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庄破了，孙立立了大功，宋江亲自摆下庆功宴，三声鼓响、五声炮响，梁山大小头领齐聚一堂。酒才过三巡，鲁智深忽然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碗酒摔出去，酒碗砸碎在地，一声怒吼压住全场：“洒家不跟这种人喝酒！出卖自家兄弟，算什么英雄好汉！”孙立脸色瞬间变了，猛地起身，手已摸向腰间宝刀。 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接受众头领的敬酒，庆祝他用计攻破祝家庄的功劳。 但此刻，他却成了鲁智深口中“卖友求荣的腌臜撮鸟”。 当时宋江特意吩咐厨下炖了三只全羊，而且还搬出窖藏的老酒。 吴用摇着羽扇，对左右笑道：“孙提辖此功，当得梁山三声炮响。” 确实，为破祝家庄，梁山折了两批人马，孙立里应外合，才拿下这座堡垒。 他的功劳着实不小啊。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也热闹起来。 那李逵扯着嗓子划拳，阮小七跳上桌子吹嘘自己第一个攀上祝家庄城墙。 而孙立被安排在宋江右手第四张桌子。 其实这个位置很微妙，既显重视，又不至压过旧头领。 “若不是孙提辖骗开庄门，咱们还在山下喝西北风呢！”一个喝高了的头领嚷嚷道。 但是这话让不少老梁山好汉皱起眉头。 林冲默默喝酒，武松低头吃肉，鲁智深则一碗接一碗地灌，胸前的僧衣都被酒水浸透了。 气氛在有人提起栾廷玉时骤然紧张。 而孙立与这位祝家庄教头本是同门师兄弟，却利用这层关系诈开庄门。 在栾廷玉战死时，眼睛还死死盯着孙立的方向。 “直娘贼！这酒越喝越燥！”鲁智深突然站起，海碗重重摔在青石板上，碎片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安静了起来。 花和尚环眼圆瞪，指着孙立鼻子骂：“洒家问你，栾廷玉是不是你师兄？你是不是靠这层关系进的祝家庄？你是不是亲手绑了师兄献给宋江？” 一连三问直接让孙立僵在原地，酒碗端在半空。 此时他弟弟孙新想要起身，被他用眼神制止。 “孙提辖用兵如神……”这时候宋江试图打圆场。 “放屁！”鲁智深怒吼，“这是什么神？是卖友求荣的神！洒家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时，最恨的就是背后捅刀子的货色！” 而武松默默站到鲁智深侧后方，这个动作让登州一系的人都不敢妄动。 孙立的手按在刀柄上，骨节发白，这把刀还是破祝家庄后宋江亲手赏的。 其实说白了鲁智深与孙立，代表了江湖中两种截然不同的“义”。 鲁智深的义，是野猪林救林冲，是拳打镇关西。 那叫一个明刀明枪，坦荡光明。 而且他当过提辖，却为卖唱女子三拳打死郑屠。 他做过和尚，却为救兄弟大闹野猪林。 孙立的义，是登州兵马提辖的权宜之计。 他上梁山需要投名状，师兄栾廷玉成了最好筹码。 而在他认知中，成大事不拘小节，何况栾廷玉效忠的祝家庄与梁山为敌。 “智深兄弟，”宋江试图缓和，“用间也是兵法……” “洒家不懂兵法！”鲁智深冷笑，“洒家只知做人要光明磊落！今日他能卖师兄，明日就能卖梁山！” 然而这话戳中宋江心事。 他招降孙立，看中的是登州系兵马和孙立的统兵能力。 但鲁智深的话，何尝不是在场许多人的担忧？ 这时候宋江端起酒碗走到两人中间：“智深兄弟重义，孙提辖立功，都是为梁山。” 他这话说得圆滑，却抹不平裂痕。 他又对鲁智深说：“兄弟若不愿与孙提辖同席，明日我单请你吃酒。” 之后转头又安抚孙立：“智深性子直，提辖莫往心里去。” 而这场风波最终以宋江的调解暂时平息，但庆功宴的气氛已大不如前。 鲁智深被武松劝着坐下，仍气呼呼地瞪着孙立。 那孙立则在宋江安抚下收刀入鞘，脸色依旧难看。 其实说白了在这场冲突背后是价值观的碰撞。 鲁智深代表的是传统江湖道义，讲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孙立的行为则更现实，为达目的可以灵活变通。 对梁山而言，这种冲突迟早会爆发。 随着规模扩大，纯粹的道义原则不得不让位于现实考量。招安后，这种矛盾将更加尖锐。 这场冲突考验着宋江的领导智慧。他需要孙立这样的专业军官壮大梁山，也不能寒了鲁智深等老兄弟的心。 最后他各打五十大板，既肯定鲁智深的“义”，也认可孙立的“功”。 但裂痕已经产生。那晚之后，登州系与老梁山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多年后，梁山受招安，征方腊。孙立战死沙场，鲁智深在钱塘江边坐化。 将死时，花和尚对宋江说：“洒家这一生，只跟真好汉喝过酒。” 而有些相聚，一开始就是离别的前奏。 正如三山好汉归顺后那场马肉宴，看似实力大增，实则江湖气散。 鲁智深不再嗜酒如命，武松少了景阳冈豪气，杨志摸刀发呆，他们不过换了更大山头继续漂泊。 也许在某个平行时空，没有出卖、没有算计的梁山聚义厅里，鲁智深和孙立能成为真正对饮的兄弟。 但在这个现实时空中，那碗摔碎的酒，永远留在了祝家庄胜利的夜晚。 主要信源：（《水浒传》——罗贯中）