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了修仙界的废柴陆云川。
寿元不过二百五十载,御剑飞不了几百里。
在青霄宗,我是人人喊打的废物。
可刚下山,凡人们却尊我为“上仙”。
好巧不巧,第一次任务就撞上吃人的妖虎。
我本想低调试水,谁知县里百姓把我当救世主。
更离谱的是,我发现自己体内有股莫名力量。
这力量让我一剑破金光罩,吓傻了宗门师兄。
我悄悄一查,差点没吓死——这力量竟来自香火!
可这香火背后,藏着天界神仙的惊天秘密……
01
我穿越到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却意外成为了一个资质平庸的“废物”。
在这个动辄活上千年的修真界,我的寿元仅有区区二百五十载;与其他修士日行万里相比,我的御剑飞行能力更是可怜,最多只能飞出数百里地。
但奇怪的是,我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欣喜若狂。
在宗门里,我受尽了白眼和嘲笑。
那些天赋异禀的同门师兄弟,动不动就骂我是“废物”、“垃圾”,就连最普通的杂役弟子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可当我收拾行囊,趁着夜色偷偷下山后,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下的凡人们见到我能御剑飞行,能施展简单的法术,立刻对我顶礼膜拜,口口声声尊称我为“上仙大人”。
他们那充满敬畏的眼神,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修士的尊严。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废物”与否,全在于你站在什么位置、面对什么样的人。
02
青霄宗乃是中原修仙界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屹立千年而不倒,底蕴深厚得令人咋舌。
这座巍峨仙门不仅坐拥三十六座灵峰,更有七十二处洞天福地,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千百年来,从这里飞升上界的大能修士足有九位之多,每一位都在修仙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传奇。
宗门内弟子更是天资卓绝,随便拎出一个放在其他门派都是核心真传的料子。
那些天赋异禀的,往往十二三年就能凝结金丹;即便是资质稍逊的,最多三四十年也能后来居上。
可偏偏我,陆云川,却成了整个青霄宗最大的笑话。
当年掌门云游四方时,在凡间集市上相中了六个有仙缘的孩童。
他老人家说我眉宇间有几分灵性,便把我连同其他五人一起带回了这座仙家圣地。
谁知入门测试时才惊觉,我天生就缺了半条灵根,这等残缺之躯在修仙界简直闻所未闻。
九十年光阴荏苒,同批入门的师兄弟们早已金丹大成,御剑飞行能绕着中原大地转上四十圈不带喘气的。
而我呢?拼尽全力也只能在空中坚持十分钟,接下来就得瘫在地上调息两个时辰。
这九十年来,我就像个活生生的警示牌,提醒着所有人修仙之路的残酷。
掌门真人早就想把我扫地出门,可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堂堂青霄宗收了个废物徒弟,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于是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其他弟子对我百般欺凌。
从克扣修炼资源到安排最脏最累的杂役,从当众羞辱到暗中使绊,这些年来我受的委屈简直罄竹难书。
原主那个倔脾气也是够可以的,明明活得连看门灵犬都不如,却偏要死撑着不肯离开。
最后竟然想出了在宗门大殿前上吊的馊主意,打算用性命让掌门良心不安。
就在这节骨眼上,我这个倒霉催的现代人穿越而来。
接收完原主九十年来的记忆,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要资源没资源,要地位没地位,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我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既不姓龙也不姓楚更不姓顾,完全没有那些爽文主角的标配姓氏。
绝望之下,我差点就顺着原主的计划把脖子往绳套里钻。
“这天崩地裂的开局,还不如重开算了。
”可就在脑袋即将入套的瞬间,我突然清醒过来——原主觉得被赶下山丢人,难道吊死就光彩了?既然阴差阳错继承了这具身体,好歹也算一段缘分。
连尝试都不尝试就认命,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03
清河县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四面皆是巍峨险峻的山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然而最近一年来,这片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却被一只凶残的食人猛虎搅得鸡犬不宁,百姓们整日提心吊胆,连出门都要结伴而行。
县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怀着满腔热血,多次组织队伍上山除虎。
他们个个手持利刃,在城门口立下誓言,定要铲除这祸害一方的虎患,还百姓们一个太平日子。
可令人扼腕的是,每次进山的队伍都是有去无回,全军覆没,竟无一人能活着回来讲述那猛虎的可怕。
县令大人愁眉不展,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城门口张贴榜文,悬赏一千五百两白银。
他盼望着能引来天下英雄豪杰,为清河县除去这一大害。
然而普通凡人又怎能奈何得了那畜生?原来那猛虎早已修炼成精,化作妖物,寻常武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其实青霄宗早就发布了除妖任务,将这虎妖列入了宗门任务榜。
但奇怪的是,始终无人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倒不是因为虎妖太过强大难以对付,而是这趟差事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
即便成功斩杀,最多也就获得一颗低阶妖丹,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
若是想驯服它当灵兽?这种品相的妖虎在宗门里比比皆是,根本拿不出手。
我在任务堂里翻找了整整半日,最终还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试试水。
这虎妖实力平平,以我这个宗门里出了名的废柴修为,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既然下定决心,我便立即行动起来,收拾好全部家当,趁着夜色匆匆出发。
一路疾行,我直奔清河县县衙而去。
站在榜文前,我豪气干云地一把揭下告示。
五六个衙役见状立即围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将我迎入衙门。
县令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虽然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听闻有人揭榜,连衣袍都来不及系好就匆匆赶来。
他激动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双手:“少侠!可是你揭了榜文,愿意为清河县除去那害人的猛虎?”
老人家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声音里满是殷切的期待。
“正是,我专程为此而来。
”我淡然答道。
“好好好!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练的是哪路功夫?”
