,又或者是真的身无长处。
可夏芜绝不许自己这样挣钱。
所以,她也在乡村,她要开辟怎样的乡村自媒体赛道挣钱呢?
闭上眼睛,夏芜能听到秋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远处传来狗叫声,近些的蛙鸣,虫鸣……
她脑海里浮现出刚到镇上那天,蓝天白云,宁静惬意,还有在山上看见的茂密丛林,云雾笼罩山间,云卷云舒,倦鸟归巢……
乡村虽然穷,可也是有美好的地方,难道只能刺痛人的同情心获利,而不是让他们看见真实的乡村日常吗?
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做自己想做的!
“我决定了!”
夏芜突然叫了一声,杨弘文迷茫抬头看妹妹,她两只手搭在哥哥手臂上,认真道:“哥,咱们一起来拍视频挣钱吧!”
杨弘文:“啊?”
想做自媒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拍视频,用手机拍不是不行,可后期要剪辑,剪辑需要电脑。
夏芜的手机可以代替相机,毕竟是她前不久刚买的最新款,性能很强大,拍照摄像更不用说。
她上网搜,说拍视频还需要三脚架啥的,夏芜看一眼哥哥,决定就让哥哥暂时充当三脚架。
然后就是后期剪辑……需要电脑。
这点可找不到替代。
是买台新的,还是找人帮忙?
夏芜从前那部笔记本电脑,也是买的顶配,一台就要七八万,现在她可拿不出来买这么好的电脑。
思来想去,夏芜决定联系一个人。
输入脑海里熟悉的一串数字,点击添加好友,不过十分钟,显示通过提醒。
Nuyoah:“小芜?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我!这是你的新号?到底怎么回事呀!我问夏衡那个王八蛋他还给我装迷糊!”
消息不断跳出,隔着屏幕夏芜也能感受到祁妙妙激烈的情绪。
无:“妙妙,我换号了,目前只联系你一个人,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的消息,之前的事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解释,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Nuyoah:“天啊,你确定这是你本人吗?”
夏芜和祁妙妙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都是娇纵的大小姐性子,后来一起留学,感情深厚的像是亲姐妹。
祁妙妙从未见过夏芜这样客气地跟她说话。
下一秒,视频弹出来,夏芜秒接。
张扬漂亮的女人一身黑色短裙,微卷的发上落着金片,祁妙妙人在酒吧狂欢,迅速找了个包厢关上房门,才安静下来。
她那边是黑夜,夏芜这边是白天,镜头里突然出现杨弘文的脸,祁妙妙睁大眼睛:“你旁边的男人是谁?你终于受不了傅时凛把他踢了!?”
“好耶!你眼睛总算好了,傅时凛那种臭屁男这么能装,也就你能受得了他!快给姐妹介绍介绍,这位叫什么?家里做什么的?”
祁妙妙嘴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片刻都没停过。
夏芜无奈,“妙妙,你误会了,这是我哥哥!他叫杨弘文,你可以叫他小文,”转头拉拉杨弘文衣袖,“哥,跟妙妙打招呼。”
祁妙妙又是瞳孔放大,姓杨?怪不得她看这男人和夏芜长得有几分相似……她还以为是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像的戏码呢。
祁妙妙也知道夏芜家中的那些糟心事,没少跟她一起骂杨薇,她是坚定不移的站姐妹,不管夏芜要做什么,哪怕她要杀人,祁妙妙都会在一旁递刀。
“你,回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祁妙妙急了。
“好啦,你先别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总而言之,以后我与夏家还有傅时凛都没联系了,他们如果问起我,你什么都不用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问,就这样吧,我现在有自己的新生活,”夏芜举起手机,让祁妙妙看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的大山,银色丝带似的河水,静谧的乡村环境。
祁妙妙张着红唇:“你出家了?”
“呸!这叫隐居!隐居懂吗?我打算在这里包山,打造属于我的王国,你什么时候回国记得来找我啊,我请你吃我种的草莓!”
“你种的,草莓?”祁妙妙吞咽口水,不敢把种地这个词和夏芜联系在一起,怎么听都觉得荒缪。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恶的真千金,可恶的傅时凛,怎么能这样对夏芜!
“嗯嗯!等我种好了拍给你看,对了,你那里不是有我公寓的钥匙吗?你找人帮我去把电脑拿出来,寄给我,我一会发给你地址,其他什么东西都不用动。”
夏芜没看出祁妙妙的心酸和气愤,说出找祁妙妙的本来目的。
“小芜,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我可以立马回国,帮你……”
“妙妙!真的不用!”夏芜神色郑重,恳求地看向祁妙妙,她知道妙妙能为她做很多很多,毕竟上辈子妙妙就是为她两肋插刀,也成了笑话。是啊,故事里的反派怎么能没有同样无脑站队的炮灰女配呢,“妙妙,你听我的,把我电脑寄给我就行了,我现在生活真的很幸福,感觉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了。”
祁妙妙总算察觉到夏芜的认真,怔怔地道:“好,我知道了。小芜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你如果需要我,我随时都能回去。”
“妙妙,我知道的。”
“我一会儿就发消息给沈北阳,让他去给你拿电脑,你把地址发我。”
“好,谢谢你妙妙。”
“谢谢你,妙妙。”杨弘文学着夏芜的样子道谢,他漏了半张脸在镜头里,眼睛清澈无敌。
夏芜把他整个人拉到镜头里,对祁妙妙道:“看,我和我哥长得像吧?”
祁妙妙吐了一口气,也笑起来:“像,真像,一看就是亲生的,咱哥长得真帅,比夏衡还有那个老学究好看多了!”
“那当然!”夏芜自豪地拍拍哥哥的后背。
“小芜,你怎么突然要包山?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我不缺钱,就是感觉挺有意思的,咱们之前不是去国外的农庄度假过么?我也想搞这么个农庄,种些原生态农作物,赚钱是一方面,主要是想找个事情做。”
原谅夏芜,她在好姐妹面前也没敢说实话。
她现在就想挣钱。
祁妙妙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啊。在她的视角里,开度假农庄和包山种地完全是两码事,毕竟许多知名农庄可是很高端的。
“好,等我回国我一定去找你!”
有人叫祁妙妙,她扭头用英语催人出去,夏芜识趣道:“妙妙,你先去玩吧,等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国外国内有时差,祁妙妙那该是深夜,她应该玩的正嗨,可看见夏芜的消息还是立马给她回应。
祁妙妙给她一个飞吻:“好~小芜拜拜,小文哥哥拜拜~”
杨弘文乖乖举起手跟她拜拜。
11
剪辑视频的电脑不用担心了,夏芜开始找教拍摄视频的教程,并且试图教会哥哥。
杨弘文反应慢,但他听话呀,夏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学一个技巧,夏芜让他拍摄试试。
“哥哥,记得镜头要对准我,我在里面吗?”
“嗯。”杨弘文嘴上无意识地应着,眼睛认真地看着镜头,夏芜很有镜头感,只穿着简单的连衣裙,依旧美的不像话,“哥哥,拍好了吗?”
“嗯。”
镜头里突然出现一只蝴蝶,杨弘文转动镜头,跟随蝴蝶飞舞,落在树枝上。
他蹑手蹑脚地跟上去,蝴蝶也没被惊动,夏芜再傻也察觉到不对了,轻哼一声,“哥?”
杨弘文充耳不闻。
镜头里突然冒出夏芜那张脸,她不施粉黛,柳眉琼鼻,淡粉的嘴唇微张,蹙眉叫道:“哥哥!”
杨弘文终于重新聚焦,把镜头对准她,夏芜笑了起来,神情很是无奈:“你呀!”
她伸手靠近,停止拍摄,然后开始看拍好的视频,杨弘文的手很稳,前期镜头一直稳稳跟随夏芜,拍的很不错,但是他很容易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比如这次,拍的蝴蝶落在树枝上的镜头……
“很不错嘛!”夏芜惊喜地夸赞,“哥,你拍的可真不赖,这段刚好可以做空境!”
“看来咱们挣钱指日可待了,我长的好看,你会拍视频,咱俩携手闯荡自媒体肯定能火!”
杨弘文不知道什么叫自媒体,也不知道什么叫火,他只知道妹妹开心,他也开心地笑起来。
“哥,等挣钱了你想要什么?”
杨弘文这会又不傻了,毫不犹豫道:“手机!我也要手机!”
这小玩意在他眼里有着无穷的魅力,里头有青蛙,还有蝴蝶,什么都有。
“好!到时候我给你买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夏芜开始给哥哥画大饼。
兄妹俩玩的不亦乐乎时,外头停了一辆摩托车,“是杨国俊家不?”
夏芜忙道:“是,你找他有事吗?”
“我来安宽带。”
宽带师傅拎着工具包上门,简单询问几个问题,便掏出光猫开始安装。
因为家里主要是夏芜有使用宽带的需求,所以信号接收器离她的房间比较近,前后不过半小时,装修师傅就安好了。
“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给我,后续如果有公司的人问你装的怎么样,麻烦你给个好评。”
师傅看起来年纪和杨国俊年纪差不多大,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夏芜连连点头,“好的师傅,我一定给你五星好评。”
“行,谢谢丫头!那我走了!”装修师傅骑上摩托车,拧紧油门,摩托车发出轰鸣,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乡间小道上。
连上网后,夏芜更肆无忌惮地找学习视频,怎么做自媒体,怎么拍摄,怎么剪辑,怎么种植农作物……
她当年考托福都没这么认真过。
快十一点时,太阳炽热,树上的蝉不尽地嘶鸣,唱着夏末最后的挽歌,杨国俊和刘桂珍才从地里回来。
“总算割完了,咱还割晚了,人家早都割了,”刘桂珍一边说着,一边锤着酸痛的腰。
“你在家歇着,我自己骑车去把芝麻杆拉回来。”
夏芜见爸妈嘴唇干白,连忙去厨屋倒水,往水杯里加一勺朴爷送的蜂蜜搅拌开,她又趁没人往水杯里加了些灵泉水。
“爸,妈,喝点水吧。”
“小芜真懂事!”
二人毫无防备地喝下水,放下水杯便看见夏芜期待地看着他们,“爸妈,你们感觉水怎么样?”
杨国俊有些奇怪,水能怎么样,“好喝啊,加了蜂蜜还怪甜的。”
夏芜失落。
刘桂珍连忙道:“真不愧是咱闺女给倒的,哎哟我喝了之后心里这叫一个舒坦啊!”
她给杨国俊一个眼神,杨国俊恍然大悟,也跟着说:“对对对,闺女给倒的水就是甜!”
夏芜心中满是疑惑,难道这灵泉水真没什么奇效吗?唉……
休息片刻,刘桂珍要烧饭了,杨国俊开着家里的电动三轮要去地里拉芝麻杆,把杨弘文也给带上,这点活他还是能干的。
夏芜见状,也要跟着一起去,怕她晒黑,家里又没备用的防晒服,刘桂珍翻找出一把伞,让她撑着,“你站地头看着就行,千万别下地,扎人!”
“好,妈,我知道了。”
夏芜爬上三轮车后箱,坐在小凳子上,乖乖撑起妈妈给准备的红伞。
“坐好,走了啊!”
“杨国俊你开慢点!”
车子上路,风吹起来就没那么燥热了,夏芜打开手机,继续拍摄,拍拍远处的风景,有时在路边碰到扛着锄头的老人家,杨国俊还会放慢车速,问人家要去哪。
没过多久,总算到了地头,地头有树,夏芜就站在树下,看爸爸和哥哥把捆好芝麻杆抱到车上。
小半亩芝麻地,等装好车,杨国俊一拍脑门道:“坏了,车满了,你坐哪?”
杨弘文皮糙肉厚的,还能在芝麻杆上挤一挤,可夏芜不行啊。
“小芜,小文,你俩在这儿等会,爸先把芝麻杆送回去,一会儿再来接你俩。”
夏芜吐舌头,要不是她非坚持要来,也不用麻烦爸再跑一趟了。
“好,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嗯,千万别乱跑!”
杨国俊开着三轮车,一溜烟就跑走了。夏芜把手机给哥哥,让他继续拍,她则在镜头前面说话。
她现在还没习惯在镜头面前放松自己,一方面拉不下脸,一方面呢,又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被那些人看见。
不过夏芜再逼自己看开点,这就是她本来的生活,有什么好掩饰呢。
正拍着,杨弘文突然指着夏芜身后叫道:“兔子!”
夏芜连忙回头,果真看见不远处的草堆里有抹灰黄的身影跳动,她睁大双眼,“兔子?”
他们在地头发现了一个兔子窝,扒开草,里面只有五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小小的,放在手心里刚刚好。
一开始兔子还有些慌乱地想要逃跑,可其中一只被夏芜眼疾手快抓到手中,其他兔子也渐渐安静下来,挤在一起,也不动弹,看起来呆萌的很。
“小兔子,你们的爸爸妈妈呢?”夏芜点着小黄兔的脑门,轻声问道。
兔子当然不会说话,三瓣嘴在夏芜的手心啄啊啄的,夏芜问哥哥:“小兔子是不是要吃草?”
杨弘文看了看四周,薅了一把嫩草递到兔子嘴边,“吃。”
兔子蹦跶蹦跶,把头转了过去。
它小小的,在夏芜手心里也不感觉沉,反而呆萌的可爱。
夏芜满心欢喜,“我要把它们都带回去养!”
“好,养兔子。”
没什么东西装,夏芜只好把伞倒过来,把五只小兔子放到伞里。
小兔子们颜色五花八门的,大多都是黑灰褐,唯独在夏芜手心的小兔是黄褐色的,看起来也比其他兔子要好看聪明一些,夏芜就一直捧着她。
没过多久,杨国俊就骑着空车来接他们了,看到夏芜抓到的小兔子,笑着道:“大兔子估计是怕人逃走了,剩下这些小家伙,你喜欢咱就带回去,正好家里有几个笼子。”
于是夏芜就把兔子都给带回了家。
“怎么这么多小兔子?”回到家,刘桂珍也很惊讶,听夏芜说了前因后果,便去杂物间找笼子,把小兔子安顿下来。
夏芜在网上搜兔子喜欢吃什么,问道:“妈,家里有苜蓿草吗?”
幼兔喜欢吃苜蓿草,它们也可以吃白菜胡萝卜生菜等,但要洗净晾干,还挺麻烦的。
“有,家里有白菜,一会儿我洗点喂它们,你赶紧洗手来吃饭。”
刘桂珍在厨房忙活道。
夏芜不舍得把小黄兔放到笼子里,因为它实在太乖了,夏芜把它放地上,它也不逃跑,反而跟着夏芜的方向跳动,像是把它当成了妈妈一样。
此刻,夏芜的心开始偏离,她捧起小兔子,轻声道:“要不,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兔八哥?”
小黄兔在她手心蹭了蹭,夏芜道:“好,既然你答应了,就叫你兔八哥吧。”一副郑重的样子。
杨家人见状都笑了,夏芜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农村人养小动物当宠物很常见,他们也没拦着夏芜,于是乎,兔八哥成功与其他兄弟姐妹划清界限。
吃饭时,它乖乖蹲在桌子一角吃刘桂珍给洗的白菜叶。
吃完饭,杨国俊把上午收回来的芝麻杆铺在门前空水泥地上,等太阳自然晒干,芝麻自然会裂开。
夏芜坐在过道里,凉风习习,她和哥哥一起玩手机,小兔子就放在腿上,嘴巴里没东西也在动啊动的,也不乱跑。
“兔子吃苜蓿草,要不咱们种点苜蓿草吧?”夏芜像是在询问杨弘文,手指划了几下,下单一包苜蓿种子,“胡萝卜?现在能种不?”
查了查,能种,夏芜又下单一包胡萝卜种子。
大数据根据她的搜索,给她推的网购界面全是各种种子,看的夏芜心里直痒痒,“蓝莓苗?现在能种活吗?”
“车厘子苗?怎么连这个都有?”
还有什么香水柠檬,巨峰葡萄……
看的夏芜眼花缭乱,心动不已。
好想包地啊,然后在山上种满果树!一年四季她都能有水果吃!
在乡下没什么娱乐,夏芜除了玩手机学习各种种植、拍摄技能,不然就是撸兔子,让杨弘文给她拍视频练手。
兄妹俩整天粘在一起,杨弘文也不像从前那样天天跟着杨老爷子满村跑。
闲暇时间,夏芜就琢磨灵泉水的作用,她选了好几种实验参照物,分别是自己,兔八哥,还有外面那片菜地,她每天喝半杯灵泉水,剩下一点点分给兔八哥,然后早晨给菜地浇水。
如此过了两三天,夏芜好像真的看出了一些变化。
她自己倒是没太大的感觉,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抖擞。兔八哥很喜欢喝灵泉水,每次都能把水喝的一滴都不剩,就像之前夏芜在窗台放了小半杯水一样,兴许也是被什么小动物给喝了。
兔八哥变得更加黏着夏芜,有时候给她一种能听懂她说话的错觉。
家里那片长势不好的菜地,也变得绿油油,大有后浪推前浪的意思。
综合以上观察,夏芜得出结论,灵泉水对植物和动物的作用比较大,对人没有太大作用,然后就是利于植物更甚于动物。
这么说来,她包山种地的想法还是能够进行啊!
夏芜偷偷把计划写到小本本中,挣钱,包山,势在必行!
等了几天,夏芜总算收到快递信息,一天内收到好几条,估计是电脑和草莓苗苜蓿种子都到了。
“爸,我快递到了,我自己去拿吧?”
家里的大人整天都没闲着,不是下地,就是上山,上山砍柴,拉回家还要分枝,然后在后院堆放整齐,为过冬做准备。
夏芜都好奇,杨爸这么瘦的人,身体里哪来那么大的干劲呢。
虽然觉得灵泉水可能对人没什么用,出于想让家里人更好的心思,夏芜每次给爸妈爷爷端茶倒水时,都会在里面加一两滴。
杨国俊擦了擦汗,“我去给你拿吧,你不知道地方。”
“没事,我已经会骑车了,我想去镇上熟悉熟悉地方。”
夏芜还学会了骑三轮车,一点都难不倒她。
杨国俊有些为难:“去镇上那么远,你能行吗?”
杨弘文在一旁道:“我也去。”
这下杨国俊更不放心了,放下斧头要跟兄妹俩一起去。
夏芜为了证明自己,坐上三轮车开始展示车技,掉头,转弯,减速,都熟练的很,“爸,你就在家忙吧,我真能行!”
最后杨国俊拗不过她,只好放她走,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路上小心些。
夏芜就像是放飞的笼中鸟,欢呼着招呼哥哥坐上车,让杨弘文捧着兔八哥,二人开着三轮车风驰电掣地离开家。
秋日阳光还很晒人,前几天夏芜还试图打伞遮阳,现在完全放弃防晒,挺直腰背在乡间小路上骑着电动车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她是从前那个娇气张扬的夏芜。
12
京市。
傅时凛松开铂金纽扣,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滑动反复解锁熄屏手机。
屏幕亮起,是一张不起眼的兔子照片。
这张照片是祁妙妙发给他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文字消息。
夏芜,傅时凛的眼神透过金边眼镜,辨认出是夏芜捧着的兔子。
这又是什么新的花招?
自从夏家认回夏薇那场宴会之后,傅时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收到夏芜的任何消息了。她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可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
上一次,她背地里散布夏薇的谣言,然后消失一段时间逃到国外,等他戳穿夏芜的小把戏之后,她才跑回来任性地指责他,甚至在他公司跟他吵闹,非要逼问他爱的到底是谁。
傅时凛和夏芜从小长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实在太惯着夏芜了。
才让她觉得能用这些小花招绑住他。
门被敲响,傅时凛退出消息界面,关闭手机,恢复威严的坐姿,“进来。”
“傅先生,是我,”夏薇走进来,手心微弯放在耳边,不好意思地弯腰致歉,“对不起,我突然来见你,会不会打扰到你?”
傅时凛见到她,脸色柔和了很多,取下眼镜放一边,“傅家和夏家不仅是生意伙伴,更是多年好友。你找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时凛吧。”
夏薇笑容如常,并没有按照他的话去做,关上房门后问道:“傅先生,你最近有小芜的消息吗?”
傅时凛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没有,怎么了?”
夏薇担忧地叹气,“爸妈也联系不到她,二哥也是,我们都很担心她。”
“嗤,”傅时凛嗤之以鼻,“担心她?我看不必,她聪明的很,估计又出国跟哪个朋友吃喝玩乐呢。不用管她,倒是你,最近还适应吗?”
“嗯,我还好,就是同学们对我的态度变化太大了,”夏薇苦笑,“让人有些不习惯。”
人捧高踩低,实属常情。傅时凛没有多做安慰,看见夏薇手里还拿着一沓纸,便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吧?”
夏薇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系里有个任务,要我们采访成功人士做一期新闻稿,我只好来麻烦你啦!”她不好意思地歪头笑道,模样乖巧可爱,不经意间让傅时凛想到了夏芜。
下一秒,傅时凛就打消这个念头,夏芜估计一辈子也学不来小薇的真诚善良吧……
三轮车开到最快也不超过四十码,惬意地在乡间小路上慢悠悠地超前走着,路两边风景如画,天空湛蓝,就是太阳有些许晒人。
夏芜被晒得微微眯起眼睛,身后突然传来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道路狭窄,她以为是挡着人的路,便往路边更靠近了些。
谁知道汽车从旁边经过时,放缓速度,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帅脸。
“小芜,小文。”季云舟看见夏芜坐在三轮车前,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目光温和,“你们要去哪?”
“是你呀,”夏芜干脆停下车,“我和哥哥去镇上拿快递,你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下月再来。”
“好呀,说不定下个月我种的草莓就熟了呢,到时候你来我请你吃草莓。”
“好的,我会记着的。”
“好,那拜拜,下个月见。”
“下个月见。”
季云舟没有摇上车窗,挥手与兄妹二人道别,司机慢慢启动汽车。
夏芜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半小时后,她和哥哥终于抵达镇上。东华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小镇,镇上楼房林立,也有不少老建筑,道路规划的也很整齐。
村里的快递放在镇小学门外的快递站,夏芜拿了快递,又在校门的零食店买了两瓶汽水,和哥哥一人一瓶。
还没回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递,送来的果然是电脑和草莓苗,还有一包苜蓿种子,检查过快递没什么问题,夏芜豪情万丈,觉得自己迈出伟大事业道路的第一步了。
“赶紧回家把草莓先种上!”
夏芜趁哥哥不注意,在草莓苗根部洒了些灵泉水,生怕回家路上这些小家伙被太阳晒死。
回程的路好像比来时要短,回到家,刘桂珍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都没等夏芜停稳车,她就跑来了。
“开慢点开慢点!我的天啊,可算回来了!”
夏芜嘻嘻笑着,拍拍自己,拍拍哥哥,“我,哥哥,还有兔八哥,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放心吧,我开的可稳了!”
“你这孩子……”刘桂珍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真是打也打不得,怪也怪不得。
“妈,我得赶紧把草莓种下去!”
夏芜想起正事,赶忙把车上的草莓苗拿下来,刘桂珍本来不对网上买的草莓苗有什么期望,看见一株株苗长得葱绿挺拔,营养土里的根须细细白白,像是藤蔓一般,有些植株上还开着淡黄色的小花,结了几颗豆粒大小的青色草莓。
“呀,这草莓苗还真不错嘞!”
“我挑了很久,卖家告诉我养上一个多月就能吃到草莓了!”
夏芜回家拿上工具,把草莓苗带到准备好的空地上,挖坑,塞苗,填土。
她买了五十株,实际上卖家还送了她几株小苗,夏芜一视同仁全都种下,最后浇水的时候,她又在水桶里偷偷加入一些灵泉水。
“喝吧喝吧,喝完快快长大,快快结好吃的草莓。”
苜蓿种子暂时没地方种,刘桂珍道:“明天我把这些老蒜苗收回家,地翻一翻就能种苜蓿了。”
趁着现在把苜蓿草种出来,冬天这些兔子不缺草吃。
夏芜种草莓时也没忘记让哥哥拍摄视频,她决定要从种植草莓开始加入自媒体创业大军!
