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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棋局——单马困孤城

1.棋王归隐 盛名所累安州古城,地处水陆要冲,文风鼎盛,尤以棋道为最。城内青石巷陌,茶坊酒肆,对弈者随处可见,无论士绅商

1.棋王归隐 盛名所累

安州古城,地处水陆要冲,文风鼎盛,尤以棋道为最。

城内青石巷陌,茶坊酒肆,对弈者随处可见,无论士绅商贾、贩夫走卒,皆能以棋会友,乐在其中。

乾隆二十六年春,一场棋坛盛事,让安州城沸腾了起来。

城东那座御赐的“圣手居”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场轰动全国的象棋赛即将在此拉开帷幕。

此赛并非官府组织,而是安州乡党为祝贺棋坛活传奇——秦墨宣老爷子的百岁寿诞而自发筹办的。最终的胜者,除了千两黄金的彩头,更可获得与归隐数十年的秦老手谈三局的机会。

消息传出,京城也被惊动,乾隆皇帝特派礼部官吏飞马前来,一为贺寿,二为观赛,并下旨要求安州府赛后需将魁首送入京中,面圣听封。

说起秦墨宣,堪称安州乃至整个棋坛的传奇。他天资卓绝,幼年偶遇游方棋师,尽得其真传。至二十岁时,已打遍安州无敌手。

而后他游历天下,访遍名山大川中的隐士高手,短短两年间,“秦墨宣”三字便已响彻华夏棋坛,罕逢敌手。

康熙二十二年,秦墨宣被引荐入宫,成为皇子皇孙的棋道师傅,更肩负起代表朝廷迎战外邦棋手的重任。

那些来自异域的棋道名家,皆为折辱大清国威而来,而在秦墨宣精湛的棋艺面前,纷纷铩羽而归,无一例外。康熙爷大喜,亲口敕封其为“天下第一棋”,官拜三品,并在其家乡安州赐建了这座气派的“圣手居”,以彰其功。

然而,就在乾隆六年秋天,正值棋艺巅峰、圣眷正隆的秦墨宣,却毫无征兆地上表请辞,执意告老还乡。更令人费解的是,归隐后的秦墨宣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绝口不提棋事,更是将一切拜师学艺、切磋挑战之请拒之门外。任凭来访者是何等身份,许下何等厚礼,他始终闭门不见。

被乡人问得急了,他才透过家人传出一句话:“待老夫百岁寿诞之日,于圣手居内设下三局,有缘者自来。”

如今,秦老百年寿诞将至,乡党们便是要借由此赛,选出那有资格的“有缘人”,一睹棋王风采。

2.魔星降擂 杀机暗藏

二月初二,龙抬头,吉日良辰。

圣手居前,举行了盛大的开赛仪式。安州知府手持明黄圣旨,立于圣手居五楼之上,朗声诵读后,宣布擂鼓开战!

三通鼓响,声动全城,棋赛正式开始。

赛事采用三局两胜制。

晋级规则,层层递进,犹如登天梯:

一楼设八张棋案,胜者晋级二楼;二楼设四张棋案,胜者登上三楼;三楼仅有两张棋案,胜者登上四楼;四楼唯有一张棋案,在此胜出者,方有资格踏上最终的五楼,成为擂主,接受天下英雄的挑战。

赛事激烈,高手辈出,但悬念在第七日被推至顶点。一位来自河南陈州,名叫晏天青的棋手,以无可匹敌之势连克强敌,最终登上了五楼。此人身形高瘦,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一袭黑袍更衬得他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然而,他的棋风却与外貌截然相反,凌厉如刀,诡谲似魅,攻守布局之法,皆是观战者闻所未闻的奇招怪式。连日来,竟无人能与他交手超过五十回合,往往在四十回合之前便推盘认输。

晏天青端坐擂台中央,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副随身携带的棋子。这副棋子一亮相,便引得满堂惊叹。

棋子分为红黑两色,质地似羊脂玉般温润细腻,在光线映照下隐隐透光。更奇特的是,棋子散发着一股清幽异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为之一振。

“好棋!真是世间罕有的宝贝!”首位登擂挑战的江东棋王司马逸刚踏入内,目光便被这副棋具牢牢吸引,忍不住出声赞叹。

晏天青面无表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冰冷:“阁下若胜,此棋便归你所有。”司马逸闻言,傲然一笑,取下身上的棋袋,随手便从窗户抛入了楼下的安昌河中,以示必胜之心。

然而,棋局的进程却远超司马逸所料。

第一局,他执红先行,落子之声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但他很快便陷入晏天青布下的迷阵,中盘告负。第二局,司马逸竭尽全力,从晌午直战到掌灯时分,往来三百多回合,耗尽心神,才堪堪扳回一城。此时他已是大汗淋漓,衣衫尽湿。第三局,司马逸执黑,晏天青一着诡异的“抬卒过河”,便让司马逸陷入了长考。

这一局竟下了整整一夜,直至次日凌晨,围观的百姓才看见司马逸失魂落魄地走出圣手居,他面色蜡黄,眼神涣散,踉跄行至所住客栈门口,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场气绝身亡。

悲剧并未结束。

随后几日,河北号称“神算子”的陈观,在苦战三局落败后,于次日被发现倒毙在客栈床上;

