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给方珩拍综艺路透淋了雨，贺染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发了高烧。
手没拿稳杯子碎了一地，她也栽倒下去右手重重地按在了碎片上。
“嘶——”
鲜血混着水流了满地，剧痛袭来。
她强撑着拿起手机想叫个120，却看到方珩的两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消息。
【夏秋的走光照是你发的？】
【我知道结婚五年我还保持着单亲爸爸人设是委屈了你，我跟夏秋组cp炒热度，也让你不舒服，可你怎么能发她走光照呢？】
【她之前就因为网上的攻击谩骂得了抑郁症，这回她又遭到全网嘲笑，你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吗！】
【马上删掉微博并给她道歉！】
【装死是吧？】
贺染皱眉点进微博看了看，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秒，方珩的电话再次打来。
贺染抢先一步说话：“不是我发的她走光照。”
方珩冷笑一声，猛然拔高声音：“不是你？走光照的角度和你给我拍的路透角度一致，昨天那个方向只有你一个站姐在拍，不是你是谁？”
夏秋靠坐在墙上闭了闭眼，心里发酸：“真不是——”
“你还想狡辩？”
方珩厉声打断她。
“你到底有什么容不下夏秋的？”
“贺染，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贺染一阵苦笑，他问都没问就认定了是她做的。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结婚五年，当了他十年站姐，给他拍了十几万张照片，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到头来竟没有一点信任。
“方珩，我发高烧头晕，手也被玻璃碎片割伤流了很多血，——”
“贺染！”方珩再次打断她，语气失望，“只是删博道歉而已，至于让你编瞎话逃避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你不要怪我。”
说完，挂断了电话。
贺染无暇思考他的“下策”是什么意思，颤着手叫了救护车。
到医院后，医生给她包扎了伤口，又做了检查。
“你手上这伤差点伤到筋，近期都不要再拿重物了。”
医生语气严肃，又接着说道：“还有，检查出来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不能吃退烧药，需要采用物理降温。”
贺染猛地一愣，眼神复杂。
怀孕？
方珩的初恋夏秋回国发展后，她很慌乱，一直想生个二胎稳固她和方珩的感情，也想给方子逸生个弟弟妹妹。
可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五年的追逐和付出让她觉得很累。
她给方珩打去了电话，可才拨过去几秒就被挂断了，接着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贺染，夏秋因为你割腕进医院了，她要是出事，我让你跪下给她道歉！】
贺染看到的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五年的陪伴终究比不过一个初恋。
她明明是妻子，却见不得光，还要为他忙前忙后，而夏秋丢下他去h国进修五年，回来后依然能得到他最闪耀的偏爱。
真是讽刺。
贺染自嘲一笑，走在医院的走廊，手腕突然被猛地拽住，她回头就看到一脸怒气的方珩，身后还跟着同样表情的方子逸。
方子逸鼓着腮，冲过来狠狠撞了贺染一下。
“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妈妈，夏秋阿姨那么好，你还伤害他！”
方珩松开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染因为冲击力跌在地上。
“现在来医院道歉，不觉得晚了么？”
贺染的手心下意识撑在地上，她脸皱在一起，痛得没法开口反驳，手拿起来一看，鲜红的血迹又洇了出来。
方子逸没了声音，眉头还紧紧皱着。
方珩怔了几秒，随即眯了眯眼怒道：“为了逃避责任你可真舍得下血本，但是今天这歉你必须给我去道！”
第2章
方珩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到夏秋的病房。
夏秋面无血色，虚弱地抬眼看贺染，一脸惊讶和疑惑，眼底却闪过嘲弄。
“珩哥哥，这个人……”
“她就是那个站姐。”
方珩回答完她，又冷冷看向贺染：“道歉！”
贺染胸口剧烈起伏着，忍不住吼道：“那些照片根本不是我发的，我凭什么道歉！”
夏秋愣了愣，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算了吧……”
夏秋经纪人愤愤道：“怎么能算了！她害得你差点死掉！”
“快点给夏秋道歉！”
说着就猛地踹了一脚贺染的膝盖，贺染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到，没想到大明星方珩居然是这种暴躁狂，久久没有反应。
方子逸吓了一跳，却转头缩进了夏秋的怀里。