县令急切地追问道。
“在下姓陆,无门无派,只是在梦中得高人指点,自创了一套功法。
此番还是我初次下山历练。
”我故作神秘地回答。
县令一听这话,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忧虑:“陆少侠啊,这猛虎可不简单,据说已经害了上百条人命。
上个月领队除虎的,可是江湖榜排名前五的'追风剑'段飞扬。
可如今...唉,连段大侠都折在了那畜生爪下。
少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可莫要拿性命开玩笑啊!”
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在袖中掐了个风诀。
顿时,公堂之上清风徐来,吹得我特意浆洗过的白袍猎猎作响。
这番仙风道骨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采。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色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堂外草木纹丝不动,这风究竟从何而来?当他们发现风的源头竟在我身上时,眼睛瞪得更大了。
山下的武学水平还停留在低阶阶段,我这等微末伎俩就足以让他们惊叹不已。
说来惭愧,我就是好这一口装模作样的把戏。
这一番表演,让我这个在宗门里备受轻视的废物,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待我一剑斩杀那虎妖凯旋时,还不得把他们吓个半死?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装个大的!
见人设铺垫得差不多了,我故意提高声调,在法诀的加持下,声音显得格外高深莫测:“我本红尘一散人,明日便去会会那虎妖。定要还清河县一个太平盛世!”
04
清河县本就不大,三个时辰不到,我的名号便已传遍了县城的每个角落。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都说县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世外高人,这次一定能除掉那只盘踞山中的恶虎。
我刚踏出客栈门槛,身后突然“嗖”地蹿出个少年郎。
他动作快如疾风,径直朝我扑来。
我侧身一闪,他扑了个空,却就势一滚,单膝跪地,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角。
“您就是大伙儿说的那位大侠吧?”
少年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我叫张小四,家住县西头的槐树巷。
我上头有三个哥哥,下头还有个妹妹......”
这少年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身形瘦小,皮肤黝黑。
他手上的老茧粗糙得很,竟把我的衣服勾出了丝。
可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精神头十足,小嘴一刻不停地絮叨着,说的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小兄弟,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大侠,您说话文绉绉的,我没念过书,听不太明白。”
我轻叹一声,换了个更接地气的说法:“你找我干啥?”
“哦!”他一拍脑门,露出个腼腆的笑容,“也没啥大事,就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人物。
大侠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当向导,带您逛逛咱们县?”
我不禁失笑,果然是孩子心性。
正好我也想趁今日熟悉下县城,便点头应允了他的提议。
张小四走在我身边,昂首挺胸,神气活现。
只要有人经过,他就故意拉着我装作很熟络的样子。
我看破不说破,由着他去,只是静静听他介绍县里的风物。
他如数家珍地告诉我:东街王婆家的肉包子皮薄馅大,西市李记布庄的掌柜最是实诚,街头那个摆摊算命的张半仙其实根本算不准......
说到算命,他突然话锋一转,说山里的老虎太过凶猛,非要拉着我去城隍庙拜拜。
他想求神仙保佑我平安。
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了。
一进庙门,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全是熟人!连我八年前飞升的六师叔都有了金身塑像,在庙里受着香火供奉,端的是威风凛凛。
庙里人山人海,前一批香客还没走,后一批又涌了进来。
张小四拉着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不容易等到个空位,他立刻跪下虔诚祈祷:
“各位神仙在上,求你们保佑陆大侠。
这次一定要杀了那老虎,保佑我娘的病好起来。
保佑我三哥今年能娶到媳妇,保佑小妹能买到她喜欢的糖人......”
他顿了顿,又吞吞吐吐地加了一句:“也求你们保佑我爹和大哥,希望他们在那边也过得好。”
我听出蹊跷,问他爹和大哥出了什么事。
他强笑着说没事,可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他尴尬地抹了把脸,低下头道出了原委。
原来他家本是猎户,一年前他爹进山后就再没回来。
过了好些日子,才听说山里出了吃人的猛虎,已经害了不少猎户的性命。
他娘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他大哥为了让娘宽心,召集了十几个壮汉上山杀虎报仇,结果也是有去无回。
他娘从此一病不起,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
如今山上的恶虎不除,他们家断了生计来源。
县里像他家这样的,还有几十户。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大侠,明天带我一起去杀老虎吧!县老爷说您是能人,要带大家给您助阵,我三哥也非要去。
我怕他出事,我娘真的受不了了。
求您别带他,带我去吧!我个子虽小,但有力气!”
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我心里五味杂陈。
蹲下身帮他擦了擦眼泪,我郑重承诺:“你放心,明天我谁也不带。
就算拦不住,我也保证大家都能平安回来。
那老虎,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给所有枉死的人报仇。”
张小四点点头,可眼神里还是透着将信将疑。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神仙。
我听到了你们的愿望,特意下凡来帮忙的。
区区一只老虎,怎么可能难倒我?”
他错愕地抬头:“大侠,我今年十三岁了。
”言下之意是觉得我在哄小孩。
“我没骗你,你看那最大的神像,是我师祖。
旁边的两个,是我三师叔和六师叔。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随手叠了只纸鹤,轻轻一吹,那纸鹤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悬停在我掌心,灵动得如同活物。
张小四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欣喜,压低声音问:“您真是神仙?”
“神仙从不骗人。”
他终于破涕为笑,伸出小指要和我拉钩,保证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看着他的笑脸,听着周围香客们的祈愿。
有人求财,有人求平安,有人求风调雨顺,有人只求下胎能生个男孩......每一句祈愿背后,都是人间的苦难。
这些愿望混着袅袅青烟,悠悠飘向天际。
可九重天上的神仙,真的能听见吗?
