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点半，我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我瞥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片区的快递员小张。
“苏小姐，你现在能回一趟你之前住的小区吗？有笔几十万的货款纠纷，警察需要你过来核实一下情况。”
我心头一震，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有些颤抖：“什么纠纷？我早就搬走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小张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苏小姐，事情有点复杂，涉及的金额不小，你最好赶紧过来一趟，带上你能证明清白的材料。”
我挂断电话，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跳得像擂鼓。
半个月前，我连夜搬离那个老旧的翠湖小区，本以为能彻底摆脱麻烦，没想到它还是像影子一样追了上来。
01
我叫苏晓晓，今年27岁，在江州市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月薪六千多，扣掉房租和生活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
翠湖小区是江州市郊九十年代的老小区，六层楼的红砖老楼，外墙斑驳，爬满岁月痕迹，连电梯都没有。
我在那儿租了个一室一户的小房子，三十平米，租金便宜，勉强算个落脚点。
那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四楼，刚掏出钥匙，就看到门口堆着四个快递包裹，纸箱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标签。
我皱了皱眉，打开购物软件检查，最近一单还是半个月前买的牙膏，早收到了，这些包裹明显不是我的。
正疑惑间，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热情的招呼：“晓晓，回来啦？今天又加班了吧，真辛苦！”
说话的是五楼的李阿姨，五十多岁，微胖，烫着一头小卷发，穿着件花哨的睡衣，笑得满脸褶子。
我指了指地上的包裹：“李阿姨，这些快递不是我的，是不是送错了？”
李阿姨拍了拍额头，笑得有些夸张：“哎哟，瞧我这记性！我最近迷上了网购，手生不会填地址，就用了你家门牌号，这些都是我的，我这就拿走。”
她弯腰抱起包裹，动作麻利得像年轻人。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邻里之间不好撕破脸，只能委婉提醒：“李阿姨，下次还是用您自己的地址吧，快递员找不到人，或者出了问题，会很麻烦的。”
李阿姨笑得更热络了：“没事没事，我住你楼上，跑不了！晓晓你心眼儿好，不像有些年轻人，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
她抱着包裹下楼，还回头喊：“改天我给你送点我做的辣酱，可香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推门进屋，心想这事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事情开始不对劲。
几乎每天，我下班回来，门口都会多出两三个快递包裹。
有化妆品、衣服、保健品，甚至还有个包装精美的空气净化器。
每次我还没来得及细看，李阿姨就准时冒出来，笑眯眯地抱走包裹，嘴里还念叨着：“晓晓，又麻烦你了！”
她偶尔会送点小礼物，一盘煎饺子、几个自家种的西红柿，或者一小罐辣酱，像是用这些小恩小惠来堵我的嘴。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么频繁的快递，品种还五花八门，李阿姨一个退休阿姨，哪来这么多钱买东西？
更奇怪的是，她每次取包裹时，眼神总有点躲闪，像在掩饰什么。
02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到翠湖小区，打算好好休息一天。
刚到三楼，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李阿姨和住在二楼的赵阿姨。
赵阿姨语气里带着点羡慕：“李姐，你最近是不是中彩票了？天天收快递，买这么多好东西！”
李阿姨笑得得意：“哪有彩票，就是发现了个省钱的门道。”
赵阿姨追问：“什么门道？快教教我！”
李阿姨压低了声音，但楼道安静，我站在楼梯拐角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网购平台漏洞多，收到货后直接申请仅退款，说没收到货，或者货有问题，十有八九能退全款。”
赵阿姨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就是骗人吗？”
李阿姨不屑地哼了一声：“骗什么？这些平台钱多得花不完，咱们普通人赚钱多难？我填的是楼下晓晓的地址，查也查不到我头上，快递员送来我再拿，平台要找也是找她，跟我没关系。”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手心冒汗，心跳得像要炸开。
原来李阿姨一直在用我的地址收货，然后申请退款，把我当挡箭牌！
赵阿姨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万一连累了苏晓晓那小姑娘……”
