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我被我亲手养大的继子推下神坛,结束了被他与丈夫联手榨干的十年。
第二天,我的“恩爱回忆录”引爆全网。
视频里,我细数了那个被我视如己出的继子——裴舟。
他如何利用我的资源成为顶流,又如何与我丈夫串通,将我的词曲冠上他的名字,骗走我所有版权。
所有人都骂我咎由自取,是个妄图染指继子的恶心后妈。
裴舟和我丈夫裴闻开了直播庆祝,准备官宣他们才是“父子情深”。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视频只是一个开场。
视频的末尾写着:
「当你们看到这里时,我设置的‘声纹识别’程序已经启动。」
「所有原始demo、创作记录和他们密谋的录音,已同步发送至全球TOP100音乐平台和版权协会。」
「我的噤声,是这场演唱会的开幕音。」
「祝你们,喜欢我这份为你们谱写的最终章。」
正文:
1.
香槟塔轰然倒塌,琥珀色的液体浸透我纯白的礼服,像一场迟来的血。
我从高台上滚落,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我亲手养大的继子裴舟,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身边的男人,我的丈夫裴闻,快步上前,却不是为了扶我。
他一把将裴舟护在身后,对着满堂宾客,痛心疾首地开口:
「林纾,你疯了吗?今天是舟舟最重要的日子,你就算对他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这样毁了他的婚礼!」
一句话,将所有罪责都钉在了我的身上。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耳朵。
「早就听说她对这个继子有不该有的心思,没想到是真的。」
「裴总真可怜,娶了这么个毒妇。」
「裴舟才惨吧,摊上这种后妈,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我看着那对“父子情深”的背影,看着裴舟嘴角勾起的那抹得意的笑,后脑的剧痛都麻木了。
十年前,我带着满身的才华和全部积蓄嫁给裴闻时,他还是个濒临破产的小老板。
裴舟也只是个阴郁瘦弱,在学校里被人霸凌的少年。
是我,一首一首地写歌,一个一个地跑通告,用我的心血,将裴闻的公司救活,将裴舟捧上了顶流的位置。
我教他乐理,为他打磨唱功,在他被全网黑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为他写公关稿。
所有人都说,我是业内最成功的制作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后妈。
我以为,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直到半个月前,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书房的对话。
裴闻的声音带着笑意:「舟舟,这次的专辑版权我已经搞定了,还是老样子,挂你的名字。」
裴舟的声音懒洋洋的:「知道了,爸。不过,林纾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她最近好像有点怀疑了。」
裴闻冷哼一声:「一个只会写歌的女人,还能翻出天去?她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等你的婚礼结束,把她彻底踩进泥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原来,我十年付出,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不是家人,只是他们用来榨取价值的工具。
现在,工具没用了,就要被丢掉了。
婚礼上的这一推,就是他们丢弃我的仪式。
疼痛让我几乎昏厥,可我死死撑着一口气。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好戏,才刚刚开场。
2.
我被救护车拉走,诊断结果是严重脑震荡。
裴闻和裴舟没有来医院,只是让助理送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上面说,我净身出户。
助理将协议扔在我床头,语气轻蔑:「林女士,裴总说了,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上,医药费他会出。你最好识趣点,签了字,别再纠缠。」
我看着协议书上「林纾」两个字,笑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此刻一定是在病床上以泪洗面,万念俱灰。
他们错了。
我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打开微博,热搜前十条,有八条和他们有关。
#裴舟婚礼被后妈破坏#
#心疼裴舟#
#裴闻裴舟父子情深#
#林纾 滚出娱乐圈#
评论区里,不堪入目的辱骂铺天盖地。
「老女人想爱上我儿子?真恶心!」
「她写的歌肯定都是垃圾,全靠我们舟舟的神仙嗓音才火的!」
「这种女人就该被封杀,浸猪笼!」
裴闻和裴舟的公关团队显然在背后推波助澜,将我塑造成了一个嫉妒继子、因爱生恨的疯女人。
舆论发酵到顶峰时,我的微博账号,发布了一条新的视频。
标题是:「我和我的好儿子——十年恩爱回忆录」。
视频的封面,是我和裴舟的第一张合照。
那时他刚到我家,瘦得像根豆芽菜,怯生生地躲在裴闻身后,而我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视频开始播放。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那是我写给裴舟的第一首歌的伴奏。
画面里,是我手把手教他弹琴,教他识谱。
是我在他变声期焦虑不安时,通宵为他研究新的发声技巧。
是我在他第一次登台前,蹲下身为他整理好衣角,告诉他:「别怕,妈妈在台下看着你。」
视频里,有我为他写的每一首歌的手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修改的痕迹。
有我在录音棚里陪他熬过的无数个日夜,累到趴在桌上睡着。
有他每一次获奖时,在台上光芒万丈,而我,永远是台下那个为他鼓掌最用力的人。
视频的旁白,是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裴舟,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母亲,也是你的伯乐。」
「我将我所有的才华、资源、心血都给了你。」
「却没想到,这一切,在你们父子眼中,只是一场交易。」
视频的后半段,画风突变。
是我偷偷安装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书房里,裴闻将一份份版权转让协议递给裴舟:「签了它,以后林纾写的每一首歌,都是你的。」
录音棚里,裴舟不耐烦地对我吼:「这歌太难唱了!林纾你到底会不会写?不行就滚!」
休息室里,裴闻搂着裴舟的肩膀,笑得得意:「儿子,干得漂亮。等踩着她彻底站稳脚跟,我们就把她一脚踢开。」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我从高台上滚落的那个瞬间。
全世界的喧嚣,都变成了无声的默片。
3.