05
为了避开闲杂人等的围观,我特意选在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动身出发。
其实内心深处,我倒希望有几个跟班随行,这样在众人面前也能显得威风凛凛。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小四要独自前往,作为一个守信之人,我必须遵守承诺。
到时候只要把那只虎头往地上一扔,照样能震慑全场,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出乎意料的是,县令大人早已安排人手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
只见三十多个精壮汉子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庄稼汉。
我注意到张小四的哥哥张三也在队伍之中。
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锋利的砍刀,也有粗重的锄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听说年过七旬的县令大人原本也想亲自前来,幸好被手下的衙役们及时劝阻住了。
在人群中,有个独臂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约莫四十出头,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地随风飘荡,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厮杀,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虽然并非修仙之人,但那身气势却非同凡响。
“你就是那个陆少侠?”他斜睨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拱手问道。
“段飞扬。”他简短地回答。
这个名字立刻让我想起县令曾经提到过的江湖榜排名前五的剑客。
据说他之前带队猎杀那只妖虎时铩羽而归,想必那条断臂就是在那场恶战中失去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看透似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转身对其他村民抱拳道:“各位乡亲请回吧,区区一只恶虎,我一人就能解决。你们跟着去反而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
“哼,好狂妄的小子!”段飞扬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讥讽,“上一个这么说的,现在坟头上的草都有两米高了!县令说你有些本事,我看不过是个会些戏法的莽夫罢了。若是贪图那点赏银,趁早滚回你来的地方去!”
“段大侠未见我出手就妄下论断,未免太过武断了吧?”我沉下声音,斜眼扫视着他,“不如我们过几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不中用?”
说着,我缓缓抽出腰间长剑,森冷的剑光在晨曦中闪烁,这把仙门兵器绝非寻常铁器可比。
围观的众人被这剑气所震慑,唯独段飞扬面不改色。
“好一把宝剑,可惜跟了你这么个主人。”他冷冷地说,“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单手握住佩剑,摆出迎战的架势。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几个村民赶紧上前劝阻:“两位大侠且慢动手!都是为民除害的好汉,何必伤了和气?”
他们分成两拨,一边拉住我,一边劝住段飞扬,试图平息这场即将爆发的争斗。
“陆少侠要是敢拖后腿,我第一个砍了你!”段飞扬恶狠狠地威胁道。
“段大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毫不示弱地回敬,“你要是真有本事,上次就该把那只虎给宰了!”
就这样,我和段飞扬结下了梁子,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我们憋着一肚子火气,带着队伍往山上行进。
其他村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来回奔走当起了和事佬。
他们不停地向我解释,说段飞扬其实是个好人,早年上过战场,退役后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
虽然说话难听,但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县里人缘很好,大家都十分敬重他。
我让他们不必多言。
好汉不提当年勇,等到了山上,自然会见分晓。
06
找妖气对我不难,很快锁定那头恶虎。
可越靠近,我越觉得不对劲。
这妖气太强,远超任务堂描述的一二阶。
我心里发怵,真打起来,我未必是对手。
我手里有几张保命灵符,硬拼或许有生机。
但为个虎妖把家底搭进去,太不值。
我还得回宗门,资源得省着用。
实在打不过,我就跑呗。
可带着这么多人,遇险保不了所有人。
不如先把他们安置在安全地方。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探探路。”
“陆少侠,我们不怕!一起去,有个照应!”
“对!咱们一起上!”
几个热血汉子目光坚定,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刚想再劝,段飞扬又冷冷开口。
“小子,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有预感,这畜生比上次更强了。”
“上次我们四十人齐上都没伤它分毫,你——”
他话没说完,突然停住。
其他人脸色瞬间变了,嘴唇紧抿。
他们额头冒冷汗,像是吓得魂飞魄散。
我感觉不对,缓缓转身。
正对上一双水缸大的琥珀色眼睛。
那虎妖身长几十丈,像座小山。
它的尾巴比成年人的腰还粗。
它伏低身子,缓缓靠近,像猫科动物狩猎。
“它……怎么会……”
一个汉子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全。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腿软得站不稳。
段飞扬脸色一变,但还算稳重。
我心道不妙,这畜生吃人太多,妖力大增。
若早几个月除掉还好,现在怕是三阶以上。
“你们快走,我拖住它!”
我没多想,提剑冲了上去。
只要拖到他们走远,我就用两张遁地符逃。
到时候回青霄宗搬救兵。
电光火石间,我在虎妖身上留下几十道剑伤。
可只伤了皮肉,没伤要害,反而激怒了它。
“吼——”
一声虎啸震得大地颤抖,鸟兽四散。
它抬爪一拍,我险险躲开。
身后大树被拍成两截,轰然倒地。
我借机反击,剑光如虹。
不料那虎妖使诈,虚晃一爪。
它猛地回身,铁鞭般的尾巴甩向我。
“糟了!”
我自知躲不过,调动灵力护住心脉。
我做好了硬扛这一击的准备。
突然,一道身影撞开我,抱着我滚进草丛。
竟然是段飞扬!
“保护陆少侠!他能伤到那畜生!”
他猛地起身,举剑向天,眼神如烈焰。
顺着他的目光,我才发现没人逃跑。
“大家跟我上!拖住这畜生!”
“咱们的兵器伤不了它,必须给陆少侠机会!”
“若我们贪生怕死,这畜生下山,死的可是家人!”
“清河县的汉子,跟我上!”
段飞扬看了我一眼,眼神坚定如铁。
仿佛在说:“别辜负我们的命。”
不等我阻拦,他持剑冲了上去。
其他三十多人也紧随其后,挥舞武器向前。
“陆少侠!我要死了,告诉我女儿,她爹是英雄!”