刚还一脸冷意的方珩，眼神纠结迟疑，下意识抬了抬手想扶起贺染。
“珩哥哥，我手腕好痛。”
夏秋捂着手腕，红肿的眼睛可怜地看着方珩。
方珩皱眉，表情又冷了下来，一边走到夏秋床边，一边瞪着贺染，眼里满满地都是警告。
“道个歉而已，明明就是你的错，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别人看见我这么难堪的一面都是你的功劳。”
贺染怔怔地看着缩在夏秋怀里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对夏秋一脸紧张却对自己冷着脸的丈夫。
夏秋看着贺染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贺染蓦地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忍着疼痛和晕眩站起来，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不是我发的，我不会道歉。”
说完，顾不得方珩和方子逸的怔愣以及其他人的怒气和鄙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她累了，不想再解释，也不会承认。
方珩追出来，用力攥住她的手腕：“贺染！你真的过分了！”
“我过分？”贺染失望地看着他，眼泪流了满脸：“照片不是我发的，你不信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被你强迫着下跪，到底是谁过分！”
方珩紧皱着眉，刚要说话就看见一滴鲜血从贺染包着纱布的手掌滴到地上。
他眼里闪过慌乱，下意识紧张地问：“你手到底怎么回事？”
贺染甩开他的手：“跟你无关，你快去陪着你的夏秋吧。至于我们，离婚吧，我真的累了，”
方珩眉头再次蹙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良久突然笑了：“贺染我真是小瞧你了，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有你哭着向我认错的那天！”
说完，他烦躁地转身又回了病房。
贺染抿着唇一步步走下楼梯，眼前一片模糊，台阶都看不太清，脚一空便猝不及防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疼痛刚蔓延，她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躺在病床上，她皱了皱眉刚要坐起来，就被护士按了回去。
“哎——不要乱动，你从十二级台阶摔了下去，胎气极其不稳定，再不注意点容易保不住！”
贺染看着给她掖被角的护士眼眶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良久才说道：“我想打胎。”
护士愣住，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这孩子生下来也没有爸爸，何必呢。”
做了这个决定，贺染心如刀绞，却不后悔。
她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烧退了才做了流产手术。
她躺在病床上，跟护士要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开机后，没有一个人联系她。
她的丈夫和儿子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微博上却很热闹，一条条消息弹出，贺染这才知道方珩所说的“下策”是什么。
他发了声明，给夏秋道歉，承认是他的站姐拍的走光照并开小号发到了网上，还艾特了贺染作为站姐的工作号。
一时间方珩和夏秋的粉丝、路人以及嘲笑夏秋的黑粉，转移了对夏秋的攻击，纷纷把矛头转向了贺染。
贺染的手轻轻颤抖，一条条翻着那些难听的评论和私信。
第3章
【真把自己当盘菜啦？这跟私生饭有什么区别，还嫉妒上别人女明星，配吗？就这样还当站姐呢？没素质，去死吧！】
【你是做着和偶像结婚的美梦呢吧，所以这么害夏秋？可真恶心！你也配！】
……
甚至有人扒出了她一张模糊的照片，给她p了黑白照和花圈。
一时间，她被骂上热搜，无数条骂她和发她黑图的帖子刷了屏。
贺染无声地看着，胸口沉重地喘不过气。
热度太大，舆论风向早就定型，她一个素人站姐博主没法为自己辩解，也没人会信她。
甚至圈内大多数其他站姐和明星都取关拉黑了她。
她闭了闭眼，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突然铃声响起，是她的小姑。
贺染心尖一抖，慌忙接起电话。
小姑焦急的声音传来：“小染，网上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奶奶看到一着急就……哎，你快来人民医院吧！”
贺染所在的医院在市中心，人民医院在城西，离得不近。
本来她打完胎还要再住两天院，可现在她顾不得别的就连忙打车去了城西。
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一直不好，受不得刺激。
贺染一路上心急如焚，催司机再开快点，直到赶到人民医院，看到奶奶安然无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和奶奶聊了一会，贺染便被小姑拉到了病房外。