第二天,家里把成熟的大蒜收回家,夏芜亲自动手,把蒜地清理出来,撒上苜蓿草种,浇水。
然后又拍摄观察草莓苗的状态,昨天种下去的草莓,今天就开始蓬勃生长了,每一株都挺直腰背,风一吹,便枝叶轻轻颤动,草莓花开的还不算特别多,值得让人期待。
闲暇时间,夏芜开始剪辑视频,不会的地方就上网学习,然后亲自操练,反复更改重拍。
在乡下的时光并没有那么难熬,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夏芜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早睡早起,拍摄视频,给种的草莓和苜蓿浇水,喂养五只小兔子。
不然就是用灵泉水做各种试验。
不知不觉,她离开京市回老家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期间,夏芜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她想过改名的事情,可过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首先需要户口本,然后需要迁户口,她根本拿不到夏家的户口本,不得已,改名的事情只能暂停。
时间一长,夏芜开始察觉到灵泉水的妙用。
首先是她种下的草莓和苜蓿,除了一开始浇灵泉水,后面她都是隔三五天浇一次,但两种植物长势都非常不错。
草莓种下去一周后,陆陆续续开始爆花,吸引来不少授粉的蜜蜂,花瓣掉落后,就开始结一个个果子。夏芜数过,结果最多的一株草莓苗,挂果二十八颗。
苜蓿种子也都发芽出苗了。
然后就是兔八哥,把五只兔子带回家以后,夏芜区别对待,只偷偷给兔八哥喂灵泉水,这小家伙也没让夏芜失望,比起其他的兔子,它更黏着夏芜,颇通人性,不会乱跑,还学会了定点排便,现在已经成了夏芜视频里的常客。
原本夏芜以为灵泉水对人体的作用不大,可经过一段时间坚持给家里人投喂灵泉水,夏芜发现,好像也有点作用。
不止一次地,杨国俊和刘桂珍说最近干活不觉得腰酸背痛了,身体好像也轻松不少,杨老爷子也有同样的表示。
所以,灵泉水不是对人体没有作用,只是表现的会更慢一些?
幸好夏芜每次都是给家人泡蜂蜜水时投喂灵泉水,因此他们并没有太疑惑,反而对朴爷的蜂蜜赞不绝口。
“还真别说,自从每天喝朴叔的蜂蜜水,感觉身体素质都比以前好了。爸,你说真的,这一罐蜜能卖两千块钱啊?”
这天早饭餐桌上,杨老爷子难得在家,杨国俊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是啊,多少人托关系找他买,不熟的不卖,有的还得加钱呢。”
“这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钱吧?”杨国俊开始算账了,“一个蜂箱一年至少产一百斤蜜,这一罐蜜是五斤装,一个蜂箱产的蜜能有二十罐,一罐两千……”
“我的妈呀,一个蜂箱就能挣四万块啊!这可比出去干工地挣钱多了!”
杨国俊一算账,差点把舌头给咬掉,“爸,媳妇,要不咱也养蜂吧?”
“就你?”杨老爷子嫌弃地看儿子一眼,“一点脑子都不长,光会算这账,你咋不算人老朴包山的钱,蜜蜂一年到头都要有花蜜,光他在山里种的那些花和树,没有十万下不来,没蜜的时候蜂箱的蜜不能动,不然蜂子过不了冬,第二年死一半,蜜量下降,哪还能挣这么多?”
现在人讲究养生,市场上卖蜂蜜的商家不少,普通蜜也没这么贵,朴爷在山上养的蜂蜜能卖出高价,那是经过口口相传的口碑认证。
杨国俊光看见人家一罐蜜卖两千,却没看见人在背后几十年如一日的耕耘,保质保源。
被老爷子一通骂,杨国俊火热的心也凉了,“哎,说的也是,前几年我记得杨望家不也是上山放蜂吗?没两年裤衩都快赔没了,最后出去打工,再也不提养蜂的事了。”
夏芜咬着筷子尖,心想朴爷可真大方,一出手就给她家两罐蜂蜜,不过,等蜂蜜吃完了,她又该用什么糊弄家里人不让他们起疑心呢?
“爸,我觉得这事还能再商量,咱们也养蜂,不过不像朴爷那样大规模的养,养来采蜜够自己吃的不行吗?”
夏芜眨眨眼睛,给杨爸出主意。
“正好我种的草莓也需要蜜蜂授粉,要不咱们就先养一个小蜂箱吧?”
夏芜几乎都是哀求了,“爷爷,爸,妈,你们觉得呢?”
刘桂珍不吭声,杨国俊很为难,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杨老爷子。
方才还把儿子骂的狗血淋头的老爷子想都没想,“养个小蜂箱还可以,就放咱自家菜地里,我看小芜种的草莓开花挺不错。”
杨国俊被区别对待了也不敢吭声,反而喜笑颜开:“我就说小芜有能力,你看她种的草莓多好啊,要不再多种点,到时候天气冷了我就支个暖棚,冬天也不怕没蜜可采。”
夏芜连连点头,十分支持爸爸的意见。
刘桂珍叹口气,“你们爷俩,真不愧是亲父女,想一出是一出的。”
“妈妈,就让我和爸爸试试吧,要是真成功了,说不定还能挣些钱呢!”
说到挣钱,杨老爷子突然问道:“小芜,我看你天天拿手机拍来拍去,小文说你这是在…在…那叫个什么来着?”
“在做自媒体呢!”夏芜嘿嘿一笑。
“对,我看现在多少人拿着手机刷来刷去,你拍视频就是给他们看的是吧?”
“是呀,不过我现在还没发布呢,我想等拍到草莓成熟再发……”提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夏芜也有些却步,其实她都剪好七八条视频了,每次到发布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害怕自己做的视频不够好没人看。
“我都还不知道小芜在做视频呢,快让妈看看,你都拍了些啥。”刘桂珍好奇的很。
夏芜有些不好意思,翻找到做好的视频递给妈妈,杨国俊也围上去看。
他俩边看边夸赞,听的老爷子也心里痒痒,可又不好意思凑上去,只能干咳几声,对夏芜道:“万事开头难,你既然做了就大胆做,尽人事听天命,足矣。”
夏芜有些触动,“那,我真的发了?”
“发吧!”杨国俊和刘桂珍也给闺女打气,“拍的好的嘞,跟电影一样,发了肯定有人看!”
“好!那我现在就发——”夏芜被鼓舞到了,拿过手机三下五除二就把存稿箱未发布的视频给点了出去。
杨老爷子掏出老年机,问道:
“小芜,你账号是哪个?”
13
“山里的夏夏。”
一时间,杨国俊和刘桂珍都开始拿自己的手机搜索。
“我看看哈,”杨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摸到老花镜戴上,手机拿了半米远,然后手写输入,“山里的夏夏。”
不多时,就蹦出来一个账号,点进去,关注为0,粉丝为0,只有一条视频。
“这名字起的不错,让人读起来就有种山间清凉的感觉,”杨老爷子一边点评,一边点进去视频。
夏芜和杨弘文也围过去,和他一起看视频。
入耳的是清晨的蛙鸣虫叫,视角落在轻颤颤的荒草地上,随着机位移动,悬挂在绿草叶上的露珠“啪嗒”落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出头来,镜头上移,是一头水牛。
水牛温润的双眼盯着屏幕,透过屏幕像是能看到人心底。
“我叫夏芜,夏是夏天的夏,芜为草木繁密茂盛之意。山脚下的一年四季,草木都是繁茂的。”
矜淡的女声响起,取代虫鸣的自然声,随之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正是夏芜。
她上身穿着短袖,下身穿着长牛仔裤,黑色布鞋,头发高高扎起,穿过马路抵达杨家的菜地,单看她的长相和打扮,更像是大学校园里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而不是村姑。
可当她走到菜地里蹲下,熟练地拔草清理土地,然后翻土,还有她种植草莓苗的过程,又不得不让人相信,她是个熟练的农民。
“哎哟,”刘桂珍一边看一边笑,笑得都快不行了,“这么看小芜干起活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可真厉害!”
夏芜嘿嘿一笑,她都是观察刘桂珍摘菜的动作和姿势,然后一点点学的,能不像吗?
“刚开始干活我还有点不熟悉,总想着怎么做才能在镜头里好看,后来我想啊,人家看视频总不能是看我演戏,就干脆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夏芜说出自己的心得,她一开始确实放不开,后面嘛,渐入佳境。
第一条视频长度只有六分钟多,在短视频时代算长的了。整体内容就是一些空境,加上夏芜出镜干农活种草莓,以及后续一周的草莓苗观察,给观众留些期待空间。
“爷爷,你感觉拍的怎么样?”
夏芜挨个采访家里人的观感。
“我觉得啊,视频拍的不错,要不是你说这是在咱家门口拍的,我还真有些看不出来。”
“因为哥哥拍摄的时候有注意景深和滤镜,所以看起来稍微会和现实有一点差距,差距不算大。”
杨沟村风景极好,就算没有这些滤镜,也美的不像话,不过天气是不可控的嘛。
“啥?这里头的东西是小文拍的?”
杨国俊人都惊呆了。
“真是小文拍的吗?他还有这本事呢!”
“小看哥哥了吧,这些可都是他拍的呢!”夏芜自豪地拍着哥哥后背,她感觉自己挖掘出来一个天才。
杨弘文拍摄出来的世界,就像是他的内心世界,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很缓慢的,所以他拍空境也好,拍人也好,总给人一种拉长时间、悠闲自得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是可遇不可求。
夏芜只需在后期稍微剪辑,就能营造一种和其他农村赛道博主截然不同的观感。
杨国俊和刘桂珍闻言,又把视频拉到最开始重新看,当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傻儿子拍的之后,再看又是不同的感觉。
刘桂珍捂着嘴,甚至都有些想哭。
杨老爷子也是心情复杂,“好啊,老天爷给小文关了一扇门,总算没忘记给他留扇小窗户。依爷爷看,你们视频拍的很好,继续拍,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想拍啥就拍啥!”
“好耶!”夏芜争取到爷爷的支持,高兴地蹦起来,接着就提出请求道:“爷,那我和哥哥能拍你不?”
杨老爷子错愕:“拍我?我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有啥好拍的?”
“那怎么不能拍了,爷你长的帅,还会看病,城里人哪见过这个,拍出来肯定有讨论度!”
“就是,爹,你就当支持孩子事业,让他们拍吧!”杨国俊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爸,妈,我也想拍你俩!”
“啊?”
“啊?”
夫妻俩都傻眼,不好意思起来,“我和你妈有啥好拍的,我俩啥都不会……”
“当然能拍啊,你看我妈给我做的布鞋,我在城里都没见过,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农具,爸你都会修,还会上山砍柴,城里人更没见过!”
这回轮到杨老爷子看热闹了,“拍呗,都让他俩拍,这有啥不能拍的。”
杨国俊不好意思地挠头,“城里人咋啥都没见过。”
刘桂珍红着脸,想想那场面也很难为情,可为了孩子,她有啥不敢的。
“没事,拍我,我不怕!”
夏芜可高兴了,她的视频里总不能只有自己,她想给大家展现的,是乡村的芸芸众生,这里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还有各色各样的人。
商量好后,杨国俊又问了:“小芜,那你打算啥时候拍啊?我们得准备点啥不?”
“不用,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想拍就拍了。”
越是刻意营造越不真实,那不是夏芜想要的效果。
拍视频需要内容,刚才聊到养蜂箱,夏芜觉得这就是很有看头的内容,再多种些草莓,放风种草莓两不耽误,多好!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立马得到全家人的支持。
杨老爷子说上山找朴爷买一箱土蜂,刘桂珍说菜地里的菜也快老了,该拔了,杨国俊说立马找木头打造蜂箱。
夏芜发完视频就把视频抛在脑后,开始忙活接下来的事情。
手机交给杨弘文,让他把家里人忙活的事情都给拍下来。
受到家人鼓舞的杨弘文显然对拍摄视频一事有了更多的热情,都不用夏芜提示,拿到手机就开始咔咔拍,有时候还知道换位置找角度拍。
有他在,夏芜不用担心拍摄的问题,于是就开始和家里人一起忙活。
杨老爷子今日还要出诊,吃过饭不久,背上医药箱骑上自行车离开家中,杨弘文拍下他的背影。
杨家的菜地约有半亩,分门别类地种了好几种蔬菜,有豆角,丝瓜,辣椒、南瓜等。到这个季节,豆角和丝瓜早已经老了,藤上挂的豆角是用来留种的,刘桂珍把豆角和丝瓜采摘下来,留好种,丝瓜瓤还能用来做布鞋或是刷锅。
榨干这些蔬菜的最后一分光热。
一开始,刘桂珍还有些在意时不时出现在视线中的镜头,行为举止有些别扭,可投入到干活中之后,她就忘记一切,麻利地拧下豆角和丝瓜,把藤蔓从架子上扒下,能用的竹棍收拾到一旁,二次利用,藤蔓抱回去晒干,还能引火。
夏芜跟在她身边,换上短袖长裤,戴的是刘桂珍的冰袖和草帽,学她的样子一起干,很快就把老掉的秧子全都处理好。
不管辣椒是红是绿,全都采下来,秧子拔掉,同样晒干烧火。
收拾小半天,菜地又空出来一大片,这会儿太阳升高晒人,几人就先回家去了。
回家后,杨国俊不肯闲着,找到家里的斧头说要出去一趟。
“爸,你要去哪?”夏芜摘下草帽,露出热红的小脸,她头发也汗湿了,凌乱地粘在侧脸上,又被她胡乱挂到耳后。
“我去山脚下砍些竹子,给你编草帽。”
竹子还能编草帽?夏芜眼睛都亮了,多好的素材啊,“我也要去!”
“这会儿正热,山里头又有蚊子,你去做什么哟!”
“我想看看嘛,”夏芜才不管那些,重新戴好帽子,跟在杨国俊身后,“妈,我们先出门了哈。”
“好,你爸砍竹子你站远些,别刮到你了!”
父女二人出门,坐上三轮车,杨弘文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拍摄一刻都没停下。
他们没有去母山,而是去了村子附近的小山坡,这里种着一大片竹子,没有主人,村里谁想用就来砍,这些年砍竹子的人少了,竹林越来越茂密。
杨国俊显然很有经验,太老的不砍,砍之前还要摸一摸竹子的质感,只砍了四五根,他就停手,“这就够用了,编草帽用不到多少竹篾。”
把竹子拖上三轮车,夏芜坐在车上一手扶着竹子,恰时一阵风吹过,她一手扶住有些大的草帽,脸儿红红。
杨弘文拍了一段三轮车拉着竹子跑的视频,才坐上车一同回家。
回到家杨国俊开始削竹篾,另一边刘桂珍在处理干硬的丝瓜瓤,杨弘文拍拍这边拍那边,忙碌个不停。
夏芜决定拍视频做自媒体的决定得到家人的一致支持,顿时素材就多起来了,她忙着拍摄新一期素材,把账号上发布的视频都给抛之脑后。
白天忙活一整天,吃过晚饭,不到八点,夏芜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醒,兔八哥还在她手边熟睡,仰躺着,露着白色底的毛茸茸小肚子,三瓣嘴还在动呀动,不知道梦里在吃什么好东西。
夏芜被它萌到,摸出手机和它自拍一张,发给祁妙妙。
时差摆在那,祁妙妙没回消息,夏芜也就没管,上账号查看视频,红色的99+惊得她直接坐起。兔八哥被她掀起,在床上滚了一圈半,呆萌地蹲坐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去!我去!我去!啊啊啊啊!”
夏芜抓起兔八哥放嘴边狂亲两口,“天啊,居然有这么多人看!”
发布视频还没超过24小时,夏芜的账号涨粉四百多,视频播放量有九万多,点赞过千,评论足足有三百多条。
点开评论区,排在第一的评论是:“好漂亮的妹子!”
这条评论比夏芜视频的赞还要多。
“那是,我当然好看啊,肤浅~”夏芜嘿嘿傻笑,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么?长这么大除了护肤就没做过医美,纯天然,就是牛!
夏芜换个姿势趴在床上,把兔八哥抱在胸前,继续刷看评论。
“拍的真美啊,一看就是学过的!BGM也都非常合适,刚点开还以为是国家频道的节目hhh,美女一出来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看着很舒服,点赞!”
“火钳刘明!博主看我看我,以后就是老粉啦!”
“草莓苗有没有链接啊,看着可真不错!”
遇到合心的评论,夏芜就给人点赞,偶尔发点俏皮的表情包做回复,找她要草莓苗的就:“我就是在某宝挑销量高的商家买的,宝可以自己去看看哦。”
几百条评论,夏芜从头刷到尾,津津有味地看了几遍,又嘿嘿傻笑,她这账号算是勉强开了个好头吧!?
很好,更有动力拍视频挣钱了!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夏芜赶紧起床,趿拉着拖鞋就往院子里跑。
杨国俊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咋起这么早?”
“爸,你快看!有人看我的视频啦!”
“啥?我看看,”杨国俊掏出手机看了起来,“嘿,还真是!这么多人看呢,还有人夸你长得好!”
“什么?”厨房里的刘桂珍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胡乱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急忙翻出手机,不多时,嘴便咧了起来,“这不废话吗?咱闺女长的肯定好啊,哟,这还有人夸小文拍的好呢!”
儿女都被夸奖,刘桂珍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又去前屋找老爷子,“爹,你快看手机,小芜的视频有人看了!”
夏芜像个报喜鸟一样,又跑去哥哥的房间,杨弘文爱睡觉,夏芜进他屋时,他还在睡着。
把兔八哥放他脸边,兔八哥开始舔他的脸,“哥,”夏芜蹲在床边轻声叫着。
“醒醒,起床啦!”
杨弘文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夏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了会癔症才说话:“妹妹。”
“哥,你快起来,”夏芜把他拉坐起来,坐在他床边,点开视频,“快看,咱们的视频有不少人看呢,好多夸你的!”
杨弘文的眼睛逐渐有了光亮,他读过两年书,依旧不认字,却不妨碍把手机上那些小蝌蚪翻看一遍又一遍。
夏芜看着傻哥哥,心里也暖胀胀的,要不,现在就给哥哥买个手机吧?
14
夏芜考虑给哥哥买手机,是因为一部手机根本不够拍摄的,有时候哥哥拿着手机拍摄的时候,她也想要拍某些东西,就要等待,然后错过素材。
实在是浪费。
既然视频有起来的趋势,夏芜干脆下定决心,好好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买手机是必须的!
“哥,你快起床,咱们今天去镇上给你买手机。”
“买手机?”
“对啊,买个新手机,这样你能拍出更多更好的视频呀。”
夏芜催促杨弘文穿好衣服,抱着兔八哥出去,宣布要带哥哥去镇上买手机。
杨国俊二话不说给她转了五千块钱。
“小芜,这些钱够买个手机不?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转。”
“够啦,等会吃完饭我和哥哥一起去镇上买,”夏芜考虑到网购耗时间,一刻都等不及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别看你们是小孩,再骗你们。”
“我也去吧,正好去买点菜。”
家里虽然种的有菜,可饭桌始终不够丰富,刘桂珍时不时要去镇上采买。
“好,那我去洗漱然后吃饭!”
雷打不动,夏芜每天早晨都能喝到水牛奶,问起来,刘桂珍道:“是杨四叔,我就那天讨一回,说跟他买他不愿意收钱,我也不好意思占人便宜,就没再去了,谁知道他还给送到家里来。”
村里老人家睡眠少,每次杨四叔来的时候,刘桂珍都没醒,只有杨老爷子起的最早。
“老四给孩子的心意,收就收下吧。”杨老爷子如此说道。
夏芜好奇问:“杨四爷家里就他一个人吗?”
刘桂珍口直心快,“哪能啊,他有俩儿子俩闺女。”
夏芜咬一口鸡蛋饼,继续盯着妈妈看。
“不过他也是命苦,俩闺女嫁的都不是啥好人,我记得红姐是嫁到八阳沟了吧?生小孩时没了,后来燕姐嫁人,她男人说要出去跟人跑船,把她也带去了,打那以后就没见过她人了。”
“那四爷的儿子呢,没管他吗?”夏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来村里好些天,她每次见四爷都是孤零零的牵着老伙计,对她和哥哥喜爱的很,夏芜能看的出来,杨四爷很寂寞。
“哎,别提了……”刘桂珍叹口气,继续讲,“他大儿子早几十年就出去打工了,也不知道在东市做啥的,挣了不少钱,看不起他小弟,兄弟俩闹得很不愉快。老二在家里看老人,老大不愿意掏钱,后来老二一生气,干脆也出去打工。”
“俩人都没良心,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家里寄钱,生了孩子倒是往老家送,你四爷养大了一个又一个孙子孙女,考上大学的没几个,一出去打工就不见人回来,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人回来陪陪他。”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家的事彼此都门清,刘桂珍说的也不算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啊……”夏芜很是同情杨四爷,愤愤道:“要是知道他们这样,就不应该帮忙养小孩才对!”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
杨国俊和刘桂珍都是上一辈的思想,祸不及孩子,儿子再坏,孙子也是亲的,哪能推出去说不养呢。
两代人的思想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讨论几句也就做罢。
吃过饭,杨老爷子趁着天气好晒草药,杨国俊开着三轮车带着老婆孩子去镇上。
给夏芜编的竹帽还没好,夏芜戴的是刘桂珍的,刘桂珍戴杨国俊的,杨国俊和杨弘文俩大男人啥都不戴,硬扛晒。
路上又遇到了杨四爷,他正在河边坐着,老伙计在河水里泡澡,一旁还拴着头小水牛。
“杨四爷!”夏芜大声跟他打招呼。
杨四爷回头,看到是他们,起身招招手,“去哪呢?”
“四叔,我们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你有啥要买的不,顺路给你带回来,”杨国俊踩下刹车。
“家里啥都有,不买,”杨四爷乐呵呵的,“买啥我自己就去了。”
他今年七十出头,身体还康健着,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养牛,比好多年轻人都有干劲。
夏芜连忙谢过他:“四爷,你给的水牛奶可好喝嘞,我每天都能喝完!”
“哈哈哈,够喝不?不够喝我再多送点!”
“够喝啦,不用多给了,不然小牛喝啥?”夏芜笑道:“四爷,我种的草莓都挂果了,等熟了我也给你送些尝尝。”
四爷见过她种草莓,还问过几句呢,闻言更乐呵了:“那感情好!你们先去忙吧,回头再聊。”
“好,四叔,那我们先走了啊!”
打过招呼,杨国俊继续开车上路,抵达镇上后,先把夏芜和杨弘文送去手机专卖店,杨国俊在这儿陪着他们,刘桂珍骑上车要去买菜。
镇上小学附近有个摆摊点,卖菜的都是村里来的老头老太太,又便宜又好吃。
镇上的手机专卖店可不是某品牌专门的店,里面卖的手机五花八门,有国产的有外国的,基本都是知名品牌。
一进店,就有个女人招呼道:“小妹,要看手机吗?”
夏芜的长相实在亮眼,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俩男人,女人下意识认为是夏芜要换新手机了。
“对,你这边有卖水果手机吗?我想要最新款。”
夏芜一上来就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机更坚定了女人的想法。
“有是有,不过现在只有展示机了,你先看看性能,真看中了我就给你调货,明天下午能拿,”余红梅热情地带夏芜来到展台,拿出展示机让她上手,夏芜让哥哥上前,“哥,你看喜欢这台手机不?”
杨弘文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划到相机,在大厅里找角度拍拍,对准夏芜,夏芜微微歪头,“拍照功能怎么样?”
杨弘文眉头微微皱着,好像不是特别满意。
他用惯了夏芜的手机,就有些看不上普通的旗舰机了。
余红梅看出来点意思,原来是给这年轻人买的啊!
她赶忙道:“要不看看最新的华牌机吧,年轻人喜欢打游戏,这款手机打游戏性价比非常高……”
“姐姐,我们想要拍照功能特别强大的手机,能不能推荐一些?”