江南“第一快手”赵千山,虽凭借迅疾棋风赢下一局,但最终仍以1:2落败,他走出圣手居后,仰天悲呼“赢得艰难痛苦,输得稀里糊涂,赵某此生不再摸棋!”,言毕亦是吐血身亡……

短短七日之内,五位名动一方的顶尖高手,在挑战晏天青后接连暴毙,死状如出一辙。

一时间,安州城内人心惶惶,谈棋色变。

官府听闻,立刻派仵作验尸,却查不出死因,仿佛这些人都是心力耗尽而亡。

3.宿敌现身 旧案揭盅

安州知府深知事态严重,亲自带人登上圣手居五楼。

只见晏天青闭目端坐,等待下一位挑战者。知府要求旁观,晏天青亦不阻拦。

当日攻擂者,乃山西五台山的慧明禅师,棋风沉稳如山。

知府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对弈全过程,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举,然而慧明禅师刚踏出圣手居大门,便扑倒在地,圆寂身亡。

知府大惊失色,厉声下令:“拿下这妖人!”

左右衙役一拥而上。

晏天青却毫无惧色,对知府施了一礼,淡然道:

“大人明鉴,在下只是一介棋手,何来妖术?棋道之险,险过人心?这些亡故之人,看似死于棋局,实则是亡于自身的执念与贪欲。他们对功名利禄求之过切,将胜败看得太重,对弈时心神耗尽,败北后急火攻心,油尽灯枯之下,焉有不死之理?”

知府闻言,将信将疑,沉吟不语。

晏天青继续说道:“这几日死伤多人,我百口莫辩。只求大人允准,待我与此番赛事的真正主角——秦墨宣老爷子,完成三局之约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在弟子搀扶下,已悄然立于五楼门口,正是百岁寿星秦墨宣。

秦墨宣缓缓入座,目光扫过那副异香扑鼻的棋子,最后定格在晏天青脸上,淡淡道:“规矩可变。左手为主,右手为客。老夫若守擂,便以左手执黑;若攻擂,便以右手执红。如何?”

此言一出,一直镇定自若的晏天青竟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眼泪也无声地落了下来。

秦墨宣长叹一声,带着悲悯与懊悔,慢慢地讲述了一段往事:“乾隆六年春,老夫尚在宫中,收到一封署名为‘无念散人’的拜帖。帖中言语激烈,言其独步天下未遇敌手,定要与我以性命赌一局。若我不应,他便在午门之外剖腹自尽,并高呼三声‘秦墨宣伪君子’,大骂三声‘秦墨宣胆小鬼’。老夫被逼无奈,只得应战。”

“我们选了一处僻静别院,闭门对弈。那一局棋……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最终,无念散人棋差一着,仅剩一尊老帅,而我尚有一马,已是绝杀之势。我敬他是条汉子,便说:‘棋道切磋,何必以命相搏?你可否不死?’他闻言,只是惨然一笑,答道:‘棋道贵在信诺必践,你此言,是瞧我不起。’说罢,竟真的抽出短刀,毅然决然地刺入自己腹中……”

“他临死前,盯着我说:‘我死之后,必有人来寻你报仇。你……必须死于棋枰之上!’数十年来,此言如同梦魇,时时萦绕我心,令我寝食难安。我辞官归隐,封棋不用,一半是因厌倦杀戮,一半,便是在等待这宿命之局的到来。”

他伸手指向晏天青,痛心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为了取我性命,你竟设下如此歹毒之局,累及这许多无辜!”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秦墨宣指向那副棋子:“大人,这红黑棋子,乃是分别以两种世间奇药——‘蚀心兰’与‘血竭藤’的汁液,经年浸泡而成。这两种药液单独触碰,并无大碍,但若对弈者惯用同一只手,先后持握红黑二子,二药便会和为剧毒从指尖渗入,随气血运行周身。”

“平常下棋,心神耗费不大,尚可无虞。但在此等高手对决、心力交瘁之际,药力便会增加数倍,化作无色无味、能令人心血枯竭的剧毒!连日来登擂者一共十人,死了六人,还有四人安然无恙。这四人都是三局败北的,也就是说他们三局都是执红棋,如果他们赢了一局,动了那黑棋,也会像那六人一样,必死无疑!”

秦墨宣看向晏天青,“始终以右手执黑,左手执红,双手绝不混用,自身自然无恙!”

4.玉石俱焚 棋道永殇

听到这里,晏天青发出一声掺杂着绝望、释然与痛苦的惨笑:“秦墨宣!你……你果然厉害!我父无念散人一生孤傲,视棋道为性命,毕生之愿便是胜你一回!我隐姓埋名,苦研棋艺,更不惜寻来这等秘药,布下这必杀之局……想不到,到头来仍是功亏一篑!我愧对先父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棋盘上的红“帅”黑“将”,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生生吞咽下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欲要阻拦时,晏天青已踉跄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圣手居大门。他的脚步虚浮,刚迈出门槛,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是夜,秦墨宣遣散所有弟子乡党,独自一人留在了空旷的圣手居内。

子夜时分,一场冲天大火自楼内燃起,火借风势,迅速吞噬了这座雕梁画栋的御赐名楼。

一代棋王秦墨宣,与象征着他一生传奇的圣手居,一同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此后多年,安州百姓提及此事,仍不免摇头叹息。

那声声叹息,悠长而复杂,不知是为那焚毁的华美楼阁,还是为那德高望重却结局惨淡的棋王,亦或是,为这盘以生命为注、却终究无人能解的生死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