“帮我照顾我爹娘!”
“我不想死!啊啊啊——”
他们吓得大哭,眼泪鼻涕甩得到处都是。
可没有一个人后退。
我脑子转得飞快,从没这么快过。
人真是神奇,你让他们去死,他们肯定不去。
但告诉他们身后是家人,是大义,他们会哭着向前。
他们一定是疯了。
我紧紧攥着保命符,随时可以跑。
为了一群认识不到三个时辰的人,不值得。
天道无情,众生如蝼蚁,生死有命。
他们的命,与我何干?
“去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命!”
我虚空一指,定住众人的脚步。
没等他们反应,我将他们甩到身后。
“我答应过一个小孩,你们一个都不会死!”
我飞身而起,白衣随风飘动。
我掏出仅有的四张雷符,运转灵力抛向天空。
乌云瞬间压顶,雷声滚滚。
虎妖察觉不对,想躲,我岂会给它机会?
我右手御剑封住它的后路。
左手抛出地灵符,束缚它的四肢。
“轰——轰——轰——”
四道雷电直劈虎妖天灵盖。
虽然是低阶法术,但威力不容小觑。
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虎妖靠吃人堆起妖力,头都黑了还能吼。
它的獠牙依然骇人,气势不减。
我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
我召回长剑,迎着它的利爪劈下。
血光四溅,轿子大的虎头滚落在地。
我甩掉剑上的血,轻轻落地。
身上的白衣早已沾满泥血,分不清颜色。
我都不敢想,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陆少侠……”
我回头,见众人呆若木鸡地看着我。
林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有人率先回神,高喊起来。
“是神仙!神仙怜悯苍生,助我们除虎!”
“天佑清河县!天佑清河县!”
07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斩杀虎妖的壮举让我的名声在清河县传得沸沸扬扬,简直被神化成了活神仙。
可每当想起为了这颗三阶妖丹几乎耗尽全部积蓄,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每一滴血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笔昂贵的交易。
清河县的百姓们得知我除掉了为祸一方的虎妖,整个县城都沸腾了。
他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欢庆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十倍。
我骑在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马上,胸前佩戴着鲜艳的大红花,享受着英雄般的礼遇。
就连一向与我不对付的段飞扬也放下了往日的恩怨,主动为我牵马引路。
他虽然滴酒未沾,却像是微醺一般,昂首挺胸地走在队伍最前面,声如洪钟地向围观群众讲述我斩杀虎妖的英勇事迹。
那些随我一同进山的猎户们也都红光满面,骄傲地高举着那张巨大的虎皮,那虎皮展开来足足能铺满整个县衙的院子。
我俯视着街道两旁欢呼雀跃的百姓,发现人群中既有喜极而泣的笑脸,也有悲痛欲绝的泪眼。
有些人笑着笑着就突然放声痛哭,哽咽着说如果神仙能早来几天,他们的亲人就不会惨死在虎口之下了。
几个衣着华贵的富商听到消息后,捧着装满金银珠宝的锦盒拼命往前挤。
他们粗暴地推开前排的穷苦百姓,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面,一边高喊“神仙保佑”,一边将珠宝首饰往我身上扔,那架势简直把我当成了庙里的许愿池神龟。
我被他们吵得心烦,随手掐了个诀封住了他们的嘴巴。
这些凡俗之物对我毫无用处,我原封不动地将珠宝掷还回去,二两重的银锭砸在他们身上时,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才疼得龇牙咧嘴,抱着脑袋狼狈逃窜。
按照原定计划,游街结束后要在县衙大摆三天庆功宴。
可就在队伍行进到半路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突然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队伍前方,将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神仙在上!民女李氏,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吧!”她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段飞扬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搀扶并温言安慰。
可妇人情绪太过激动,根本平静不下来。
“神仙!民女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您救救他!”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周围百姓都为之动容,人群中响起阵阵同情的叹息。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冲出人群,一把抱住妻子连连向我作揖:“上仙恕罪!我家娘子爱子心切,冒犯了您!要罚就罚我吧!”说着又要拉着妻子下跪。
我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稳稳托住二人:“谁说要罚你们了?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我这么说,夫妻俩黯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半天说不清原委。
我当即决定让他们带路,先去查看孩子的病情。
“上仙!庆功宴都准备好了,大伙儿都等着您呢!”举着虎皮的青年急忙喊道。
不等我回答,段飞扬已经朗声说道:“陆少侠侠义心肠,愿意为百姓排忧解难。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自从斩杀虎妖后,所有人都尊称我为“神仙”,唯独段飞扬依然叫我“少侠”。
这个称呼让我倍感亲切,听着格外顺耳。
“不必等我,大家尽管开席畅饮。”我摆摆手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跟着这对忧心忡忡的夫妻,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08
虽然我让大家先行离开,但围观的百姓们谁也不愿错过这“神仙显灵”的奇景。
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般跟随着我,一路涌向王强家的宅院。
在前往的路上,我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渐渐拼凑出了这个家庭的悲惨遭遇。
王强与李梅本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婚后不久,他们便喜得贵子,取名王乐安,寓意平安喜乐。
这孩子自幼就展现出过人的聪慧,五岁时已能识得两千余字,七岁入私塾读书,到了十岁年纪,谈吐举止已不逊于县里的秀才。
邻里乡亲都夸这孩子灵气逼人,将来必定能光耀门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王乐安十二岁那年,他与同窗好友去神祠祈福,去时还活蹦乱跳,回来时却突然变得痴痴呆呆。
他不仅不会说话,对任何事物都毫无反应,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夫妻二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带着儿子四处求医问药,几乎走遍了方圆百里的医馆。他们倾尽家财,却始终查不出病因。
绝望之下,他们又去求神拜佛,额头都磕出了血,却依然无济于事。
最终,夫妻二人只能认命,决心就这样照顾儿子一辈子。
可祸不单行,王乐安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郎中诊断后断言,这孩子恐怕活不过十八岁。
眼看儿子十八岁生日将近,李梅急得快要发疯。
虽然对我这个“神仙”既敬畏又害怕,但为了救儿子,她还是鼓起勇气拦住了我的队伍。
听完这个令人心碎的故事,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当看到躺在病榻上的王乐安时,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这孩子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三魂不全,七魄尽失,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神仙大人!求求您救救他吧!”李梅哭喊着又要下跪,“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您要是能救他,拿我的命来换都行!”