余红梅在镇上经营手机专卖店十来年,经验老道,立马推荐好几部适合女生拍照的手机,可杨弘文和夏芜看了之后,都不是很满意。
“你们是想拍什么呀?”
“就拍拍视频什么的,”夏芜其实也看出来了,不是这些手机不好,而是杨弘文用习惯了她性能强大的手机,总觉得其他手机有差距,如果真用两部手机拍摄,后期剪辑拼接又是个不小的问题。
可夏芜哪来的钱再给他买自己这样的手机呢。
最终跳来跳去,经过反复对比,杨弘文最终看上一款华牌至尊机。
价格8999。
耗时一个多小时,店里手机几乎被他们试过来,刘桂珍都买菜回来了。
余红梅讲解的口干舌燥,见他们有所心动,更加大力地推荐,“你们要真心想要,我亏就亏点,给你们便宜五百块钱,再送你们两张原装手机膜,一个手机壳!”
手机还可以,就是这价格……
杨国俊不懂手机,也不懂儿女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涩。
借口把刘桂珍叫到一旁:“你看着,我去银行取点钱。”
幸好他机智,早晨出门前把银行卡给带上了。
谁知道还没出门呢,就听见余红梅惊喜地道:“行,那手机是包起来还是你们现在就要用?”
“现在就用吧,”夏芜回头叫杨国俊,“爸,给哥也办个手机卡吧?”
杨国俊惊讶道:“钱付清了?”
“对啊,刚好我手里有点钱。”
杨国俊窘迫道:“爸回头给你添上。”
“拍视频是我和哥哥一起做的事,到时候挣钱了还有哥哥的一半呢,这点投资算什么。”
刚好手机店里也能办卡,上回杨国俊给夏芜办的卡能有个副卡,不多时就搞好了。
拿上新装备,回去的路上杨弘文就开始拍拍拍个不停。
上午开张一个大单子,余红梅送走客人,坐回柜台后喝一口水,她和老公开的夫妻店,她男人办手机业务,她负责卖手机。
聊到刚才古怪的父女几人,余红梅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拍啥视频,神神秘秘的,我看那女孩长得好,可能是搞直播的,不过手机又是给她哥买,她哥是不是看着有点不机灵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点开快抖短视频APP,后台显示出99+的红点。
余红梅的老公叫赵天明,正在修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卖你的手机就行了,管那么多呢。”
“我这不是想,她要是也玩快抖就互相关注一下,”余红梅举起手机自拍,她平时闲着没事就拍视频,爆过几条,现在有一万多粉丝,每次发视频都能收到不少评论和点赞呢。
“成天拍拍拍也没见你挣俩钱。”
赵天明说话一向难听,余红梅翻了个白眼,在拍好的视频下打:“婚姻究竟能给女人带来什么?”
凄凉的古风音乐一响起,味道一下子就上来了。
发完视频又回评论,夏芜他们走后店里就没人来买手机了,余红梅玩的不亦乐乎,回到推荐主页一刷,蹦出来一条“你可能认识的人”推荐。
余红梅:“山里的夏夏,谁是夏夏?”
她认识吗?
余红梅本应该划走这个跟她平时观看习惯不符的视频,出于好奇,短暂地停留下来,悦耳的虫鸟蛙鸣过后,俏丽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让她一下子认出来。
“哎哟!这不是刚才买手机的那个妮子嘛!”余红梅大呼小叫地,跑到赵天明身边,“你看,你快看是不是她!”
“还真是个拍视频的啊?”赵天明也好奇地看起来,“人家一条视频的赞都抵得过你拍十条了!”
“去你的!”
余红梅拍丈夫一下,仔细一看,山里的夏夏就发这么一条视频,点赞有三万多,评论上千。
“这妮子长的好,拍的视频也好,肯定赞多啊,”余红梅坐回去,认真地看视频内容,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她长的这么好,居然还会扛锄头下地干活呢。”
“也就你信了,不摆拍谁看?”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摆拍?”
“你看她那小脸白的,像是下地干过活的样子不?”
赵天明嗤之以鼻,他们小时候可都是干过农活的,知道那是啥滋味,皮都能晒掉一层。所以长大后,宁愿出去打工都不愿意种老家的地。
“那可说不定,她干活姿势也不像假的,”余红梅已经沉浸在视频中了,人美,景美,一天比一天茁壮的草莓苗更是让人惊喜,从开花到花落到挂果,她跟着夏夏一起高兴。
倒是让她想起种地收获时的喜悦。
“看她种地,我都想把咱老家的地收拾收拾种点菜了。”
“得了吧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干不几天都成我的活,你快别折腾了。”
余红梅只觉得跟她男人说话没意思,翻个白眼小声嘀咕几句,给山里的夏夏点了关注。
早知道那妮子真是拍视频的,她就早点问个联系方式了,说不定还能有共同话题呢。
夏芜还不知道自己买个手机的功夫视频账号就暴露出去了,这两天,她后台的红点就没消过,有时候半夜还有人观看,催下一期视频的也很多,可草莓生长不是一两天的视频。
夏芜也很纠结,是继续发视频接住这波流量呢,还是把流量晾一边,坚持做内容再接流量呢。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要做的账号,可不是只有种草莓这么一个内容,继续打造视频形象,挖掘乡村生活才是硬道理。
给哥哥买了手机,接下来拍视频就事半功倍了。
拍爷爷上山挖草药,炮制草药的过程;拍爸爸削竹篾编竹帽,用木头做蜂箱;拍妈妈处理丝瓜瓤,用丝瓜瓤做布鞋……
这一次素材更多,夏芜摩拳擦掌,决定把视频做的更长一些!
15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许知意脚踩高跟鞋快步跑两步,“麻烦帮忙按下电梯!”
电梯里人挤人,各个面无表情,写满对上班的厌倦,有人伸手按了一下,许知意如愿以偿进入,看下手机时间,不会迟到,她松口气:“谢谢。”
没有人回复她。
明明很多人,却没人交流,只有安静的呼吸声,许知意习以为常,电梯开开关关,有人上有人下,到了十八楼,她侧身出去,抵达公司。
站在外面拍了拍脸颊,许知意深呼吸一口气,才挺起胸膛走进去。
“许姐,早。”
“小王早。”
“许姐要喝咖啡吗?我刚好要去茶水间。”
“不用,路上喝过了。”
许知意在快抖公司任职五年,从当年名牌大学毕业的愣头青,一步一步往上爬,总算在今年升职,成了小小的主管。
说是主管,她手下也就五六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实习生,主要负责快抖短视频孵化这一块的工作。
有时候他们会挑选有潜力的博主进行签约,并帮其做内容策划、推广营销等内容,如今正是短视频时代,层出不穷的平台,数以亿计的用户,流量远超过去。
谁也说不准互联网时代下一个风口会是什么,又会是哪个幸运儿一夜爆火。
而许知意和她的手下们,就是要做伯乐,提前挑选出幸运儿们。
“许姐,”一道声音响起,打断许知意写策划的思路,她按快捷键锁屏电脑,抬头一看,正是组里的实习生李云。
手下三个实习生里,只有李云学历最低,是普通的一本,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工作认真听话以外,许知意没在她身上看到其他闪光点。
组里用不到那么多人,到审核期,许知意大概率是要把李云给踢走的。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许知意面上不显:“怎么了?”
“许姐你看,这是我昨天观察的一条视频,我感觉这个博主很有潜力。”
李云把电脑递到许知意面前,点击播放,“又是农村赛道?”
下一秒,许知意就叫停了,“这周你已经给我推荐很多农村赛道的视频了。李云,我知道你是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对乡村有天然的归属感,但我想做的是更高端的视频,针对更高端的用户群体,你明白吗?”
李云有些不知所措,脸色涨红,不知道是因为被拒绝还是因为许知意说她的出身。
“好了,你没事的话就多跟老王他们学一学,我还有事。”
许知意让李云离开,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李云抿着唇,抱着电脑回到工位,脑海里一直回转着上司的话。
“我知道你是山村里走出来的。”
“你对乡村有天然的归属感。”
这两句话就像刺一样,扎在她的衣服里,不疼,但刺挠。
无意识滑动鼠标,视频又开始重新播放,自然的奏鸣曲响起,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听着这些声音走在回家的小道上,直到她考出村子,进入大学,在大城市里试图扎根,离它们越来越远。
可能真是因为怀念作祟,所以才想把视频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看见吗?
李云无奈叹口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生,压根做不了决定,就这样吧。
她刚打算叉掉视频,突然发现屏幕上显示播放下一集。
“这么快就出新一期视频了?”李云喃喃自语,还是点开下一集播放起来。
山里的夏夏第二期视频标题是“秋野的希望”,第一幕是秋日夕阳西下,归雁返家,农田里,收割好的芝麻杆散落在地头,农人沉默不语,一味地捆扎,将其运上车,带回家中。
一段长达三十多秒的空境,依旧以自然声做背景乐,很悠闲,也很有特色。
画面一转,镜头里出现一个老爷子,他正在农家院子里晒东西,镜头拉近,博主夏夏问出观众心里的疑问:“爷,这都是什么啊?”
“这些啊,都是咱们山里常见的草药,这个是夏枯草,这是五倍子,还有这个啊,就是山里头的野枇杷叶,虽然都不是啥稀罕物,可关键时候有大用处嘞!”
老爷子年纪约摸六七十岁,身材硬朗板正,眉尾须长,是长寿之相,尤其是他的言行举止,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通过夏夏和爷爷的交谈,李云知道这老爷子是个赤脚大夫,至今仍在村里行医,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老人孩子在家,去卫生所看病不方便,他早年考的有医师证,便一直在村里给人看病。
有些老人家看病不舍得花钱,他就上山采草药,自己配药,能省不少钱。
“爷,我能跟你上山采草药去不?”
“行,明天我带你上山。”
这一幕落下,李云以为下个镜头就会出现上山采草药的过程,她看的津津有味,又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她们村里也有这样的老大夫,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赤脚大夫的行医资格被取缔,诊所就取代了老大夫的位置。
李云老家在平原,也没见识过上山采草药,所以对视频里的一切充满新鲜感。
可视频一转,夏夏爬上三轮车,出现一对夫妻,一行人要去地里割芝麻。
夏夏的妈妈把草帽递给女儿,两人推攘,夏夏的爸爸道:“再做一顶咯,都有!”
几个空境展示收割后的芝麻地,还有晒在家门口的芝麻杆,再接着,就是夏夏爸要去砍竹子,夏夏跟随。
悠然的风,坐在三轮车后面扶着竹子的少女,夏夏长的很漂亮,就像是山间长大的精灵,在镜头里那样和谐。
竹子被削成竹篾,杨国俊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手速极快地编竹帽。
没有突兀的BGM,只有人弄出来的动静,还有风吹葡萄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镜头从杨国俊的侧脸挪到葡萄架上,架子上已经没葡萄了,可上面挂着的藤蔓,又预示着明年收获的希望。
太阳西移,视频也快到结尾,镜头跟着夏夏母女到菜地里,她们把不再继续生长的豆角辣椒丝瓜摘下,处理架子,一边干活一边商量要种什么。
刘桂珍说:“种些冬天能吃的菜咯,青萝卜白萝卜大白菜,都能种。”
夏夏说:“再种些草莓吧?”
“种那么多草莓怎么吃的完哦?”
“吃的完嘛~”
母亲在女儿的撒娇声中节节败退,“好好好,依你依你,都种草莓。”
天黑了,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镜头再次上移,是疏远深蓝的夜空,点缀满闪烁的星星。
“秋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夏的一天结束了,李云好像跟着她过了这么美好的一天。
以至于视频都结束了,她还沉浸在视频营造的氛围中走不出去。
回过神来,同事们敲打键盘的咔咔机械声,压低声音交谈的声音,一股脑涌入脑中,让她开始焦虑、不自在。
真好啊,要是能过上夏夏的生活就好了。
而这也绝对不是李云一个人的想法。
叹一口气,李云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开始关注视频本身。
视频长达二十分钟,这在以做短视频为主的快抖平台是不应该有的,不然很多人一看视频长度,就没耐心继续看下去,视频留存率、转化率不高,就算推再多的用户,留不住也是白搭。
李云进入快抖公司有半个月了,很明白快抖视频平台的优势和缺点,虽然夏夏的第一条视频数据在新人中算不错的,可她真的能维持这些数据吗?
点进夏夏的账号主页,李云惊讶地发现,夏夏二十五分钟前发布的视频,已经有了三百多个赞和将近一百条评论!
请水军了?李云下意识猜测,可点进评论区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
评论区几乎都在讨论视频内容,有怀念儿时的,有好奇询问的,还有一味夸赞的,如果没看视频,绝不可能发出这样真实的评论!
所以这个夏夏真的有火的潜力啊!
李云思来想去,还是想向上司再推荐一次夏夏,如果夏夏真的火起来,她应该就能转正了吧?
“许姐呢?”
“刚才被大领导叫去了,你找她有事?”
西瓜在井水里泡过,抱到桌上,切去瓜蒂,用瓜蒂擦拭菜刀,接着手起刀落,西瓜应声而裂,分成两半。
对半切开再切,薄皮红瓤的西瓜散发出特有的香气。
夏芜端起一牙瓜送到爷爷手边,“爷,别看了,吃瓜!”
“妈,你也吃!”
“这是爸的,这块给哥,我吃这个!”
杨家五口人全都围在桌前,除了切瓜的夏芜没看手机,其他人一人抱着一个手机看。
刘桂珍念起网友发表的评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些网友都太有才了,还有人写诗夸咱呢,‘落日隐青山,浮生半日闲’,可真厉害啊!”
“真有意思,我一刷新,咱闺女的视频就多好多赞和评论,你说这会儿该有多少人在看啊?”
杨老爷子戴着老花镜,一字一字斟酌着看,评论区里有个人说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他爷爷以前也是个赤脚大夫,经常背着个医药箱去病人家里看病,家中老房子里有药柜,总是散发着中药材的气味,即使长大了他也无法忘记。
真情实感的评论总是动人心,杨老爷子给他点了个赞。
杨弘文不认字,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怎么满意。
“爸,西瓜是你种的还是买的?”夏芜吃着吃着突然问道。
杨国俊:“我自己种的,收回来的是最后一茬瓜,不咋好吃了。”
“我尝着好吃呢,咱明年还种行不?”
“行啊,西瓜籽别吐丢了,一会儿收起来,等明年我挑大的种子育苗。”
“好!”
夏芜还真喜欢吃这种老品种西瓜,有籽虽然不方便,可它皮脆瓤甜,汁水还多,吃了还能化身豌豆射手,超爽!
到时候把西瓜种上,又能拍好多期视频,嘿嘿。
三天内发了两条视频,每条视频播出后的反响都不错,可离夏芜挣钱的初衷好像背离了呀!
视频播放量是有,钱呢?
夏芜恨恨地咬一口瓜,别人做视频可以接广告,可谁会找她拍广告呢?
生活不易,夏夏叹气。
本来小金库里有不到三万块钱,给哥哥买手机添了四千多,花的还剩两万。
杨国俊要把钱补给她,她没要。
好像离包山越来越远了啊。
不过夏芜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继续脚踏实地拍摄日常,剪辑视频,发布,期待奇迹降临。
杨国俊给夏芜编好了竹帽,除了在晌午大太阳的时候派上用场,其他时候不戴反而更凉爽些。
他忙完竹帽,就开始动工打造蜂箱。
蜜蜂对住所要求比较高,所以做蜂箱要选择质地轻、无异味、不易变形的木材,杨国俊用的是白松木。
不得不说,杨国俊在动手方面真有能力,从画设计图,到处理木材,再组成箱体,安装巢框、蜂箱门都是他一个人动手完成,夏芜顶多在一旁递递工具,问问为什么。
紧赶慢赶,杨国俊两天做好蜂箱,接下来就是要引蜂入驻了。
杨老爷子已经和朴爷通过人情,让朴爷答应把他心爱的土蜂分出来一箱给夏芜,不过能不能留住这些土蜂,还得看夏芜的本事。
蜂箱打造好,夏芜还专门跑山上请教朴爷,怎么才能成功分蜂。
朴爷一点都不藏私,教她用蜂蜜和白糖水按照比例混合,做成引蜂水。
“秋天蜜源少,正是挪蜂的好时候,你呀,就把这蜂箱放草莓地里头,回头我给你个旧巢脾,味道能把我这山上的土蜂给引过去,你在蜂箱里放上引蜂水,哎,就有小蜜蜂进去筑巢了。”
话说着简单,可朴爷也没法给夏芜保证,挪蜂一定会成功。
不管怎么样,夏芜决定先试试,她按照朴爷教的,用蜂蜜和水,不过她用的是灵泉水。
把菜地收拾出来后,夏芜购入的新一批草莓苗也种下去了,最近正是开花的时候。
夏芜把蜂箱放在草莓地附近,把引蜂水放到蜂箱里,期待着奇迹发生。
16
给蜜蜂分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山里养大的本土蜂。这些蜜蜂有很强的认巢能力,一旦挪动蜂箱,它们又找不到新位置,就会在原来的位置盘旋,无法归巢,最后影响蜂群的正常活动。
所以这天,朴爷亲自下山指导夏芜,他看了杨家菜地里种的将近一亩草莓地,啧啧称奇,“我就说你这妮子有两把刷子,你看,这不种的挺好吗?”
夏芜嘿嘿一笑,看着地里茁壮成长的草莓,也很是骄傲:“那是,朴爷说的能有差吗?沟边这一片草莓种的早,估计也快熟了,到时候熟了我肯定给您送去尝尝!”
第一批草莓种下去都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夏芜浇水施肥从不落下,草莓苗绿的发黑,结出来的果子也都个大饱满,还没熟呢,就散发香甜的气味,馋人的很。
朴爷蹲在田埂边,翻开硕大的草莓叶,里面露出一颗红一半的草莓,“这不是已经有熟的了吗?你看。”他让开些位置,让夏芜看。
“呀!真的红了啊!”夏芜十分惊喜,亏她还在等呢,没想到草莓偷偷熟了!
“哈哈哈,真是赶巧了,小文,回去拿个碗来,我看有多少草莓熟了。”
杨弘文把手机递给夏芜,她接替哥哥的工作,美美地拍成熟的草莓。
“怪不得我早晨浇水的时候闻到草莓味了,还以为没熟就是那么香。”
朴爷扒开草莓叶,捡红了大半的草莓从根蒂掐断,放到手中,把每株草莓苗都检查一遍,不多时,他手心就装满了。
“长的可真好啊,这么大!”朴爷刚摘下一个巨无霸大草莓,在镜头下展示道:“你看看你看看,都快有鸡蛋大了。”
再放鼻尖闻一闻,朴爷也等不及洗了再吃,干脆咬了一口,下一秒,草莓在口中爆汁,浓郁的草莓香甜从味蕾奔到大脑,他下意识叫道:“甜!又甜又好吃!”
剩下的草莓一口吃完,杨弘文拿着大铁碗跑来了,朴爷赶忙招手:“快,小文也尝尝!”
夏芜在一旁流口水,“真有那么好吃吗?”
“朴爷能骗你吗?”
那肯定不能呀。
夏芜经不住诱惑,捡了一个果子放嘴边吹吹灰,朴爷笑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口下去,夏芜的灵魂也升华了。
她长这么大什么草莓没吃过啊,可真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
草莓味道的东西特别受欢迎,以至于一提到草莓,人的感官会自动浮现出与草莓相关的记忆,嗅觉,味觉,视觉……
可真把心心念念的草莓吃到嘴里后,又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夏芜觉得,她吃到了真正的草莓,闻一闻,是最正宗的草莓味道,吃到嘴里,无论是酸甜度,还是爆汁口感,都是最完美的!
“真的好吃哎!”
杨弘文吃了一个,也同样停不下来,三个人蹲在田埂上边摘边吃,完全把干净卫生抛到脑后了。
把五十多棵草莓苗全都盘一遍,摘下来的熟果还没把大碗装满,因为大部分都进他们三人的肚子了。
夏芜意犹未尽,“给爷爷他们留些,让他们也尝尝,明天还有草莓熟吗?”她看向朴爷。
朴爷吃的心满意足啊,老人家口味淡,吃些酸甜口的草莓十分舒坦。
“明天肯定还有,这玩意一旦开始熟,那就是天天都有熟的可以摘。”
“朴爷,那你明天还来,蜜蜂挪箱还不知道要几天呢。”夏芜嘿嘿一笑。
“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朴爷一拍脑门,吃草莓吃上头,他都忘记自己是来指导夏芜分蜂箱的了,不过对夏芜的提议也很心动啊。
摘回来的草莓个头大小不一,有鸡蛋那么大的,但是少数。大部分要比冬枣大一些,因为种的是白玉,本身就不会太红,所以半红的就已经是熟了的口感。
夏芜压出干净的井水,稍微冲洗草莓,又找出家里的瓷盘,把草莓摆放上去。挂着水珠的草莓让人垂涎欲滴,夏芜轻轻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细腻的瓤,完成收获草莓这么一小段拍摄。
朴爷这次下山还带了些蜂蜡,把蜂蜡热融之后抹在新蜂箱上,也能帮助吸引蜜蜂。
爷孙二人坐在门口,隔着马路观察蜂箱的动静,今天是引蜂第一天,朴爷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还是告诉夏芜:“等草莓花一开,肯定有蜂子过来采蜜,到时候多少会留下一些。万事开头难,等蜂子看出来这是块风水宝地,就会回巢通风报信,到时候就好办了。”
“嗯嗯,没事,我有耐心等!”
夏芜买的第二批草莓苗换了越秀这个品种,估计要种下去几天才能盼到它们开花,急也急不得。
果然,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多少蜜蜂飞过来,朴爷见天色不早了,怕上山的路不好走,就想先回去。
正要回去时,杨国俊和刘桂珍回来了,村里有人家办白事,一大早他们就去帮忙了。
都是一个村,谁家有事都会帮衬些。
办事的人家里少了几条长凳,杨国俊回来搬凳子,刘桂珍则是要叫俩孩子去吃席。
朴爷见他俩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俊啊,你闺女可真是厉害,种的草莓真好吃,把我都给征服了!”
“草莓可熟了啊?”刘桂珍都还不知道呢。
夏芜赶忙把洗好的草莓端来,“爸,妈,你们快尝尝。”
“看着长的真不错,我先去洗洗手。”
朴爷在一旁把夏芜的草莓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杨国俊洗完手回来,自己还没吃呢,先推到他面前,“叔,好吃你再吃点。”
“哎,不吃了,刚才吃挺多,再吃牙都酸了。”话是这么说,可朴爷疯狂吞咽口水,哪里像是吃够的样子。
夏芜心里暗笑,哪能没看出来朴爷被馋的口是心非呢,也不吭声。
“吃吧吃吧,种那么多草莓,咋都够咱吃了。”杨国俊还在客气,刘桂珍已经开吃了。
吃完惊喜地眉毛上挑,然后没吭声,一看盘子里就十几个草莓,她也不多拿,拿了五六个去屋里找长凳去。
朴爷客气两遍就不客气了,又吃了三四个,看盘子里确实没剩几个了,他才收手要走。
杨国俊要送他,他摆手拒绝,说自己明天还来。
挠挠头,杨国俊道:“这老爷子,平时叫他下山他都不下,咋今天在这儿待那么久。”
正说着,他往嘴里塞个草莓。
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夏芜期待地问:“好吃不?”
杨国俊疯狂点头,这玩意他也不是没吃过,可咋闺女种的那么好吃呢!
可惜吃了几个后,盘子里的草莓更少了,他问:“还有没?”
夏芜摇头,“没啦,朴爷发现草莓熟了,我们就边摘边吃,把红的草莓都给摘回来了,就剩下这么些。”
杨国俊哑然失笑,“怪不得朴叔在山下待这么久,这老头就是嘴馋,好吃!”
“算了,剩下的给你爷留着,明天肯定还有草莓红。”
杨国俊是个孝子嘞,别看他经常挨揍,可对杨老爷子的心绝对没假。
恋恋不舍地把草莓放回去,刘桂珍搬着长凳出来,佯装嗔怪道:“叫你大方,自己没吃够吧?”