“小染，你看病房另外两个老太太一直聊天，嗓门还大，影响你奶休息。你老公不是明星么，认识的人多，虽然他不方便公布和你结婚了，但找人帮个忙给换到vip病房总行吧？”
vip病房差不多满了，不是花钱就能住上的，得找人。
贺染看了看里头的奶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给方珩打去了电话，但被无情的挂断了。
她皱了皱眉，刚要再打，方珩的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你知道自己错之前，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贺染抿唇，耐着性子给他发信息说奶奶病了的事，可却发现被他拉黑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再找他，而是联系这些年认识的其他明星的站姐，可她们知道网上的风言风语，用各种理由推脱。
即使她知道自己无辜，可她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也坏掉了。
贺染无奈又着急，又联系了圈外的摄影师朋友才将奶奶换到了vip病房。
晚上时奶奶的精神状态好了点，拉着贺染的手不放。
“我好长时间没看见子逸了，还真有点想他。”
贺染怔了怔，知道奶奶是想她重外孙了。
这几天糟心事太多，方珩和方子逸都让她心寒，可她还是到病房外直接打给了方子逸的小天才。
方子逸不情不愿地“喂”了一声。
贺染忍住酸涩，软着声音道：“子逸，你太姥姥生病了想见你，一会我去接你过来好不好？”
停滞两秒后，方子逸喊道：“我才不去呢！你欺负夏秋阿姨，是个坏女人。我不喜欢你，太姥姥身上一股味道，我也不喜欢太姥姥！”
还没等贺染反应过来，就挂断了。
四岁的小孩子虽然心智不成熟，喜恶都看心情，贺染还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心脏。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竟然对她说了这种话……
不愧是亲父子，连喜欢的女人都一样。
伤心，生气，不甘，这些情绪在心里来回折腾着，惹得她心烦意乱。
缓了会才进屋安慰奶奶，直到奶奶睡着，才从医院离开。
回到家，贺染按医生说的熬了热乎乎的生姜红枣水喝下去，小腹才好受了些。
她想早些睡觉，却听到入户门输入密码的声音，方珩推门而入。
贺染皱眉：“你怎么来这了？子逸呢？”
方珩对外一直是单亲爸爸的人设，怕狗仔拍到，所以两人结婚后一直分居。
“子逸不愿意见你，就留在医院陪夏秋，一个四岁的孩子都比你有担当。”
贺染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方珩换了鞋，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染：“看微博的热搜了吧，这就是你不听话的后果！”
贺染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只要你认错，并给夏秋道歉，这一切都能挽救，你还可以继续做受人追捧的站姐，明天我也会给奶奶安排最好的病房。”
第4章
贺染无声地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地跟风网暴她，只是让她心累。
可无条件守护了十年的丈夫和拿命疼爱的儿子却如论如何也不信她，全都为了另一个女人对付她，这才是最令她心碎的。
贺染低头抹净脸上的眼泪：“方珩，我再说一遍，我没错，不会认也不会道歉。”
“我奶奶我也已经安置好了，不需要你费心。”
“被骂被网暴而已，我不在乎，做不了站姐，我就不做，我拍照好，不愁会饿死。”
她十八岁用攒了几年的零花钱买了第一台相机，只为了拍那时刚出道的方珩。
她追逐他十年，拍了他上万张照片；她把他当偶像，知道离太近会受伤，可依然答应和他在一起；她尊重他的事业，即使他们的婚姻不被公开，她也没有怨言……
可她终究比不过夏秋。
作为妻子，她比不过方珩的初恋夏秋，作为妈妈，她比不过方子逸的夏秋阿姨。
方珩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迟疑地抬了抬手，却被贺染躲开。
“方珩，离婚吧，方子逸归你，我什么都不要。”
方珩立马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离婚？你可想清楚了，贺染！”
“你以为这么多年你是靠谁？你以为你离了我你还能混的下去？”
“就你现在在圈子里的口碑，黑料一大堆，谁还会捧着你？就算是普通摄影圈，没我开口，我看谁会要你！”
贺染笑了笑，有些凄凉：“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错，从前在你那得到的，已经让你以卑鄙的方式收回了，但我会一点点靠自己再赢回来。”
“好！我看你怎么赢回来！”方珩的脸色青白交错，胸口剧烈起伏，说完就摔门而去。
贺染在沙发上抱膝静坐了许久，最后打开微博想找到几个月前一个人给她的私信，却看到了夏秋两分钟前发的微博。
没有文案，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三只对在一起的拳头，两大一小，像一家三口，给人无限遐想。