视频一出,全网炸裂。
风向瞬间逆转。
前一秒还在骂我的人,此刻都涌入了江闻和裴舟的微博评论区。
「卧槽!惊天反转!原来裴舟的歌都是后妈写的?」
「这对父子是吸血鬼吧?把人利用干净了就一脚踢开?太恶心了!」
「心疼林纾老师,十年付出喂了狗!」
「裴舟滚出娱乐圈!裴闻滚出商界!」
裴闻的公关团队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删评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网友愤怒的谩骂。
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会说视频是伪造的,是AI合成的。
没关系,我等的就是这个。
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惊慌失措:「林女士,不,林老师!裴总和裴舟要开直播澄清!」
我轻笑一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打开直播平台,好整以暇地看着。
直播画面里,裴闻和裴舟脸色惨白,但依旧强作镇定。
裴闻对着镜头,义正言辞:「各位网友,请大家不要被那个恶毒女人的谎言欺骗!视频是伪造的!她因为得不到舟舟的爱,就想毁了他!」
裴舟红着眼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不知道林阿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一直把她当成最尊敬的长辈……」
他演得声情并茂,弹幕里,果然出现了一些动摇的声音。
「说不定真是伪造的呢?现在的AI技术太发达了。」
「心疼哥哥,被这种人缠上太惨了。」
裴闻见状,立刻加了一把火。
他拿出一份精神鉴定报告:「林纾早就因为工作压力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她幻想舟舟爱上了她!我们一直在为她治疗,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完美的受害者,完美的谎言。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直播间里,他们的粉丝开始狂欢,庆祝他们的“胜利”。
裴舟拿起吉他,对着镜头温柔一笑:「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把我的成名曲《初光》送给大家。」
他以为,这是他的庆功宴。
但他不知道,这首歌,就是我送给他的催命符。
当他清亮的嗓音,唱出第一个音符时。
我发布的那个视频末尾,那行黑色的字,开始在所有人的脑海里浮现。
「当你们看到这里时,我设置的‘声纹识别’程序已经启动。」
4.
裴舟的歌声还在直播间里回荡。
「你是穿过黑夜,照亮我的第一缕光……」
这句歌词,是我在他被霸凌,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时,写下来鼓励他的。
现在,却成了他用来欺骗大众的工具。
他唱得深情款款,眼角还带着泪光,不明真相的粉丝们在弹幕里疯狂刷着「哥哥不哭」。
突然,直播间的背景屏幕,毫无征兆地黑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音频文件开始自动播放。
那是一个略显青涩,但无比干净清澈的女声,哼唱着一段熟悉的旋律。
正是《初光》的原始demo。
唱歌的人,是我。
直播间里,瞬间的死寂。
裴舟的歌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惊恐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
裴闻也懵了,对着工作人员大吼:「怎么回事!快关掉!」
可一切都失控了。
我的声音,通过这场亿万人观看的直播,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demo之后,是第二段录音。
那是裴闻的声音,带着一丝算计:「林纾这首《初光》写得不错,舟舟,你拿去比赛,肯定能拿奖。」
裴舟犹豫的声音响起:「可是……这是林阿姨写给我的……」
裴闻冷笑:「什么你的我的,她是我老婆,她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你只要记住,这首歌是你写的,是你人生的第一缕光。」
铁证如山。
弹幕彻底疯了。
「我靠!实锤了!真的是林纾写的!」
「声纹识别!原来视频最后那句话是真的!」
「这对父子简直不是人!偷了别人的歌还倒打一耙!」
「呕!刚刚还觉得裴舟可怜,我现在只想让他死!」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却怎么也掐不断直播信号。
因为,我早就黑进了他们的系统。
这还没完。
全球排名前一百的音乐平台,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包。
里面是我这十年来创作的所有歌曲的原始demo、创作记录、以及裴闻和裴舟密谋的全部录音。
各大平台的首页,纷纷被一条加粗的红色标题占据。
「关于音乐人林纾原创歌曲被窃取事件的真相公布」
紧接着,全球音乐版权协会官网发布声明,已收到林纾女士提供的全部证据,将立刻启动调查程序,并对侵权方提起最高级别的诉讼。
我的噤声,是这场演唱会的开幕音。
而现在,高潮来临。
5.