“给你!”说着,她拿出几颗草莓,分给杨国俊一半。
“嘿嘿,还是我媳妇聪明!”
夏芜种的草莓掳获了家里所有人的心,连晚归的杨老爷子在吃完草莓后,也大改说杨国俊给他留草莓不必要的态度,来了句:“是好吃。”
第二天一大早,杨国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铁碗去翻草莓地,今天又有草莓熟了,可数量不多,家里人分一分就没了。
夏芜连夜把第一批草莓收获的视频剪辑上传,经过一夜发酵,视频又吸引不少观众。
可这一条视频的评论区,远不如前两条那么和谐,下面充斥着各种质疑。
“果然是摆拍吧?什么岁月静好,我只看到了一个骗子!”
“真夸张,不就是几颗草莓苗?让你们吃成王母娘娘的蟠桃了!”
“就是,本来还对这个博主很有好感,看了之后瞬间好感全无,太能演了……”
“你们总算想明白了,从第一条视频我就怀疑她是有团队,全是剧本!”
有人反问剧本哥:“真有团队吗?你怎么知道?”
“你见哪个村里能有这么漂亮的妹子,而且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干过农活,拍视频也很专业,不是剧本我倒立吃*!”
夏芜看完评论,心情都不好了,前两条视频并非没有质疑,可大多数都是赞赏,她也就没那么在意。
可这条视频里,几乎是满满的恶意,一时间,就连前两条视频下面都有人跑过去抹黑。
“后来的不要上当,别真心实意信了,都是剧本!”
“我都怀疑博主是不是学演戏出身的,演的真好……”
难道要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了吗?
“啊!!!”夏芜抱紧被子大叫发泄情绪,兔八哥蹦到她腿上,像是安慰她一样蹭着她的手腕。
“气死我啦!说谁摆拍呢!你才剧本!你才演员,你全家都是演员!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你都看见了吗?”
夏芜气的嘀嘀咕咕,捧着兔八哥对它指指点点,明显是把兔八哥当成剧本哥来发泄了。
“小芜,你没事吧?”
刘桂珍听到房里的动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也听不清楚,有些担心。
夏芜深呼吸一口气,整理情绪,“妈,我没事,就是被气着了。”
她出门,气呼呼地把手机递给刘桂珍,“你看,我昨天发布的视频下面,他们都不信我种的草莓好吃呢!”
“还说什么都是演的,真气人!别人演戏有钱拿,又没人给我钱,演什么?”
夏芜一股脑地把烦恼说出来,没让家里人猜测。毕竟就算她不说,家里人也能看到,与其让他们还要想怎么安慰自己,还不如提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啥?我看看!”
看了一会,刘桂珍也气的拍大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怎么还都信他的话了!?”
剧本哥ID为“随风飘散”,他那番笃定夏芜的视频有剧本,是摆拍的评论,已经被顶了大几百个赞。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
墙倒众人推,夏芜的墙也没多高,却并不妨碍看客对她说些轻飘飘没根没据的质疑话。
刘桂珍气完杨国俊气,没一会儿就成家庭会议。
众人围坐在院子里,桌子上还摆放着杨国俊大清早摘回来的草莓,明知道它很好吃,可大家这会都没食欲。
“这咋办?”杨国俊急的上火,他怕夏芜受不了刺激。
杨老爷子年岁高,有处事经验,他说:“常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村里谁家有个啥事,风言风语传的跟真的一样,咋解决,不把它当回事,就不用解决。”
不管那些言论,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毕竟网络有言论自由,人家一没辱骂,二没攻击,总不可能报警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杨国俊和刘桂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杨弘文呆呆萌萌的,显然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
夏芜知道网络暴力的可怕,如果这些言论不处理,就这样放任下去,她继续发视频,也无法消除怀疑的种子。
以后每条视频下面,都会有人跟风说她是剧本,说她在摆拍。
夏芜情愿吗?
她不情愿!
“不行,不辩解就是在助长误解!”夏芜掷地有声,抬起下巴道:“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种的草莓就是好吃,以后我还要包山种地继续拍视频呢,他们不信我能做到,我偏要证明我能做!”
杨国俊和刘桂珍对视一眼,“小芜,那你打算咋办?”
“我要让他们亲自尝尝这些草莓,好输的心服口服!”
夏芜说做就做,立马在评论区里召集愿意试吃的观众。
“种的草莓太多啦,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帮夏夏分担一下呢?目前征集十位试吃小伙伴,需要配合给出吃后感哦,机不可失,欲得从速!”
17
光发评论还不够,夏芜还专门拍了一期视频。
视频里,她从家门口走到草莓地,给观众展示周围的环境,“这是我种的第二批草莓,还打算养一箱蜜蜂,昨天视频里的朴爷在我们这边山上养土蜂,酿的蜂蜜品质非常不错。”
正说着,一只蜜蜂飞来,夏芜下意识伸出手,那蜜蜂便停落在她掌心,镜头靠近,清楚地拍到土蜂的细节,刚好夏芜又介绍了土蜂和洋蜂的不同。
她发现,这只土蜂飞来并不是个例,昨天夜里还没动静的蜂箱里,此时已经有了些忙碌的蜜蜂,像是在熟悉场地。
“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要不多久就能产蜜啦!”
夏芜高兴的很,不仅如此,第二批草莓也开始陆续开花,给这些田野里的精灵提供了蜜源。
掠过小插曲,夏芜走到草莓地边,给大家看她草莓苗,每一棵都很健康壮硕,“今天早晨我爸起的早,已经摘过一批了,想要品尝草莓味道的在评论区里报名,最晚后天我会采摘打包快递出去。”
视频发出去后,有上一期的视频热度在,这条视频也很快有人发现并评论。
“真的假的?真要送我草莓吃吗?我报一个!”
“还有我!我也想尝尝看!”
夏芜在评论区里耐心回复:“不只是需要你们品尝,我还需要你们为我证明草莓的口感,需要写吃后感,或者发布视频,你们愿意吗?”
有人说愿意,有人觉得为了几颗草莓不值得,他们也只是在评论区里聊的热火朝天,没什么诚意。
后台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夏芜点去看。
小小的一片云:“夏夏你好,我想要报名草莓试吃活动,我可以提供吃后感,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帮你发视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我的地址是京市xx区xx路……”
这才是夏芜想要的真诚网友嘛!毫不犹豫地,夏芜回她道:“可以!非常感谢你,三天内我会把快递寄出去,到时候发你单号。”
坐在工位上的李云看到回复后,内心莫名有些激动,“好的,期待早日品尝你种植的草莓。”
这几天,李云一直在关注“山里的夏夏”这位博主,上次她给主管推荐,被拒了两次,每次许知意的语气都不是很好,这让李云心快沉到底了。
她知道自己在新来的实习生中不占优势,学历不高,长相不出众,也不是很会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转正那天。
可快抖公司已经是李云能进入的公司天花板了。
她不想失去这个职位,想尽快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李云能想到的转正方法,莫过于签下一位有潜力的视频博主,只要能让主管注意到她的能力就行。
所以李云把夏夏当成一棵救命稻草,下班回去后,她甚至会写分析,论证夏夏走的赛道并不拥挤,所以夏夏能够轻而易举地在众多视频博主种脱颖而出。
她把夏夏设置成特别关注,只要夏夏一更新视频,她就会第一时间观看。
昨天夏夏发布的草莓收获视频她也看了,并不觉得这是剧本或是演戏,相反,她认为拍摄的十分真实。
那个被夏夏称为“朴爷”的老头,之前并没有在视频中出现过,草莓地还是之前视频里的草莓地。最大的问题是,采摘下来的草莓看着和市场上售卖的没什么区别,但视频里的几人吃过之后,都给出超出寻常的反应。
夏夏拍摄清洗草莓的视频手法也很精湛,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涌起品尝的想法。
可视频只有视觉,并没有味觉和嗅觉。
以至于很多观众认为夏夏在作假,草莓早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年前大众吃不起的稀罕水果了,一到冬季,草莓泛滥,都烂大街了。
人都吃过草莓,也知道草莓的味道,哪有夏夏视频里那样夸张呢。
夏夏还是个新博主,入场的都是新观众,没有死忠粉替她说话,评论区自然会呈现出一边倒的质疑趋势。
李云倒是相信夏夏,可她也不是什么大博主,就算此时替夏夏说话,也只会淹没在质疑声中。
幸好夏夏决定反击,还想出草莓试吃的法子。
李云当即就决定报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要夏夏的视频是真的,她就会发视频替夏夏证明!
住在山上的朴爷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提着半罐蜜下山来了。
“这是山里的野桂花蜜,数量不多,攒一年也就两罐,给小芜一罐尝尝看。”
“朴叔,来都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啊,这一罐蜜起码……”
“哎,别提钱的事!我又不缺钱,小芜呢?”朴爷连忙止住杨国俊的话头,他就不爱听这些,还是小芜那丫头好,给她啥就收,不跟人瞎客气。
杨国俊珍惜无比,把野桂花蜜放回家中,叹口气道:“快别提了,小芜上次从您那回来,不是想包山吗?就想着拍视频挣点钱好包山,和小文兄妹俩捣鼓一段时间,视频也拍了,还有不少人看,谁知道昨天发了草莓熟了的视频,那些人又说假,可把小芜气的不行。”
“那不,又在想法子证明咱种的草莓就是好吃呢!”
朴爷听完一拍大腿,急了:“这些人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
他可比谁都知道夏芜种的草莓有多好吃,要不然也不会惦记一整夜!想到昨天自己好像吃的有那么一点多,他良心过不去,大清早提上珍藏的蜂蜜才好意思再来吃。
“小芜啊,你打算咋证明呢,要是需要朴爷,你就跟我说,可别客气啊!”
朴爷找到夏芜,无比真心实意。
夏芜正在给草莓浇水呢,闻言笑道:“朴爷你快来看,蜂箱里有蜜蜂了!”
“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找一些网友请他们吃草莓,替我作证呗。”
朴爷先是一惊,然后又一惊。
他惊讶这些挑剔的土蜂竟然会这么快就在新地方安装,也惊讶夏芜要把这么好吃的草莓送给别人吃!
“真是便宜那些人了!”朴爷痛心疾首啊!
这要是都分给别人吃了,他岂不是吃不到了?
夏芜觉得好笑,请朴爷到家里,“今天熟的都摘回来了,天气暖和,草莓熟得快,应该够吃。”
朴爷沉吟片刻道:“小芜,你在哪拍视频发视频,给朴爷看下呗。”
夏芜没有那种不好意思给人看的扭捏感,回屋拿电脑,打开视频让朴爷看。
朴爷边吃草莓边看,嘴里的夸赞就没停过。
看完了,他对夏芜说:“要不,你给我也弄个账号吧,瞧着怪有意思的。”
夏芜当然不会拒绝,让朴爷把手机拿出来,下一秒,她差点失态:“朴爷,您这是什么手机,没法联网啊!”
“是吗?”朴爷挠头,“手机不就是打打电话用的嘛,我这手机能打电话。”
夏芜摆手:“不行不行,你看我们的手机,都是这种智能手机,能联网才能有更多的功能。”
她打开快抖短视频划呀划,朴爷眼睛都看直了,山底下还有这些好东西呢!
“我得换个手机,”朴爷喃喃自语。
“行啊,要不我陪你去镇上买?”
“不用不用,我叫别人给我买个就行了。”
朴爷这回没待太久,匆匆忙回家去了。
夏芜网购了一些水果泡沫网,还有泡沫箱,就近下单,估计两天就能到。
朴爷回家半路上,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喂?云舟吗?”
“朴爷,是我,你怎么了?”电话另一端,季云舟合上书,有些意外会在这时候接到朴爷的电话。
“云舟啊,你用的是那啥智能手机不?”
“是。”
“能看视频不?”
季云舟:“?”脑门升起问号,不知道朴爷为何这样问,可还是老实回答:“能看的。”
“那你啥时候再过来,给我带个智能手机行不?要不你这两天就过来吧,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季云舟勾起唇角,“您又在山里寻摸到什么好东西了?”
“哎,这回不是从山里找到的,是杨老头的孙女,上回你见过,她说要种草莓,还真叫她种成了,好吃的很,你快来尝尝。”
季云舟住在镇上的疗养院,每个月都会抽空去朴爷的山上住几天,仔细一算时间,好像也应该去了。
他去朴爷家,每次都会给他带些生活物资,省去朴爷还要下山的麻烦。
朴爷好吃,一个人闲着没事就捣鼓好吃的,他吃的东西都是原生态无污染的,嘴巴挑的很,既然他说夏芜做的草莓好吃,那应该没有假。
季云舟想了想道:“行,明天我过去。”
“那你可别忘了给我买智能机啊。”
“不会忘的。”
电话挂断,季云舟立马叫来生活助手,交待他去镇上给朴爷买一部智能手机。
第二天,季云舟如约而至,第一时间把安装好手机卡的智能机送到朴爷面前。
爷孙二人挨着坐,朴爷稀罕地把玩手机,问季云舟:“这里头有那个,快抖不?”
季云舟划到快抖APP,点进去。
“还要登录啊。”
“手机号默认登录就行。”
“起个啥名呢?”朴爷问。
“就叫朴爷吧。”
“那行,山里的朴爷。”
季云舟帮他注册好账号,“朴爷,你想看什么内容?”
“你帮我找找小芜的账号,她叫山里的夏夏,”朴爷嘿嘿一笑,催他快找。
季云舟好奇,但他不问,找到账号之后,点了关注。
朴爷问:“是她吗?”
“应该是吧。”
“看看她的视频。”
季云舟按照他的意思,点开视频,果然是夏芜。
季云舟也反应过来:“她在拍视频做自媒体?”
“啥叫自媒体?”朴爷不懂。
季云舟给他解释了自媒体的意思。
朴爷立马道:“对对对,做自媒体是不是能挣钱?是的话那就是了,昨天她爸还跟我说,小芜想要包山,在拍视频挣钱呢。”
截止到目前,一个月的时间夏芜拍了五条视频,反响都很不错,不过在最新两期视频里……
没等他看出所以然,朴爷就三言两语地讲明白前因后果。
“你说这些人可不可笑,草莓好不好吃吃过才知道,他们都没吃呢,就说小芜种的草莓不好吃,气人!等我拍个视频给她说好话!”
弄半天,朴爷原来是为了这个要只能手机啊。
季云舟有些好笑,老爷子年纪大,心性还跟个孩子一样,把夏芜当朋友,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那啥,云舟啊,朴爷上次答应给你爷的那个野桂花蜜,今年就先欠着哈,你跟你爷说一声。”
季云舟:“嗯?蜜呢?”
“嘿嘿,叫我送给小芜那妮子了。”
季云舟:“……”
“等会咱下山看看去,我让你尝尝她种的草莓,真不骗你,好吃!”
木已成舟,季云舟也没啥法子。
在山上吃过饭,又睡了一觉,季云舟被朴爷叫起来。
“走,下山,这会儿该又有草莓熟了。”
他熟练地给季云舟戴上草帽,推着轮椅下山。
上山的盘旋路还算好走,二人走了半个小时,总算到村里了。
又走了许久,找到杨国俊家门,杨老爷子今天得闲,没出去给人看病,坐在门口的水泥墩子上翘着二郎腿抽旱烟。
看见朴爷和季云舟就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稀罕,“你俩咋到这儿来了?”
招呼着季云舟进屋歇息,朴爷坐不住,探头找夏芜:“小芜呢,不在家?”
“她去镇上拿快递,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咋找有事找她?”
“哎,这不是上回小芜说等草莓熟了就让云舟尝尝嘛,正好他来了,我就想着带他出来散散心,顺便尝尝小芜种的草莓。”
被当成借口的季云舟只能微笑不语。
杨老爷子哪能不懂,进屋拿个瓷碗递给朴爷,“你自个去地里摘,别摘多咯,小芜还要寄出去给网友试吃呢。”
“我知道,我能是那不分轻重的人吗?”
嘴上说着客气话,朴爷下地摘草莓的动作一点没慢。
杨老爷子一脸看穿一切的神情,呵呵笑着对季云舟道:“等会你尝尝,小芜种的草莓确实好吃。”
18
草莓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呢,这估计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在草莓被塞到嘴里尝到味道之前,季云舟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等牙齿咬破薄嫩的草莓外皮,沁人的清甜在舌尖绽开后,他立马就改变了想法。
“好吃不?”
季云舟毫不掩饰:“好吃。”
“哈哈哈,朴爷没骗你吧,来来来,再尝一颗。”
朴爷统共也没摘几个,洗干净后一大半都进季云舟嘴里了,剩下几个,他吃完砸吧砸吧嘴。
问杨老爷子:“小芜没打算经常给网友寄草莓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
“我感觉这草莓还是种少了啊,就这点地,熟的也不够咱们吃的。”
杨老爷子哭笑不得,“咋,你还想把草莓当饭吃啊,凡事都要节制,不然过不久你就吃腻了。”
“吃不腻,肯定吃不腻,这草莓味道好啊,我又不是没吃过草莓,什么美国的日本的荷兰的,我都尝过,老外种的草莓价格贵,好不好吃,吃着没味。”
朴爷的一番话拨动季云舟的心弦,他仔细回想自己之前吃的草莓,好像是没夏芜种的草莓味道好。
“和品种有关吗?”季云舟问道。
“就在网上买的,一株苗三块钱,能是啥好品种?”
几人在门口闲聊,猜测夏芜是怎么种出这么好吃的草莓,幸好夏芜回来的早,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猜到哪里去。
夏芜买的泡沫网和泡沫箱回来了,她一到家,跟朴爷和季云舟打过招呼,就要下地摘草莓。
“我都和镇上的快递站谈好价了,五点前打包今天就能运出去。”
她说干就干,提个竹篮,杨弘文一直跟在后面拍摄,朴爷过去帮忙,季云舟把轮椅推到地边,便没法下去了。
“小芜啊,你打算给那些人寄多少?”朴爷又在算计草莓的数量了。
“看能摘多少熟草莓吧,要是摘得多,一人送十几颗就差不多了,还有剩下就咱们自己吃。”
这话正中朴爷下怀,“好好好,我刚才摘了几个给云舟尝,看到熟的还挺多的。”
夏芜笑笑没说话,加快手下的动作。
五十多棵草莓苗被她找一个遍,最后一个小竹篮还不够装,杨老爷子又给她拿个新篮子,夏芜把草莓放在季云舟身边,“你看一下。”
季云舟看着放在脚边的草莓,没忍住拿起一颗放在鼻间轻嗅。
思来想去,他给草莓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发消息:“爷,今年没有野桂花蜜了。”
不多时,群里就有人回复:“哥!”
季云舟视而不见,等了一会儿,没收到老爷子的消息,就把草莓照片发出去,“有草莓,要不要尝尝?”
“哥!我要尝我要尝!”
“哥,你看得见吗?”
“哥,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哥?哥哥!大哥?”
群里消息不断蹦跶,私聊也一直弹窗消息,季云舟嫌季盛玉烦,干脆真把他屏蔽了。
“蜜呢?叫老朴给偷吃了?”
季老头终于出现了。
“送人了。”季云舟言简意赅。
“草莓吃不吃?”
“不稀罕,回头再说,我在地中海钓鱼。”
说完这句话后,季老头又没回消息了。
季云舟点开爷爷的头像,看见他被几个比基尼美女环绕,手里捧着一条海鱼笑得十分开心,沉默了。
“哥,爷不吃我吃!”
季盛玉换了个号继续骚扰季云舟,“刚好学校快放假了,我去找你吧?”
“别来。”季云舟婉拒。
“我已经买好票了,三天后,等我哈。”
季云舟关闭手机,太阳穴都有点疼了。
夏芜已经摘完草莓,看看放在季云舟腿上的草莓,又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半篮草莓。
一琢磨,干脆把俩篮子都放季云舟腿上,“我推你回去。”
杨弘文还在拍,季云舟道:“我不想出镜,可以把这段删掉吗?”
“放心,视频里不会有你的。”
夏芜和季云舟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在夏家生活多年,夏芜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季云舟的身份应该都不简单。
最起码,他很有钱。
这样的有钱人一般都不喜欢暴露私生活,尤其是季云舟腿还受伤了。不在大城市或者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反而窝在这样偏僻的村镇,季云舟背后,肯定有不想为人所知的故事吧。
夏芜对外人没太多的好奇心,她现在只想搞事业!
回屋后,夏芜又开始给草莓分熟度,熟太狠的草莓不能快递,不然路上挤压会损失很多,她寄出去的大多是七分熟度的草莓。
用泡沫网包了一层又一层,一个小时后,夏芜在朴爷和爷爷的帮助下完成了打包。
对着镜头比划一个耶,夏芜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已经打包好啦,要骑车去镇上给大家发货,草莓摘下来后没有洗,收到货后记得洗了再吃哦~”
夏芜征集愿意试吃的网友也挺不容易的,想吃的人多,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
可要他们必要时候出镜证明,很多人就不太愿意了。
直到昨天,夏芜才找够十个人。
这十个人天南海北的四散分开,最远的甚至有一千多公里,普通快递起码要三四天,怕草莓放坏,夏芜选择了航运,当然价格也很贵。
为了证明自己,她真是下了血本。
“爷,我和哥哥去寄快递,剩下的草莓你们吃吧!”夏芜给大家打完招呼,风风火火地骑上电三轮,带着杨弘文离开家。
不得不说,这样的夏芜和季云舟初见她时相比,真有很大的不同。
赶在五点前把快递全都打包好,留下联系方式,夏芜忙碌一天,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她回家后,朴爷和季云舟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杨老爷子,杨国俊和刘桂珍还在办白事的人家里帮忙,说是明天一大清早下葬,然后就不忙了。
晚饭是杨老爷子张罗的,烙的葱油饼,煮的玉米糁,还洗一些草莓当饭后水果,夏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她又开始剪辑视频,把今天摘草莓,打包发货的素材剪辑好,点击发布。
还不忘把季云舟从镜头里挪出去。
做完这一切,夏芜强撑着洗漱,躺回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李云还在加班。
小小的格子间里,电脑屏幕反射出她疲惫的面容,随手拿起没了冰的咖啡啜一口,再放下,李云面无表情。
直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条特别关注,山里的夏夏更新视频了。
李云抬起头观察四周,同事们都还在加班,没人说话,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戴上耳机,从电脑端打开视频,视频一开始,入眼的就是夏夏那张明媚漂亮的脸。
“哈喽大家好呀,今天是大丰收的夏夏~”夏夏展示着手里的竹篮,“忍了两天没摘草莓,就是等今天给大家发货,不多说了,现在来看看有多少成熟的草莓吧!”
镜头跟着夏夏移动,每扒开一株草莓苗,就露出几颗红红的草莓果,少女纤细的手指快准狠地掐断草莓蒂,动作轻柔地放入篮中。
随着时间推移,整整齐齐码好的草莓堆了小半篮,看的人非常解压。
不过接着,夏夏加快了视频剪辑,最后共收获一篮半,然后又开始包装草莓,打包……
“现在我要去镇上给大家发快递啦,希望你们早日收到!拜拜~”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云不知不觉把咖啡给喝完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始期待什么时候能收到快递。
她填写的是公司地址,就是怕快递送到出租房,她下班太晚没法及时拿。
夏夏说她在桐市,李云打开地图搜索,京市距离桐市……有一千多公里呢。
那里的生活不像京市这样快节奏,夏夏现在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李云撑着脸颊,即使视频已经播放完,她也没点出去,反而在胡思乱想。
桐市,大学城某男生宿舍。
“握草,老周你人呢!打团呢你特么人跑哪去了!”
“等会等会,我女神发视频了,等我瞄一眼!”
“没出息!你特么太没出息了啊!家都被人推没了你居然还要瞄一眼女神!”
室友痛心疾首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血红的defeat,一边勒住周辉的脖子,“狗日的,让我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行了,别怪他了,就算他不走神,这局游戏也输定了,你也不看你玩的什么几把玩意,前期被人打成0-7。”
“啥也不是!”
“嘘嘘嘘,都别说话了,我都听不清我女神在说什么了。”周辉制止室友的吵闹,捧着手机嘿嘿傻笑,转着让大家看:“看,我眼光不错吧,这妹子是真漂亮啊!”