评论都兴奋地猜测是不是方珩和小子逸。
夏秋没回复，方珩倒是挑了一个人回道：【你猜。】
这模棱两可的两个字让网上瞬间炸了锅，粉丝们纷纷暗戳戳地说着祝福，顺便又将贺染拎出来骂了一遍。
贺染麻木地看了看，轻轻扯了扯嘴角。
心脏还是会痛，毕竟是她付出十年的感情。
她闭了闭眼，将夏秋拉入了黑名单，然后翻到了几个月前联系过她的经纪人。
这个人并没有说是哪个明星的经纪人，只是各种分析利弊挖她去做这个明星的专职摄影师。
分析的很专业，还亮出了证书，贺染不怀疑真实性，但即使条件诱人，她也为了方珩婉拒了。
贺染纠结许久，还是一咬牙给这个经纪人发了私信：【可以再聊聊专职摄影师的事吗？】
她盯着一直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心情低落下来，指尖都一片冰凉。
能开出诱人条件请她坐专职摄影师无非是看中她人像摄影的技术，可那是几个月前，现在网上闹得那么难看，说不定对她避之不及了。
可贺染想再争取，又发了一条：【夏秋的走光照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发的，请您相信我。】
辩解都很苍白无力。
依然没有回复。
贺染叹了口气，把手机关掉没有再管。
她走到电脑前把摄像机的储存卡插到电脑上。
储存卡里有这十年给方珩拍的路透照片的底片，一开始她技术不精，纯靠对方珩的热爱才能把照片拍好，现在技术越来越好，却对他这个人失望了。
贺染从前往后翻了几张，然后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全选上，点了删除。
一共九万多张照片，全删完需要好几个小时，可这几个小时却概括了她的十年。
贺染盯着进度条出神，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经纪人回复了，发了一串手机号。
第5章
贺染立马保存联系人，然后拨了过去。
经纪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说她姓李，就直奔主题：“我们这边是相信你说的话，网上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查清。”
“另外，后天他需要参加一个时尚盛典，盛典结束我们可以在咖啡厅详谈。”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姐背后的明星，贺染忍不住问道：“李姐，方便问下是做哪个明星的专职摄影师吗？”
“不方便。”李姐拒绝的很干脆，“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在那之前我需要保密，反正不会让你失望。”
许是这几天折腾的太累了，又或许是工作的事有了进展，贺染这一晚睡得很实。
第二天醒来，她就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这个房子是方珩买的，既然她决定离婚了，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她托着行礼去律所找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然后给方珩打去了电话。
“找个地方见一面吧，把离婚协议签了。”
方珩猛地拔高声音：“贺染，你还真想离婚？”
“是。”贺染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废话。
方珩沉默两秒，突然一声冷笑：“好，贺染，你有种，来我开的西餐厅这里。”
贺染挂了电话就打车去了那个西餐厅，刚到半路，阴的发黑的天就下起了大雨。
到地方时，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的空档身上就已经被浇透。
她托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到餐厅门口，想推门进去却被服务生拦了下来。
“女士，老板今天给朋友过生日，不对外营业。”
贺染怔住：“我就是来找你们老板谈事情的。”
“不好意思。”服务生没有多说，无情地关上了玻璃门。
豆大的雨点裹着凉风斜落到贺染的身上，她忍不住发抖。
刚要给方珩打电话，她就透过被雨点浇得斑驳的玻璃看到了方珩和方子逸，父子俩对面坐着夏秋，桌上放着精致的蛋糕。
贺染皱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服务员所说的给朋友过生日是什么意思。
她拿出手机给方珩发了条消息：【什么意思？】
餐厅里的方珩看了眼手机然后抬头向窗外看去，和贺染对上视线，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贺染手机响了一声。
方珩：【等着。】
方子逸也抬头看过来，看到被雨淋成落汤鸡的贺染一脸嫌弃，撇撇嘴起身坐到了夏秋的旁边。
夏秋微微回过头，看到贺染一愣，随即挑衅地扬了扬眉。
贺染站在外面，看着他们打拍子唱歌，许愿吹蜡烛分蛋糕，方珩和方子逸抢着要喂夏秋吃蛋糕。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她在外面看着而受到影响。
看着就暖融融的。