我连忙再次拦住她:“别总是下跪,我也没说见死不救。让我尽力试试吧。”
说着,我轻轻点在王乐安的眉心,渡入了一股精纯的真气。
效果立竿见影,王乐安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了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睫毛突然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梅激动得几乎晕厥,王强更是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太神奇了!神仙一指就治好了老王家的病秧子!”门口围观的百姓高声欢呼,赞叹声一浪高过一浪,传到了人群最后排。
整个院落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然而只有我知道真相。
望着王乐安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其实治不好他,刚才渡入的真气最多只能为他延续三年寿命。
看着王强夫妇喜极而泣的样子,那些残酷的真相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09
县令为我办的庆功宴热闹非凡。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百姓载歌载舞。
可我心不在焉,满脑子是王乐安的眼神。
好好的孩子,去神祠一趟就丢了魂。
这事让人不得不联想。
我心烦意乱,又不想扫大家的兴。
我用了金蝉脱壳,留分身在原地。
本体准备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想想。
刚出门,我踢到个大物件,差点摔倒。
仔细一看,竟是个蹲着的人。
他被我踢了一脚,也不生气。
他拍拍身上土,拱手行礼。
“小友可是仙门中人?”
我仔细打量他。
他看起来九十岁,但精神头十足。
他身上有微弱灵力,不仔细看察觉不到。
他穿的衣服和我宗门常服有几分相似。
但针脚粗糙,一看是自己缝的。
我看不出他来路,怕他是隐藏实力的大能。
我恭敬回了一礼。
“在下陆云川,师承青霄宗,敢问前辈是?”
“不敢当前辈!”
“我叫周宣,凡人一个,偶然得了半分机缘。”
“没学到修炼之法,只能在街上算算命。”
“哦!是你啊!”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
周宣见我这反应,皱起眉头。
“你认识我?”
“张小四说城里有个算命不准的老头,就是你吧?”
“?”
他脸一下红了,指着我嘴唇颤抖。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骂出口。
最后他手一垂,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我算不准。”
周宣和我聊了起来。
他说他年轻时得了半页仙门残卷。
他误打误撞学会引灵气入体。
本以为能踏上仙途,结果起点就是终点。
这大陆的灵气被大宗门垄断九成九。
剩下一成才留给人、妖、鬼、怪。
等他明白过来,已浪费几十年。
他想认命做凡人,可仙袍穿上容易脱下难。
最后他来清河县,靠点仙法给人算命。
“我真羡慕你,有机缘也有本事。”
“不像我,只会看透,却不会解决。”
“我知道那吃人的是妖虎。”
“我也知道老王家那孩子丢了魂。”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周宣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不知如何安慰,半晌才打趣一句。
“朋友,你算得这么准,咋落个算不准的名声?”
“哎……”
他摇摇头,没解释,又叹了口气。
“别怪我泼冷水,你想救王乐安,恐怕也没办法。”
“我走过几百座城,和他一样遭遇的孩子有几百个。”
“夺他们魂魄的,不是妖魔鬼怪,是九重天上的神仙。”
他突然咳血,若不是我护住他心脉,他怕是当场死了。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清河县的百姓敬我,我帮他们是举手之劳。”
我嘴上安慰,心里乱成一团。
果然如我所料,王乐安的事和神仙有关。
可神仙要这些魂魄做什么?
以我的实力,修到死也打不过他们。
只能另想办法。
或许宗门里有重铸魂魄的方法。
10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众人,准备回青霄宗。
百姓舍不得我,说我为县里做了大事。
他们还没好好招待我,就要走了。
他们自发准备干粮和银两给我送行。
那些之前叫得欢的富户,现在不见踪影。
我看着这些朴实物资,摆摆手拒绝了。
我说心意我领了,东西你们留着用。
百姓目送我离开,直到看不到我的身影。
他们才陆续回归正常生活。
我御剑飞回青霄宗,没用多久。
宗门门口冷清,两个守门师兄昏昏欲睡。
见我回来,他们嫌弃地撇撇嘴。
“你这废物啥时候出去的?”
“活着浪费空气,还得烦我们给你开门!”
他们打着哈欠,慢悠悠打开大门。
宗门内修士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修为高的被众星捧月,修为一般的三五成群。
只有我,孤零零一人。
没人注意我回来,就像没人注意我离开。
我来不及多想,直奔任务堂。
记事的师兄抬了抬眼皮,鄙夷地咂嘴。
“哟?活着回来了?”
“忘了告诉你,那虎妖早就进阶了。”
“当时寻思你死了也好,省宗门资源,哈哈!”
他刺耳的笑声在堂内回荡三圈。
我咬牙捏拳,强压住怒火。
“你们早知道那妖物害人,为什么不出手?”
“若我没去,你们还放任它作恶吗?”
他很不爽我的质问,横眉瞪眼。
“那不然呢?一群蝼蚁罢了!”