“我看看!”
“我靠!是好看,不过快抖滤镜这么强大,你小心她是第二个乔碧萝啊!”
“不可能!凭借我Lv100的鉴定能力,夏夏绝对是纯天然美女!绝无作假!”
“这妹子在农村啊?”
室友们被周辉信誓旦旦的保证勾起好奇心,纷纷围过来跟他一起看视频,看视频的时候,周辉把自己发现妹子,吃妹子瓜的缘由全都讲出来。
“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就想着报个名,还能赚到点草莓吃吃,再替她美言几句,说不定妹子就对我感激涕零了呢!”周辉想到夏夏星星眼感激他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痴汉的笑。
“你想的也太美了,就不能是卖茶女骗人的戏码吗?你小心点,把个人信息随便暴露,别哪天真出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夏也在桐市,我估计快递今天发明天就能到,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室友们对他的笃定嗤之以鼻,不过年轻人嘛,有的是时间虚度,就算做些无聊的事也能理解。大家散开回到电脑前,又呼朋唤友开始下一轮游戏。
桐市西区,一户两室一厅的人家。
女人拖完地,看看时间离儿子女儿放学还早,伸个懒腰窝在沙发里,打开快抖,立马给她推送夏夏的新视频。
“这么快就要寄过来啦?”女人叫沈茗,是一个全职主妇,家有神兽两枚,大的是哥哥,今年高一,小的是妹妹,今年初二。
俩孩子相差年岁不大,自从生了娃,她就没出门上过班,平时就在家里收拾家务,研究吃的喝的,种种花草蔬菜,刷视频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最开始刷到夏夏,是同城推荐,那时候夏夏的视频还没有几个赞,她因为种植的爱好开始观看,慢慢地就被夏夏给吸引了。
从她的第一期视频,到后面的视频,每一期都会看完,自然也知道前几天闹得风风雨雨的“剧本”谣言。
沈茗不喜欢在网络发言,怕自己成为网络暴力的助长者,可她又觉得夏夏很真诚,不像是在造假,所以在看到夏夏征集人试吃为她证明发声时,沈茗犹豫了一天,知道夏夏还没找够人后,才决定报名。
看完夏夏摘草莓打包的视频,视频里草莓都很新鲜,确实是从地里摘回来的,她前天趁机问过夏夏怎么把草莓种的好,得知她只是前期堆肥,后面就正常浇水,并没有打过农药,更是惊讶。
草莓这东西不打药很难长好,市场上关于草莓从开花到结果农药不断的传言从未停止过,各种激素膨大剂的危害更是骇人听闻。
因此,沈茗很少给俩孩子买草莓吃,就是怕不健康。
隔着屏幕,沈茗也不知道夏夏说的是真是假,她已经想好了,快递到了之后,她就自己吃,不让孩子尝,万一打的有药呢。
参加试吃的网友大多数离得比较近,毕竟快抖的同城推荐功能还是很强大的。
夏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征集试吃的网友发快递单号,结果好几个一查,发现下午就能送到。
也就是说,最晚明后两天,就有人能证明夏芜的清白了。
事到如今,夏芜才轻松一些。
她相信,只要这些人亲自尝了草莓的味道,就一定会被折服的!
19
这几天一直忙着自证清白,夏芜都有些疏于关爱田里种着的小可爱了。
一大清早,她心中没了负担,起个大早,正要去给地里的草莓和苜蓿草浇水,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遭了!”蜂箱该不会淋雨了吧?
夏芜来不及思考,连忙起床,随意绑起头发,拿起廊下的伞就要出去。
刘桂珍穿着雨鞋从外边进来,“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
“下雨了,蜂箱进水了不?”
夏芜撑着伞要去看,却被刘桂珍拦住,“半夜雨刚下没多会,你爷就找塑料给盖上了。我刚才也去地里看了,瞧着没啥事,里面来了挺多蜜蜂呢。”
闻言,夏芜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蜂箱要泡汤了呢。”
“你杨四爷又送了水牛奶,我去给你热一热哈,下雨了有点冷,你披个外套。”
雨下的不小,夏芜回屋换上凉拖,卷起裤腿,坐在廊下看雨。
伸出来的廊檐不断往下坠着水滴,夏芜把脚伸出去,感受雨滴落在脚背上的触感。
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前两天秋老虎强劲,闷的人心口都不舒服,下一场雨反而舒服些。
下雨就不用伺候地里,夏芜决定今天拉上哥哥去村里拍些雨天的空境。
说干就干,她去把还在睡懒觉的杨弘文叫起来,刚睡醒的杨弘文就像是树懒一样,动作迟缓,反应迟缓。
他头发睡的一团糟乱,夏芜火上浇油地揉了又揉,“哥,你真懒,赶紧起床!”
杨弘文每天九点左右准时睡觉,起码能睡到第二天七点,没人叫他他能睡到十点都不起。
夏芜之前昼夜颠倒时起的也晚,可自从回到农村,早睡早起,别提有多舒服了。
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泼到脸上,杨弘文终于清醒了一些,刘桂珍已经做好早饭端出来,家里只剩下母子三人。
“妈,爷爷和爸呢,去哪了?”
问了才知道,今天是村里去世老人下葬的日子,杨国俊去帮忙,杨老爷子也去送故人最后一面。
吃过早饭,夏芜和杨弘文拿上工具,准备出门拍摄,刘桂珍继续做布鞋。
下雨时的山里雾蒙蒙的,看不真切,远远望去,子母山半山腰像是缠绕着云织的丝带,笼罩群山。
山脚下的村子里也有些雾气,镜头下,像是洗刷后的镜子,拍摄出来的人效果干净而空灵。
夏芜叫上哥哥,拍了雨天的草莓地,拍了菜地旁边的池塘。
池塘里的蛙鸣阵阵,雨水落到草莓上,汇聚的积水从挖开的田沟里流入池塘。
拍完这里的景色,夏芜带着哥哥在村里乱逛,被雨打湿的柳树,敞开门孤独坐在过道里发呆的老人。
下雨后,本就清冷的村庄似乎更加冷清了。
他们沿着村中小路往山上走,可以站在山上俯瞰整个村庄,恰巧看见身披白色麻布的送葬队伍,远远也能听见唢呐的声音。
在热闹的城市里待久了,村庄就显得太沉默了。
在村里闲逛大半天,雨渐渐小了,夏芜腿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凉拖里的脚趾也黏糊糊的,弄上泥巴。
夏芜本以为自己会嫌脏,会讨厌这种触感,可意外地,不讨厌,还很喜欢。
看见路边青草从汇聚的一汪水坑,她干脆脱下凉拖,把染脏的脚丫放在水坑里涮洗。
杨弘文学着她的样子,也脱鞋站进水坑,草须划过脚心的触感,如同幼时被母亲轻抚,让人十分安心。
玩够了,玩累了,雨也停了,半空中乌云隐有散开的意思,金光乍泄,将云边染成金灿灿的颜色。
家中过道里堆放的西瓜所剩无几了,夏芜选了一个花纹最整齐的,在井水里泡过,赶在吃午饭前美美享用。
夏芜一边吃瓜,一边玩手机,她微信里没加几个人,一眼就看到祁妙妙发来的消息:
“小芜,你在哪,我回国了,来找你玩吧~”
祁妙妙和夏芜一样,都是在国外留学。和夏芜学金融管理不一样,祁妙妙学的是艺术,经常有事没事就国内国外两边跑。
只是夏芜没想到,她会回来的那么快。
应该是担心她吧?
夏芜心里暖暖的,想了想,还是没拒绝祁妙妙的好意:
“真的要来吗?这里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怕你待不习惯。”
“别跟老娘说这些废话,你能待下去我就能,快发地址!”
祁妙妙还是那个祁妙妙,夏芜几乎能想到她说这话时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然后把地址发了过去。
然后又把今天拍的一些照片和视频发了过去。
希望妙妙看了之后能有心理准备。
然后,祁妙妙就没回复她了。
可能是忙别的事情了吧。
退出微信,夏芜登录快抖,后台一片红,私信更是爆满,有人骂她作假,有人私聊问她草莓苗在哪家买的,还有人……
儿子高一,沈茗每天早晨把他送去,要到下夜自习才能接回来。
考虑到孩子在长身体,沈茗都是在家做好饭,装到饭盒里再送去。
女儿初二,学校就在家附近,每天上午回来吃饭。
这天上午,沈茗先开车给儿子送午饭,然后回来接女儿放学,在车上等时,突然接到快递电话。
“喂,请问您在家吗?有您的乘风快递。”
沈茗这两天并没有网购,下意识就想到夏夏给她寄的草莓,看了看时间,离女儿放学还有十几分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家,麻烦你把快递放在快递柜,一会儿我回去拿。”
“好的。”
挂断电话,沈茗手指轻敲方向盘,内心竟然有些急着回家。
伴随着放学铃响,渐渐有学生从学校走出,不多时,沈茗就看见女儿沈乐言背着书包小跑着过来,“妈!我饿了!中午做啥好吃的了?”
沈茗打开车门,探过身子把女儿书包取下扔到车后排,“烧了你爱吃的糖醋里脊,还有椒盐虾,奶油蘑菇,饭后水果是草莓,怎么样?”
“好耶!都是我爱吃的!我爱你妈妈!”
女儿坐在副驾驶上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事,沈茗驱车离开,回到小区后,她停好车,上楼前在快递柜取了快递。
回到家,沈茗叮嘱女儿洗手,然后把放在蒸锅上保温的菜端到桌上。
沈乐言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吹马屁:“妈,今天做的饭真好吃!”
沈茗开始拆快递,“怎么,我昨天做的饭不合你心意了?”
“嘿嘿,昨天做的也好吃,就是荤的太少了!”
沈茗没好气地道:“天天吃肉,一点素菜都不想沾,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那样?”
去年有一回,沈乐言几天不排便,小肚子硬是憋得鼓起,最后去医院才解决。
从那以后,沈茗几乎想破头脑把蔬菜做的好吃,就是想让女儿多吃点,奈何她生的孩子天生不是吃素的料。
夏夏把草莓包的很好,拆开泡沫箱,里面用隔板隔出两层,草莓裹上泡沫网之后放到凹槽里,迫不及待拿出一个查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要知道,草莓可是非常娇嫩的水果,稍微一点磕碰都会出现伤痕。
不过……这草莓的气味可真诱人啊。
沈茗忍不住把草莓放在鼻尖轻嗅,口中开始分泌口水。
把快递箱抱到厨房,沈茗找出珍藏的珐琅彩盘,这还是之前去香江旅游时在一个古董店花了两千块买回来的。
就那么一个孤盘,沈茗很少使用。
但现在,沈茗觉得这个盘子非常适合用来装草莓。
仔细地把每个草莓从泡沫网种取出来,然后放入盆中清洗,用专门洗水果的清洗剂稍微泡了一会,水竟然没有变色。
“没用农药么?”沈茗有些惊喜,又清洗两遍后,她才把草莓装盘。
“妈,我都快吃完啦,你怎么还不吃呀?”沈乐言端着碗凑到厨房门口,“妈,你在洗什么?”
“草莓,你尝一个。”
“我不要,我不喜欢吃草莓,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班里好多女孩都喜欢吃,还喜欢草莓挂件,幼稚~”
十二三岁的女孩最喜欢与人对着干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沈茗压根不惯着她,“蔬菜不吃,水果不吃,我看你是又想进医院了。要是叫你班里同学知道,你不是更丢脸吗?”
每次沈乐言不吃蔬菜水果,她妈都会提起她不忍回忆的噩梦。
“你快别说了,我吃一个还不成吗?”沈乐言不情不愿地拿一颗草莓,放到嘴边闻了闻,“咦,还挺香的嘛。”
沈茗完全忘记拿到草莓前想着自己先吃,以免儿女中毒的事情,反而期待不爱吃水果的女儿吃到夏夏种的草莓会是什么反应,“别只是闻啊,快尝尝。”
啊呜一口,酸甜的草莓汁在口中爆开,和想象中假甜的口感不同,这完全就是真正的草莓。
沈乐言只觉得自己的味蕾像是被冲击到了,妈妈追问她好不好吃,她给出的回答是……
“再给我一颗,好好吃啊!”
“真有这么好吃吗?”沈茗看着女儿的反应,也拿起一颗吃起来,光是看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口下去,沈茗完全相信了夏夏视频里吃草莓那些人的反应。
那绝对不是作假!
“妈,你就买这点吗?”女儿的话把沈茗游走的思绪给拉回来,她低头一看,盘子里就剩五颗草莓了。
“妈,哥哥和爸爸是不是还没吃过?”沈乐言舔舔嘴唇,仅剩的良心让她不再染指剩下的草莓。
“这可不是买的,是我在快抖关注的一个博主自己种的,就给我寄十六颗草莓,不要钱,”沈茗突然想起什么,皱眉叫道:“坏了!忘记拍视频了!”
“拍什么视频呀?”
“这几颗草莓先留着,等妈妈拍完视频,你再吃一颗,剩下的留给爸爸和哥哥好不好?”
沈乐言砸吧砸吧嘴,想想爸爸辛苦挣钱养家,哥哥也对她很好,坚定决心后,毅然同意,“好!”
沈茗是第一个收到快递的,同在桐城的周辉比她慢一些。
下午两点,刚去上课,没一会就接到快递电话,幸好下午就一节公共课,一下课,周辉就对室友道:“我去拿快递,你们谁有快递?”
“我有我有,顺便给我再带杯咖啡,谢谢爸爸!”
“乖儿子,不用跟爸爸客气!”
大学城有五所学校,范围很大,周辉骑着从学长那里淘来的二手凤凰自行车,风似的朝驿站跑去。
取完快递,买好咖啡,他飞速回宿舍。
周辉是从拆箱就开始拍的视频,认真程度堪比拆箱手办。
小心翼翼地把草莓取出来,神经大条的周辉甚至没想过洗一洗,摄像头对准自己,直接一口咬下去,给大家表演一个吃播。
“卧槽!”一声国骂从嘴里蹦出来,“卧槽!这也太好吃了!”
“卧槽,这真的是草莓吗?怎么比主播吃过的草莓都要好吃?”
周辉接二连三地发问,把草莓对着摄像头向大家展示,“真草莓,但绝对比你们吃过的草莓都要好吃,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主播门门考试59分!打游戏把把被人偷家!毕业找不到工作!”
刚回来的室友一进门就听见周辉在发毒誓,“握草,周辉你干啥亏心事了,至于发这么毒的誓吗?”
“不是,你快来尝尝夏夏给我寄的草莓,是真好吃,不骗你!”
“我尝一个。”
十秒过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握草”。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周辉其他室友陆续回来,每回来一个室友,都会有一颗草莓被吃,然后响起一声干脆利落的“握草”来表达他们的情绪。
夏芜给每个试吃的网友寄的草莓都是十六颗,一个宿舍六个人,都不够一人仨的。
给其他室友一人吃两个,周辉心疼地把剩下的草莓给独吞了。
“周哥,周爸爸,你的女神妹子叫啥?我现在就去关注,草莓试吃的活动还有吗?”
三下五除二把草莓吃完,周辉挺直腰板,可惜地舔了舔嘴,然后痛心疾首道:
“叫你们跟我一起报名试吃你们不乐意,现在后悔了吧!”
20
作为一个脸皮不薄的大学生,周辉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吃到夏夏寄来的草莓,他十分清楚夏夏是想要自证清白,打破剧本的传言,所以他做了一个违逆祖宗的决定:
407宿舍全体出镜!
十月二十三日下午,一条视频横空出世,上传至快抖视频。
周辉和他五个热心室友全都关注夏芜的账号,然后在评论区里平等地反驳每个造谣夏芜是在拍剧本的评论:
“我周辉实名上网,认证夏夏种的草莓天下第一好吃!不信来看@偷塔天王的视频!”
带着这条评论,六个闲着无聊的男大学生走遍夏芜的全部视频,迅速引起一些人的关注,“真的假的,又请水军了?”
“水军你个番茄头,不信就来看视频,说谎周辉倒立吃屎!”
“周辉是谁啊?不至于这么狠吧?”
很快,ID为【偷塔天王】的快抖账号有大批人涌入,周辉恨不得敲死室友们,“你mua的,害老子实名上网是吧?”
“嘿嘿,你不是想吸引女神的注意吗?没有特点她怎么会注意到你?”
“可是,这样真的能吸引到夏夏吗?”
“放心!包的!”
夏芜确实注意到了这些评论,【偷塔天王】给她发来私信,说自己已经发布了吃后感,请她来主页观看。
只是夏芜一样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抽象……几乎把说她是剧本的评论给骚扰了一个遍。
点进他的视频,夏芜才知道什么叫更抽象,上来就是夸张的漫画颜暴击,正常的开箱视频夹杂着室友们吃了草莓后感激涕零的哀嚎,还有那不断被屏蔽成[哔——]的国骂。
看完长达三分钟的反馈视频,夏芜的灵魂受到了冲击,捧着手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开始怀疑自己,找网友,真的找对了吗?
这条视频开始迅速爆火,很多乐子人涌入,本来还有人骂偷塔天王是夏夏花重金请来的水军,可看完视频后,他们也都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是钱能解决的。钱能买一个人说谎,可它能买到一个大学生的自尊心吗?”
“我服了,谁还敢说这是剧本,哪个水军敢这么下血本?!”
“我甚至都没敢看完这条视频……”
“中华小当家应该选你们来演真人版。”
“救命,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草莓的味道吗?草莓脑袋都快馋哭了!”
周辉和他的室友们舌战群儒,以极其强大的回复能力不断在视频下回复整活。
夏芜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声。
天啊,她只是想找个正常人替自己说点公平话,怎么事态会跑那么偏?
刘桂珍见她捧着手机一会皱眉,一会傻乐,担忧地问道:“小芜,你发出去的快递有动静了吗?”
该不会是视频下边又有人乱说话,把孩子给气不正常了吧。
夏芜坚定摇头,“妈,快递没有那么快,还得再等等呢。”
“行,那就再等等,你也别太着急了。”
“嗨呀……”夏芜撒谎有些心虚,“其实我也没急,想开了。”
她是真想开了,连夏家那些破事都不在意,何必在意网友们的看法呢。
尤其是被偷塔天王这么一搞,她更急不起来了。
简直是哭笑不得。
远在京市的李云第二天才注意到偷塔天王的反馈视频,截止目前,视频上传仅仅二十七个小时,播放量已经过十万。
除了从夏夏那边来的网友,还有一些不明事态的网友被这条鬼畜视频所吸引。
“我以为我点开的是快抖,怎么给我干到β站了?”
“这是什么邪教吗?在干嘛?有没有好心人解说一下。”
很快就有热心网友给这些误入的观众指路夏夏的视频,他们才知道起因是一个走种田赛道的博主妹子被人质疑种出来的草莓不好吃,全是剧本,然后妹子征集热心网友试吃,没想到征集到一群热爱鬼畜的大学生,才有了这条惊天动地的视频。
“妹子现在还好吗?估计很后悔吧?”
“mua的,都是这条鬼畜视频害的,我都分不清草莓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了,反串吗?”
“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还有没有其他人发视频啊?来点正常人说说真假。”
李云看完偷塔天王的视频,沉默着叉掉。
“小云,你的餐我帮你拿来了!”
和她同时进公司的梅敏递来午餐,好奇地探头看她电脑,“小云,你还在关注那个农村博主呀?”
“不是说她都是剧本吗?现在短视频蓬勃发展,好多人都想做自媒体,说不定又是哪个公司弄的账号,果然,这还没发几条视频呢,就被网友的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许姐都说不行,要不你换个人选吧。”
同时进公司,又都是女生,梅敏很自然地就和李云走得比较近。
只不过梅敏学历比李云高,形象也比她好,出生在大城市,自信又张扬。实习三人组中,她大概是最不需要担心无法转正的。
“谢谢你啊小敏,”李云客气地笑笑,把点的咖啡分给梅敏一杯,对她刚才说的话并不做其他回应,开始干饭。
“哎,你真就这么喜欢这个博主啊?”梅敏插上吸管,啜饮一口咖啡,解锁手机找到夏芜的主页,“说实话,长的挺好看的,应该do过脸,你看她的鼻子还有脸颊,肯定不是妈生脸。有她这个颜值的都去搞直播了,谁会傻乎乎的在乡下种田啊。”
李云安静地吃着饭,不置可否。
“咦?她居然还搞了草莓试吃请网友作证?估计也是心虚,找的肯定也都是熟人,不然干嘛还要自证啊?”
“小云,你说是不是?”
李云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梅敏不是坏人,就是心直口快,被家里人宠爱长大的女孩,可能说话也没那么在意别人,但她真的很不喜欢梅敏言之凿凿说夏夏不好的话。
“我也报名试吃了。”李云状若无意地道。
“什么!?小云,你还真信这些啊!”
梅敏夸张地大叫出声,瞬间把办公室同事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我还以为你就是跟许姐赌气,没想到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博主啊,万一她是骗你的呢?我跟你说,你就是以前没经验,不知道城市里多少骗人的套路,以后还是少占便宜吧!”
“小敏,发生什么事了?小云怎么了?”有同事被勾起好奇心,上前询问。
梅敏赶忙把事情前因后果给说一遍,“前段时间小云跟许姐说发现一个有潜力的博主,名叫【山里的夏夏】,是个走农村赛道的女生,长得挺好看的,也小火了几条视频,就被人扒出来视频造假,其实都是有剧本的。可小云就是傻乎乎地觉得人家是真的,这不,还报名什么试吃,叫人家送草莓给她吃。”
“草莓有什么好吃的呀,咱们楼下便利店都能买到,什么进口的国产的都有,何必占这点小便宜,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梅敏痛心疾首,一副站在李云角度的样子替她考虑。
同事也跟着劝道:“有道理,现在网上不是天天宣传反诈吗?真的是,骗子骗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微信卖茶女你们应该都知道,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可每年能骗到不少人呢,我一个远房亲戚就被骗过。”
见有人附和她的看法,梅敏也笑着说:“我还以为这种骗局只能骗骗找不到女朋友的老男人,没想到小云也会上这种当。”
“小云就是太天真了,没见过这些世面,不知道城市套路深。”
“所以我才担心嘛,毕竟我和她都是刚进公司,年纪又差不多,早把她当朋友了。”
梅敏和其他人打成一团,李云坐在工位上,面前的午餐都变得让人难以下咽。
一口一个城里,乡下,为她好,这些话,李云长大路上可真听过不少。
就是一个傻子,此时也察觉出来梅敏的恶意了。
可李云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她只能沉默地坐在工位上,面对其他人“好心”劝导时,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她的反应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怎么劝都不听的典范。
“算了算了,小云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需要咱们说太多。”
“就是,要不是好心,谁想说这么多啊!”
见李云油盐不进,其他人都有些不满。
梅敏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就是一些草莓而已,就算被骗能骗到哪里去呢,有我看着呢,小云不会那么糊涂的。”
“小云,你说是不是?”
梅敏还询问李云,想得到她的肯定。
一通电话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响起,不想给梅敏眼神的李云立马接起,不管是手机运营商也好还是骚扰电话,都比回答梅敏要好。
“喂?你好?”
“李女士,您在公司吗?有您的乘风快递,请您签收。”
“好的,我马上下来。”
李云起身,对梅敏和同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不好意思,我去取快递,你们聊。”
她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让人窒息的办公室,到办公楼下拿到快递,才看到寄件地址来自桐市。
“夏夏寄来的草莓?”
李云心里有点像是打鼓,她相信夏夏,可又因为同事们的一番话,怕等下拆快递出什么差错,又被人当成笑话。
思来想去,李云决定先不拆快递,等下班抱回家再看。
谁知道她刚进办公室,就和从茶水间出来的梅敏碰面了。
“小云,你买的什么快递?我看看”
“没……”
纵然李云有所准备,可还是快不过梅敏的手,她一眼看见快递上的寄件人和地址,“桐市?你关注的那个小博主寄来的草莓?”