可贺染却冷得浑身发抖，她打胎没几天还没好全，淋了雨小腹又隐隐作痛。
她低头弯腰捂了会小腹，再抬头时，餐厅里面已经没了人。
他们去哪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又咬牙等了一会，可人还是没有回来。
她给方珩打去电话，声音都在颤抖：“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你让我来这里商量离婚的事的吗？”
电话那头的方珩笑了笑，语气却很冰冷：“我改主意了，想离婚没那么容易，明天晚上的盛典给我和夏秋拍一组满意的路透，我就答应你。”
不等贺染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眼泪混着雨水从脸颊滑下，贺染扯了扯嘴角。
他这是在报复她么？
离了婚对谁都好，这样他和子逸都可以和喜欢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她也可以去过新的生活。
可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呢？
贺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到早就定好的酒店时，前台都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走廊的灯光明亮，晃得人眼花，脑袋也有些沉，不受控制地要往前栽过去时，贺染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要摔跤了吗？
可下一秒，一个小小的身体从她前面拖住了她，稚嫩地声音艰难地开口：“哎呦，漂亮阿姨你别晕啊。”
第6章
贺染忍着头晕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卷发小男孩。
和方子逸差不多年纪，琥珀色的大眼睛干净得像琉璃，此刻正仰头吃力地看着她。
自从方子逸会说话以后，还从没夸过她漂亮，现在从一个陌生小孩口里听到，感到一阵心酸。
贺染叹了口气，右手撑着墙壁直了直身子：“谢谢你，小朋友。”
“不客气！”小男孩声音脆亮，“漂亮阿姨你住哪间，我扶你回去吧！”
贺染没有拒绝，和他说再见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第二天贺染想了一天，还是决定去时尚盛典的现场给方珩和夏秋拍活动路透。
不管方珩是想折腾她，还是想膈应她，为了能顺利离婚，早日开启新生活，她都会照做。
盛典六点开始，她提前两个小时到现场踩点找好了角度。
手机响了一声，是方珩发来的。
【来了么？】
【嗯，离婚协议书我也带来了。】
方珩没再回。
贺染忍不住皱眉，手机却又响了一声，是一个陌生号码，可在看到内容时，她就知道了这个信息来自夏秋。
【土包子今晚看好了，只有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方珩身边。】
贺染只扫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盛典开始，她就收了心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摄像机的取景框里。
这一刻，她就能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只能感受到画面和相机。
可看见方珩一手领着方子逸，另一手被夏秋挽着，从容地走过红毯时，她的心脏还是下意识抽痛了一下。
贺染在周遭一片欢呼声中按下了拍摄键。
她的摄像机除了方珩和方子逸，第一次拍了第三个人。
为了公平和新开始，这次她也拍了其他符合眼缘的明星，有男有女。
在夏秋发完言，方珩领着方子逸上台时，贺染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头，后面一个人突然用力推了她一把。
“是你！你是那个害秋秋差点自杀的人！”
这愤怒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全场陷入寂静，全都回过头看他们这边。
贺染由于被推从台子上跌到平地上，摄像机摔倒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两秒静默后，周遭突然热闹起来。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拍夏秋走光照的黑心站姐！”
“你竟然还赶来！真是太嚣张了！”
“我刚看到了，她又拍了夏秋的照片！真是恶心，这种烂手段还想再用第二次！”
动静闹的很大，盛典都被迫停止，所有人都在用各种眼神看着贺染。
贺染胸口起伏着，刚站起身就又被推倒，接下来好多人都扑上来同她撕扯，最后保安来了才将他们分开。
贺染皱着眉，头发凌乱，头皮被扯得生疼，手掌的伤口再次崩开，连脸上也隐隐作痛。
她后知后觉向方珩看去，才发现在无人注意的舞台上，方珩正勾着唇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视线对上后，他张了张唇，口型是：求我。
贺染脑袋嗡嗡作响，意识到方珩让她来这里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对他求饶。