直播画面里,裴闻和裴舟已经彻底崩溃。
裴闻面目狰狞地砸着设备,裴舟则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都完了……」
他们的“庆功宴”,变成了一场公开处刑。
而我,正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助理的电话再次打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丝快意:「林老师!您看到了吗?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我「嗯」了一声。
「林老师,您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看您!」
「不用了。」我淡淡地拒绝,「帮我办出院手续,另外,把离婚协议书带上,我已经签好字了。」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痛打落水狗,要趁早。
半小时后,助理带着我的律师团队,出现在了江闻的公司楼下。
此刻,公司门口已经被愤怒的粉丝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高举着「裴舟滚出娱乐圈」、「裴闻还林纾公道」的牌子,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对父子。
我的律师团队穿过人群,将一纸诉状和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到了裴闻的面前。
「江先生,我的当事人林纾女士,正式起诉你和裴舟先生侵犯其著作权,并要求你进行精神及财产赔偿。另外,林女士已经同意离婚,财产分割按婚前协议执行。」
裴闻看着诉状上罗列的天价赔偿金,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我们的婚前协议写得清清楚楚,婚后由我创作所得的全部收益,都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这些年,裴闻利用我的歌,让公司起死回生,市值翻了百倍。
而裴舟,更是靠着我的歌,成了吸金能力顶尖的流量明星。
他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一切,现在,都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裴闻的公司资金链瞬间断裂,股价一泻千里,濒临破产。
裴舟被所有合作品牌解约,面临巨额违约金,他名下的房产、豪车被一一冻结拍卖。
短短一天,他们从云端跌入地狱。
裴舟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裴闻,则在破产的第二天,接到了另一个让他绝望的电话。
裴舟的主治医生告诉他,经过DNA比对,裴舟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6.
这个消息,连我都有些意外。
我让助理去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原来,裴闻的前妻,也就是裴舟的亲生母亲,当年在嫁给裴闻之前,就怀了别人的孩子。
裴闻喜当爹,却被蒙在鼓里十几年。
他将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甚至不惜为此毁了我。
到头来,却发现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裴闻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他去找了裴舟。
在精神病院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隔着探视窗,盯着里面那个抱着枕头,又哭又笑的裴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或许是想质问,或许是想发泄。
但裴舟已经疯了,根本认不出他。
只是反复唱着那首《初光》。
「你是穿过黑夜,照亮我的第一缕光……」
裴闻听着那熟悉的旋律,突然像疯了一样,开始用头撞墙。
最终,他被医院的保安制服,也成了一名“病患”。
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父子”,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在精神病院里“团聚”了。
他们的故事,成了全网最大的笑料。
而我,在拿到他们全部的赔偿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一个原创音乐扶持基金。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有才华,却被埋没、被侵权的音乐人。
基金会成立的发布会上,有记者问我:「林老师,您经历了这么多,还愿意相信音乐吗?」
我看着台下无数双年轻而炙热的眼睛,笑了。
「我不是相信音乐,我是相信创造音乐的人。」
「才华和真心,永远不该被辜负。」
7.
发布会结束后,我回到了那个我和裴闻曾经的“家”。
现在,这里已经属于我了。
我走进裴舟的房间,这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墙上贴满了他自己的海报,每一张照片上,他都笑得灿烂又自信。
我走到他的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皮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
信封已经泛黄,字迹稚嫩。
「林阿姨,谢谢你今天帮我赶走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你做的红烧肉,比我妈妈做的好吃。」
「林阿姨,我今天在学校唱歌了,老师和同学都夸我唱得好听。我想,这都是你的功劳。」
「林阿姨,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不是儿子对妈妈的那种喜欢。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
「林纾,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眼里只有你的音乐,你的事业!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恨你,林纾。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信的最后,是一张被撕碎又粘好的照片。
是我和他多年前的合影。
照片上,年少的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压抑又炙热的情感。
原来,他对我,从依赖到爱慕,再到因爱生恨。
裴闻利用了他的这份恨,将他变成了一把对付我的,最锋利的刀。
我看着这些信,心中没有恨,只剩下一声叹息。
我将盒子盖上,连同这个房间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走出别墅,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
手机响了,是我基金会扶持的第一个年轻歌手打来的。
电话那头,他激动地告诉我,他的新歌冲上了排行榜第一。
「林老师!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靠在车边,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的笑意,发自内心。
属于我的最终章,不是复仇的终点。
而是新生的序曲。
8.