“居然用的是乘风快递寄件,不会是到付吧?我帮你拆开看看是不是烂草莓。”
梅敏自顾自地大声说着,又把同事给引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快递这么快就到了啊!”
“快拆开让咱们见识见识,草莓而已,能有多少吃。”
李云在众人身后,一张脸涨红,只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眼看着梅敏取出美工刀就要开快递,她大步走上前,叫道:“等会!”
“怎么了?”梅敏无辜回头看她。
李云黑着一张脸,从她手中抢回快递,“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来拆,麻烦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要这么任性随意,我不喜欢。”
她说完这句话,径直抱着快递走回自己的工位,只留下梅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李云颤抖着手拆开快递箱,一瞬间,淡淡的草莓香气从箱子里溢出来,刚吃过午饭的办公室味道混乱,草莓的清香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哟,这草莓还挺香的嘛。”
“现在市场上的草莓都打农药,说不定还喷了香精呢,你们没看新闻吗,现在鸡蛋都有造假的了!”
“真吓人!”
李云心里冷笑,把箱子里的草莓都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共十六颗,和夏夏说的一样。
她拆开包着草莓的泡沫网,仔细检查每一颗草莓,并无破损,认真地拍照,给特写,重新放回去,只留出五颗草莓,拿去清洗。
全程李云都没有一句话,她刚走出众人的视线,冷嘲热讽的话就来了:
“乡下长大的就是小气,就那么几个草莓,也没说给大家分一分都能尝尝,居然就洗那几个!”
“算了算了,别说了,她回来了!”
李云只是简单地用清水把草莓冲洗了两遍,回到工位上,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散开,表面上各做各的事情,可每个人又都在暗中观察李云的反应。
李云施施然挑选最大最红的一颗草莓,拍摄后送入口中。
酸甜,绵柔,入口即化,爆汁感,如同甘露一般冲散李云心中的郁闷和苦涩。
草莓苗在土壤之中生根发芽,努力开花结果,经历日晒雨淋,终于结出果实,似乎还携带着家乡的泥土和风的气味,最终在离家的游子口中绽放。
李云想家了。
看着指尖残缺一口的草莓,她低下头,眼里似有泪花闪过,轻声道:“好吃,她没骗你们。”
21
李云一口气吃完了五颗草莓,丝毫没有分给旁人的意思。
可众人分明能闻到草莓的香气。
这种情况就好比在绿皮火车上,人挤人像罐头似的,到了饭点,大家纷纷拿出康帅傅,同一,辣条等速食充饥,车厢里难闻透顶,让人觉得厌烦。
突然有人打开背包,掏出一盒洗干净的小黄瓜,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全车厢的人都会被黄瓜味洗涤,并且馋的要命,发誓下次坐车也要备点黄瓜在包里。
李云就是那个在密闭充满泡面味道车厢里吃黄瓜的人。
梅敏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没一个人敢上前说,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毕竟他们刚才已经把丑话说太前面了。
又是骗子,又是造假的,能在职场上混的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们说的话会给李云造成影响。
可有人停止了吗?
同事A戳戳梅敏,“小敏,你跟她关系最好,去要一个尝尝啊,要是真有那么好吃,我们也跟着买点。”
“哎呀我……”还没等梅敏想好怎么拒绝这些老油条,她就被人推过去了。
“小,小云,”梅敏尴尬地笑笑,“快递不是到付呀,看来夏夏真不是骗子。”
李云抬头冷静地看着她,“然后呢。”
“你,这草莓好不好吃?”
李云嗤笑出声,把草莓蒂用纸包着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检出六颗草莓拿去清洗,把剩下的草莓留在快递箱里,她还特意往工位下藏了藏,“不要动我的东西哦。”
说完这句话,她便去了茶水间。
“看来这回是要分给咱们了,真是的,她买的草莓什么品种啊,怎么感觉那么香?”
“不知道啊,看颜色也不是特别红,我对草莓不是很了解,小敏,你家里不是有钱吗?应该经常吃各种草莓吧,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梅敏一只手扶着另一只小臂,尴尬地笑笑,她又不是农民,怎么知道草莓的品种?
可就像她刚才嘲弄李云一样,职场菜鸟的她,被这些老员工看低,也开始被戏弄了。
最后,她只能扯淡地回道:“我最不喜欢吃草莓了。”
职场是什么?许知意人在办公室,拉下百叶窗,隔绝外面的视线。
方才她在办公室午休,被外面的喧闹吵醒,然后就围观了一场好戏。
看着李云被嘲弄,她古井无波,说可怜么?好像也没有。
在职场打拼多年,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人菜鸟了,职场如战场,什么好友,姐妹,都不如自己往上爬来的扎实。
你有能力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步。
没能力时,职场的压力总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会有人把压力发泄到上司头上吗?
很显然不可能。
那么像李云这样的人实习生菜鸟,都不知道有没有转正的可能,也就成了发泄工具人。
跑腿,买咖啡,帮一些无关紧要但很琐碎的忙,还无法张口拒绝,害怕影响转正。
李云被欺负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梅敏本来该是和李云站在一起的,可她有点小聪明,和老员工站在一起排挤新员工,似乎就能降低自己被排挤的频率。
很聪明的年轻人。
只是让许知意没想到的是,李云竟然反击了。
她在众人面前驳了梅敏的面子,似乎为自己争取了一丝生存空间。
可梅敏就倒霉了。
许知意打了个哈欠,同事们来来走走,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戏码发生,她看腻了,也累了。
今年的年假还没休,要不找个地方休假放松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她更需要一杯提神的咖啡。
刚打算叫人给她冲杯咖啡,门突然被叩响。
“进来。”
李云进来了,她手里端着的是刚洗好的草莓,许知意挑眉:“怎么?”
“许姐,还记得我上次给你推荐的博主账号吗?她叫【山里的夏夏】,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踪观察她的视频数据,我依旧认为,她有爆火的潜力,我们可以签约孵化,相信她不会让公司失望。”
有点意思。
许知意坐直身体,“口说无凭,现在是自媒体的风口期,哪怕是一头猪,只要有点话题都会被人吹成网红,你有什么把握她一定能火?”
“我做的有分析报告,可以拿给你看,最近夏夏陷入自证风波,我觉得这件事是危机也是机遇,夏夏寄来的草莓,滋味很不错,许姐你要尝尝看吗?”
不管刚才经历了怎么样的嘲弄与打压,站在许知意面前的李云却始终如同一棵白杨树,她腰背挺拔,姿态舒展,和先前的不自信判若两人。
许知意内心被触动了。
“好,把草莓拿来我尝尝看。”
李云露出真心的笑容,连忙把草莓放到桌上,“许姐你慢慢吃,我去给你拿分析报告。”
办公区里,李云的同事都快炸锅了。
他们还以为李云的草莓是给他们洗的,没想到李云连看都没看他们,直接把草莓送去给顶头上司了。
“真会拍马屁,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人呢。”
“嘘,快别说了,说不定真叫她抱上大腿了呢。”
梅敏的工位就在李云隔壁,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李云,“小云……”
“怎么了?”李云神态自若地看回去。
“没事,许姐吃了吗?”
“不知道,吃不吃都是夏夏的一份心意,”她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分析报告,感到有些可惜,如果再给她几个小时,也许她可以把后续反馈视频的小火也给分析进去。
她实在没有应付同事的心思,为夏夏争取签约的机会成了她的执念。
回到办公室,李云注意到草莓被吃了一颗,剩下几颗还放在那里没有动。
许知意正在看电脑,头也不抬地道:“报告拿来吧。”
李云把报告递过去,有些忐忑地问道:“许姐,您觉得夏夏种的草莓好吃吗?”
许知意顿了片刻,才回她:“还可以,味道不错。”
李云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不瞒您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初中时村子附近有包地搞果园,种的就是草莓,村里好多孩子为了挣零花钱,没少去果园打工。我吃过很多草莓,可还是第一次吃到口感这么好的草莓,我想,博主夏夏应该是个很认真的人。”
“就因为她种的草莓好吃,你就觉得她认真?”
被许知意反问,李云认真解释道:“只有对一件事上心,才会拼命想要自证。很多人说夏夏长的漂亮,不会种地,可她能种出来很好吃的草莓,难道不是最有力的反击吗?”
许知意不置可否,开始看李云写的分析报告。
五分钟后,她从报告中抬起头来。
看向李云。
李云说夏夏上心所以自证,那她自己呢。
许知意喜欢聪明的人,更喜欢聪明又努力的。
李云不算聪明,但胜在努力,她写的分析报告成功说服了许知意。
许知意意识到,优质的山居赛道目前还是空缺的。
纵然,华国人口基数大,下沉市场涌现出一批又一批自发玩自媒体的,他们拍摄农村生活,更多的是用猎奇和卖惨来吸引大众视线。
夏夏的视频却并非如此。
自古以来,华国人骨子里都有陶渊明似的田园牧歌思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尤其是现在城市生活压力大,车水马龙挤压动植物生存空间,也让城市人失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
观看夏夏的视频,则能让他们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许知意有些认同李云的话。
“我考虑后会向上边提交建议的。”
“谢谢许姐!”
许知意的松口,让李云轻松很多,她感觉自己的付出有了些许回报。
“行,你先出去吧。”
李云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迟疑一会,还是决定勇敢做自己。
“许姐,草莓你还吃吗?”
她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草莓,生怕许知意不喜欢吃,等她一离开就会把草莓扔到垃圾桶里。
那太可惜了。
李云是真觉得草莓很好吃啊。
“……”
许知意沉默不语,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你……”许知意忍无可忍,本来不想说教李云的,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既然送给别人了,就不要再想要回去,很不好。”
李云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直了!她家里人难道没教过她人情世故吗?
要知道许知意刚才为了颜面,强忍着只吃了一个,还想着剩下几个草莓留着没人的时候慢慢吃呢!
没曾想李云是个憨的,居然还想把剩下的要回去。
李云被人说教一番,不仅不气,反而眼冒亮光地问道:“许姐,你也觉得夏夏的草莓特别好吃吧?”
“好吃…应该算不上吧,”许知意本想这样嘴硬。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是挺好吃的。”
“那就太好了!我那里还剩下几颗,许姐你还想吃的话我再分你一半!”
“不用,你自己留着吃吧。”
李云露出灿烂的笑容,终于离开了许知意的办公室。
她前脚一走,许知意猛地放松,倒在椅子里,伸手拈一颗草莓放嘴里,草莓尖尖是最好吃的,味道浓郁,一口下去,几乎冲到人心口。
许知意很想说,这草莓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草莓。
草莓寄出去三天后,夏芜收到了十位网友的反馈。
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发视频证明草莓的味道,当然,像周辉这样直接露脸的还是少数。
三天,周辉做出来的鬼畜视频热度一直在上涨,连带着夏芜的账号也跟着涨了不少粉。
原本造谣夏芜手拿剧本全是摆拍的评论不攻自破,评论区又恢复了从前的安宁和谐。
只是,现在好多人都想尝尝夏芜种出来的草莓,每天都在下面灵魂发问,什么时候再征集网友试吃。
夏芜回头看看地里的草莓,心虚地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没办法,每天成熟的草莓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
朴爷两三天就往山下跑,夏芜收下他送的野桂花蜜,他吃点夏芜种的草莓,这很应该吧。
听说那野桂花蜜本来是给季云舟爷爷留的,现在被夏芜截胡了,那再攒些草莓给季爷爷寄过去,也很应该吧。
杨四叔每天都会给夏芜送水牛奶喝,给他老人家分些草莓也应该。
自家人再吃些……
草莓实在太好吃了,压根不够吃啊!
而且只有夏芜知道,她种的草莓之所以好吃,十有八九是因为灵泉。
所以也就没给网友推荐草莓苗,万一人家买回去后长出来的草莓货不对板,又找她事情怎么办。
眼看着回来一个多月,种的草莓熟了,苜蓿也可以喂兔子了,蜂箱也快入驻满了小可爱,夏芜做的视频账号也有了六万多粉丝,可她还是没找到变现的渠道!
生活不易,夏芜叹气。
打开微信,群里消息又蹦到99+,夏芜点进去,群里加上她有八个人,最开始是周辉做视频火了,和夏芜聊天一来二去的熟悉起来,便捣鼓要建个粉丝群。
说是夏芜的粉丝群,可也没对外开放,除了周辉的室友们,就是另外几个帮夏芜发视频的网友。
吃过夏芜寄过去的草莓后,他们惊为天人,纷纷表示愿意花钱购买草莓,有的是想自己吃,有的是想让家人朋友尝尝。
夏芜表示种的草莓产量不够,他们说愿意等。
于是就进了粉丝群,每天排着队发问有没有草莓成熟。
“@夏夏,夏夏,我查过了,现在这天气正是种草莓的好时候啊,你不是还试着养蜜蜂吗?要不要再多种两亩草莓?”
周辉在群里的热情建议很快就被人泼了冷水,头像是粉红萝莉的妹子呛声道:“夏夏一个人怎么可能种两亩草莓,人手不够吧?”
“这怕啥,我们都在桐市,要是夏夏需要,这个星期天我就能跑过去干活!包耕完两亩地的!”
“这个好,你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夏夏干活,到时候草莓成熟,咱们都能吃到,吃不完的夏夏还能拿出去卖,回回血。”
夏芜在群里潜水,她之前对大家表示过,是想拍视频挣点钱包山,奈何囊中羞涩变现困难。
这会儿看周辉几人的交流,灵感乍现。
对啊,为啥不多种些草莓卖钱呢?!
22
草莓生长分为四个时期,分别是发芽期,幼苗期,花芽分化期,然后就是开花结果期。
室外和大棚种植又有所不同,后者能加速草莓生长,但整体周期也要三四个月以上。
现在是秋季,正是种植草莓的时候,夏芜先后种了两批草莓,都是露天种植,第一批已经开始结果,用时一个月左右。
因为她直接买的成苗,买回来的时候就部分开花,阳光养料充足的情况下,一个月就陆续成熟了。
第二批草莓比第一批草莓晚种植半个月,现在已经开始挂果,距离成熟一点不远了。
有灵泉在手,草莓的品质是可控的,成熟期又短,还能通过大棚加速草莓生长,合适的话,夏芜一个月后就能知道能不能通过草莓挣钱了。
群里粉色头像的女孩名叫马莉,她说的也挺在理,第一批第二批草莓数量少,夏芜和爸妈就能忙过来,可要是搭大棚搞草莓种植的话,人手就好像有点不够了啊。
周辉还在群里艾特她:“夏夏,在不在?求你再种点草莓吧!我们自愿去当劳力!”
“夏夏!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潜水的夏芜被迫冒泡。
夏夏:“。。。咕噜噜。”
“我就知道你在看,我们的主意怎么样?”
马莉:“我看你们就是想去蹭草莓吃,大学生四肢不勤,别添乱。”
周辉:“小宝马莉!我可要严肃地批评你了!怎么能歧视大学生呢,其实我是农学院的!”
“?你才小马宝莉!”马莉恼羞成怒。
“喂喂喂,别岔开话题啊,夏夏,多种点草莓吧!我真的好想吃,还想给我女神送一些,万一她吃开心看上我了,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因为草莓,看上你?那她到底是喜欢草莓还是喜欢你呢?”
群里人虽然不多,但年纪相仿,有周辉和他几个室友这些活宝,消息就没中断过。
明明只是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却因为草莓结缘,还热心地给夏芜出各种主意。
怎么说呢,夏芜心里暖暖的,也很愿意和他们相处。
“我也想种草莓,”夏芜斟酌着打字,“但是吧,我们家特别特别偏僻……也没什么年轻人,就怕卖不出去,浪费了。”
周辉看着夏芜的消息一阵激动,连忙立下军令状:“别担心!只要你愿意种,我们就能想法子给你卖出去!”
“去去去,小屁孩别说大话!”马莉看着群里的消息,神情严肃起来,“夏夏,我是做电商的,或许能给你一些中肯的意见。”
“好的,我在听。”
“种草莓挣钱是个不错的路子,毕竟你种的草莓质量有保证,但!草莓不易运输,普通运输会增加草莓破损率,如果你在当地卖不出去,就只能考虑网上售卖,最好提前和乘风公司谈好价。”
做生意挣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马莉就怕夏芜头脑一热,听几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朋友一讲,就把全部身家给投进去了。
夏芜发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放心,毕竟我资金有限,肯定会慎重的。刚好我家门口两亩地收完还没种庄稼,等我问一下搭大棚的价格。”
“我不是说要养蜜蜂吗?最近蜂箱都快住满蜜蜂了,多种些草莓也能解决蜜源的问题。”
“夏夏,需要人手一定要叫我们啊,我不要钱,路费自付,管饭管草莓就能干活一整天!”
“放心,到时候种很多草莓,绝对够你们吃的!”
夏芜豪情万丈,说干就干。
放下手机就跑去找杨国俊,遇事不决找爸爸,“爸,咱家菜地旁那两亩地你打算种什么呀?”
杨国俊正在抽竹篾,“过几天洒油菜籽,明年收了能榨油。”
“那,要不然咱把这两亩地也种上草莓吧?”
“还种啊?”杨国俊有些惊奇,门口的草莓连成片,少说有三分地,也就夏芜是岔开时间种下去的,但凡同期种下,估计草莓熟的都吃不完。
这要是再种二亩地,估计家里人都得把草莓当饭吃了。
草莓就是再好吃,也不能真当饭吃啊。
“爸~”夏芜使出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你觉得我种的草莓好吃不?”
“好吃啊!”
“你们都觉得好吃,那种出来的草莓是不是能卖钱?”
“那……应该是能的吧?”
“到时候草莓熟多了,我就去镇上卖草莓,这样才能早点挣到足够的钱包山呀!”
杨国俊哭笑不得,合着夏芜还没忘记包山呢。
他本以为夏芜小孩子心性,种个一亩三分地就吃苦不干了,没想到这孩子根本不满足。
杨国俊也要给夏芜钱,可夏芜不愿意收,她说自己已经成年,又不是小孩子了,本来赖在家里不外出就很对不起父母了,再收他们钱,良心更过意不去。
这一番话说的杨国俊心里也挺难受的,出于愧疚,他和刘桂珍几乎对夏芜是有求必应。
那,再种两亩草莓又算什么事呢。
“行!爸这就给你整地!种!你买苗吧,咱尽快把草莓种下去!”
“好耶!爸!你真的太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夏芜一连串的赞美都快让杨国俊飞起来了。
杨薇还在家时,家里人也宠爱她,可她和夏芜性格不同,说不出这么多好听的话,父女之间也有感情,可又比不上现在这样。
有时候杨国俊和刘桂珍私下里也会对比两个女儿的差别,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亲生的好一点。
可能这也是夏家的想法,不然怎么会把小芜拱手还给他们呢。
好了好了,再吹你爹脸都要笑歪了,”刘桂珍在厨房里听完父女俩的交流,没吱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多,家里啥都不多,就是地多,闺女想种就种呗,也能有点事干。
“嘿嘿,妈,你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妈妈,我也爱你!”
夏芜跑过去抱住刘桂珍,一个劲地撒娇,比兔八哥还要黏人。
刘桂珍合不拢嘴,只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夏芜,头脑都被夸的不清楚了:“妈从网上学会做蛋糕了,晚上给你做草莓蛋糕!”
“太棒了!”
夏芜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小女孩。
新申请下来的两亩地到手,夏芜决定这两亩地搞大棚草莓,搭建大棚的事情只能问杨国俊。
“要搭大棚啊?这个不难,正好我认识个熟人会搭大棚,我打个电话问问。”
杨国俊也是个利索人,说打电话立马就找到熟人手机号打过去,“喂,刘哥,你还在弄大棚不?”
“哎,对,我这边刚好有个活,搭两亩地的棚子,你看是啥价格?”
“跟材料有关系是吧,高级点的多少钱一平?”
“六七万那太贵了,还有再便宜点的没?”
“钢结构,可以啊,使用寿命短点没事,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呢。嗯嗯,好,那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挂断电话,杨国俊对上夏芜期待的小眼神,“爸,谈好了吗?”
“你刘叔专业搞这个的,跟我讲有贵的有便宜的,贵的一亩地要六七万块钱,能用十几二十年,便宜的呢,就是钢管嫁接,能用两三年,一亩地七八千左右……”
“钢结构就挺好的!”
杨国俊话都没说完,夏芜就赶忙做好决定。
她口袋里就两万块钱,哪里搞得起贵的。
第二天,刘洋开着五菱宏光来到杨家,看过要搭大棚的二亩地,午饭就在杨家吃了。
“你这小闺女了不起啊,搞种植,挺好的。前些年国家不是搞什么果园基地吗?镇子附近有人跟风,又是种葡萄又是种桃的,还在老屋山建疗养院,去的都是有钱人。”
“那两年跟风的挣了一些钱,不过城里人嘛,总归要回城的,弄的现在葡萄卖不出去,建大棚的都没前几年多了。”
杨国俊闻言讪讪道:“你这意思,搞种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刘洋一拍脑门,肯定不能砸自己招牌啊,“你看我这嘴,不过老杨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说句实话,现在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要不然年轻人也不会一股脑往外跑,前两年国家搞扶持农村种植,没扶起来,可你能说都失败了吗?不能啊!我认识一个年轻人,也是大学生回村,又是种蘑菇又是种橘子,这不,村里人都跟着挣了点钱。”
“年轻人想干点事业再正常不过,不让他们干,谁知道能不能成?再说了,你就种两亩草莓,就算赔能赔多少?还不如让丫头试试呢!”
杨国俊叹口气,“这话倒是真的,不过老刘啊,咱也是老朋友了,你可得给我这大棚建好,别偷工减料啊,价格我就不讲了,该算多少算多少,都不容易。”
二人东拉西扯,最后敲定,一亩地大棚算六千五,加材料和工人工费一起,绝对物超所值。
饭后刘洋要走,打算明天就带工人来干活,临走时夏芜摘了一小篮草莓让他带走,“叔,路上慢点!”
车子驶出一些距离,刘洋看着放在副驾上的草莓,嘀咕道:“看着还挺馋人。”
说着,伸手拈了一个。
夏芜把自己要搞大棚草莓的事情发到群里,暂时没发到网上,这几天,她更新视频的速度慢下来了,自媒体道路搞不到钱,她只能先顾着眼前。
毕竟夏芜就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术,压根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事情。
敲定好搭大棚的细节,给了一半钱作为定金,第二天刘洋带着五个工人,开了两辆车,拉着材料就来了。
一见面,他就对杨国俊说:“老哥啊,我感觉你闺女搞得大棚绝对能行,以后不愁挣不到钱啊!”
看样子,他对草莓的味道非常满意。
接下来一直给夏芜强调,他把草莓带回家给媳妇孩子吃,都说好吃,还让他再买点。
于是大棚草莓进度才刚开始,夏芜就卖出去六斤草莓,一斤按照15元收费,挣了90块钱。
刘洋手底下都是熟工,上午打地基,下午架钢管,除了中午吃饭休息半小时,几乎没停下来,到傍晚,一亩地的大棚已经初见雏形。
他们都是附近的人,刘桂珍留他们吃饭,没留下来,一个个拎着草莓归心似箭,擦着天黑开车回去。
上回下过一场雨之后,没凉快两天,温度又升高了,草莓大批大批地熟,每天都能采摘好几斤,第一批草莓还在陆续地开花挂果,看样子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山里的野花陆续开放,朴爷和季云舟也有两天没下山了,好像是在赶蜂采蜜,家里的草莓熟多了吃不完,村里有人来买,夏芜就半卖半送地分给他们。
不然留在地里也是浪费。
一边搭建大棚,夏芜一边从网上下单草莓,这回她买了近千棵草莓苗,种草莓都成了一项大工程。
夏芜算了一笔账,杨家人能出动的只有四个人,杨老爷子年岁已高,下地不易,还是省省。
她,哥哥,还有爸妈,四个人,要干差不多五六天。
要耕田,起垄,挖坑,施肥,种植,浇水……
一想到这工作量,夏芜就头大。
与此同时,在群里一直关心种植事态的周辉等人,都跃跃欲试地等她召唤了。
“夏夏!!!我知道你肯定有草莓吃不完!叫我啊,叫我!只要你现在叫我来,明天早晨我就出现在你家门口!”