“大灾大疫,哪次不是死几万?”
“这不过被妖吃了几个,瞧你心疼的!”
“难怪整个宗门你最没出息!”
他不知用啥手段,抢走我怀里的妖丹。
他磋磨一番,冷笑道:“垃圾妖丹,上交都嫌占地方。”
他一抬手,把妖丹和几块灵石扔地上。
“喏,任务奖励,捡起来滚吧。”
我能受这气?
理智告诉我,我打不过他。
可身体比脑子快,剑已挥了出去。
那师兄没想到我会动手,慌忙用金光护体。
“轰——”
剑刃劈在金光罩上,爆发一声巨响。
冲击波传出几百米远。
我和师兄都愣住了。
紧接着,“咔嚓”几声脆响。
他的金光罩,竟然碎了!
11
宗门严禁私下斗殴。
违反规定,轻则罚灵石,重则逐出宗门。
管事长老来得很快,五息之内带人赶到。
他气势汹汹,扫视一周后看到是我。
他的气势瞬间消了大半。
他恶狠狠瞪了那师兄一眼。
“跟你个废物动手,自降身价!”
“金光罩都能被废物打碎,丢人!”
“师尊教训得是!弟子轻敌了!”
“今天就去加练!”
那师兄吓得跪下磕头认错。
我不服,也不愿跪。
可没等我开口,长老冷哼一声走了。
他从始至终没正眼看我。
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难受。
那师兄看我的眼神更怨了。
他趁起身,捡起地上的妖丹和灵石。
他一把塞进我怀里:“今天算我倒霉,滚吧!”
“不行。”
“还想咋样?要我再磕一个?”
“我要你再调金光护体,让我打一次。”
“哥们,你有病吧?”
他退开几步,脸都抽搐了。
我没理他,自顾自甩了甩长剑。
刚刚的冲击震得我手腕生疼。
可那股力量,分明不属于我!
我必须再确认一次。
12
我没能如愿。
那师兄怕被长老责罚,死活不肯再打。
最后他甩了张缩地符,跑了。
我想找其他人切磋,也只得到鄙夷眼神。
无奈,我找了个安静地方,运转真气探索。
可几个月过去,我没找到那股力量的源头。
这力量每天都在变强。
它让我跳过筑基,直接有结丹的迹象。
我心里更多是恐惧,不是兴奋。
这么大的力量,来源不明,会不会是邪神作祟?
会不会哪天反噬我?
另一方面,我找帮王乐安的办法毫无进展。
青霄宗的藏书阁是九州最丰富的。
我翻遍典籍,也没找到重铸魂魄的方法。
反而找到一本古老修炼秘籍。
上古时,灵气充沛,人妖精怪都能成仙。
人类在修炼上天生有优势。
其他种族百年才能开的灵智,人类生来就有。
当时修士发现,吸天地灵气虽好,但耗时长。
转化灵气为己用,需大量时间。
他们找到更快的办法——夺其他种族的灵力。
现在的灵草灵兽,就是这方法的演变。
但上古修士更残忍。
他们发现,人类最适合修炼。
人呼吸间,无意识吸收大量灵气。
吃什么都不如吃人管用。
我看得脊背发凉。
他们尝试无数吃人的方法。
熟食损耗营养,生吃又太野蛮。
他们干脆不吃肉身,只吃神魂。
人分三魂七魄,阳魂一失即死。
他们吃二魂七魄,留半条阳魂。
人会痴傻,但不会立刻死。
这样既涨修为,又不担杀人的因果。
他们还研究出许多“吃人法则”。
什么人该吃,什么人不该吃。
什么年龄最补,如何维持人类繁衍。
让人类源源不断为他们提供“食物”。
我不忍再看,颤抖着烧了那本典籍。
原来,妖吃人,神仙也吃人。
神仙吃得更科学,更隐秘罢了。
13
我第一次对仙途感到迷茫。
大道无情,可我放不下无辜百姓。
他们只是努力活着,有什么错?
宗门的人笑我怜悯蝼蚁,笑我没出息。
我无言以对。
我一个废物,哪配和神仙一样?
14
我在宗门又待了八个月。
青霄宗灵气充沛,修炼事半功倍。
加上那股不明力量,我顺利结成金丹。
我的寿元超六百载,仙术学得七七八八。
随便拉个同级修士,我有九成胜算。
可这一切无人分享,也没人会在意。
我还是宗门尽人皆知的废物。
多看我一眼,仿佛会沾上晦气。
我决定彻底离开青霄宗。
神仙不管蝼蚁死活,我管。
百姓敬我如神,我就去当他们的神。
临走前,我把攒的灵石全换成普通仙草。
我装满三个大包袱。
这些对修士是垃圾,对凡人是灵丹妙药。
我还手抄一份炼气期秘法,准备给周宣。
我和他聊得投缘,想帮他一把。
我走得悄无声息,和上次一样。
但现在的我,已不可同日而语。
不到一刻钟,我横穿千城,抵达清河县。
我收起仙法,换上粗布衣进城。
我想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
没想到,刚走百步,就被认出来。
“神仙?是您吗?您回来了!”
“大家快来!保佑清河县的神仙回来了!”
一声喊,街上所有目光聚过来。
有人要跪拜,被我用术法定住。
“父老乡亲,承蒙你们厚爱。”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我会在城里找个住处,有困难就来找我。”
“能帮的我一定帮,但谁也不许跪我!”
“若不听,别怪我陆某人生气!”
百姓窃窃私语,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他们还是拘谨,不敢靠我太近。
我知道,他们还怕我。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咳咳,上仙回来了?”