她抿了抿唇，视线冷冷扫过围着她拍的几十个记者和那些丧失理智的粉丝。
“夏秋的走光照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发到网上的！你们——”
她的手机响起，是小姑来电的专属铃声。
心脏没来由地像被什么攥紧，她顾不得其他就接起了电话：“染染！你在哪呢？网上在盛典上被打的是你吗？你奶奶看到一急就……”
贺染耳朵一阵尖啸声，再听不到其他，她扔下摄像机就要离开，可那些粉丝却堵着她不让走。
“这么着急要走，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你要去哪里！你刚又拍了夏秋的照片！不删掉不能走！”
贺染被急出眼泪，可他们寸步不让，她皱眉看向方珩，方珩又用口型说：求我。
一颗心沉到谷底，贺染奋力抵抗，却被粉丝们围了起来推搡着坐到了地上。
这时突然有一个脆亮的声音喊道：“让开！”
稚嫩却中气十足。
围着贺染的人都愣住了，下一秒一个小小的身影用力推开众人，走到贺染身前护住她。
“她刚才说了那些事不是她做的，你们听不见吗！”
第7章
贺染震惊地低头看，竟然是昨天在酒店遇到的小男孩！
“哪来的小屁孩？这么小就会多管闲事了？”
“就是，这有你什么事！幼儿园还没上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兜兜，扶着阿姨离开。”
接着一个穿着黑天鹅丝绒西装的男人越过众人走近，矜贵的脸庞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却蕴含着强大气场。
在场的人全都噤了声，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啊？是简繁，他可是连续多年获奖的影帝，一直专注于事业，从不管娱乐圈的闲事，怎么会为这个站姐出头？”
“那那个小男孩就是简繁的儿子啊！”
“可是这个站姐怎么会认识他们？”
简繁无视周围小声的议论，面无表情地向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
保镖点头，走向前推开围着贺染和兜兜的那些粉丝，要护着贺染离开。
贺染回过神，路过简繁身边时顿了顿：“谢谢——”
“慢着！她不能走！”
贺染猛地皱眉看向舞台，方珩正一边走下台，一边脸色阴沉地在她和简繁之间来回扫视着。
“她的事还没有完，你凭什么就这样带走她？”
话音刚落，夏秋的粉丝就附和道：“就是，她得跟夏秋道歉，还要把刚才拍的照片删掉！”
贺染一急就要理论，却被简繁拽住手腕往他身后拉了拉：“别急，我跟他们说。”
简繁视线平静地在那些粉丝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方珩的脸上。
“夏秋的走光照不是她发的，她为何要道歉？”
这话从贺染口里说出没人理会，简繁说出来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方珩皱眉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简繁没说话，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几张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是发夏秋走光照账号的号主信息，和这个站姐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无辜的。”
方珩睁大眼睛，走上前抢过那几张纸翻了翻，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不是贺染发的……
他误会她了……
他抬头看向贺染，神色复杂，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她可以走了么？”简繁看着他唇角勾起，没等他回答就转过身示意贺染跟他离开。
“等一下！”方珩想也没想就上前一步拉住了贺染的胳膊：“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帮你查清这个？”
他向前倾了倾身，用只有贺染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贺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嘲讽地笑了笑：“我只是你的站姐而已，您未免管的太宽了。”
她想抽回胳膊，方珩却紧抓着不放，还收紧了力度。
这么僵持着，周围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俩。
简繁看着方珩，轻蔑地勾起唇角：“不好意思，她从前是你的站姐，但从这之后就是我正式的专职摄影师了，作为老板我当然会为自己的员工解决一些麻烦。”
“倒是你，站姐不是你的员工，要记得保持分寸感。”
话落，周围的粉丝都震惊地面面相觑。
连贺染都忍不住看向简繁。
她早就猜到他是邀请她做专职摄影师的明星，可他刚才的话像是知道她和方珩的关系。
“走吧。”简繁不理会众人的议论，抓住贺染的另一只手腕。
方珩瞪着眼睛，脸色很难看。
理智告诉他人很多，保持沉默，快点松开手，以免暴露。
可他还是没有放手，眯眼看向贺染：“贺染你好好考虑清楚，想想你自己的身份。”