我的基金会越做越大,挖掘出了许多有才华的新人。
圈内人都称我为“点金手”,说我拥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我不再只为某一个人写歌,我的音乐,开始被更多不同的声音演绎,绽放出更多元的色彩。
我很少再想起裴闻和裴舟。
他们就像我人生乐章里,一段不和谐的噪音,被修正过后,便不再重要。
直到有一天,我的助理告诉我,有一个自称是裴舟主治医生的人,想见我。
我有些讶异,但还是同意见面。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医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他见到我,先是表达了对我的敬意。
他说:「林女士,我今天来,是受人之托。」
我端起咖啡杯,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病人,裴舟,他最近情况有了一些……变化。」医生措辞谨慎,「大部分时间,他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偶尔,会有短暂的清醒。」
「在这些清醒的时刻,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不停地写东西。」
我的心,毫无波澜。
无论是忏悔还是咒骂,对我而言,都已是上个世纪的杂音。
医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漠然,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被塑料封套小心包裹着的,一张乐谱。
那张纸已经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有无数被涂改和擦拭的痕迹。
是《初光》的第一版手稿。
是我当年,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教他誊写下来的。
医生将乐谱推到我面前,轻声说:「他把医院所有能找到的纸,都画成了这个。这是唯一一张,他从自己房间里找出来的‘原版’。他清醒的时候,谁也不认,只抱着这张纸,嘴里反复念着一个词。」
我垂眸,看着那张熟悉的乐谱。
医生说:「他念的是,‘妈妈’。」
9.
一声「妈妈」,仿佛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不是「林纾」,不是「林阿姨」,而是「妈妈」。
那个在他刚到我家,瘦弱、胆怯、被全世界抛弃时,对我唯一的称呼。
医生叹了口气:「他的记忆,似乎永远停留在了他十三岁那年。停留在你教他弹这首歌的时候。之后发生的一切,名利、背叛、疯狂……对他来说,就像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噩梦。」
原来,他恨到极致,癫狂过后,潜意识里最想回到的,竟然是那个一切还未开始的原点。
那个他还没有被嫉妒和欲望吞噬,只是单纯依赖着我的,原点。
「他疯了,裴闻也疯了。」医生继续说道,「很有趣,他们被关在同一家医院,住在相邻的两个病区。一个每天在房间里撕碎纸张,嘶吼着‘我的钱’、‘都是骗子’。另一个,则每天坐在窗边,一遍一遍,用手指在空气里弹着这首《初光》的旋律。」
他们近在咫尺,却活在两个永不交集的,为自己亲手打造的地狱里。
我看着那张乐谱,许久,才抬起头,对医生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我没有去接那张乐谱。
「这个,还是留给他吧。」我平静地说,「这是属于他的,唯一真实的东西了。」
无论是爱,是恨,还是那一声迟来的「妈妈」,都连同那首《初光》一起,永远地封存在了他的世界里。
而我的世界,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10.
我离开了咖啡馆。
城市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起我的发梢。
我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去往了江边的音乐厅。
今晚,这里有一场我资助的新人乐团的汇报演出。
我没有走进人声鼎沸的前厅,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音乐厅后的观景露台上。
江水在脚下奔流不息,对岸的城市灯火璀璨,像一片倒映在人间的星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我的助理发来的信息:「林老师,刚刚收到的消息,柏林爱乐乐团向您发出了正式的创作邀约,他们希望您能为明年的新年音乐会,谱写一首全新的交响序曲。」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是从心底里,释放出的,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
我将裴舟的那些信,连同他扭曲的爱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我将裴闻的贪婪和算计,连同那份离婚协议,一起封存在了过去。
现在,我将那一声「妈妈」和那首《初光》的记忆,也留在了那间小小的咖啡馆里。
我终于,将所有不属于我的音符,都从我人生的乐谱上,彻底抹去。
远处,音乐厅里,悠扬的管弦乐声响起,穿透厚重的墙壁,与江风融为一体。
那是我为他们谱写的,名为《新生》的曲子。
属于我的最终章,早已奏响。
而这一次,我是唯一的,也是永远的,指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