“老夫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县令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他还是那么急,边跑边系官袍。
他精神头比上次更足了。
“大人近来可好?”
我笑着问,觉得他格外亲切。
他摆摆手,也笑了。
“上仙折煞我了!”
“听说您要找住处?”
“上次您除虎妖,执意不要赏银。”
“我自作主张,用那钱在城里买了套宅子。”
“想着您日后回来,能有个歇脚地方。”
我有些惊讶,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我让他们带路去看房子。
本以为是个小四合院。
没想到是个四进的大宅,家具一应俱全。
县令还提议给我安排丫鬟小厮。
我以不喜欢被伺候为由拒绝了。
我问起周宣,那个算命老头在哪。
我有东西要给他。
县令思索半天,恍然大悟。
“哦,您说周半仙?”
“他早就死了!”
15
周宣在我走后的当天下午死了。
他死在算命摊子上,死相很惨。
面色乌青,七窍流血。
可奇怪的是,查不出死因。
县里仵作忙了几个月,也没结果。
最后只能定为悬案。
县令说周宣有些遗物。
他无亲无故,东西暂存在县衙。
我领回了他的遗物。
不过一件自制仙袍和一个破旧签筒。
签筒有些特别,外面有个机关。
它能控制摇出吉签还是凶签。
我不懂周宣为何这么做。
江湖骗子用这招多半为钱。
可他那潦倒模样,不像骗到过钱。
那件仙袍没什么特别。
但我一摸,发现夹层里缝了封信。
打开一看,竟是写给我的!
信上说,他知道自己寿元将尽。
那天他才敢跟我多说几句。
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
他感谢我抄的炼气秘法。
可惜他没福缘,这辈子看不到了。
他说我身上有大造化,会走得比他远。
但千万不要和神仙作对。
他们在天上盯着我们呢。
16
我感到一阵恶寒,仿佛真有眼睛盯着我。
我原以为周宣只会些小术法。
现在看来,他在卜算上造诣不浅。
我更好奇他“算不准”的名声哪来的。
但眼下没空多想,我得先去找王家夫妇。
虽没找到重铸魂魄的办法,但我有个新点子。
万物受灵气滋养,就能成妖成精。
王乐安丢了二魂七魄,不就像草木无意识?
不如让他试试草木精灵的修炼法。
看看能不能搏一线生机。
没想到,我还没出门,王家夫妇先来了。
他们带着王乐安,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
一见我,他们情绪又激动起来。
“上仙!听说您回来了!”
“这些是我们家做的酱菜和腊肉。”
“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之前我儿子多亏您救命。”
“乐安,快谢谢神仙!”
王乐安眼神依旧浑浊,没任何反应。
他只能随父母摆弄,做些动作。
“别为难孩子了,有事直说吧。”
我连忙拦住他们。
他们一进门,我就看出他们有目的。
但不好直说,才拐弯抹角这么久。
他们低头对视,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王强先开口。
“上仙,我们想为孩子求个机缘。”
他刚说完就觉得不妥,慌忙解释。
“就是……您保了我儿子一命。”
“我们本不该再奢求什么。”
“可我们知道,他这痴傻怕是好不了。”
“现在我们身体还好,能照顾他。”
“可十年后、百年后,我们先走了怎么办?”
他泣不成声,手托着王乐安。
他和妻子紧握双手,继续说。
“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不敢麻烦您。”
“我们想过给他找个媳妇,有婆家照料。”
“可他痴傻,落在别人手里就是个物件。”
“我们怎么忍心?”
“上仙,若我们不在了,求您送他来找我们。”
“别让他太痛苦。”
我有些吃惊。
他们费尽心思,就求这个?
我还以为是求荣华富贵呢。
“别说了,我既然答应救他,就得帮到底。”
“本想征得你们同意,带他一段时间。”
“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上仙,您说真的?”
“当然,神仙不骗人。”
“上仙,这大恩,我们怎么报答?”
他们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想起我在街上的话,才勉强站稳。
“您救我儿子,我们已无力回报。”
“只能在家供了您的画像,每日烧香。”
“这次更是大恩,我们砸锅卖铁也要为您塑金身。”
我哭笑不得,我不是真神仙。
哪受得了香火供奉?
我刚想摆手让他们别麻烦。
突然心里一震。
香火……
莫非我身上的力量,是香火愿力?
17
我让王家夫妇带我去看供奉的画像。
一进房间,我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
它顺着线香的烟气,朝我汇聚而来。
据他们说,我除虎妖后,大几十户人家念我恩情。
他们不知如何报答,自发供奉我的画像。
原来如此!
难怪神仙要塑金身、受香火。
这廉价的线香汇聚的力量。
竟让我这废柴连升两个大境界。
我无法想象,九州千百座神祠。
万万人每日祈祷,会有多强的力量。
我恍然大悟,又觉得悲凉。
香火之力比吸灵气强百倍。
可千年来,竟没修仙者发现这点。
可悲,可悲!
18
我在清河县住了四年。
起初,百姓怕我,觉得我高高在上。
见我和他们一样吃喝拉撒,才慢慢熟络。
后来,我的大院挤满了求助的人。
有人久病不愈,有人亲人远行未归。
有人辛苦耕作却收成甚微。
我终于理解周宣的苦衷。
这些人求的事,我一看就是大凶。
可我怎么说得出口?
