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墙的砖缝里,还卡着六朝的雨。
两千四百年前范蠡筑的越城,早成了地下的碎砖,可这城的骨头没断。
石头城上的青苔枯了又绿,当年王谢堂前的燕子,如今还在老巷子里绕圈,落在黛瓦上的声响,和《世说新语》里写的没差多少。
秦淮河的桨声没停过,桨叶搅碎的不只是月光,还有南唐的脂粉、明清的书声。
老南京挑着盐水鸭走过石板路,
鸭油香混着云锦机房的丝线味,飘进乌衣巷。
明孝陵的石象路,石人石马站了六百年,青苔爬满它们的脸,却挡不住蹄子下的土,还留着明初的温度。

这城经受过十次屠城,墙塌了再砌,房烧了再盖。
如今老门东的糖粥摊前,老人用南京话喊“阿要辣油”,和百年前没两样。
玄武湖的荷花年年开,花瓣上的露水,照过谢朓的诗,也照过今天的游人。
城墙根下的老人说,这城活着,比谁都久,它的故事,都浸在晨雾和晚霞里。
今天,跟您聊聊南京最好吃的十大早餐……

得从六百年前说。
明太祖朱元璋饿极时,御厨拿鸭血鸭肠混粉丝乱炖,竟炖出“帝王香”。
清末秀才梅茗在镇江开“鸭先知”,《申报》主编吃后题诗“汤白中秋月见媸”,这碗汤从市井爬到非遗名录,成了南京的“活历史”。
鸭血得现杀现取,入汤不碎;
鸭肠得用盐醋搓洗三遍,脆得“咯吱”响,每一步都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
汤底是老鸭熬足时辰,白如牛乳,鲜得人直咂嘴。
鸭血嫩得像布丁,“吸溜”一口就化;粉丝吸饱汤汁,滑溜中带米香;
鸭肝绵密,鸭肠脆弹,豆腐泡吸饱汤汁,咬一口“滋”地溅汁。
撒把香菜,滴两滴辣油,热乎劲直钻心窝。
做法倒不复杂:
鸭架熬汤,鸭血焯水,粉丝煮软,杂件码齐,浇汤撒料,
五分钟就能端上桌,暖胃又暖心。
这碗汤,是南京人的“过早”,也是游子的乡愁。

宋太祖赵匡胤丧母后食欲不振,御厨将剩饺煎得焦香,他连吃四五个,随口赐名“锅贴”。
靖康之变后,金兵掳走汴京厨子,锅贴却在南京重获新生。
御厨后人凭记忆复原,用本地菜籽油煎出金黄脆壳,
牛肉馅混入花椒水去腥,逐步演变成甜咸适中的“金陵味”,成为秦淮八绝之一。
这口锅贴,上软下脆,咬开时鲜嫩多汁的牛肉馅混着卤香直冲喉头。
老南京人讲究“阿要辣油啊?”蘸醋解腻或加辣油提香。
制作时需烫面裹馅,菜籽油煎至“三面黄”,底部再浇醋芡脆上加脆。
七家湾、蒋有记等老店至今保留古法,二两锅贴配碗小馄饨,便是南京人“随便吃点”的早午餐标配。

明初朱元璋落魄时啃它充饥,后成宫廷贡品;
乾隆下江南也夸“香得勾魂”!秦淮八绝之一,曹雪芹祖父曾进贡康熙,奇芳阁、小郑酥烧饼等老字号世代传承,
如今仍是南京人“早茶C位”,老城南人直呼“巴适”!
这饼子“酥到掉渣”。
鸭油和面,九层酥皮薄如蝉翼,烤得金黄透亮,咬一口“咔嚓”脆响。
咸口撒椒盐葱花,鲜香直窜鼻腔;甜口裹芝麻糖馅,甜而不腻,配鸭血粉丝汤“绝摆”!
做法虽简却讲究:水油皮裹油酥,反复擀卷三次,刷蛋液蘸芝麻,200度烤20分钟。
出炉时热乎得烫手,却让人忍不住“啊呜”一口,
鸭油醇厚不燥,芝麻香混着葱香,吃完满嘴回甘,这才是“活色生香”的南京味儿!
咋样?这口老味道,可合你胃口?

南朝建康城庖厨以竹管注入老母鸡汤,创“灌汤”雏形;
明太祖御厨加蟹黄虾籽,让这口鲜从宫廷流入市井。
1958年,彭冲请来苏州大厨居银根,在鸡鸣酒家研创出甜咸鲜的鸡鸣汤包,成南京味觉图腾。
这哪是包子?是金陵城的活历史!
皮薄如蝉翼,褶似玉菊,咬开先吸汤,
琥珀色鸡汁裹着蟹黄鲜,滚烫鲜甜直窜喉头,肉馅嫩得“蛮赞的”!
做法讲究:
二十斤鸡架熬八小时成冻,高筋面加鸭蛋清揉出筋骨,肉馅得手工剁留肌理。
老南京人吃它有口诀:“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慢工出细活,才是真滋味!