夏芜一头黑线,犹豫的手始终颤抖。
最后,她决定询问家里人的意见。
“爸,妈,你说如果有人愿意免费来给咱们种草莓,只需要包吃包住,怎么样呢?”
刘桂珍一语中的:“几个人?住哪?”
他们家是农村自建房,虽说房间不小,可数量不多,总不能让人打地铺吧,秋季山里露水重,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芜一歪头,觉得很有道理。
“不行啊,家里没住的地方了,等我以后包山多盖点房子,到时候花钱请你们来干活好了。”
果不其然,她发完之后,群里又是哀嚎一片。
夏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包山的钱啊!
23
“傅时凛!你个渣男!”
银色魅影在公司大楼下稳,傅时凛从车上走下,刚到公司门口,便看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祁妙妙,你来做什么?”
傅时凛一眼认出来人,冷峻的眉不由得皱起,向四周探望:“夏芜也来了?”
“妙妙,你冷静些,”沈北阳伸手想要拉住祁妙妙,奈何她正在气头上,堪比炸毛的母狮子,大步朝傅时凛走去,“我问你,小芜失踪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别在公司门口闹。”
傅时凛有些不耐烦。他知道祁妙妙和夏芜的关系,两姐妹好到能穿一条裙子,如果夏芜对杨薇也能有对祁妙妙一半的好,估计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祁妙妙被他冷漠的态度气的要死,“她不在京市,难道你没发现吗?好歹你们两家的婚约还没解除,她也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失踪,你连问都不问吗?”
锐利的指甲都快戳到傅时凛脸上了,他拨开祁妙妙的手,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模样,说出的话像冰一样:
“是夏家与傅家的联姻,不一定非是她不可。”
一句话,让祁妙妙愣在原地。
作为夏芜最要好的姐妹,她深知夏芜有多喜欢傅时凛,至少在杨薇没出现之前,这二人佳偶天成,是圈里人人艳羡的一对。
夏芜不止一次地幻想在哪办婚礼,要找谁设计婚纱,将来要生几个孩子。
她全身心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夏芜知道傅时凛是这样对她的吗?
只代入好姐妹的角度想了一秒,祁妙妙心痛的都快要死掉了。
渣男!臭男人!
都不等她开口怒骂,傅时凛已然决绝地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句:“她要是想回来,就让她好好认个错。”
傅时凛身高腿长,眨眼功夫就进入公司了,只留下祁妙妙在原地干瞪眼。
“狗日的死男人!该道歉认错的是谁啊!小芜有什么错!!!”
又不是她故意被人抱错,干嘛都一副夏芜是那个抢了别人幸福人生的强盗,而那个杨薇就成了无辜可怜的小白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芜肯定就是这样被气到跑山里隐居的,我一定要替她报仇!”
祁妙妙气鼓鼓地上车,沈北阳屁颠颠跟上,“我的大小姐,你要去哪替夏芜报仇?”
“我要去A大,找那个贱人!”
“你疯了吧,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她,小芜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样?你该不会也心疼白莲花,觉得她比小芜更无辜可怜吧?”
被喜欢的人愤怒地盯着,沈北阳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实话,这件事就是一笔糊涂账,他认识夏芜的时间比较久,自然夹杂了私人情感,觉得夏芜很无辜。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那个杨薇不也很无辜吗?
世间对错是非,真的很难分明白。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祁妙妙惹事。
沈北阳连忙道:“你忘了小芜怎么叮嘱你的了?不用你替她做这些事情,你要是不听,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沈北阳!你是不是要造反!”
“妙妙,你别气,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找小芜,看看她过的怎么样吧?我觉得她可能非常需要你的陪伴。”
祁妙妙趴在方向盘上,想到夏芜给她发的那些照片,心里涌起一阵阵心酸。
她的宝贝,怎么会手指甲里都是泥巴呢!
抽抽鼻子,祁妙妙还是妥协了,启动汽车:“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现在!?”
“对!”
“你和我?”
“不去你就滚下去!”
“我没说不去,走走走,赶紧走,你有小芜地址吗?”
“有,我来导航,你来开车。”
祁妙妙点开导航,足有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要十多个小时。
一想到能和祁妙妙两人待这么久,沈北阳心中暗爽,说走就走。
夏芜一大清早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每天晚上临睡前,她都会在窗外放小半杯水,第二天水会不翼而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被谁喝了。
她一醒,睡在她旁边的兔八哥小脚丫一颤一颤的,下一秒,翻过身来,神速从床上蹦下去,床尾放着夏芜给它准备的猫砂盆,它跑过去畅快淋漓地解决完生理问题,就没再往床上跑,而是蹲在床头,梳理兔毛。
当初夏芜把兔八哥捡回来时,它小的能缩在夏芜掌心,养了一个多月,现在有一斤多重,皮毛也越发光亮,黄澄澄的。
最让人觉得惊喜的,就是兔八哥非常通人性,夏芜教它的事情,它很快就能学会,有时夏芜甚至觉得这家伙能听懂人话。
夏芜每天都会给它喂些灵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作用。
醒来就睡不着了,夏芜起床,先给兔八哥清理猫砂盆,粪便和结块挑出来,换上新的猫砂,再给兔八哥准备一些新鲜苜蓿草。
大棚的搭建工作今天已经到了尾声,怕耽误夏芜种草莓的时间,刘洋带着工人每天都要忙到傍晚擦黑才回去。
搭好大棚后,夏芜跟着杨国俊进去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就把尾款当场给结了。
像夏芜这样痛快给钱的可真不多,刘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人黑,就显得牙白:“真是多谢我大侄女了,等啥时候草莓熟了一定要叫我,我拉人给你捧场!”
“好嘞刘叔,这段时间也辛苦您啦!”
“不客气,后续大棚出现任何问题,你随时叫我。”
就在这时,夏芜手机突然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我先接个电话。”
走出大棚,夏芜接通电话:“妙妙,你又出国了吗?”她这几天给妙妙分享的照片都没得到回应。
“出什么国,我带着沈北阳来找你了,就在东华镇上,你在哪?”
镇子上,祁妙妙坐在车里,脸色非常差劲,她和沈北阳开了十几个小时车,到东华镇时都是半夜了,不想吵着夏芜睡觉,她就决定在镇上找个酒店。
谁知道这鬼地方连个星级酒店都没有,找的酒店要么破破烂烂,要么不干净。
更倒霉的是,这鬼地方的路坑坑洼洼,祁妙妙没看清路,开进坑里,车底盘都被撞坏了。
沈北阳联系了汽车公司,今天会有人来拖车,把车运回城市修理。
毕竟这里也没修豪车的地方。
忙活大半夜,祁妙妙又困又累又气,最后只能找个民宿将就一晚。
车刚被拉走,她和沈北阳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华镇街头给夏芜打电话,委屈的就像个孩子一样诉苦。
“小芜,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脏兮兮的,我好累,脚也好疼,呜呜呜,你快来接我,我好想见到你!”
听完祁妙妙的遭遇,夏芜心疼死了,连忙道:“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去接你,等我!”
杨国俊见夏芜接电话时的脸色不太对,早就出来了,忙问:“咋了?”
“爸,我一个好朋友来找我了,现在就在镇上呢,我骑车去接她。”
“好好好,要爸跟你一起去不?”
“不用了,我认得路!”
夏芜跟刘洋挥手道别:“刘叔,我先走了,你跟我爸聊。”
“用叔开车带你不?”
夏芜已经跑回家了,估计没听见他说话。
闺女的朋友找来了,杨国俊心里直犯嘀咕,这要是她以前那些朋友,他们这小破地方只怕入不了人眼啊。
顾不得跟刘洋聊太多,杨国俊回屋找老婆商量对策。
夏芜骑上电三轮,杨弘文熟练地往后面一坐,都已经成习惯了。
夏芜没时间赶哥哥下去,电门一拧,在乡间小道上狂奔。
二十分钟后,夏芜一眼看见坐在杂牌奶茶店里的祁妙妙,她太特别了,和这里格格不入,桌上放着两杯插着吸管的咖啡,祁妙妙臭着脸抱着胳膊,一副被人欠钱的模样。
奶茶店里只有两人,夏芜把车停在门口,也没吸引祁妙妙的目光。
她只好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响起,店员起身招待。
“我找人,”夏芜无声地指了指祁妙妙。
店员又坐回去,在柜台后偷偷观察。
夏芜才看到沈北阳,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倒也没让她太意外。
轻点祁妙妙的肩膀,她轻声叫道:“妙妙,我来接你啦!”
祁妙妙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回头,下一秒,整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不敢相信地把眼前人从头看到脚,头上的竹编草莓,不知哪里来的卡通短袖,七分牛仔裤,脚下踩着的……
“那是老京市布鞋吗?”祁妙妙咽了咽口水,甚至想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夏芜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尴尬地笑笑:“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大棚里,没顾得上换衣服,别看穿着不好看,其实还挺舒服的。”
沈北阳醒了,看见夏芜后,他嘴巴就没合上,默默地想着现在的夏芜和从前的区别。
黑了,瘦了,但是莫名其妙地精神了很多。
祁妙妙很快就从震惊中醒来,起身撑着下巴,转着圈观察夏芜:“我怎么觉得这身搭配,还挺好看的?”
每一件衣服都很土,土到极致,但穿在夏芜身上,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土到丑,反而更能注意到夏芜神采飞扬的姿态,如同开在山间的兰草,本就舒展自在。
“你不嫌弃我就行,还要不要抱一个?”
见祁妙妙态度没什么大问题,夏芜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
当初真假千金的真相暴露后,她可是一度沦为圈子里的笑柄,从前还算要好的姐妹,开始审判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认为假千金就是假千金,怎么都透着一股假味。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也让夏芜受了很大刺激。
她更加拼了命想证明自己,无论什么东西都想要大牌,还要最新款,最贵的……
现在想想,或许她思想的扭曲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夏芜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她喜欢现在的自己。
祁妙妙毫不犹豫张开双手,“那还用说?我都快想死你了!”
两个女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祁妙妙一边落泪一边替夏芜打抱不平:“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你。”
柜台后的店员看着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开始脑补其中内幕。
夏芜拍拍祁妙妙的后背,“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晚上你和我睡一起我们再聊,我先带你回我家吧?”
“你家?你…亲爸妈家吗?”
“对啊,这里就是我的老家,不可思议吧,和京市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很破?”
祁妙妙硬是忍住没点头,她摇头否认:“其实还好啦,也没那么破。”
店里另外两人内心同时OS:“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在夏芜来之前,祁妙妙毫不客气地把这里的一切都给羞辱了一遍,包括桌上那两杯速溶咖啡。
可怜的店员敢怒不敢言,一旁的沈北阳劝不动只能装死。
夏芜嘿嘿一笑,拉着她的手走到吧台前:“麻烦给我打包一份双皮奶和一杯豆花不加糖,他们的咖啡付了吗?”
“已经付过了!”店员赶紧起来忙活,内心补充道:“而且是没问价格,直接扫了一百!”
要不是拿人手短,她刚才早就把祁妙妙给赶出店门了。
迅速做好夏芜要的双皮奶和豆花,店员忙道:“不用再给钱了,刚才这位小姐给的钱很多。”
“好啦,赶紧走吧,我脚好痛,”祁妙妙拉着夏芜的胳膊,轻声撒娇。
她穿着高跟鞋来的,这会脚后跟磨的都快疼死了。
“你的车呢?停多远呀?”
祁妙妙举手遮阳,向远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夏芜的迈巴赫。
夏芜尴尬一笑,指了指近在眼前的破三轮:“妙妙,咱们可能要坐这个回去。”
“……”祁妙妙盯着那辆老旧的电三轮,久久陷入沉思之中。
好半天,祁妙妙才说服自己,被沈北阳和夏芜扶着爬上三轮车后座。
杨弘文很懂事地把小凳子让给祁妙妙,怕她晒着,又取下头上戴着的竹帽,放在祁妙妙头上:
“这个也给你,妹妹的姐妹,也是我的妹妹。”
24
杨弘文二十多岁,看着就是成年男人的模样,又主动对祁妙妙献殷勤,沈北阳有些吃味。
都没等他做出反应,夏芜扭身过来介绍道:“妙妙,北阳这是我哥,亲哥,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好相处的。”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妙妙。”
“我知道,”杨弘文语气缓慢,乖乖道:“妹妹的姐妹。”
夏芜露出笑脸,晃了晃打包好的饮品,“路上太晃,一会儿回去再给你吃双皮奶。”
“好,”听到有双皮奶吃,杨弘文小小地振奋了一下。
沈北阳和祁妙妙看出来不对劲,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找板凳在杨弘文身边坐下。
“扶好,我要开始发车咯。”
夏芜一拧油门,车身一抖,本来还倔强地不肯扶扶手的祁妙妙不得不抓住东西稳住身体。
随着三轮车慢慢开出镇子,看着镇子外广袤的农田山川,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渐渐吹散祁妙妙心头的阴霾。
她被甩出去的魂才慢慢飘回身体,不得不正视现实。
她最要好的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夏家团宠的小公主,她们一起开过豪车,坐过私人飞机,坐过游轮,如今……
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乡间小道,骑电三轮。
“我不是在做梦吧?”
祁妙妙偏过头问沈北阳。
沈北阳乐滋滋地看着四周景色,闻言看向祁妙妙,嘴里答非所问:“真别说,这里的景色不比马尔代夫差。”
“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等退休了找这么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养老,闲着没事种种花养养狗钓钓鱼,多好啊!”
祁妙妙面无表情,伸手去摸他脑门,不烫,然后顺手掐沈北阳的脸颊,将他颊肉扯起。
沈北阳话都说不清楚了:“妙妙,你肿么了?”
“疼不疼?”
“有点。”
“还真不是做梦,”祁妙妙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夏芜在前面开车,头发被风吹的散乱,她哈哈大笑问道:“妙妙,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呀?”
“你以前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祁妙妙把凳子换个方向,朝着夏芜,风吹的厉害,她大声问道:“小芜,你开心吗?”
“当然呀!妙妙,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以前的生活也很开心,可我现在感觉自己离不开这里啦!”
“真的吗?那傅……”祁妙妙想到来之前傅时凛冷漠的态度,皱眉咬着下唇,没继续问。
“傅时凛吗?”夏芜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本以为再次听见时还会心痛,可好像一点都不难受了呢,“哎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傅家可不会让他跟一个村姑在一起。”
祁妙妙见夏芜像是真的不在意了,突然也就放松下来。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可太好了,我一直都不喜欢傅时凛,臭屁男!真当自己是小说里的霸总吗?呸!整天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一样!”
祁妙妙大声吐槽,她还没忘记昨天跟傅时凛闹的不愉快。
夏芜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心里却腹诽,说不定傅时凛真是小说里的男主角,霸总天之骄子,杨薇是回归豪门的真千金,那她自然就是炮灰女反派咯,说不定这个故事里还有妙妙的位置,反派的“无脑”姐妹嘛。
可惜被安排好的剧本,炮灰女反派不愿意走了,夏芜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从前种种,都和她再无牵连。
话说开以后,祁妙妙开心多了,拉着夏芜问东问西,就连眼前的乡村之景都看顺眼很多。
很快,夏芜带着他们回到杨家,刘桂珍就在门口等着,听到车响连忙道:“回来了,回来了!快快!”
杨国俊和刘桂珍走到门口迎接,车一停稳,就上前要扶车上的祁妙妙和沈北阳下来:“你们就是小芜的朋友吧?从哪过来的啊,一路上真是辛苦了,渴不渴?累不累?”
关心的话语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从杨爸刘妈嘴里喷射出来,祁妙妙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热心,求助地看向夏芜。
夏芜上前给好姐妹解围:“爸,妈,她是妙妙,我的好朋友,关系非常非常好的那种朋友,你们不要太紧张,没事的。”
“还有这个,他叫沈北阳,也是我的朋友,你们都别拘谨,说不定以后他俩还会常来呢。”
“好好,常来好,我冲的有蜂蜜水,还摘了草莓,西瓜也在井水里泡过了,赶紧都进屋聊。”
杨国俊招待二人进屋,就夏芜去接人这一会儿功夫,他和刘桂珍又把家里给打扫了一遍。
农村再怎么打扫也比不上城里的别墅,可祁妙妙再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嫌弃,反而很礼貌真诚地道谢:“多谢伯父伯母,请不用客气,我和小芜关系很好的。”
伯父伯母?
刘桂珍听到这成华,牙都酸了。
可看祁妙妙一身雪白的皮肤,精致的打扮,还有那周身的气质,如果不是夏芜领回家来的,估计他们一辈子也解除不到这样的姑娘。
“别,别客气,快进来坐。”
祁妙妙刚走两步,脚下过电似的猛地一痛,痛的她脸色发白,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幸好沈北阳和夏芜就在身边及时扶着她才免于丢脸。
“怎么了?脚咋了?”刘桂珍察觉到不对,热心地蹲下身要查看。
祁妙妙害羞地把脚缩回去,夏芜赶忙道:“她穿高跟鞋太久了,估计是磨破了,我去拿我的鞋给她换上就好了。”
“哎我去拿,我看这丫头脚跟你差不多大,刚好给你做的新鞋她也能穿。”
刘桂珍忙跑回屋拿鞋,祁妙妙被人搀到过道坐好,脱下鞋一看,果然脚后跟磨得血迹斑斑,“好疼。”
夏芜拿来药棉和碘伏,沈北阳抢着给祁妙妙清理伤口,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我就说高跟鞋是服美役吧,活受罪!”
祁妙妙疼的眼泪汪汪还不忘记打他,“需要你马后炮?”
“丫头,快试试鞋的大小,”刘桂珍人还没到声先到,几人转过头看去,只见她拿着一双天青色布鞋快步走过来,“我做的不好看,你凑合穿,别嫌弃。”
祁妙妙眼睛都瞪大了,老京市布鞋!
打死她都不想穿!
处理完伤口,贴上透气创口贴,沈北阳似笑非笑地接过布鞋,替她道谢:“阿姨真客气,您这手工一看就是多少年的老师傅了,要不是我脚大,真想找您讨一双换上!”
说着,就把鞋后跟压下,替祁妙妙穿上。
“阿姨的一番心意,别客气。”
可怜的祁妙妙脸都憋红了,也没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夏芜蹲在她旁边嘿嘿笑话她,知道妙妙爱美,所以更好笑了。
“小伙子穿多大码的鞋啊?”
“我脚大,穿43的,”沈北阳个头一米八多,穿这个码数也是正常。
“那刚好,咱俩脚一样大,”杨国俊一拍大腿,热心地去给他拿鞋,“你看你穿皮鞋肯定也闷,换双鞋松松脚正好!”
都不等沈北阳拒绝,杨国俊就跑没影了。
祁妙妙穿上鞋,试着站起来,没想到鞋底松松软软,看着不好看,穿着可真不错,至少比高跟鞋轻松一百倍!
“哎嘿,居然不疼了!”
夏芜拍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跟你说,穿几天我妈做的鞋,保你都不喜欢穿别的鞋了!”
“来喝口水,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刘桂珍端来两杯蜂蜜水,祁妙妙和沈北阳接过,都礼貌地道谢,“谢谢阿姨。”
“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再来吃草莓,我跟你们说啊,这草莓可是小芜自己种的,好多人都说好吃呢!”
蜂蜜水温度正合适,喝着甜滋滋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祁妙妙本来只打算润润嗓子,没想到一口气就把一杯水给喝完了。
刚喝完水,草莓又被递到手边,她问夏芜:“这些都是你种的?”
“那当然啦,你赶紧尝尝,一会我带你去地里看我的劳动成果!”
“我可得好好尝尝,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吃到你种的草莓,真是人生处处是奇迹啊。”
沈北阳和祁妙妙不约而同地拿起草莓,放到嘴里。
“好吃吗?”夏芜期待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小芜!这真是你种的?不是从哪买的进口草莓逗我玩吧!?”祁妙妙本想国骂,奈何有长辈在,不得已压下去。
刘桂珍笑着给闺女解释:“可没骗你,是小芜种的,村里人吃了都说好吃,网上还好多人吵着要吃都吃不到呢,你俩喜欢就多吃点,地里很多,到时候还能带点回去。”
“我去,真不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沈北阳惊奇地吃了一个又一个。
这时杨国俊拿来新布鞋,沈北阳换上,布鞋配一身英伦风服装,看着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沈北阳却很适应,踩着布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过道送来一阵阵清爽的秋风,几人喝了蜂蜜水,吃了草莓,又吃了西瓜,祁妙妙直呼吃不下了,本来十分疲倦的身体也缓过劲来,她又开始在意自己昨天没洗澡。
夏芜带她回屋,给她找了一身自己刚买没穿过几次的衣服,款式都很简单。
“这几条裙子我买回来都没穿过,干活太不方便了,给你穿正好。”
找好衣服,祁妙妙就去洗澡。沈北阳还在和杨国俊他们聊天,聊着聊着,杨国俊就带他去外面看夏芜种的草莓。
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祁妙妙躺在夏芜的床上,头发垂在床边,夏芜给她吹着。
房间不算闷热,也没空调,只有一台老款风扇扇动轴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祁妙妙舒服得昏昏欲睡,屋子里都是夏芜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小芜,你真的快乐吗?”
夏芜给她吹完头发,在她身边躺下,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你知道,杨薇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在事情暴露之前,家里人对她视若己出,竭尽所能给她提供最好的,即使是现在,爸妈心里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夏芜的心里话,只有在祁妙妙面前才能说出口了。
“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都被人真心喜欢,我就不一样了,夏家没了我的位置,我当初选择回来,也是在逃避现实。可很快呢,我就发现,他们挺好的,虽然家里可能还有杨薇的位置,但现在,我才是他们最在乎的人。”
“不瞒你说,之前我害怕杨薇回到夏家抢我的位置,现在呢,我只希望她在夏家过的很好很好,我呢,就在这里好好过,这样就足够了。”
祁妙妙撑着身子,盯着夏芜看,见她神色不像作假,捏着夏芜的下巴将她脸转过来。
足足被盯了两分钟之久,夏芜眨眨眼:“怎么了?”
“你……”祁妙妙迟疑片刻,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到什么好用的护肤品了?我怎么感觉你皮肤越来越嫩了,不应该啊!”
夏芜没好气地掐她脸,“我跟你说心里话呢,你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祁妙妙抱住她,哼了一声:“不管你在哪,你都是小芜,我们要好一辈子的。我只要你开心快乐,这样就够了!”
“而且,我觉得这里也没我想象中那么不好,可能是有你在吧!”
夏芜被感动到了,抱住祁妙妙狂亲两口,“妙妙,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
两个女孩并排躺在一起,在老风扇吱呀声中,夏芜给她讲自己最近在做的视频。
拍视频,做自媒体,种草莓,接下来就是挣钱攒钱然后包山。
祁妙妙一听姐妹需要钱,立马急了:“你要多少钱,怎么不找我呢,我给你呀!”
夏芜就知道她会这样说,连忙制止:“别别别,这是我的乐趣所在,夏家又没停我的卡。”
她就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做到想做的事情而已。
祁妙妙勉强理解,然后表示支持: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钱,一定要找我哦,我随时都在。”
躺得差不多了,夏芜拉着换好衣服的祁妙妙一起出去,“走,带你看看姐事业的开始!”
25
夏芜刚出房门,就听见杨国俊说:“我去找小文的衣服给你穿,你看这事搞的。”
院子里,沈北阳站在杏树下,面露尴尬,“我也没想到……”
“沈北阳,又怎么了?”
祁妙妙换的是夏芜的连衣裙,长度到她膝盖下,长发也利落地绑成马尾,这副模样看得沈北阳一愣,“妙…妙妙?!”
梦回初中啊。
祁妙妙抱着胳膊,审视着沈北阳,“你怎么也要换衣服了?”
杨国俊找完儿子的衣服出来,憨厚一笑解释道:“刚才我跟北阳门口那两亩大棚要挖的事,他非要试试,结果把裤子给崩了。”
闻言,祁妙妙和夏芜都哈哈大笑起来。
“快让我看看,哪里崩了,我要拍下来,以后你不听我话我就告诉所有人!”
