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派出的第三巡视组组长郑毅站在J市市委大楼前，抬头望着这座二十层高的玻璃幕墙建筑。
五月的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郑组长，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秘书小张快步走来，手里拿着文件夹。
郑毅点点头，整了整深蓝色西装的领口。作为省委第三巡视组组长，这次带队到J市开展常规巡视，他肩上担子不轻。J市是省内经济大市，但近年来群众举报不断，省委书记亲自点将让他带队进驻。
"走吧，别让市里的同志等久了。"郑毅迈步向大楼走去，身后跟着巡视组七名成员。
市委会议室里，J市四套班子领导已经到齐。郑毅一进门，市委书记马明远就热情地迎上来握手："郑组长，欢迎欢迎！J市上下一定全力配合巡视组工作。"
郑毅微笑着与各位领导一一握手，当握到公安局长徐国豪时，他注意到这位身材魁梧的局长手掌厚实有力，握手时故意加了几分力道。
"徐局长，久仰大名。"郑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听说J市治安在您任内大有改善。"
徐国豪哈哈一笑，声音洪亮："郑组长过奖了，都是市委市政府领导有方，我们公安系统不过是执行命令罢了。"
会议按程序进行，马明远代表J市汇报工作，郑毅则介绍了巡视工作安排。整个过程中，郑毅注意到徐国豪时不时低头看手机，脸上偶尔闪过一丝不耐烦。
会议结束后，巡视组在市委安排下入住市招待所。刚安顿下来，郑毅就召集组员开碰头会。
"大家注意，J市情况可能比较复杂。"郑毅环视一圈，"根据省纪委前期掌握的情况，这里可能存在系统性腐败问题，特别是公安系统举报较多。小张，你把举报信给大家看看。"
秘书小张分发了几份匿名举报信复印件，内容直指公安局长徐国豪充当黑社会保护伞，收受巨额贿赂，与当地黑老大吴天霸关系密切。
"这些举报信写得有鼻子有眼，连具体时间地点金额都有。"副组长李明皱眉道，"但缺乏直接证据。"
郑毅点点头："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李明，你带两个人从经济方面入手，查查徐国豪和他亲属的财产状况。小张，你负责联系举报人，看能不能约见面谈。其他人按原计划分组行动。"
就在这时，郑毅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走到走廊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男声："郑组长，我有重要情况向您反映，关于徐国豪和吴天霸的。但电话里不方便说。"
"你是谁？"郑毅警觉地问。
"我是J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叫周正。我知道您可能不信我，但我手上有证据。"对方声音透着紧张，"明天上午十点，人民公园东门，我穿黑色夹克，戴蓝色棒球帽。"
电话突然挂断。郑毅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不简单。
第二天上午，郑毅独自前往人民公园。五月的公园绿树成荫，游人不多。东门处，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正靠在栏杆上，黑色夹克，蓝色棒球帽，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神锐利如鹰。
"周队长？"郑毅走近低声问道。
男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点点头："郑组长，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两人沿着公园小路走到一处无人的凉亭。周正从内兜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徐国豪和吴天霸会面的照片，还有一段录音。我盯他们很久了。"
郑毅接过U盘："你为什么冒险举报自己的局长？"
周正苦笑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郑毅。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警，英姿飒爽。"我妹妹，周雪，三年前在查处'皇朝夜总会'毒品案时遭遇车祸身亡。官方说法是意外，但我知道是吴天霸的人干的。而徐国豪，压下了这个案子。"
郑毅注意到周正说这话时拳头攥得发白。
"我是刑警队长，却连自己亲妹妹的案子都查不了。"周正声音哽咽，"每次我调查接近真相，就会被调去其他案子。局里没人敢碰这个案子，都知道背后是谁。"
郑毅拍拍周正肩膀："你放心，巡视组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我会继续收集。"周正坚定地说，"但您要小心，徐国豪在J市经营多年，关系网很深。市委市政府都有他的人。"
回到招待所，郑毅立刻查看U盘内容。照片显示徐国豪与一个光头男子在私人会所密谈，时间跨度长达两年。录音质量不佳，但能听出徐国豪提到"案子压下去""分红"等字眼。
"这个光头就是吴天霸，"李明指着照片说，"'皇朝集团'老板，表面做房地产和娱乐业，实际控制着J市地下黑社会，涉黑涉毒，但每次都能逃脱法律制裁。"
郑毅沉思片刻："从照片看，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周正说徐国豪至少收了吴天霸上千万贿赂。我们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查徐国豪的财产，二是找更多吴天霸犯罪的证据。"
三天后，巡视组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表面上，他们按程序查阅文件、个别谈话；暗地里，周正不断提供线索，巡视组顺藤摸瓜，逐渐摸清了徐国豪的保护伞网络。
周五下午，郑毅正在审阅材料，小张匆匆进来："组长，周队长刚发来消息，说今晚吴天霸在'金鼎会所'设宴，徐国豪会出席，可能有重要交易。"
郑毅眼睛一亮："机会难得。通知李明，我们今晚行动。"
夜幕降临，"金鼎会所"霓虹闪烁。会所对面停着一辆普通面包车，车内郑毅和李明戴着耳机，监听周正偷偷放在会所的录音设备。
"徐局，这次开发区那块地，多亏您帮忙。"吴天霸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事。"徐国豪语气轻松，"不过最近巡视组盯得紧，你那边收敛点。"
"放心，都安排好了。这是上季度的分红，五百万，老规矩，存瑞士银行了。"
一阵纸张翻动声，然后是徐国豪的笑声："懂事。对了，那个周正还在查旧案？"
"嗯，那小子不死心。要不要..."
"别乱来，现在风头紧。我想办法把他调去偏远派出所就是了。"
郑毅和李明对视一眼，这录音足以证明徐国豪受贿和包庇黑社会。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嘈杂声，接着是周正的低声警告："我被发现了，快撤！"
信号中断。郑毅心头一紧，立即下令："李明，马上联系特警队支援，周正有危险！"
十五分钟后，当郑毅带人赶到会所后门时，只见周正满脸是血，正与三名壮汉搏斗。警察及时赶到，歹徒四散而逃。
"他们发现我在偷听..."周正气喘吁吁地说，"徐国豪认出我的声音，派人追我..."
郑毅扶起周正："录音我们拿到了，你立了大功！"
第二天一早，J市公安局会议室气氛凝重。徐国豪阴沉着脸坐在主位，各分局领导噤若寒蝉。
"昨晚有人在'金鼎会所'闹事。"徐国豪冷冷地说，"经查，是我们局刑警支队的周正。这种行为严重违纪，我决定暂停周正职务，接受调查。"
会议室门突然打开，郑毅带着巡视组人员大步走入："徐局长，恐怕这个决定得缓缓。"
徐国豪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郑组长，这是我们公安内部事务..."
"不，这涉及我们巡视组调查的重要案件。"郑毅直视徐国豪，从公文包取出录音笔，"徐国豪同志，请你解释一下昨晚在'金鼎会所'与吴天霸的谈话内容。"
录音播放出来，徐国豪脸色由红变白，最后铁青。会议室一片哗然。
"这是栽赃！"徐国豪猛地站起，"周正一直对我有意见，这是他的报复！"
郑毅不为所动："我们有照片、录音，还有你海外账户的资金往来证据。徐国豪，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省委批准，现对你采取留置措施。"
徐国豪突然狂笑起来："郑毅，你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动我？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