三国东吴时,建业城农妇用发芽芋头混红糖熬出软糯羹汤,这便是它最早的雏形。
明代《金陵岁时记》载秋日食芋苗羹佐桂花,
文人墨客常将其与秋色并提。
清代袁枚《随园食单》详录“糖芋苗”制法:
芋苗去皮切段,红糖慢煨,撒桂花少许。
如今这道甜品已列入南京非遗。
芋苗蒸20分钟去黏液,碱水煮出淡红色泽,红糖冰糖熬至118℃糖浆,藕粉勾芡成琥珀色汤汁,起锅前撒糖桂花,香得人直咂嘴。
老南京人爱说“绝摆”,配碟姜醋更提味。
咬一口芋苗,酥软微沙,甜香滑润,桂香混着藕粉的谷物香,像把金陵的秋都咽进了肚里,暖得人心尖发颤。

上世纪60年代,三元巷祁家寡妇陈秀英为糊口,
以南京名菜“全家福”为灵感,将昂贵牛肚换成平价猪皮炸制的皮肚,创出“寡妇面”。
这碗面,从街边摊到“祁家面馆”,成了南京人的“早茶魂”。
皮肚选猪脊背厚皮,煮晒炸后松泡如海绵,
吸饱骨汤便“噗”地爆汁,咬下是“咔嚓”脆响后的绵软,像极了老南京人“外刚内柔”的性子。
汤头用猪骨慢熬,配肉丝、猪肝、青菜、木耳等十几种浇头,面条要“七分熟”捞起,
再入汤锅“烩”出韧劲。
辣油得现炸,浇一勺进去,香得人直咂嘴。
老南京人吃面爱喊“面呛点der~”,意思是面条要筋道,再配碟油渣,那叫一个“恩正”!

相传释迦牟尼弟子目连,为救地狱饿鬼道的母亲,
用南烛叶汁染米成乌饭,黑亮如墨,饿鬼不敢吃,母亲才得饱腹。
如今四月初八前后,南京街头巷尾的蒸饭摊便飘起南烛叶清香。
乌饭油亮如漆,软糯中透着青精香,
咬开是糯米的弹牙与油条的酥脆。
老南京人爱说“老油条嘎嘣儿脆,嫩油条松软耐嚼”,裹上榨菜、肉松,甜咸皆宜。
做法也简单:
糯米泡乌饭叶汁三小时,蒸成乌饭,裹上现炸油条,用湿布一压一裹,三分钟成“纺锤形”。
这口“黑”与“脆”的碰撞,从明朝“九蒸九晒”的青精饭演变至今,成了早餐摊上的“移动幸福”。
如今芳婆糕团店六块钱一份的乌饭包油条,还是当年味。

清朝时,南京街头巷尾的摊担上,
豆腐涝从清汤寡水升级成“什锦”。
虾米提鲜、榨菜脆爽、木耳弹牙,再浇上鸭汤,撒把葱花,淋香油,热乎得“咕嘟”冒泡。
老南京人讲究“吃口彩”,这碗涝里藏着“前程似锦”的吉祥话:
年轻人吃了健脑,老者吃了延年,像极了秦淮河畔的市井哲学。
嫩豆腐似玉,佐料十来样,红油辣椒点睛,花椒末暗香浮动。一口下去,豆香裹着鲜辣,虾米的咸鲜、榨菜的脆爽、木耳的韧劲在舌尖打转,咸淡刚好,辛辣适中。
做法也简单:
黄豆泡发磨浆,煮开点卤成豆腐脑,再拌上虾米、榨菜、木耳、葱花,淋辣油、香油,热乎吃最是“绝摆”!

南北朝时它叫“饣追”,唐人爱它“油煎饣追”,
宋元成元宵必备,清《梦粱录》更记它为街巷美味。
周世宗曾食“糖饣追”,李昉《太平广记》载其成御食珍品,潮汕“煎堆辘辘,金银满屋”的俗语,更添几分吉祥意。
它外皮金黄酥脆,咬开是糯叽叽的豆沙芯,芝麻香混着甜糯直钻鼻尖。
做法也简单:
糯米粉掺粘米粉,加糖水揉成团,包豆沙滚芝麻,冷油下锅小火慢炸。
待它膨胀成小太阳,捞起时“滋啦”作响,咬一口“真嗲”!
南京老字号莲湖糕团店至今守着这古法,糯米粉与面粉8:2的黄金比例,炸得外脆内软,甜而不腻。

秦淮河船娘早六朝就用陶罐煨赤豆汤给船工驱寒,
到宋朝,有家点心铺老板失手把酒酿撒进破皮元宵,歪打正着成就这碗“金陵甜羹”。
莲湖糕团店的大锅熬煮声,科巷老米记的酒酿香,守着青砖灶台熬了百年,
连南京大牌档都推出方块小元宵,让年轻人直呼“乖乖隆地咚,这方糖弹得能蹦迪”!
红豆沙绵密如云,小元宵Q弹似金陵城砖,酒酿微酸像秦淮河波光。
甜而不腻,全靠火候。
红豆要泡12小时,慢熬2小时出沙,藕粉勾芡得“勺起挂丝”,撒把干桂花,香得人直咽口水。
做法也简单:
红豆煮烂,糯米粉搓成小圆子,混着酒酿一锅炖,冷热皆宜,冬暖夏暖。
如今,这碗甜羹不仅是南京味,更是活的历史书。

早餐的热气爬上城墙根,六朝的雨便从砖缝里渗下来,混进汤里。
你坐在油腻的木桌上,喝掉最后一口汤。历史太沉了,嚼不动,那就一口一口吃下去。
巷口的叫卖声还在继续,石板路被晨光照亮。
你站起身,胃里是暖的。
这就够了,人活着,城就活着,早上这碗滚烫的东西下肚,昨天和今天便接上了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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