李阿姨冷笑：“连累什么？她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没根没底，能把我怎么样？我还经常送她东西吃，她帮这点忙是应该的，不然还算什么邻居？”
我气得手都在抖，既愤怒又后怕。
这段时间，李阿姨到底用我的地址买了多少东西？退了多少款？如果商家找上门，我怎么解释？
我悄悄退回四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进屋后，我立刻打开电脑，查了查网购平台的规则和相关新闻。
果然，最近有不少商家在投诉恶意退款的行为。
有些职业差评师专门利用平台漏洞，大量下单后申请退款，商家损失惨重，平台却往往偏向消费者。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看到一则新闻：某地警方破获了一起网购诈骗案，嫌疑人用他人地址下单并恶意退款，涉案金额上百万。
地址被冒用的人也被警方传唤调查，虽然最后证明无辜，但过程折腾得够呛。
我越想越害怕，必须立刻想办法撇清关系，或者阻止李阿姨继续这么干。
那天晚上，我特意在李阿姨买菜回来的时间下楼，假装偶遇。
我试探着说：“李阿姨，最近听说网购平台在严查恶意退款，有人因为这个被抓了，挺吓人的。”
李阿姨脸色一僵，但很快挤出笑容：“是吗？我不怎么看新闻，退款不就是消费者的权利吗？谁会干违法的事？”
我继续说：“可我听说，如果用别人的地址收货再退款，地址的主人可能也要担责任。”
李阿姨眼神一变，锐利地盯着我：“晓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装作无意：“没什么，就是提醒您一下，您老用我的地址收快递，万一出事……”
李阿姨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用你地址怎么了？我又没偷你东西！快递我都拿走了，碍着你什么事？”
她的嗓门引来几个路过的邻居看热闹。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低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出问题。”
李阿姨冷哼一声：“担心什么？我看你就是嫌我老土，觉得我不配网购！我告诉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瞧不起人！你要是再乱说，我就找你房东，告你偷偷养狗，看他还租不租给你！”
我愣住了，我确实瞒着房东养了一只小泰迪，叫“豆豆”，平时安静得很，但房东明令禁止养宠物。
如果李阿姨真去告状，我八成得被赶出去。
她看我没吭声，得意地说：“做人得识趣，我又没害你，邻里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你一个外地人，能在这儿有个照应不容易，别自己找不痛快。”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气得胸口发闷。
03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报警？可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李阿姨在恶意退款。
跟房东坦白？可他只会关心我养狗的事，八成会直接让我搬走。
继续忍着？万一哪天事情爆出来，我可能要背上大麻烦。
第二天，我给大学同学周然打了电话，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了。
周然听完，气得拍桌子：“这老太太也太不要脸了！要不你报警吧，管她有没有证据，先吓唬吓唬她！”
我叹气：“没证据，警察不会管，而且她还威胁要告我养狗。”
周然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先收集证据，每次有快递来就拍照，录点视频，把她用你地址的事记下来，等证据够了再报警。”
我点头：“可这期间她还在用我的地址，万一出事怎么办？”
周然笑了：“怕什么？我郊区那套房子一直空着，你要是不嫌远，可以先搬过去住，房租我就不收了，算帮老同学一把。”
我感动得有点哽咽：“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周然爽朗地说：“麻烦什么？当年你帮我改论文熬了多少夜？房子空着也是浪费，你去住还能帮我看房子。”
我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搬走后，李阿姨想用我的地址也用不了了，我还能趁这段时间收集她的违法证据。
挂了电话，我开始计划搬家。
为了不让李阿姨起疑，我决定悄悄行动，选在深夜搬走。
我特意买了个小型录音笔，藏在门口的鞋架后面，准备录下李阿姨取快递时的对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调整了作息，尽量在快递送来的时间段在家。
每次有包裹送到，我都会拍下快递单号、收件人信息和包装细节。
有一次，我故意装作刚出门，撞见李阿姨在搬包裹。
我笑着问：“李阿姨，您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她警惕地瞥了我一眼：“不多，都是些便宜货。”
我继续套话：“现在网购真方便，不满意还能退货，七天无理由多好。”
李阿姨眼神闪了闪：“对啊，平台都支持退货，消费者的权利嘛。”
我点点头：“不过我听说，有些人恶意退款，害得商家亏大了，平台现在查得可严了。”
李阿姨脸色一沉：“你又想说什么？晓晓，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她抱起包裹匆匆下楼，我则回屋整理录音和照片。