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有贺染能懂。
她不仅是他的站姐，更是他隐婚的妻子。
可那又怎样？
她早就决定好离婚，过新的生活了。
她看了眼不远处缩在夏秋怀里怔愣出神的方子逸，用力挣脱开方珩的手：“我的身份就是简繁老师的员工，这一点我很清楚。”
“告辞。”
方珩抿唇看着贺染跟随简繁离开的身影，空落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第8章
贺染看着前面大步走的很快的简繁，好几次想开口都没机会，兜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牵的她的手，一路上都仰头跟着她走路。
她低头冲兜兜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那个……简繁老师，刚谢谢了。”
简繁没有回头：“不用谢，我说过你以后是我的员工，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他的经纪人李姐回头看着贺染：“今天应该谈不了专职摄影师的事了吧，这两天有时间能继续聊就联系我。”
“好，那我……就先走了。”贺染指了指旁边那条路。
简繁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看你刚才很着急要离开，有什么急事吗？我们送你去，也能快点。”
兜兜晃了晃她的手：“阿姨，就让我们送你去吧！”
贺染笑着揉了揉兜兜的小卷发，没有拒绝。
简繁的保镖开车很稳，也很快，二十多分钟就到人民医院了。
贺染道了谢就跑进医院，简繁顿了顿，和李姐一起跟了进去：“去看看吧，有什么事也能帮着点。”
奶奶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很多，小姑一家守在手术室外都是一脸忧心忡忡。
看到贺染过来，小姑连忙迎上来：“小染，你和方珩是不是吵架了？你奶奶现在病情很严重，说点好话让他给找个更好的医生来吧！”
贺染看着“手术中”的亮灯，心脏抽痛，她自小父母就出车祸而亡，是奶奶和小姑一家把她养大的，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她掏出手机找到方珩的号码要拨过去，这短短几秒，脑袋里一直纠结该怎么和方珩说，刚才还大言不惭的放话，现在又要拉下脸皮求他办事，
电话还没拨通，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机。
贺染抬头，是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简繁。
“我刚好认识心内科的权威医生，可以帮你联系。”
简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要着急，也不需要再求那个人。”
不等贺染说什么，他就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了。
贺染看着他微微蹙眉，一脸严肃地说着话的样子，心里阵阵发酸。
一个老板能做到这份上，怎么可能不感动？
就算是从前她和方珩感情还好地时候，方珩也做不到如此干脆，他最好面子怕求人。
有了简繁的帮助，奶奶转去了权威医生所在的二院，经医生的抢救摆脱了生命危险，病情稳定下来。
贺染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奶奶在病床上睡得还算安稳，这才松了口气。
心静下来，又想起这一晚上在盛典现场发生的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贺染在折叠床上醒来，就看到小姑在旁边椅子上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姑？”
小姑皱眉问道：“昨天帮咱们那个也是个明星吧，还挺有名气的？”
贺染愣了愣，点了点头。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最近也看出来了，你有和方珩离婚的打算，可这还没离……”
“小姑，”贺染轻声打断她,“他叫简繁，是我以后的老板，我是他的专职摄影师，就这么一个关系。”
小姑叹了口气，贺染把这些时间和方珩之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她一听完，就气得不行。
看了眼里间还熟睡着的奶奶，就压低声音骂道：“这个方珩可真不是个东西，你默默无闻地做了他十年站姐，结婚后一边给他拍路透宣传，一边照顾他和子逸，他就这么对你！”
“还有方子逸，也是个小白眼狼，还不如刚见过两面的兜兜呢！”
贺染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想那些了。”
小姑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怎么着，小姑和你奶奶都支持你。”
末了小姑顿了顿，有些迟疑：“你看一下网上吧，我就是看到网上那些话，才想着问问你的。”
贺染皱眉，打开手机点进微博，就看到满屏的帖子都是关于她的，帖子下附着几张图，是她和简繁一起站在医院走廊的画面。
第9章