凡人太渺小,在命运车轮下被碾压。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命。
我每句话,可能成他们的希望或绝望。
难怪周宣算不准。
我拿出他的机关签筒,摇出一个个大吉。
我告诉病人,喝我草药就能痊愈。
我造幻象,告诉盼亲人的人一切安好。
我分灵力给农夫,告诉他们辛劳有回报。
县里供奉我的人越来越多。
我的力量也日益增强。
可惜我离开宗门,没人可比较。
不知自己修到什么程度。
神祠逐渐冷清,香火不再。
最先跳脚的是那些富户。
多年前,他们梦中受神仙指点。
他们建神祠,塑金身,香火钱落入他们口袋。
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视我如仇人。
流言开始在县里流传。
他们说我只会江湖把戏,是个骗子。
可百姓不傻,我做的事他们看在眼里。
流言不攻自破。
富户们又说我金屋藏娇。
说我与求助的百姓有龌龊勾当。
我真是无语。
没人信这些话,公道自在人心。
但我不想咽下这口气。
污蔑我也就算了,还毁别人名声,太下作。
放任不管,他们还不知会惹啥事。
第二天,几大富户得了怪病。
病不致命,但像虫子啃肉,痛不欲生。
全城郎中都拒诊他们。
他们熬了两天,受不了了。
他们让仆人遮严实来请我治病。
我扯开仆人遮掩,当着百姓的面。
让他们回去告诉主子,想治病亲自来求。
这场斗争我大获全胜。
富户们熬不住,跪在我门前忏悔。
我等他们说完,才拂袖解了术法。
百姓拍手称快。
这些富户仗势欺人,欺男霸女。
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我这也算替大家出了口恶气。
19
第五年,清河县突发蝗灾。
原本丰收的农田,一夜被啃得干干净净。
速度快得我来不及出手。
蝗灾后又是大旱。
土地龟裂,幼苗活不过三天。
方圆百里,连野草都枯黄了。
县里粮仓还能撑一阵,但不是长久之计。
被我治过的富户突然疯了。
他们白天穿里衣,披头散发在神祠前乱跳。
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吼着。
说天上神仙生气了,蝗灾大旱是惩罚。
要百姓杀了我这抢香火的野神。
再为神祠正神镀金身,供奉三年顶级檀香。
才能解除惩罚。
有了前车之鉴,没人信他们。
可隔天,他们暴毙在神祠前。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人心惶惶,百姓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犹豫。
他们不敢再来找我。
他们信我,但田里颗粒无收是事实。
长此下去,迟早饿死人。
他们也在迷茫,选我还是九重天的神。
我怒气冲天。
这群神仙真是好手段。
看不惯我,直接杀了我便是。
却拿百姓开刀,警告他们忤逆的下场。
同时惩罚我,让我看着自己筑的高台被毁。
倾尽一切,却落得众叛亲离。
真是杀人诛心。
我想象得到神仙们在瑶池醉笑。
他们说,蝼蚁就是蝼蚁,劣根难改。
一股无力感从我心底升起。
我想登上九重天,扒开神仙的胸膛。
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心。
可我若败了呢?
败是必然的吧。
到时遭殃的,还是这些百姓。
若舍我一人能保万民平安,值得吧?
“嘭嘭嘭——”
粗暴的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
开门一看,竟是段飞扬。
他脚边放着一大坛酒。
我回清河县后,偶尔在街上遇见他。
但只是点头打招呼。
他这么郑重拜访,还是五年来第一次。
“怎么?陆大侠不欢迎我?”
“站半天不请我进去?”
我笑着挡住路,双手抱胸。
“段大侠以前叫我少侠,咋改口了?”
“嘁,你今年多大了?”
他挤开我,大喇喇走进院子。
他在石桌前坐下,像主人一样。
我拎起酒跟在他身后,像个客人。
“神祠出事后,百姓都不敢来了。”
“你不怕犯忌讳,是不是有难事?”
他没理我,斟满两碗酒,推一碗给我。
“瞧你说的,我就是得了好酒,找你尝尝。”
我笑笑,来我这的人都有所求。
何况是久别后的突然拜访?
他故作矜持,等酒下肚就会说了。
可他连灌四碗,脸红得像醉了九分。
他满口胡话,吹嘘战场上的英勇事迹。
我才信他真只是来喝酒。
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拍我肩膀。
“老陆,当年杀虎那一战,我特佩服你。”
“你厉害,比我强太多了!”
“我不信牛鬼蛇神,天上的混蛋懂啥疾苦?”
“他们能干啥?就换句虚幻的保佑!”
“凭啥让我供奉他们?”
“县里的流言我听说了,你别想不开!”
“你这些年为县里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段某人没本事,就认死理。”
“我不信神仙,就信你!”
“你给我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
我听着他这话,心里五味杂陈。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不是儿戏。”
“天上的神仙是真的,我若孤家寡人,拼了命也去斗。”
“可我身后是全县百姓,不能拿他们当儿戏。”
段飞扬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坛差点碎了。
“你不替百姓做决定,那你去听听他们的意思!”
“没人敢来,不就说明了他们的心意?”
“还不是因为你这主心骨没支棱起来?!”
他指着我大骂,恨铁不成钢。
“百姓不傻,谁能让他们吃饱过好,他们就跟谁!”
“你现在畏首畏尾,他们才没底!”
他喋喋不休,说大家见我消沉不敢劝。
他把我当兄弟,才愿意出这个头。
我沉默良久。
他说得对,我放弃得太早了。
不争一争,就让神仙如愿,太好欺负了!
我抄起酒坛,吨吨灌下半坛。
酒烈得像火,烧得我胃里暖烘烘的。
我醉了几分,豪气上头。
“哎!你别全喝了!这酒贵着呢!”
段飞扬来抢,我偏不给他。
我一闪身跳上桌子。
“放心,以后少不了你酒喝!”
“今儿就让我醉一次吧!”
20
当夜,我借着醉意拆了神祠。
我推倒了所有神像。
狗神仙,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