虽然还没抓到她直接承认退款的证据，但这些记录至少能证明她一直在用我的地址。
搬家的那天，我选在深夜十一点行动，怕吵醒李阿姨，搬东西时轻手轻脚。
我的家当不多，几件衣服、日常用品、笔记本电脑，还有我的小狗豆豆。
临走前，我在门上贴了张纸条：“出差一个月，有事电话联系。”
这样李阿姨就不会怀疑我搬走了，还可能继续用我的地址，给我留出收集证据的时间。
车子开出小区，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老旧的楼房，心里酸酸的。
在这住了快两年，虽然房子破旧，但毕竟是我在江州市的第一个家。
现在却因为一个贪心的邻居，我不得不连夜搬走，像个逃跑的贼。
04
搬到周然郊区的房子后，我渐渐适应了新生活。
每天早起四十分钟赶公交，虽然累点，但日子平静。
搬走第三天，快递员小张给我打电话：“苏小姐，你的快递到了，还放老地方？”
我说：“我最近出差，快递先放门口吧。”
小张应了一声，我猜李阿姨肯定还在继续她的“生意”。
我建了个表格，记录每天可能送到老地址的快递数量，通过跟小张的聊天大致推算。
一周后，我趁深夜两点回了一趟翠湖小区。
悄悄爬到四楼，果然看到门口堆着五六个空快递盒，显然被李阿姨拆开拿走了。
我拍下照片，赶紧离开，生怕被谁看见。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我以为事情会慢慢平息。
可三月底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刷剧，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对方是个男声：“请问是苏晓晓小姐吗？我是京东商家优选科技的李总。”
我心里一紧：“您好，有什么事？”
李总语气严肃：“我们系统显示，您在过去一个月用您的地址在我们店下了三十多单，总金额超过十五万，收货后全申请了仅退款，理由是没收到货。”
我倒吸一口凉气，十五万？李阿姨疯了吧？
我尽量冷静：“李总，这些订单不是我下的，有人冒用了我的地址，我可以提供证据证明我早就搬走了。”
李总沉默片刻：“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严重的诈骗行为，我们已经联合其他商家准备报警，警方可能会找您核实。”
我连忙说：“我愿意配合调查，我也是受害者。”
挂了电话，我脑子一片乱麻。
十五万的金额，足够立案了，李阿姨怎么敢这么干？
我赶紧给周然打电话，把情况说了。
周然也吓了一跳：“十五万？这老太太胆子也太肥了！你赶紧整理证据，明天去派出所备案。”
我连夜整理了照片、录音、搬家证明和跟小张的通话记录。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去了派出所。
接待我的警官姓王，三十出头，皱着眉听完我的叙述。
他说：“你是说你邻居用你的地址网购，然后恶意退款？”
我点头，把材料递给他。
王警官翻了翻：“这些只能证明她用了你的地址，但不能直接证明她恶意退款。”
我急了：“可商家已经报警了，我会被牵连的！”
王警官说：“先做个备案吧，如果商家正式报警，我们会调查，你保持电话畅通，随时配合。”
从派出所出来，我心情沉重，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商家联系我，涉及的商品从电子产品到奢侈品，总金额竟然高达四十万！
我震惊了，李阿姨一个退休老人，哪来的胆子搞这么大？
05
四月初的一个下午，快递员小张又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小张来的时候神色紧张，环顾四周才开口：“苏小姐，最近是不是有商家找你麻烦了？”
我点头：“对，说我恶意退款，金额好几十万。”
小张叹气：“我就知道会出事，其实我早发现不对劲了。”
我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小张说：“你们那栋楼，不止李阿姨一个人这么干，二楼的赵阿姨、三楼的孙大爷，还有六楼的周阿姨，他们都在用类似的手法。”
我瞪大眼睛：“这么多人？”
小张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私下记了些数据，你看，这些地址收货的频率和商品种类都很相似，每次李阿姨拿完快递，都会去五楼找个人。”
我疑惑：“五楼？谁住那儿？”
小张压低声音：“一个叫徐峰的男人，四十多岁，据说以前做过电商，搬来不到一年，平时深居简出，但跟这些老人都很熟。”
我心念一动：“你是说，徐峰在教他们怎么恶意退款？”
小张点头：“我怀疑是的，而且我还发现，每次大笔退款成功后，徐峰都会开车带这些老人去饭店吃大餐。”
我全明白了，李阿姨突然会网购，敢这么大胆，肯定有幕后推手。
我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小张苦笑：“因为我也受害者，平台查恶意退款，快递员的业绩也会受牵连，我这片区退款太多，可能要丢饭碗。”
他顿了顿：“而且，前几天徐峰找过我，想让我帮他们做假证明，说快递没送到，我没同意，他就威胁要投诉我。”
我明白了：“所以你希望这件事赶紧解决？”
小张点头：“对，苏小姐，你是受害者，如果你报警，带上我的记录，应该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我让他把笔记本复印一份给我，他爽快答应了。
从咖啡厅出来，我心情复杂。
原本以为只是李阿姨一个人贪小便宜，没想到是个有组织的诈骗团伙。
我决定把这些新证据交给警方，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