【这也不像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啊？一离开盛典现场就送员工到医院，关心员工家里人，有这么称职的老板吗？】
这是顶上第一条帖子的文案。
评论区也很热闹。
【他俩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可是简繁从离婚后就没闹过绯闻，也从来没和哪个女明星走得近啊？怎么会对一个站姐这么好！】
【那个站姐虽然穿着土，但似乎长得不错，发现方珩不好勾搭就去招惹简繁！】
这之后就都是骂贺染的评论了，什么“不要脸”“婊子”之类的，她扫了眼就深吸口气关了屏幕。
想着给李姐打电话道个歉，再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手机就自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方珩。
她知道他打来是想说什么，犹豫了几秒，接起了电话。
“贺染，看到微博上的八卦了吧？”一接通方珩冷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么？”
“你和简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为什么帮你？”
“你俩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还没等贺染说话，方珩烦躁地一口气甩了好几个问题出来。
贺染面对方珩，从来没有如此心静过。
可能是对他的先入为主的误会和质问早已经免疫，掀不起波澜了。
他竟然也有资格怀疑她？
“他只是我的老板，只有这一个关系。”
贺染简单地一句带过，又继续说道：你要是不相信，要不要我整理一下证据发给你？”
这么冷淡又嘲讽地一句话，一下子让方珩的怒气少了一半，他皱了皱眉：“夏秋走光照的事，我没信你，也没查清楚，是我不对，但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
贺染沉默两秒，叹了口气：“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方珩这次并没有为难贺染，说了一个清净的咖啡厅的地址，就开车过去了。
贺染先到，已经给他点好了咖啡，是他爱喝的。
方珩坐下时有些恍惚，好像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没了解过贺染喝咖啡的习惯和喜好。
他看向贺染的杯子，是一杯热牛奶。
心头刚莫名涌起一股自责和内疚，他就看到了杯子旁边放着一摞纸，最上面一张写着“离婚协议书”。
脸色蓦地阴沉下来，他看着贺染，语气冷硬：“见一面就是让我签离婚协议？”
“之前就和你说过了离婚，上次你答应了签协议我还被你耍了一遍。”贺染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这次不该耍我了吧，那就签了吧。”
方珩盯着她，良久才开口：“我为什么耍你，你不清楚吗？因为我不想签！”
“你真的想离婚？结婚五年，我你不想要了，子逸也不要了吗！”
贺染突然就笑了：“离了婚对你和子逸不都是个好事么？你们都喜欢夏秋，以后不就能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了没有？”
方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脑袋突然有些乱。
夏秋是他初恋，他确实是放不下她，他也想过，如果没有贺染，他也许会再次和夏秋在一起。
可贺染要和他离婚，给他自由了，他却突然有些慌。
那些慌的来源竟然是舍不得。
他板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想法。
贺染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夏秋回来后，他一颗心都扑到人身上了，现在她给他机会，他竟然犹豫了。
“签了吧方珩，”贺染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在我面前没必要伪装这种深情人设。”
方珩瞬间皱眉。
“签了对我对你对方子逸，都好，”贺染看着他的表情，“你这么拖着，妨碍我开始新生活，我实在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纠缠。”
“烦得很，我早就腻烦之前那种默默付出却遍体鳞伤的生活了。”
贺染话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但方珩的表情却变得很快，瞬间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她自认是最了解他的人，他这人很傲，又好面子，只有这么激他才能让他快些做决定。
果然，下一秒方珩就冷笑一声，猛地拍了下桌子：“好像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一样，我告诉你贺染，你还不配！”
“会有你哭着喊着求我回来的那一天的！”
说完拿起桌上的笔就签了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