“可别!”沈北阳几乎逃似的抢走杨国俊手里的衣服,赶紧钻进浴室,真要让祁妙妙看见了,肯定能让她笑话一辈子。
“城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经穿,”刘桂珍锐评道,又朝浴室里喊:“一会儿我给你缝缝。”
夏芜把祁妙妙带去草莓地,让她体验亲自摘草莓的快乐,新搭建的大棚还没起垄施肥,夏芜买的草莓苗就这两天能到货,杨国俊已经开始带着儿子在干活了。
人力紧缺,恰好祁妙妙又来了,夏芜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这两天我可能忙点,草莓苗来了就要种下去,得赶紧把地弄好。”
“怕什么,不是有沈北阳吗?他天天一身牛劲往健身房使,叫他耕地肯定也是一把好手,”祁妙妙出卖沈北阳也是一把好手。
夏芜:“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浴室里的沈北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命运,洗完澡换上杨弘文的衣服,稍微有点紧,不过也还好,总比穿露着内裤的衣服好。
杨弘文穿着有些松垮的短袖,套在沈北阳身上就成了紧身的汗衫,将他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好身材暴漏无疑,九分裤休闲裤成了六分裤,脚下踩着一双布鞋。
一出浴室,杨国俊看见直呼好,“小伙子身子真不赖,一看就是干活的好苗子。”
沈北阳被夸的哭笑不得,“叔,我知道,咱继续干活去?”
杨国俊憨厚地摸摸后脑勺,“那行,刚才我叫小文又借了把铁锹回来,咱们爷几个好好干,晚上让你姨给你炖只鸡好好补补。”
他也心疼闺女呢,二亩地,不紧着沈北阳薅,那小芜肯定急。
父女俩打的主意一样,沈北阳“自愿”被忽悠进大棚,加入起垄大军。
找到帮手了,杨国俊就不想让夏芜下田了。
“小芜,没事你带你朋友去玩,我们几个在这儿忙就行。”
“沈北阳行不行啊?他之前没干过活。”
“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俩放心玩去吧,最慢明天我就把活干完了!”
沈北阳在祁妙妙面前不肯服输,轻飘飘地就说出了吹牛的话。
“你就吹吧,明天要是能干完,我叫你一声大哥!”
“行,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走小芜,你带我去别的地方逛一逛,这里有点闷。”
“小芜,要不你去山上找朴爷,问他买只鸡回来,晚上给他俩炖鸡吃吧。”
夏芜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啊,自从上次在山上吃一次鸡,她始终忘不了那鲜美的味道。
兴致冲冲地拉着祁妙妙就要出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喜欢!”
俩丫头风风火火地出发了,看得沈北阳还有点羡慕呢,他一边挥舞铁锹,一边好奇问杨国俊:“杨叔,这水里有没有鱼啊?”
沈北阳有个爱好,爱钓鱼,不过又是个空军佬,人菜瘾大。
其实他刚来就注意到杨家门口的水塘,并且有预感,这里头绝对有鱼!
果不其然,杨国俊道:“那肯定有,就是不知道长大没,开春的时候村里有人来卖鱼苗,我就买了些倒进去。”
“叔,都是什么鱼啊?”
“不值钱的鱼,草鲤。”
“咱家里有鱼竿不,有的话我想钓几条上来。”
“我没有鱼竿,等我去给你借一根回来,你想吃的话一会我找渔网给你抄几条。”
“别,我就是想享受钓鱼的乐趣。”
二人一边干一边闲聊,很快就熟悉起来。
沈北阳这人家世不错,可人没什么架子,杨国俊打趣他道:“你们城里人就是有意思。”
另一边,夏芜带着姐妹上山,骑电三轮到山脚下停好,车电量不够,她怕爬不上去,干脆带着妙妙走路上山。
幸好祁妙妙换了双鞋,不然还真上不去。
朴爷包的山不算高,但年头久远,稍微往上走些就是粗壮的大树,藤蔓蜿蜒爬其上,林中鸟儿啾啾鸣叫。
夏芜牵着妙妙的手,俩人漫无目的地聊着天。
祁妙妙问:“那个谁回夏家后,就没跟这边联系了吗?”
“我不知道,”夏芜诚实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也没见爸妈说过。
“真是没良心,找到有钱的爸妈就不要这边了呗,我跟你说,我就看她不顺眼,茶里茶气的,可白莲了!”
“你呀,是替我打抱不平,她那个人其实也不坏的,又不像我,我还欺负她,她什么都没做。”
“就是什么都不做才可气啊,要不然夏阿姨他们怎么会偏心她?还有傅时凛和夏衡他们,我都不想说,”祁妙妙翻了个白眼,想到之前的闹剧,她突然觉得,夏芜回到这里或许是件好事。
“呀!”脚下突然飞来一个东西,吓得祁妙妙惊叫出声,“什么啊!?”
夏芜精准地看过去,看见头顶的树干上趴着一只松鼠,身材细长,柔软的密毛让它看上去更加小巧。
它爪子里空空如也,却依旧保持着抱的姿势,辛苦摘来的松果刚好掉祁妙妙脚下,表情看起来呆萌极了。
“妙妙,你看。”
祁妙妙顺着夏芜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小松鼠,下一秒被可爱到叫出声:“小松许!好可爱!”
夏芜捡起松果,在手心里摇晃,勾引道:“来,你是不是在找它呀。”
她举起松果,可惜离大树枝干还有很远的距离,松鼠看见自己丢的松果,急得在树上乱转,叽叽地叫。
“它好像《冰河世纪》里的那只松鼠啊,哈哈哈哈,好傻好可爱!”
“往这边走,然后从树上下来,来……”夏芜还在耐心地引导小松鼠,松鼠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居然真的顺着树枝爬到树干,然后跳到地上草丛里。
草丛晃动两下,没见小松鼠的身影。
祁妙妙和夏芜蹲在地上,耐心等着,她想说松鼠是不是跑了,一回头,就看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照在夏芜脸上,将她五官照的斑驳。
空气里像是弥漫着雾气,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夏芜耐心温柔的脸格外清晰。
祁妙妙没出声,呆呆地看着夏芜,此刻,夏芜好像是她们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书里才会有的山间神女。
“妙妙,你看!”
夏芜惊喜叫她,叫回祁妙妙游离的心思。
祁妙妙定睛一看,松鼠居然真的被夏芜叫来了。
夏芜把手贴着地面,露出手心里的松果,又从给朴爷带的草莓篮里拿一颗草莓,放在松果旁边。松鼠小心翼翼凑上前,鼻子在她手边轻嗅,试探地看巨大的人类,然后两只毛爪精准地抱住草莓。
它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就地蹲下,抱着草莓用啮齿啃咬,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松鼠,是二人之前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小芜,它怎么不怕人呐?”妙妙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可能胆子大。”
“也可能是有点傻。”
松鼠像是听懂了祁妙妙的话,突然停下啃咬的动作,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抱着草莓灵巧地逃回了树上。
无论祁妙妙怎么道歉怎么跟它说话,它都不肯再下来了。
“可恶,我还想摸一下呢!”祁妙妙叉着腰,气呼呼地站起身。
夏芜哈哈大笑,“谁叫你说它傻的?”
“走吧走吧。”
都走出好远,祁妙妙还在回味松鼠的可爱,只可惜接下来的路上她们再也没遇到这么亲人的小动物了。
朴爷住在半山腰,夏芜二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往左手边一拐,便是朴爷的住处。
门前空出来的平地摆放着十几个蜂箱,不远处就是烂漫的野坝子花,花田里坐落着凉亭。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她们,喝茶看是。
“那就是你说的朴爷?这么年轻?”
“哈哈,他可不是朴爷,”祁妙妙认错了人,让夏芜想起和季云舟的第一次见面,她也错认了。
季云舟听到动静,放下书,转动轮椅,看见夏芜,他脸上露出笑容:“夏夏,你来了。”
夏芜举起手里的篮子,“我想找朴爷买只鸡,顺便给你们送些草莓。”
“季云舟,这是我朋友祁妙妙,妙妙,他是季云舟,朴爷朋友的孙子,最近也在山上住。”
“你好,季云舟,”祁妙妙挥手跟他打招呼,下一秒压低声音对夏芜说:“极品帅哥,不比傅时凛差。”
真不愧是她的姐妹,都回这鬼地方了还能遇到极品帅哥。
夏芜捣捣她,示意她闭嘴。
等季云舟转动轮椅靠近,祁妙妙才意识到不对劲。
“朴爷应该在屋里睡觉,我叫他。”
山间闲来无事,朴爷穿着老头衫,躺在竹床上酣睡正香,床头还盘着两只土黄色的狗。
人一靠近,狗子警醒地抬起头,看见是熟人,又懒洋洋卧回去,百无聊赖地看着来人。
屋里的老式收音机里放着戏曲,朴爷呼呼大睡,季云舟喊了两声,他如梦初醒,“啊?”
“朴爷,小芜来了,想问您买只鸡回去待客。”
“小芜来了啊!”朴爷一骨碌翻身下床,矫健得简直不像个老年人。
夏芜在门外等着,眼睛已经瞄到了树上的鸡,朴爷出来,季云舟跟在身后,后面还跟着两只狗。
见到朴爷,夏芜赶忙说明来意,她是要花钱买的,可不是厚着脸皮来讨要。
朴爷拿起靠在墙上的竹竿,“跟我老头子还客气啥,要几只?我这就给你捉去!”
“一只就够了。”
“行,你等着。”
那两只狗似乎对夏芜很感兴趣,凑过来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摇的像是大风车一样。
祁妙妙有些害怕,夏芜蹲下身子抚摸狗子,“好狗,不咬人。”
季云舟过来道:“这俩狗跟朴爷挺久了,咬黄鼠狼,不咬人。”
“山上还有黄鼠狼呀?”夏芜惊奇地问。
季云舟笑笑:“以前可能不多,自从朴爷在山上养鸡,黄鼠狼一年比一年多。”
可以说朴爷每年投放的一千只鸡仔,起码有一大半都落入黄鼠狼的肚子里了。
祁妙妙偷笑,夏芜有些可惜:“这么好吃的鸡,白浪费了。”
朴爷拿着长竹竿走到鸡栖身的树下,先把鸡给赶下来,然后再捉,他捉鸡可谓是轻车熟路,饶是如此,也花了十来分钟时间,才捉到一只公鸡。
“起码有八斤,这鸡好啊,要不是你来要,换做别人我都不卖!”
朴爷养的鸡就剩几十只,公鸡母鸡各有使命,公鸡能保护鸡群,母鸡能下蛋能孵蛋,少哪只他都心疼。
夏芜歉意道:“朴爷,真谢谢您,鸡多少钱,我转给您。”
“行了,你跟我还提什么钱啊,你不是也要包山吗?回头包山你也养鸡,闲着没事给朴爷送一两只解解馋就行。”
他自己养的鸡真不舍得吃。
夏芜没想到还能这样算账,也知道朴爷真心不愿意收她的钱,干脆答应下来:“您放心,等我包了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您送!”
“那可就说好了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买鸡送野坝子,夏芜提着将近十斤重的东西往山下赶。刚走出没多远,祁妙妙就神兮兮地问道:“哎,那个叫季云舟的,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和他啊!”
“我跟他连话都没说太多,”夏芜无奈,把八卦的祁妙妙推远些,“你干嘛这样问?”
“女人的直觉!”祁妙妙理直气壮,不过又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算了,长得再看好看,坐轮椅也不行啊。”
夏芜扯她颊肉,“别胡说了,你还有直觉呢?”
心中腹诽,可怜的沈北阳鞍前马后多少年,也没见妙妙的直觉起作用。
26
刘桂珍做了几十年的饭,也没什么特别讲究,无论给她什么食材,别说会不会,她都能给做出来。
从朴爷那提回来的公鸡个头不小,去了毛和内脏净重六斤多,把砧板放院子里,用专门剁肉的刀“当当”剁了十几分钟,公鸡被斩成小块,鸡血也凝固了。
刘桂珍晚上要用芋头烧鸡,公鸡炖汤不如母鸡,炒着吃味道最好。
厨房是刘桂珍的主场,祁妙妙不敢看杀鸡的血腥场景,取了公鸡尾巴上最长最漂亮的几根羽毛,夏芜便带她到外面做毽子玩。
她也是在网上找的教程,两枚铜钱,一小块橡胶,再来块布,羽毛塞到铜钱里,火烧橡胶安上固定,再用布包起来,不值钱的羽毛毽子就做好了。
公鸡的羽毛很靓很好看,扔起来不轻不重,可惜夏芜和祁妙妙都不会踢毽子,俩人眼对眼看了一会,笨拙地踢了几个,很快就放弃了。
去大棚里看男人们干活的进程,一进去差点被沈北阳裸露的上半身闪瞎眼,太阳一照,大棚里闷热闷热的,干活这几个小时,沈北阳喝了大半壶蜂蜜水,还没跑过厕所。
他挖地渐入佳境,刚洗过澡身子又脏了,肌肉一充血,本就紧身的衣服更加紧身,干脆就脱了。
“哟,身材不错嘛!”
祁妙妙上下打量着调侃,沈北阳脸色爆红,侧身遮住俩点:“祁妙妙,你怎么跟女流氓似的!”
“哼,你自己脱的,还不许人看了?”
杨国俊不瞎不聋,不做阿翁,年轻人的事他就当听不见看不见。
埋头苦干的杨弘文抬起头来,似懂非懂。
“行了行了,这里面热死了,你们赶紧出去,”沈北阳驱赶二人,想到鱼竿,赶忙问道:“杨叔,你要去找谁借鱼竿啊,要不让她俩跑腿吧?”
杨国俊这时才出声:“小芜,你去到你杨四爷家里,问他借一条鱼竿。”
“得令!”
夏芜领命,拉着祁妙妙要去,不得不说,大棚里是真的闷热。
祁妙妙临走还对沈北阳做个鬼脸,非气他不可。
出门走多远,祁妙妙还在念叨沈北阳的身体,“我一直以为这小子说健身是吹牛,没想到还真的挺牛,你看见了没,他那胸肌,啧啧……”
夏芜面无表情,表示赞同:“挺适合干农活的。”
“噗……”祁妙妙差点笑喷,“还别说,他看起来真像干农活的人。”
“就是太吝啬了,这么好的身材就应该展示给大家看嘛,你瞧他那样,还遮遮掩掩的。”
夏芜叹气,妙妙啥时候才能发现沈北阳对她的心思呢?
去杨四爷家借鱼竿,他家中就他一个人,门是敞开的。夏芜叫了两声不见人,就走进院子。
杨四爷家是老房子,右边是厨房和水井,左边是牛棚拆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梨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上的砖瓦缝隙里落满尘土,堆积成泥,有蓬勃的野草从土中生根发芽,在风中招摇。
除了几只鸡走来走去,院子里就只剩下蛐蛐的叫声。
“杨四爷可能出去放牛了。”
夏芜知道,杨四爷以前养的牛多,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只剩下三头牛,一头母牛,也就是老伙计,还有两头牛,分别是老伙计的大女儿和小女儿。
老伙计的小女儿才一岁,还没戒奶,正是活泼的时候,杨四爷每天都会带着它们母女三牛出去泡澡,溜达,有时候也会给老伙计架上后座,去镇上买些东西。
夏芜跟妙妙说起水牛奶的滋味,走出院子便看见杨四爷院子左侧的竹林后面有动静,她扯着嗓子叫道:“杨四爷,是你吗?”
老人家这才听到动静,应了一声:“哎!”
夏芜走过去,才看见竹林后也是条小河,三头水牛就在水里泡着,杨四爷头戴草帽坐在青石台阶上垂钓。
“四爷,能钓到鱼吗?”不大不小的小河被三头水牛搅和的满是波纹,再傻的鱼都该跑了。
杨四爷乐呵呵地笑:“瞎钓,钓着玩。”
夏芜给他介绍:“四爷,这是我朋友,来找我玩,她叫妙妙,您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钓竿啊,我另一个朋友也想钓鱼。”
杨四爷干脆起身,也不钓鱼了,把钓竿给夏芜。
“你们拿去玩吧。”
“您不钓鱼了吗?”
“家里还有,这钓竿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也没啥稀罕的。”
果然,夏芜摸着手里的钓竿,竟是用竹子做的,也不知主人用了多少年,钓竿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
“四爷,我家里今晚烧鸡吃,您也一起去吧?”夏芜热情邀请。
“哎,不去不去,人老了,嚼不动肉,”杨四爷摆摆手,不大乐意去。
夏芜又劝几句,杨四爷依旧不为所动,她们只好离开。
走出不远,再回头,杨四爷又坐回青石台阶,也不钓鱼了,就那样看着水里的牛儿。
“感觉你们这里好像没什么年轻人,”祁妙妙一语中的。
“是啊,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只剩下少数中年人,很多老年人,孩子也有不少。”
“这些,应该就是新闻里的留守人群吧?”
祁妙妙一直觉得这个词离她好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群体出现。
可这两天的经历,让她好像有了一点感悟。
“是啊,像四爷这个年纪,还能自己照顾自己,等他年纪再大些,要怎么办呢?”
问题有些沉重,俩女孩谁也回答不了。
顺利把鱼竿带回去,家里没有钓鱼专用的饲料,杨国俊从土里挖蚯蚓做鱼饵,吓得祁妙妙花容失色,压根不敢上前。
夏芜倒是没感觉害怕,自告奋勇地接过鱼竿,不过她没钓过鱼,甩杆也笨手笨脚的。
活还没干完,杨国俊弄好饵料又回去继续干,活像是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沈北阳作为年轻人,就是想歇也不好意思。
“水里有鱼吗?”祁妙妙捧着脸,有些无聊。
水面平静无波,鱼饵甩进去就跟没影一样。
夏芜也说不准,摇头道:“不知道呀。”
“来,看镜头!”
祁妙妙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自己和夏芜。
条件反射一般,夏芜立马就做出最精准的反应,对着镜头自然地摆出pose。
都不用看成图,她都知道自己肯定好看的要命。
下一秒,手心里的鱼竿猛地往下一沉,夏芜大惊失色:“鱼!钓到了!”
下意识地把钓竿往上提,祁妙妙顺着她钓竿看去,只见一条鲤鱼被勾住嘴,鱼身弯成半弓悬在半空,“我去!”
她手一抖,按下live摄影,记录下这神奇的一刻。
“我还真钓上来鱼了!”
直到把鱼从鱼钩上解下来,夏芜还处在兴奋之中,她跑回家拿个空桶,舀了半桶水,把鱼放到桶里,鱼还活蹦乱跳的。
家里人都跑来看夏芜的收获,刘桂珍竖起大拇指,让她多钓几条上来,晚上再做道红烧鱼。
祁妙妙跃跃欲试,让夏芜帮她挂好蚯蚓,学她的样子甩钩,期待地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随着时间流逝,祁妙妙渐渐开始急了,“怎么没鱼咬钩呀!”
夏芜安抚她:“别急,说不定是其他鱼看到小伙伴失踪了,警惕性正高呢。”
“你来你来,”祁妙妙把钓竿塞夏芜手里,结果一分钟都没到,鱼竿又一沉,“鱼咬钩了!”
她把钓竿送到祁妙妙手里,让她收着劲提竿,这回又是一条鲤鱼,祁妙妙开心到直跳脚:“太棒了,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钓鱼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夏芜拿着竿,很快就有鱼咬钩,换作祁妙妙就需要漫长的等待。
最后成了夏芜负责钓鱼,妙妙负责扯钩,两人配合,没一会儿桶里就有五六条鱼了。
天空被夕阳染成红色,夏芜手在手里拨弄两下,“应该够吃了,先把它们送回去吧。”
家里的兔子也该喂了。
祁妙妙像是找到什么好玩具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跟她回家。
没过一会儿,夏芜把关在笼子里的兔八哥抱出来,她注意力又被灵巧的兔八哥给吸引过去了。
芋头烧鸡没什么技术含量,是村里妇人都会做的家常菜,不知是不是朴爷养的鸡格外好,炒出来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祁妙妙自诩吃过不少星级餐厅,各种漂亮饭也没少吃,可从来没闻到过这么诱人的饭菜香气,勾的她一直分泌口水。
锅上柴火炖着鸡,让夏芜看着火,刘桂珍去水池边麻利地送鲤鱼归西,开膛破肚,刮去鱼鳞,去掉不能吃的内脏,清洗干净。
一般农村里的灶台都不止一口锅,主锅用来炖鸡,刘桂珍往另一个锅膛里添上柴火,倒上自家打的菜籽油,油热开始下腌制裹上面的鱼。
“滋啦”一声油响,鱼身开始变色、定型,等六条鱼都煎好,刘桂珍往锅里添水,加调味料,最后盖上锅盖焖煮。
直到汤汁烧到浓稠状态,捞出装盘,她才从碗里捞起一把小葱香菜,均匀地洒在鱼身,最后用汤勺舀出汤汁,浇在上面。
厨房的灯被按开了,房间里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是香气还是水蒸气。
沈北阳三人干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饿了,前胸贴后背,村里有一户人家上空冒出炊烟,接着两家,三家,可哪一家都赶不上杨家院子里的香味迷人。
“今天就先干到这,回去吃饭,”杨国俊作为东道主,挥手做出决定,这谁还干的下去,只想回家干饭了,“我看照这速度,明天一天差不多就能干完。”
回到家中,夏芜早就打好井水,供他们洗手洗脸,毛巾在清凉的水里泡过,拧的半干,往身上一擦,再多的疲惫和暑气都擦没了。
还没等他们叹一句惬意,夏芜又送来泡好的蜂蜜水,一杯温水下肚,原本累的感觉不到饿,这会儿闻见厨房里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噜噜抗议。
“沈北阳,你不错嘛,居然真能干到现在!”祁妙妙一句夸奖胜过一万杯蜂蜜水,沈北阳刚想弯下去放松的腰重新挺起,中气十足地:“那不肯定的吗?真当我是吃白饭的啊!”
“开饭咯!小文!摆桌子,咱们就在院子里吃,凉快!”
刘桂珍一声令下,洗好脸的杨弘文立马去实施,把家里的方木桌搬出来,撑好,拿出小木凳,摆在桌子四周。
“爷爷怎么还没回来?”到饭点了,外出给人看病的杨老爷子还没见回来,“我打电话问一下吧!”
幸好现在有手机,也方便。
夏芜拨通爷爷的手机号,没一会儿就有人接通:“喂!”
“爷,是我,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小芜啊,我马上就回去,哎真不留了,孙女等我呢!”
杨老爷子那边像是被人留下吃饭了,夏芜赶忙在电话里小声道:“爷,今天家里来客,我去朴爷那弄了只鸡。”
果然,杨老爷子语气坚定几分:“我走了!药你先吃着,我过几天再来!”
说着,那边就响起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响。
“爷,你慢点骑车,我们等你!”
夏芜挂断电话,下巴一仰,“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等等吧。”
必须要等。
今天有客人在,还辛苦人家干这么多活,杨国俊过意不去,特意回屋拿出自己珍藏的药酒。
“妙妙要不要喝点?”
“要!”
“好,叔给你也满上,这酒好啊,男女喝了都好,是小芜她爷泡的,里头的药材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红枣、枸杞、党参,黄芪……”
杨国俊一边给几个小孩倒酒,一边如数家珍地告诉他们酒里都有什么药材。
在场的没有未成年,每人都能分到一杯,就连杨弘文都有,只不过他只有一小点。
酒刚倒好,杨弘文就端起杯子尝一口,“辣!”
说什么就不肯再喝了。
杨国俊早知道会这样,哈哈笑着把他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哇哈哈,“你喝这个。”
杨弘文笑了,乖乖插好吸管,抿一口,看起来非常满意。
杨老爷子骑的飞快,没多久就到家门口,把车往过道里一停,夏芜赶忙招呼:“爷!快洗手来吃饭咯!”
秋夜天黑早,星星露于野,小院里其乐融融,似乎能让人忘记所有尘世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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